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唐——崇——介——你在做什么——」怒指，魏一亮他老爸怒指啊！！！

「小介他本来是穿睡衣啊，后来他又硬要换成普通的衣服我也没办法喔。」

可恶，魏一亮，你不要再白痴了！

「好啊你们两个浑小子。魏一亮，我瞒着你妈过来给你突袭检查果然是对的，她应该还以为我还在书房窝着。好，你们给我说，这相本是怎么回事！？」

「啊？」

魏老爸拿出一本上了白色亮膜的相本，里头满满都是魏一亮跟唐崇介在一起拍的相片，没有单独一个人，也没有其它人，就只是他们两个一起拍的而已。

因为惊讶还来不及穿上上衣的唐崇介也傻了，魏一亮有这种东西？

「爸，你干嘛翻我东西！？」魏一亮冲上前想把相本抢回来，却被他老爸挡住。

「什么叫翻你东西，我看到你书桌上老是一堆书堆着，还想说发发慈悲心帮你整理，谁晓得这本相本就这么掉出来。我问过你妈了，她说唐崇介喜欢你！」

「哎呀……又不会怎样，而且……爸，你不觉得这相片拍得很好吗，两个儿子都那么帅。当初我就是因为怎么看怎么帅……才用这相本的啊。」笨蛋，自己怎么那时候就没发觉小介能让自己的眼睛舒服成这样？

不过……魏一亮，你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两个儿子，是啊……唐崇介也算我半个儿子啊。」魏老爸转眼瞄向上半身衣衫不整的唐崇介，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刚才他在诱惑他们家小亮一样。

没错，怎么看怎么像。

「呃……」被吓傻的唐崇介在魏老爸的怒视之下慢慢把睡衣的扣子扣上，跟着小亮坐近一旁餐桌。

「我和小亮他妈妈完全没有怨言的代替你爸妈照顾你，可不是在把你拉拔长大之后，就把我儿子魏一亮给拐跑的！我说这拐跑，要是我们魏家出了这么一个愚笨而又不自知的种，我情愿从来没生过孩子，或是早在那孩子出生之前就把他给掐死！魏家的人绝对不会像立法院那些爱叫嚣的家伙一样，不长脑子光长蠹虫。我倒问问你，唐崇介，我们家小亮生来是给你蹧蹋的吗！？我们魏家扶养你是让你反过来蹧蹋小亮的吗！」

「不是啊……我从来就只想着要怎样好好照顾他而已啊。」这种时候如果再不出柜、再撒谎，他就等着魏老爸把自己掐死了。「我很喜欢小亮的，小亮也……很喜欢我。」后面那四个字说得有点心虚，虽然是事实，可是面对魏一亮就脸皮薄的他，怎样也无法像电视剧里的人那样霸道地说出『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肯定句。

「那很好，你确定吗？告诉你，要是你不确定，将来那些老是在败坏台湾的无知生物就准吃定你这种人，我就等着到你四十岁的时候被那些家伙给鲸吞蚕食，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本钱能说我们家小亮也喜欢你！」

「就算我没钱……小亮也……也不会离开我。」差点，唐崇介就要在句末加了一个『吧』字了。他微微低下头撇了一眼魏一亮，那家伙就这么在桌底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就像是在害怕老爸随时会把他拎起来丢到窗外一样。要是加了那个『吧』，铁定又得埃一顿骂。

「爸……你不要欺负小介……」魏一亮的头垂得好低，但握着唐崇界的那双手可紧了，紧到唐崇介都在担心他到底是会被魏一亮的老爸丢出去，还是先被魏一亮握碎手骨。「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是我在欺负他，现在我再也不想欺负他了。」刚才是还闲闲的样子没错，一看到小介被老爸劈头开骂，他心里难过到爆，小介很可怜的……他要把小介当宝贝疼啊。

『欺负……小亮从没打过我啊。如果他是指一直都忽略掉感情这件事算欺负的话……喔，那真的欺负得很惨很惨。』唐崇介现在还有办法在心里想OS。

「所以？所以魏一亮你现在要跟我讲什么！？」魏老爸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像在计时的那种声音让人听了心里更加紧张。

「我……」魏一亮不停往右移，就像连体婴那样跟唐崇介粘得死紧。「我爱小介啊，老爸。」

「你！唐崇介！你！」魏老爸突然站了起来，用食指指着唐崇介。将近一百九的高大身材差点把唐崇介的心脏吓出来。「你给我说清楚！小亮活了这二十几年，连妈妈他都没有说过『我爱您』，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要不然我会在一个星期之内，就用我的笔……用我的键盘……让你的广告公司倒闭！」

「我……我……」妈啊、爸啊……在天之灵请保佑啊。「我爱小亮，从国小就喜欢他到现在了。」好啦，他知道这样从一而终喜欢一个人，在现代来说很蠢，可是没办法，小亮真的就最讨他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不讲！」突然，魏老爸又转过头瞪着魏一亮。「魏一亮！你为什么也没跟我说小介喜欢你，你为什么国中高中还带女孩子回家吃饭？你怎么那么不检点？魏家怎么会出你这种孽子！」

「魏、魏爸！小……小亮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是前阵子才知道我喜欢他的……」

「前阵子……前——阵——子！？魏一亮，魏家怎么会出你这种光长个子光长皮相却不长脑子的小废物？你是成天吸那些鬼木头、鬼药剂，把自己弄得这样傻气吗！？小介是我辛苦扶养长大让你糟蹋的吗？」

「……」呜……他没有啊……

欸欸欸……现在到底是谁糟蹋谁啊……

第十章

「你们两个啊……都是我儿子。」卫老爸的音量低了许多，总算符合他那张沉稳的中年脸庞。「我魏显达啊，这辈子喜欢的东西没几个，就最喜欢晓颜还有小亮，后来阿文跟他老婆突然就这样走了……留下小介一个。我很不舍啊……阿文跟他老婆都是那么好的人，留下小介一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候我就想，既然小亮做什么都想找小介，不如就收养他，两个孩子一起玩也有个伴。更何况，要把还那么小的小介送给他那些不太熟的亲戚养，我第一个就不愿意。第一嘛……一定要转学，爸妈都走了，小介要适应的东西那么多，还转学做什么？第二，就是小亮……老是缠着我，问我小介怎么办、小介是不是要走、是不是都不能再去找小介，我都快被你逼疯了！」忽然矛头一转，又对着魏一亮开炮。

「啊——就是因为我不想离开小介啊，那时候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魏一亮伸出双手，侧身抱住唐崇介，理直气壮的表情就是跟他老爸杠上了。

「这样很奇怪呐……」

「爸啊！你对同性恋是有意见吗？我就跟你说了小介很好，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你这句话说了好多遍了，我不是说那个奇怪，而是……」

「而是什么？」魏一亮的手臂越收越紧，这下唐崇介担心他的肩胛骨会被压断。

「我觉得这样很像童养媳……」魏老爸皱起眉，把玩着无名指上带了很多年的宝贝婚戒。

「噗……」

「唐崇介！你笑什么！？」忽然魏老爸的眼神……又严肃了起来……

因为魏老爸的来访，两人也总该请他吃一顿宵夜，魏老爸什么都没吃就马上订了车票杀过来，又加上刚才训了两人一顿也饿了、渴了、累了，所以唐崇介就自告奋勇下楼去附近的香鸡排摊位买魏老爸最爱的炸山药卷还有四季豆，外加魏一亮订的鸡排。

「同性恋！？同性恋犯着那些米虫政客了！？」一进门，唐崇介就听见魏老爸的叫骂声，幸好魏一亮家用隔音墙，不然现在都半夜一点多了……魏老爸还这样骂人，隔天铁定会接到不少邻居的白眼。「他们说什么同性恋亡国，好，亡国是吧，叫他们去看看荷兰，别躲在自己的党部里做个井底之蛙。所谓的亡国，是建立在他们自己党部的分裂之上，闭上他们的嘴，往前看！同性恋亡什么国？怕他们啊，我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户头里都是清清白白挣来的新台币，不是那些收受贿选、勾心斗角污来的脏钱！我儿子赚的钱比他们干净太多倍了！什么同性恋狗屁亡国论，我……啊！山药回来啦……」

不，已经回来很久了……

＊＊＊＊＊＊

老爸来住，总不能让他睡工作室，更不能让他睡杂物间，于是家里唯一的一间——也是唯一干净整洁的客房就让给了魏老爸睡，魏一亮跟唐崇介则在客厅的地毡上枕头棉被扔了倒地就睡。

一大早天才刚亮，魏老爸就起床打算赶早班车回家，他也不想叫醒在客厅地板上睡得正熟的两个儿子——虽然其中一个跟他没血缘关系啦……

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两个小鬼还亲昵地抱在一起睡，现在却是魏一亮转了向，直接把脚搁在唐崇介的肚子上，两个人的睡姿刚好呈九十度。

屋里有暖气，不盖被也不会着凉……

那就让他们这样睡吧，甭替他们盖被子吵他们了。

＊＊＊＊＊＊

「水果生菜三明治咧。」魏一亮洗完脸刷完牙，一出浴室，就被餐桌上用牛皮纸包好的生菜三明治吸引过去，大片大片的蕃茄还有莴苣，是他最爱的组合。

「不是我做的，是你老爸。」唐崇介看着魏老爸从他们小时候，就常做的光合早餐。自从他跟魏一亮出来念大学之后，就一直没有吃到魏老爸的三明治了。「还有低脂酸奶，一定是怕你肥……」

「屁啊，我哪有肥。」小介每次来帮他做饭都会算好一天所需热量，想肥也很难吧。「是怕你肥啦。」

「明明就是你。」

「哪有，你是易胖体质。」

「我不是！」

「我都知道，知道你的难处……」魏一亮嚼着麦香吐司，一脸为难地拍拍唐崇介的肩膀。「才刚要跨进三十岁就要面临中年肥胖……」

「我没有！」

其实魏一亮会开这种玩笑也不是没有原因，唐崇介从以前就有婴儿肥，上了国中加入排球校队拉身高，才摆脱掉有点小肥的娃娃脸。对于唐崇介的改变，魏一亮倒是有点小意见，因为这样亲上去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而唐崇介忙于工作，虽然身材并没有发胖，不过小时候的娃娃脸似乎因为缺少运动……又回来了。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和着酸酸甜甜的酸奶吞下吐司、老爸认同自己和小介、小介喜欢他，总合以上三点，魏一亮觉得今天是他活了二十几个年头以来最幸福的一个早晨。「打哪天去运动吧，很久没去打球了。我……有买一颗Wilson的。」本来看小介加入排球队，自己也想去的，可是那个队长说人招满了不想再招，怕不好管理。小介知道了以后，就常常在社团活动练习之后，学校走得都快没人了，才带他去排球场练球。

「Wilson喔……」现在的气氛就好像他跟小亮是多年的老夫老妻在一起相处那样自然，悠闲地吃早餐，先一步比自己吃完的魏一亮还一边聊天，一边调着狗食和猫食。「买Wilson，你是汤姆汉克啊？I created the FIRE～」

「喂～没礼貌～～漂到荒岛求生存也是一种很man的气魄。」

闲了一个早上，也胡言乱语了一个早上，下午唐崇介打算去公司绕，魏一亮则走进工作室打开计算机开始做自己份内的工作。

看着魏一亮进了房间，唐崇介才出门。

只是出门前……

「小介……你可以不要……蹭着小亮吗？」唐崇介拿着钥匙，像木头人似地呆站在玄关鞋柜旁，看着魏一亮的宝贝阿狗阿猫在做着奇怪的动作。

「小介啊，你不要在意那个啦。」魏一亮的声音从工作室传来。「小介发情期，我也没办法啊。放心啦，它知道小亮是猫不是狗。」

「……我要走了。」

当初他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这样。

阿狗阿猫不应该取人名啦！

＊＊＊＊＊＊

「大仔，你红光满面喔！」下午去工作室准备帮下班的同事关大门的唐崇介，才一进门就被这样称赞着。

「你确定那是福不是祸喔？」唐崇介自嘲。

「是哪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喽～～把人家设计师把到手了呗？」

「不要说『把』，很难听。」

即使如此，在同事看不见的角度下，他唇边还是扬起了抹不去的微笑。

出了办公室，另外他还得做一件事，慢慢把自己家的东西搬到魏一亮那，魏一亮说等他跟厂商谈完合约的事情，马上就整理一块空间先让唐崇介摆书。

果真，魏一亮说到做到。当唐崇介搬了一箱目前还用不到的原文书到魏一亮家时，靠近他工作室的地方，原本摆了一堆报纸，现在都清光了，连报纸长久以来堆积的油墨，都被魏一亮清得干干净净，就像那块地方从来没摆过任何东西一样。

「你也很行嘛！」

「常看着你清理，我想我应该也可以啊。」

「所以就说你懒惰。」唐崇介笑着把新买的折迭式书架打开，再把书一本本按照大小以及类型分门别类摆上去。

魏一亮，一直盘腿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的一切动作，阿狗阿猫在看动画频道拨放的动画，丝毫没把注意力放在两个主人身上。

「小介。」魏一亮将脸靠在唐崇介有些削瘦的肩膀上，静静去感觉这股好久都没有感受过的热度。上次是什么时候隔着衣料做这种亲昵的举动，他已经不记得了。「以前我不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如果你想到我……会怎么办？找外面的人解决吗？」他知道的，有人性欲来了之后，就会去酒吧钓人，电影、影集，甚至是他要找灵感跑去乱逛bbs的时候，都会看到有人这样做。

好怕……小介也去那种地方找别人，只要想到小介是想着自己的脸去抱别人，就觉得很不舍。

「没有，我要省钱……所以不会去。」如果现在眼前有一面镜子，唐崇介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红了，自己向来不好意思的时候不会表现在脸上，但耳朵可是会被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不喜欢把耳朵露出来。

「不去……那怎么办？」

「……自己办。」

「喔。」不自觉的，魏一亮收紧了还住唐崇介腰际的双手，他有点高兴……不是，他很高兴，高兴小介始终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变。「我今天……呃……」

「嗯？」

「我说出来你应该不会觉得我很偷偷摸摸吧？」

「不知道……你哪时候不是偷偷摸摸的啊？」唐崇介笑了，每次要去杂货店买垃圾食物，偷偷摸摸的总是这个魏一亮。可是很快他又发现，魏一亮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怎么了？」

「我清理完这块空间之后，就发着呆，在想你。」

「然后……」

「想你想到必须自己办的地步。」

「呃……」男生有生理需要是正常的，但是唐崇介却从来没想过，这个眼里只有不停工作的魏一亮，会当着他的面一起讨论这种私事。「你真的这样了？」

「是啊。」

应该是这家伙从来没跟别人讨论过吧，所以……也不会别扭或不好意思，果然就跟蒋学欣帮他安的绰号一样——魏一亮大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