「哪里？」魏一亮低下头，直愣愣望向唐崇介两腿之间……

「你在看哪里？」

「手煞车。」

「手煞车不在那里！」血液从脚底窜向大脑，唐崇介很清楚这股气——是怒气，什么时候魏一亮也会有黄色思想他怎么不知道？

「喔，那我『桥』一下。」魏一亮对于有按钮的东西学习能力异常强大，自然也莫名其妙找到能把驾驶座的座椅稍稍调低的按钮。

「不……不是……喂！」

还来不及喊停，魏一亮整个人就覆上唐崇介，也算准唐崇介绝对不会推开自己，便很大方撬开他的嘴唇，但是好景不常……

「咳咳咳咳……」唐崇介喉咙似乎卡到异物，人的求生本能让他推开魏一亮，但他也没忘记——要推就要轻轻推。

「啊……对不起，我忘记把口香糖吐出来。」

「……咳咳咳咳……」

「你吞下去了喔？」

「咳……咳咳……」唐崇介右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左手紧紧钳着脖子，他的眼睛甚至已经开始沁出泪水。

「噢……不会那么刚好吧，你哽住了喔！？」

这下子，唐崇介不得不把驾驶座的位子让出来给魏一亮，让他载着自己回到医院，只是这次他不是看肠胃科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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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小孩子了，口香糖是不能吞下去的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唐崇介不想说话，他只是半垂着眼睛听着眼前头也不抬、专心写资料的医生的『谆谆教诲』。

「吃口香糖不要以为自己很帅还可以唱歌讲话，幸好你命大，旁边还有朋友可以救你，不然你就等着上报纸吧。」

「……」哪有耍帅？甚至从来就没说过自己很帅好不好……

「今天你的命是你朋友救回来的，哈……再生父母。」医生把手里的数据写完之后，抬起头给了唐崇介一个很『安慰』的笑容。「没事啦，口香糖帮你夹出来了，下次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明明就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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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先回家吧，上去，齁～上去啦。」都几岁了还像幼儿园小宝宝舍不得离开妈妈到园长身边那样临别依依，唐崇介连忙把车上那瓶『e按就开』的薄荷凉锭整罐从车子里丢出去，魏一亮这才抢了那名薄荷锭逃回大楼里。

就知道他觊觎这一瓶很久了……

话说回来……唉……小亮亲他耶……

不是额头、不是鼻子，更不是脸颊，而是嘴唇……

作梦都不会梦到的事情。

回到自己那个可以偷偷做着白日梦的公寓，唐崇介打开计算机，从C槽找出数字日记的程序，点了进去打算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纪录下来。其实日记……也不是每天写，虽然他不去帮魏一亮打扫煮饭的时候也是有写，但精神根本就恍恍惚惚，写了一堆很闷的东西，直到现在他精神百倍，注意到了平常不会看到的小地方……

『上次浏览日期 200X年XX月XX日』

不小心点到以前的日记，左方的预览数据显示出了最近一次的浏览资料。

那篇日记是还没有闹脾气很久之前写的，自己虽然有打开来再看过两三次，可是他确定……从他出国到闹脾气到现在——绝对没有去动过之前那几笔数据。

唐崇介又继续点选了更早之前的浏览数据，发现日期都显示是在他出国那段日期曾经被打开过。

「……死魏一亮。」如果是想整他、报复他不去煮饭洗衣打扫当男佣，大可明讲，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会让他心里小鹿乱撞〈其实不想承认〉的事情？自己心里是知道的……魏一亮绝对不可能去真心爱上什么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女生说过『魏一亮很爱她』之类的话，而且他也很喜欢整人，只要念头一来，就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整人点子浮出来。「你根本就是想整我吧……」不然也不会把口香糖吐进他喉咙害他噎到……更不会做份量足以媲美马饲料的炒饭。

而自己心里还暗自高兴魏一亮亲他，魏一亮拿便当来的时候他甚至还感觉到暖暖气息穿过衣服、窜进毛细孔里，忍着已经快涨爆的胃，却说什么也要把饭吃完，因为是小亮亲手做的……

「对啊，你真的亲手把我整到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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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小介……」看见熟悉的工读生小妹，魏一亮很高兴地一蹦一跳绕到她身旁。圣诞节那几个礼拜他忙死了，根本没时间来找唐崇介，连打电话写E-MAIL都没办法，只能整个人埋在制图桌还有那张大到不象话的工作台上耗一整天。

「大仔不在喔。」

「不在吗？」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小狗，魏一亮失望地垂下耳朵和尾巴。「那你帮我拿这个给他好不好？这个当酬劳OK吗？」在柳橙原汁的保鲜瓶后，魏一亮拿出一只做了雾面处理的白海豚水晶偶放在手心递到工读生小妹的面前，这是他配合圣诞节做出来的雪海豚，厂商制作的时候送了他十个SAMPLE。

「好啦！欸，你真的很闲耶。」

「因为我圣诞节忙完啦，大概可以闲两个礼拜，之后又要赶二月情人节的东西了。」这柳橙汁可是他一大早就上传统市场挑的咧，自己花了一个早上榨柳橙汁又很有耐心地加入金桔缓缓加热，还不就为了能让唐崇介在冷冷的一月天能保持温暖。

「是喔，你要做什么？」

「嘿嘿～忘了，我昨天才接到讨论的企划书，反正两个礼拜以后我才要忙。这很闲的两个礼拜我打算去研究有什么清淡又好吃的中餐，然后给小介送便当。」

「那么有心喔……难道你喜欢大仔？」工读生小妹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么好吃……不，好玩的家伙，一天到晚像忠犬那样巴着大仔不放，就是因为——他喜欢大仔。

「啧，这很明显嘛，还问『难道』。」

「……」她这辈子真的找不到像魏一亮这种蠢蛋了，哪有人会这么无厘头就说出『喜欢』两个字啊？正常人不是都会矜持一点，然后说『嗯……我喜欢他』之类的吗？「可是大仔最近都没有提到你耶，你这样单相思不会很苦吗？」

「他没有提到我？」突然……心里有一点点受伤，虽然自己没给他打电话不对在先，可是他本来也就知道圣诞节都很忙的啊……

「嗯……而且大仔也很久没笑了。」

魏一亮歪着头思考，到底他的小介是哪里不高兴了？

气他接吻的时候吃口香糖吗？

那下次不吃了总可以吧……而且他会记得把牙齿刷干净而且不吃任何有奇怪味道的东西，这样再去找他讨KISSING总可以了吧！？

第七章

「小欣……陪我讲讲话……」

正在跟同事录制新年旅游节目的蒋学欣人现在在日本冲绳，这几天她不断接到大笨蛋的电话，旁边几个模特儿都怀疑大笨蛋是不是蒋学欣新交的男朋友，但后来……当所有『漂亮的大姊姊』都跟大笨蛋讲过电话之后，再也没有人认为大笨蛋——魏一亮，是蒋学欣的男朋友了。

『我不是Sydney啦，我是Catherine，Sydney去买饮料了喔。』

「喔，是你啊，也好……陪我讲讲话。」

短短一个礼拜，包括蒋学欣在内的五名模特儿，都变成了魏一亮美丽的心理咨询师姊姊。

前几天过年他没有时间回家，爸妈就做了年菜来看他。那个一天到晚写文章骂政治人物的爸爸念他念得尤其厉害，不停要他朝唐崇介看齐，还说什么即使工作的领域不同，但是生活习惯一定也得要整齐如唐崇介，而不是让自己的父亲大人一进门，就踩到狗狗小猫的排泄物。

即使是新年……唐崇介因为工作，也不来一起过。

第一次过新年唐崇介没有陪在身边，魏一亮显得格外寂寞。

不晓得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小介就是一直避着不见他。可是小介喜欢自己这点他是可以确定的，日记里写得清清楚楚，那天在车子里他也很明白表示过了，就不知道……小介不跟他联络、不跟他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去他的工作室，也堵不到人。

「小欣，小介再不理我，我该怎么办啊，都找不到他的人。」

『呃……我是Tarcy，小欣上洗手间喽。』

「喔，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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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从来没有对一个人那么认真过，以前念书的时候，他不觉得交往这件事很重要，沉浸在厚重的视觉艺术书籍里，对他来说是任何人事物都比不上的舒畅痛快。

可是现在呢……说不定寂寞到连自己老了十岁都不知道。

甚至他还自己闹脾气，差点就把自己的爱狗抓过来强暴，谁叫那只狗叫小介……

可是当然没有啦，谁叫拉布拉多总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他根本就下不了手。

『小介，跟我讲讲话好不好？』

『小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了啊？』

『小介，有寒流……你要不要我褒汤给你喝？』

所有传过去的简讯都没有得到半点回音，讯息箱的已存讯息有一条他始终都不敢发出去，就怕发了……唐崇介会生气。换做是圣诞节之前，他一定什么都不想就可以把这条讯息传出去，可是随着唐崇介一天天的疏远，按下传送键的勇气也一点一点消失了。

『小介……我不可以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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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怎么没接电话啊？」蒋学欣录完旅游节目，到了机场马上就打电话给魏一亮，告诉他有带礼物给他，等会就过去，也要顺便问可不可以带他那几个姐妹淘去找他玩。可是打了三、四通，魏一亮都没接，虽说带人过去玩魏一亮不会生气，但问一声总是礼貌点啊。「他没接耶，怎么办？」

「他出去了吧？」

「哪可能出去，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能出去啊，都是我们去找他，他不会出来找人的。」蒋学欣回到电话簿，打算找唐崇介讲电话。「喔，除了他的小介啦，听说他还很有心，亲手榨柳橙汁，送到小介工作室去咧。」

『小欣啊，干嘛？』唐崇介听起来很像没睡饱的声音传了过来，蒋学欣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咧，问我干嘛？我问你，魏一亮咧？」

『我哪知。』

「他在家吗？」

『啊知。』

「唐崇介！」

「……」旁边的姐妹淘提着行李傻在原地，全部都是身高178以上的模特儿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其中一个还很没形象的大吼……应该更明显了吧……

「你不理他我理他！」生气地把手机扔进手提包，蒋学欣大步迈出机场大门，领着众家姊妹去找那个失联的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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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乖乖不闷喔！」

「……」本来还因为玄关的天蓝色玻璃水族箱还有DIY的马赛克拼贴瓷砖、飞奔而来的狗狗小猫，而雀跃自己来到天堂的另外四个model，在看到蒋学欣拍着一团棉被哄的样子之后，马上就有了自己其实是来到幼幼班的认知。

魏一亮没有怎样难过，只是脸上的表情清楚明了——他很闷，闷到受不了。

唐崇介一直不理他，之前又很努力想讨好唐崇介，在感情方面头脑简单的魏一亮，只知道爱上就是爱上了，就算只是唐崇介对他说声谢谢、对他笑，他都会很高兴。但是现在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唐崇介根本就不在乎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一直很努力的魏一亮觉得自己好像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一对的吊饰耶。」长直发的model拿起魏一亮随便扔在地上的白纸，上头用铅笔和简单的水蓝色水彩简单画出了一对海豚，比较小的那只刚好可以卡进较大那只的肚子里，镶钳进去之后就是一颗心型。「小亮，你情人节就是要做这个吗？我跟你先预订好不好？」

「可是我觉得它们没有感情。」原本埋在凉被里的魏一亮站起身，手里还是抱着小凉被不放。「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这样的蓝色。」

「……啊？」蒋学欣看着魏一亮的背影，又听见他说出那种抽象的话，就知道这家伙再颓废下去，肯定吓坏一大票人。「小亮，你是不是很没安全感啊？」

「不晓得。」魏一亮从model手里缓缓接过白纸，伸出手在海豚的周围描着轮廓，而那条小凉被他就挂在肩膀上不拿下来。「这个蓝色，乍看之下很协调舒服，可是如果你的心情跟我现在一样矛盾，就会发觉这两只海豚虽然紧紧扣在一起，心，却没有在一起。大海豚对小海豚的包容，只是表面。而小海豚则是在害怕，他怕要是没跟大海豚扣在一起了，就只是一只很普通的海豚了，它想要当特别的一只海豚，只在大海豚眼中很特别的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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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你们那么想来玩，却让你们整天都在听那家伙讲哲学。」蒋学欣把便当从魏一亮房间拿出来，他说吃不下，想睡了。「吃饭吧，中午到现在都只有喝茶没吃半点东西咧。」从购物袋里拿出几份蔬果三明治和酸奶，蒋学欣又再拿了几个碗，把原本属于魏一亮的便当分成五份，一人一小碗吃了。

「我们这样瓜分他的便当……可以吗？」

「可以啦，那家伙说不吃就一直都不会吃的。」仔细把饭菜分成五份的蒋学欣皱着眉，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应该很想冲去唐崇介家扁人。

「那个唐崇介……就也是男的吧。」

「你听过女生叫这种名字吗？」

「喔，要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好像很难齁，那个小介都好像不怎么理人。」

「其实也不难。」绊上猪肉酱汁，蒋学欣毫不在乎形象地大口扒饭。「一个等太久等到倦怠期，一个已经明白自己的感情，只要push一下就很好办，问题就在于倦怠期的那位先生——不敢面对事实，他总觉得小亮对他做什么都不会是真的。」

「不管怎样啊，为什么A跟B互相喜欢就不能在一起？喜欢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吗？有什么事情是两个彼此喜欢的人一起想却又不能解决的？」

「啊咧……」听到朋友的这番话，蒋学欣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感谢啊！姊妹们，我决定豁出去了，不憋了！」说完，她马上跑进魏一亮的房间，打算告诉他其实唐崇介已经喜欢他很久的这个事实。

只是她没想到——魏一亮早就发现这件事了。

「我说，我已经知道了。」小猫轻轻咬着魏一亮的裤管，似乎在纳闷为什么眼前的布料动也不动，这样根本没办法拖回窝里当棉被啊。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小介说？」

「这样小介就会知道我偷看他的日记，你应该知道……小介不喜欢别人翻他的东西。」

「那……你确定喜欢小介嘛？」

「嗯。」魏一亮放低枕头，继续拥着凉被，一脸疲倦的样子。「有两件事情我没有跟小介讲，第一件是狗跟猫的名字，叫小介跟小亮。第二件……我没跟他说，我把凉被套调换过来了。」

「你这个人实在是……」

那不就是说……魏一亮现在天天抱来抱去的凉被，虽然外面还是他用的卡其色被套，但里面的被襦……其实是那次他把唐崇介家搬空的时候，顺便偷偷调换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