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振羽笑笑道：“是啊，这个啊，我记得是在某个小公园里，那天是为了躲开家教老师，所以我们几个就离家出走了，还坐了次公车，都不用买票的，好开心，我当时就说一定要拍下来，喏，就是这张。”

隋源仔细看了看：“这个小男孩儿是歆哥哥的弟弟吗？”

少年点点头道：“嗯，那年墨白才五岁，别看这时候挺高兴的，后来人一多，车又颠簸，差点儿吐了。”

小家伙的同情心马上泛滥了：“啊，真可怜……”

少年翻了个白眼：“可怜什么？就是他撺掇我们逃课，陪他去公园的好吧，害我后来被老爸罚站！”

隋源仔细看了看，又指着坐在车窗边的小孩儿问道：“那这个坐在歆哥哥旁边的小女孩儿是谁？”

佟振羽顿了下，随即浅浅地扬起嘴角道：“她啊，她可厉害了，你别看她这会儿扎着小辫子，文文静静的，要是惹恼了她，可不得了，啧啧，整个就是一个得罪不起的大姐头。不过说来也怪，偏偏就是听你家歆哥哥的话……”指腹轻轻滑过女孩子姣好的面庞，难得认真地道，“我想即使穷尽一生，也再见不到这样的女孩儿了吧。”

隋源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略略扬起眉梢道：“爱羽，苏爱羽。”

第12章

时间：1993年6月。

地点：昔日故乡。

事件：翘了家教的四个小孩儿归家途中。

来途时的晕车让幼小的墨白小爷对公交车产生了厌恶感，一行四娃兴致很好地选择徒步归家。

路过家甜品店，佟振羽停下脚步道：“等下，等下，这家店的巧克力是自制的，味道很好，我爸喜欢，我去进点货。”

女孩子毫不客气地揭穿道：“其实你是想讨好佟叔，来争取宽大处理吧。”

一只脚迈进店门的男孩子回过头来，带着几分无奈道：“大姐头，其实你不用这么聪明的，真的。墨白，你要不要来点儿奶糖什么的？”

五岁大的墨白手插在口袋里，扭过小脑袋，带着几分不屑道：“我才不想蛀牙，”顿了下，却又跟着走了进去，仰着小脑袋问道，“这里有香草味的冰激凌吗？”

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苏爱羽偏过头道：“释，你要不要也带些礼物回去给风伯伯？”

一直沉默的小风释歆笑笑，微微眯起眼道：“送什么呢？戒尺还是板子？这些都最合他心意了。”八岁大的孩子言语间就有了些许淡淡的嘲讽味道。

女孩子抿抿嘴，暗道，嗯嗯，我家释歆就是比他们都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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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家小孩儿翘了课，不知去向，佟家户主却还是镇定自若地看着最新版的美食杂志，终于听到了佟家小爷特有的脚步声，跶跶跶轻快极了，进了门厅之后，男孩子就压低声音问出来迎接的管家道：“林伯伯，东窗事发了没？”

还没等管家回答，佟爸爸的声音就从书房传出来：“小羽，你运气不太好，今天下午我休息。”旁边的鱼缸也极配合地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来。

小孩儿吐吐舌，换了小拖鞋，自觉地进了书房，讨好地笑笑道：“爸说的不对，小羽今天运气好极了，遇到爸上次说的那家店了，喏，巧克力外卖送到！”

男子接过纸袋，尝了一小块，点点头道：“嗯，倒是让你找对了地方，不过，业务素质就稍微差了点儿，偷吃也就罢了，好歹擦干净嘴角吧。”

小振羽抹抹嘴角，眉眼弯弯地道：“我记住了，爸慢慢吃，我回房间了……”话没说完，就转身准备开溜。下一秒却被自家老爸用美食杂志偷袭了，小孩儿低低叫了声，捂着小屁股转过身来，委屈地道：“老爸，这本杂志很多页哎……”

男子拉过小孩儿，捏了捏小脸儿问道：“翘课好玩不？”

小振羽顺势挤进老爸的座椅里，嘟着嘴道：“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佟爸爸挑起眉梢：“实话是什么？假话是什么？你都说来听听！”

男孩子捏了块巧克力，嗑了一点儿，回道：“实话是好玩儿极了，公园也好，公交车也好，巧克力更好，小羽今天真的爆开心，如果爸不揍我的话，就完美了……”顿了下，看看男子的脸色，补充道，“假话是，爸，我知道错了，翘课真是太不对了，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父母，小羽下次不敢了，以后一定努力做个好孩子！”

佟爸爸嘴角抽搐了下，到底没屏住笑出声来，翻过自家小孩儿，隔着裤子拍了两下，勉强收住笑道：“小混蛋，真欠揍！”

小振羽手脚扑腾了下，哼唧道：“爸不想听实话，以后小羽不说就是了。”

男子扯着小耳朵押着小孩儿到达墙角：“站好，反省十分钟！”

男孩子叹口气，无奈地站了会儿，又用脚踢踢墙壁，随即扭过头道：“爸，你别自己都吃完了！那可是我大老远买回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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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太相似的人常常很难相处得来，偏偏风释歆受自家父亲的遗传基因影响太多，于是便造成了两父子时常纠结对峙的局面。

一路的折腾让墨白小朋友一进门就宣布自己困了，本来小家伙也是没什么家教课程的，自然也算不上有错，这会儿便迫不及待地回屋补眠去了。

风家户主坐在老板桌后，淡淡地道：“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风释歆垂下眼睑，桌上的戒尺着实有些刺眼，扯扯嘴角道：“如果您不能接受‘那个家教老师不适合我’这样的理由，那么，我想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了。”

风爸爸总是觉得自家长子的叛逆期似乎反应得格外明显，这样不冷不热的样子尤为使人厌恶。

见自家父亲如常拍案而起，持械而来，大有征战前线的气势，风释歆习惯性地双臂平举，手心向上，好看的眼眸间带着些许叛逆，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同样的戏码，同样的招数，打肿了手掌再罚抄书，每天的作业量再增多二分之一，一般这样的惩罚会一直持续到风家户主消气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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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风家二少爷的房间里，本来应该在乖乖睡觉的小孩儿正一格格地翻着抽屉。

书桌旁边的落地窗传来敲击声，墨白扭过头去，果然看到前来打探消息的女孩子。

踮起脚扭开锁扣，哗地一声拉开窗，苏爱羽便毫不犹豫且动作熟练地进了屋，扫视了下翻得有些凌乱的卧室：“怎么样了？释呢？”

小家伙垂着脑袋继续翻箱倒柜中，抽空答道：“哥和爸在书房……”

女孩子瞪大眼睛，看上去更精神了：“啊，都已经在书房了，你，你怎么还在这里悠闲地找东西啊，啧啧，小孩子，就是靠不住。”自顾自地准备去救人了。

墨白皱起好看的眉宇，嚷道：“等下！我在找眼药水呢，上次用完不知道塞到哪去了。”

聪慧的女孩子一下子就领悟了小孩儿的计划，嘴角微扬道：“墨小白，你只是想哭出来，不是吗，何必那么麻烦呢，姐姐最乐于助人了……”

三秒钟后，风家二少爷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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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书房内，就在风家户主扬起尺子那一刻，房门突然被撞开了，小小孩儿被狼撵了似的冲进来，漂亮的小脸儿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咽咽地唤着：“爸爸爸爸……”着实让人心疼，风爸爸自然也愕然地顾不上挥尺子，搂住小儿子，问道：“墨儿，怎么了？哭成这样？”

小家伙吸吸鼻子，无限委屈地控诉道：“爸，哥哥的那个家教老师对墨儿好凶，说我没规矩，还要打我，爸爸，你的墨儿乖的，呜呜，我怕……”苏爱羽，掐的我疼死了，你给小爷记住了。

粉妆玉砌的小儿子就是男子的心头肉，这会儿自然是怒由心生了，皱起眉道：“他也太没分寸了，你又不归他教，凭什么打你，墨儿，不怕，爸爸在！”

小家伙用爸爸的衣服擦着眼泪，嗯嗯地应着，偷眼去看自家哥哥的表情，果然对上风释歆挑着眉梢的表情，墨白有些心虚地缩着身子道：“爸，哥哥都是为了我才和那个老师闹矛盾的，爸你别气了……”

风爸爸瞥了眼早已恢复了标准站姿的儿子，斥道：“这么简单个事情都说不明白，让你解释一句就像多委屈你似的！明天请了新的老师来，把今日的课程都补上，再有下次……”

怀里的小家伙扭扭小脑袋，打断了男子的话道：“爸，爸，墨儿的遥控飞机不动了，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就这样风家户主被半拉半拽耍着赖的小儿子强带出了书房，落了单的风释歆无奈地摇摇头，那个老师怕是直到被辞退了也不会想明白，原因是自己得罪了风家二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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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四个小破孩的囧囧岁月，若干年之后，依旧在记忆的一隅熠熠生辉。

第13章

听过了故事，继续整理东西，少年很大方地把自己珍藏的游戏碟借给小孩儿，还进一步解释道：“其实我家里还有很多那种卡带游戏，不过机器找不到了，你见过吗？就是这么大四四方方的带子，我们小时候很流行的，可以打小坦克，还有超级玛丽什么的，用游戏手柄玩的。”说着还做了几个按键的动作。

小孩儿瞪大眼睛，充满向往地问道：“啊，那个好玩吗？歆哥哥那里会不会有机器？”

佟振羽耸耸肩：“别奢望啦，虽说我们那时候很流行，可他一向是潮流之外的。再说他不是一直都不怎么支持你玩游戏的，给你的碟记得收好。”

小家伙立刻露出秘密接头似的表情，谨慎地按了按藏了游戏碟的外套衣服：“嗯，源源知道。”接下来小肚子就传出咕噜噜的声音，当然不是游戏启动了，是小孩儿饿了。

于是二人出去觅食，美食一条街上散发出的肉串香气，让一大一小弃车步行，当然还是很理智地每人只吃了两串，留着肚子吃更多美食，顺便交流饮食心得。

少年比比街的尽头道：“那边有家店的薯条做的超级好吃的，可惜配着吃的鱼排就没那么经典，啧啧，美味不可得兼，此事古难全。”很明显的思维混乱。

小孩儿当即来了精神，抹抹小嘴道：“振羽哥哥，我家做的鱼排很好吃的，真的，还有菠萝鸡块，炸鲜奶……”咽了口口水，又有些遗憾地补充道，“不过歆哥哥说，炸薯条，炸鲜奶什么的热量太大，一般都不许我吃的。”

少年想了下，点点头道：“好薯条就要配上好的鱼排！就这么定了。”终于开了手机。

很快电话就进来了，听得出来自家宝贝源源被拐走了的风小主很纠结，语气也比平日里凶恶了许多：“你舍得开机了？我还以为得去填报失踪人口了呢！”

佟振羽无赖地笑笑：“至于嘛，源源好好的，我这就准备带他去吃饭了，吃过饭就送回去。”

风释歆皱起眉，警觉地问道：“吃什么？”

刻意咬了口肉串，少年含糊地回答道：“就是美食街上的肉串啊，鱼排啊，对了，源源，喝啤酒吗？”

风小主当即火了：“你都给他吃些什么！马上回家来！”连带着旁边的隋源都听到了自家歆哥哥的不满，有些担忧地眨巴眨巴眼睛，缩回了去抓薯条的小爪子，很明显是不愿意当炮灰。

偏偏就是有喜欢顶风作案的，佟振羽不紧不慢地答道：“嗯？这样啊，可是我们还想吃鱼排呢，源源还想吃那个菠萝鸡块，炸鲜奶，我得找找看旁边有没有小摊子炒菜好吃的……”

从小到大，活泼的振羽总是有办法让风释歆出离愤怒，唯一的回答便是：“你让源源听电话。”

少年爽快地答应了，递过电话去，低语道：“不管你哥说什么，只管答‘嗯’！”

风小主耐下性子问道：“源源，你今晚想吃鱼排，菠萝鸡块，炸鲜奶是吗？”

小孩儿乖乖地嗯。

风释歆试探道：“现在你周围有很多卖这些东西的路边摊？”

小孩儿看都没看，直接嗯。

风小主深吸口气，无奈道：“哥哥让他们做给你吃，回家来，嗯？”

小家伙自然还是嗯。

风释歆松口气：“乖孩子，哥等你。”

挂了电话，小孩儿有些担忧地问：“振羽哥哥，歆哥哥好像生气了哎……”后半句没说出来，但是小眼神明明白白地表示着，我不想做炮灰，更不想挨揍。

而这时佟振羽再次发挥了自己的乐观积极，笑笑道：“没事儿，你放弃了这么多美食，乖乖听话回去吃饭，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满意呢，要不怎么会做那么多好吃的奖励你呢，对不？”

至于风释歆的真实想法嘛，谁知道呢。

第14章

曾经有这样一个老掉牙的笑话，大概意思是说一个希望子继父业的爸爸教导儿子：“你知道什么是商人的信用吗？就是承诺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小孩子很困扰地皱眉道：“啊？那不是很困难吗？”

做爸爸的补充道：“所以接下来我就要教你商人的智慧了，就是什么都不要承诺别人。”

好吧，为了避免这个文变成冷笑话集，下面把镜头转回风家。

当隋源携前来蹭饭的佟振羽一同归家时，新鲜出炉的鱼排，菠萝鸡块和炸鲜奶已经上了玻璃餐桌，可见风释歆是有商人的信用的。

然而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三道菜都是装在小碟子里的，量都不大，且每个碟子都带着卡通长颈鹿的图案，风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画着长颈鹿的统统为隋源专用。换句话说，他只答应了做给隋源吃，旁的人，没份。也许这可以归纳到商人的智慧里面。

此刻的风家户主则颇为淡定地坐在桌边，看着会议记录，瞧不出喜怒来，面前只有腾着薄雾的咖啡，装在胖胖的陶瓷杯中，上面还带着狮子座的星座符号。

大抵是食物的魅力太大，隋源连外套都没脱，洗了手就凑到桌边来，眉眼弯弯地道：“振羽哥哥，这就是我说的鱼排，可好吃了！”

旁边的家长大人抖抖手中的记录，清清喉咙，明显是在提醒某人识趣些，赶紧告辞回家。

然而那个某人从小到大就没识过趣，扫了眼色彩缤纷的小碟子，笑道：“啊，看上去真不错，好，我决定入股了！”说完拿出一个小纸袋，把尚带着余温的薯条倒在鱼排旁边，然后大大方方且心安理得地吃了一大口鱼排。末了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在面前的小碟子里用四根薯条摆了个双子座的星座符号，推到风释歆的面前，道：“你尝尝看，味道可好了，放心，我不像某些人那么小气，好食物就要拿来分享，对吧，源源？”

被点到名的小孩子丝毫没感觉到周围咻咻咻的枪林弹雨，抬起小脑袋，含着一小块菠萝，愉快地点头道：“嗯嗯！”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品尝炸鲜奶，随即打了个饱嗝，舔舔嘴唇道，“我饱了，歆哥……”语气一顿，因为此时风小主已经脸黑黑到地球人都看得出来了，啊，自家歆哥哥好像没有振羽哥哥说得那么开心，大概是工作不顺利吧，小家伙乖乖地捂着小肚子回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