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以为我能适应这最苦的生活，我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再让我痛苦的。”

“到现在我才知道，最痛的是知道他不在了，我却又多活了这浑浑噩噩的几年，更可怕的是我还要活下去。”

“如果我能再有一次生命，我不会这么活，我死都不怕我还怕活吗？”

“不爱我都不怕，我会害怕爱吗？”

“有的时候爱还在，生命却没了，如果在有生之年爱没了，那是一种幸运，起码生命看到爱有一个结果。”

“如果生命从来，我会一直守着他，直到不爱了，没有遗憾，只要爱，就不离开。”

第22章

青衣人转身离开。

祁先生这回没有拦住他，满意的看着青衣人离开，自己慢慢的坐下，颇为自得。

祁先生的成就感没持续多久就又被巨大的挫败感包围。

逃了三十几年还是被抓住了，还是被死人抓住了。

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来。

眼泪一对一对的落下来。

“万兆，万兆，你混蛋，自己都作古了，还招惹我干吗？”

“你不是吃好的，喝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祁先生哭了许久，脑袋哭得空空的，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替死人难过。

祁先生长长的吐了口气，三十几年的忐忑，三十几年的思念，纠结了三十年的东西都没了。

祁先生拍着桌子叫掌柜的。

掌柜的上来看着祁先生：“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祁先生盯着掌柜的：“给我拿最好的酒，最好菜，我要吃饭。”

掌柜的面无表情：“马上就好。”

酒菜很快就好了。

祁先生为自己满上，郑重的端起来，拜了拜，撒在地上，然后就自斟自饮。

掌柜的就站在他旁边看着。

祁先生自顾自的吃着：“要么就走，要么坐下陪我喝点，别这么杵着。”

掌柜的坐下。

祁先生吃好了，也喝好了：“掌柜的，你们真的打算养我到死吗？”

掌柜的：“这是我们老当家的命令，我们必须这么做。”

祁先生：“也罢，也许万兆只是希望我有一个蹭饭的地方，其实签不签，对我真没什么差别，你去把契约拿来，我签，签了，你们就养我一辈子吧。”

掌柜的把契约拿来，祁先生签好，把笔一摔，“我要沐浴，你们去准备，我要一大桶有花瓣的温泉水，我要柔软的衣服，我还要……”

祁先生一边嘀咕着，一边慢慢的向下滑。

掌柜的扶祁先生躺下，又命人熬了醒酒汤，才退下。

祁先生睡下了。

睡梦里，他又遇到那个人。

那人依旧是冷冷的看着他。

祁先生身上一冷。

手胡乱的摸着，寻求支撑他的力。

祁先生嘀咕着：“就知道住这房子没好事，遇到鬼，还跑不掉。”

祁先生知道自己在梦里，但在梦里又醒不过来，又跑不出去。

只见那人飘飘的向自己移来，脸变得越来越大。

祁先生抬起手，挡着自己的脸：“你别过来。”

万兆盯着祁先生：“清崆，你是不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鬼嫌弃我。”

第23章

万兆贴近了自己，祁先生无路可逃。

祁先生：“你知道，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万兆：“我知道。”

祁先生：“你知道？”

万兆：“虽然晚了一点，但我知道。”

祁先生感觉胸中憋闷得难过。

……

祁先生：“你过得好吗？”

万兆：“你说呢？”

祁先生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万兆贴着祁先生：“清崆，为什么不来看我？”

万兆挑起祁先生的一缕头发绕在手上。轻轻的揉捏，轻轻的嗅着。

祁先生：“万兆，我想看你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我不想被你看轻，我宁愿这么痛快的活着，也不想被你看轻，我以为你你能活得很快乐，我以为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万兆贪婪的看着祁先生，看着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

万兆，抚摸着祁先生的脸，感受着能证明祁先生还活着的每一个细节。

突然祁先生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就在眼前。

万兆吻上祁先生的唇。

祁先生挣扎着。

王兆加重了吻的力度。

祁先生要用力的推开他，但王兆的吻是温热的，一点也不冰冷。

祁先生去抓万兆的手，他的手也是温热的。

祁先生用力的挣脱：“万兆，你还活着，对不对，你还活着，对不对。”

万兆钳制住祁先生的手，把它们背到背后，让祁先生整个人陷落在自己的怀里。

万兆：“清崆别说话。”

低头，万兆又吻上了他。

一个温柔的梦

一个缠绵的梦。

醒来时祁先生拥着被，懒懒的躺着。

被里是梦中那暖暖的感觉，让祁先生舍不得离开。

梦中的事，祁先生记不太清，只是感觉像是在桔色的阳光里不停的飞舞。

一会掌柜的来了，端来了早饭。

祁先生就躺在那望着米粥升腾着的热气。

祁先生发现自己正莫名的笑着，笑得傻傻的。

祁先生：“万兆”。

掌柜的看祁先生拥着被傻笑就问了一句：“祁先生可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祁先生：“只是想起一个故人。”

掌柜的：“想必是对先生很重要的人吧。”

祁先生：“还好。”

祁先生：“掌柜的，我朋友回来没？”

掌柜的：“那位先生回来到是回来了，只是一直不说话，就坐在二楼，望着王府发呆。”

祁先生；“我知道了。”

祁先生下楼就看见青衣人呆呆的坐着。

第24章

祁先生：“不顺利吗？”

青衣人摇摇头。

祁先生：“状况很坏吗？”

青衣人点点头。

祁先生：“那我去看看吧，我也算是个大夫。”

青衣人又摇摇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他这回可能真的不行了。”

祁先生冷笑了一声：“我偏不信，你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又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要是真的没救了，试试又何妨。”

祁先生收拾妥当，同掌柜的打了招呼说是去看朋友，掌柜的也没为难他，只是告诉他，酒馆打烊前必须回来。

祁先生领着青衣人又来到了摄政王府。

守门人看他们的打扮又是大夫模样，就把他们领进去。

下人安排他们喝茶休息，却不让他们进去看病人。

祁先生：“摄政王在哪，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

下人陪着笑脸：“凡是为摄政王诊病的，小王爷都要看一下，重赏之下，怕有人浑水摸鱼，王府倒不差几个打赏的钱，只是这大夫的水平参差不齐，鱼目混珠，怕耽误了摄政王的病情。”

两人坐在耳房等小王爷召见。

祁先生：“你昨天来过了，今天还要再看一下吗？”

青衣人：“我昨天是看了他，不过。”

祁先生：“不过什么呀？”

青衣人：“不过没走正门。”

祁先生也不多问。

又等了一个时辰，下人带他们去见小王爷。

左拐右拐的，祁先生感觉眼睛都花了，回头看青衣人，却是脸色惨白。

祁先生：“没什么紧张的。”

青衣人：“我知道。”

正说着，他们一行穿过一处院落来到一处厅前。

就像之前穿过的厅堂，只是这处的门槛更高点，祁先生回头想告诉青衣人注意脚下，却不想青衣人已被门槛绊倒了。

看来摔得很重，青衣人爬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祁先生蹲下去看青衣人是不是有伤在身，低声问青衣人：“没摔坏那里吧？”

青衣人低着头，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

“你是起不来，还是不想起来。”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祁先生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人站在他们面前。

来人年纪很轻，但天生的贵气，让人不敢小觑。

看年纪，气势，和身上的衣着，因该是小王爷没错。

小王爷向青衣人伸出了手。

虽是施以援手，但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

祁先生很怕青衣人不识好歹的拒绝，也怕青衣人根本就没发现。

还没等祁先生提醒。

倒在地上，头埋得很深的青衣人像是后脑张了眼睛似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第25章

小王爷的手，如暖玉透着光泽，修长的手指，不比任何一个美人指差，唯一的差别就是小王爷的手给人厚重的感觉。

青衣人的手被小王爷握在手里，青衣人抖了一下。

祁先生感觉到青衣人的紧张。

相对于小王爷的手，青衣人的手显得过于纤细无力。

小王爷用自己的手包裹着青衣人的手。

青衣人试着抽出手，但没抽动。

小王爷用力一拉，青衣人借力起身。

起到一半，想到见小王爷是要拜的忙又向下。

小王爷上前一步，用双手把青衣人托住：“算了，不拜了，要是你们能治好摄政王的病，可以永远不拜我。”

祁先生偷眼看小王爷。

小王爷说话时，眼睛盯着青衣人，很真诚，很认真的在说。

祁先生心里想，坊间的传闻果然不可信，都说摄政王弄成今天的样子都是小王爷一手策划的，但现在看来小王爷对摄政王还真是父子情深呢。

青衣人从小王爷的钳制中挣脱，退到旁边，垂首恭敬的侯着。

祁先生心想：“这家伙可能也是从这大户人家跑出来的，看这姿势，一看就受过训练。”

小王爷盯着青衣人看了一会，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向门外走。

经过青衣人身边时停了一下：“他快不行了，我从现在开始，也不再为他寻名医了，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青衣人头低得更深了。

小王爷看向祁先生：“我希望先生能足够幸运，治死摄政王也是挺大的罪，我知道是他病入膏肓，很抱歉，但二位有什么要吩咐的，我都可以照办。”

小王爷走在前面，祁先生蹭到青衣人的身边：“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摄政王死了，要我们两个陪葬？”

祁先生：“我们真不该进京，怎么总遇到这样的事，一开始是被强留在酒楼里，现在要被强留在坟墓里。

青衣人咬着唇：“你不用太担心，我带你来，我就有办法带你出去。”

祁先生看着青衣人青白的脸色叹口气。

恍惚间走完了到北园的路。

进北园时，祁先生看了一下，整个院子了无生气。

进到屋内，祁先生就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房中没有仆人，仆人都在房外候着。

看着这种情况，小王爷说：“摄政王不许仆人在房里，他说他们人气太重，那样他就不回来了。”

小王爷：“你们能不能进得去也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推开卧房的门，绕过小厅，仆人为小王爷掀起帘幔。

第26章

青衣人看着榻上的人。

久久的不动。

祁先生也凑上来看了一眼。

摄政王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棚，目光让人感觉恐怖。

那眼睛里有太多的绝望。

太过深的忧伤能把人的灵魂吸走。

小王爷凑近摄政王：“不知摄政王今天感觉如何？”

叶笃言头都没抬。

小王爷：“你又看到他了吗？”

摄政王点点头。

小王爷：“昨天看到的？”

摄政王点点头。

小王爷：“那他今天还能来吗？”

摄政王又点点头。

小王爷：“我给你带了大夫来，你想看吗？”

摄政王点点头。

祁先生坐下来，把了把脉放下。

祁先生把嘴贴进摄政王的耳朵：“你拿不舒服？”

叶笃言用了好长时间把手放在胸口：“这里痛。”

这么痛法。

叶笃言：“很痛，很痛，痛到不知有多痛。”

祁先生把手轻轻的放在叶笃言的胸口：“这里吗？”

叶笃言点点头。

祁先生顿了一下，摄政王的心很好，摄政王很健康。

叶笃言望着祁先生：“这里空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把心给他了，他走了，带走了，我也活不长了。”

小王爷看着祁先生：“能治吗？”

祁先生：“能，当然能。”

小王爷笑了：“你对自己很有信心，这样很好，三个月为期，治好了，我兑现我的承诺，治不好就给摄政王陪葬。”

小王爷：“我让下人为两位先生准备住处，你们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我都会满足你们。”

祁先生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太子爷，我天黑就要回去，要不我明天再来。”

小王爷：“你是认为你需要什么王府没有吗？”

祁先生：“普天之下您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只是，我与人有约。”

小王爷：“那太不巧了，你与人有约还来王府，我最不喜欢给我办事的人却与别人有约。”

小王爷说完就走了。

祁先生很认命的摇摇头：“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祁先生和青衣人来到了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这是一个很古朴的院落。

两个人都很喜欢，收拾了一下，两个人打算安歇下来，却有仆人突然到访。

仆人小心地问：“哪位是祁先生？”

祁先生：“我是。”

仆人：“小王爷请您过去。”

祁先生走了，青衣人站在屋中间静静的看墙上的字画。

许久祁先生都没回来。

第27章

青衣人等了一夜，祁先生都没回来。

翌日，青衣人跺出门去，看到洒扫的仆人询问祁先生的去向。

仆人说祁先生回去了。

青衣人：“我要见你们小王爷。”

仆人：“我们太子爷很忙，先生有什么需要，同我们讲就好了，殿下说您治好了摄政王，自然就可以见到王爷了。”

青衣人很无奈的往回走：“那我可以去摄政王那吗？”

仆人：“随时可以。”

青衣人步走到了摄政王的小院。

春天来临时，这里也会很美吧。

但现在却是萧杀至极。

青衣人进了摄政王的室内。

摄政王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

青衣人坐到叶笃言的床边。

望着睡梦中的叶笃言。

摄政王可能正梦到什么，眉头紧紧的锁着。

青衣人用手轻抚着叶笃言的眉头。

而立之年，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却把自己弄成这样。

青衣人的叹息，让摄政王在梦里有了回应。

摄政王身体蜷缩着：“别走，别走。”

一边说着一边要挣扎着抓住什么。

青衣人]握住摄政王胡乱抓着的手。

青衣人轻声的说：“我哪也不去，就在这，你睡吧。”

青衣人抚摸着摄政王的手：“睡吧。”

摄政王逐渐安静下来。

青衣人看他又睡下了，就去帮他整理身上凌乱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