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一服之人目瞪口呆。
而对于二服来说,用一落千丈也不足以形容其直直坠入万丈深渊的情况。
据说在合服之后的近两个月时间里,于大小十余次国战之中,二服无一次取胜,从牛市上的犀牛直接变种成了熊市上的狗熊,在负面上又一次刷新了苍浩的游戏记事簿,大起大落得非常传奇,令人叹为观止。
又一个周末,一家人的惯例聚会。
杨平回到父母处时梁成与二老都已经买菜的买菜、溜弯的溜弯去了,因为杨小妹与其儿子在楼下的小区院子里玩,于是他也就暂时没有上楼去。
一些生活中事的闲谈之后,杨逸又提说了几句游戏的事。由于梁成一直有在玩,所以这个话题对她来说也一直都不陌生。过了一会后她侧过头瞧了瞧旁边正看着在不远处与小伙伴跑跑跳跳的梁晓阳的兄长大人,有点疑惑道:“哥你知道焠现在的样子后,没什么想法么?”
杨平回头注视了她一下,“什么想法?”
“比如说如果你一直在,情况会不会就没有现在这么糟?”
杨平沉默了一下,继而嘴角轻微扬了扬,“怎么可能,你当我是系统?”
“才不是呢,”杨逸哈哈一笑,凑近他亲昵道:“哥你是超越系统的存在。”
面对能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杨平只能笑而无语。
“至少若你在的话,问号兄他绝对要给你面子,不会改换阵营。”丢开瓜子壳后拍了拍手,杨逸垫着手臂在面前的石桌子上有点没精神的趴了下去,“这段时间我与蓉蓉常用梁成收的那几个号在二服里走走,又加入到焠的外围团体亲身体验了一下合服一区的国战,还真有点沧海桑田的感觉。”
看着轻微有点伤感的人,杨平几经尝试,终归还是无语。
他两兄妹在某些方面都有点容易认真,但作为他,实在是没有资格劝导其说那就是一款游戏而已。而且人之感触的产生,也并不完全就要以是否现实为基础。
当真是前缘尽断,一了百了么?
想法虽然如是决绝的,但心情似乎终究还是有所缺口。
虽然确实没有再去过游戏及论坛与作出其它任何主动了解的举动,但却还是留下了杨逸夫妇这个信息渠道。以杨逸的灵敏,如果在任何一次其对游戏的提及之中他有轻微的明白表示出不愿意听,也不可能会一直这样。
给自己的理由是不愿意给亲人任何一点异样感而让其担心,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
不打算要怎么样,只是想知道而已,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也许终归如接触时的渐行渐近一样,也要渐行渐远才可以吧。
不愿意再去想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借口,将自己逼得太过,也是不好的。
净雨纯风不知道为什么也离开了游戏,落魄生涯倒是一直还在,但由于合服之后各方面的大变动,后勤体系不大加改变就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如虎之翼。而改变,是需要多方面条件的。
最开始国战失败是指二服的整体,作对焠团体的攻、守据点还是不败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服一些之前还坚持着的团体及一些焠的盟国、友邦于一次次战败后再度流失与改换阵营,导致焠的应战压力不断增加,终于在两周以前也开始了局部失守,整个二服阵营离全盘崩溃的状态似乎已经是指日可待。
曾经预想的‘英雄寂寞’之境也是达到了,但却怎知随后还会有一个什么合服呢!人的眼光,终究还是很有所局限性。就像……他当初再怎么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预设以增加承受力,也想不到对方可能会是个异性恋。
思维死角——前二字意味着无尽的变化,后二字明呈着僵硬的状况。但搭配在一起,居然也是一个常用词。
因为游戏合服故而论坛也合版。
关闭了合服一区的论坛版面,杨平重心后移到椅背上,闭上双目以缓解一下眼部疲倦。
虽然已经离开算是不短的一段时间了,按说什么好感、恶感都应该已经淡化了,但在刚刚仔细看过一些帖子之后,心中却还是感觉并不好受。
没有想到过曾经极其熟悉、人才济济的服务器最终会落到这么样的一个处境。而从开始就一直参与其中并苦心经营的一个团体,是会在这样一个状态下接近曲终人散的。
靠在网吧贵宾间里舒适的座椅背上将面前电脑上那个极其熟悉的图标看了很一会。
点还是不点,这是一个令人千回百转的难题。
第96章
于合服之后,整个原二服就可以算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在初期时局势对焠还没有多少影响,但作为可以说是直接造成二服现状的焠来说,在舆论方面那是饱受本服非议、外服调侃的。而到焠团体拥有的一部分据点也开始动摇之后,前边的那些态度也就直接转换成了一股幸灾乐祸的潮流。
作为焠的最高领导人,陈原对这一系列外部情状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在当初看到合服之后的游戏规则时,他便将其后的局势发展猜想得与现在的事实差也不远了,所以心理上的抗打击建设那是相当的厚实。但是面对着友邦逐渐的解除、盟国偶尔的叛离,要说他心情还很不错,那也是不真实的。
净雨纯风这个祸包要离开游戏了,原因一是接管家业,二是在其观念中,现在再呆在焠这个团体里玩,那就不再是游戏,而是受气。作为完全是游戏心态的人,确实没有必要再留下了。虽然好歹在离开时还与他招呼了一下,但却说是要按他经常吩咐的那样哪里凉快呆哪去了,气得陈原言语不能。
“其实你也应该走得了。”语音里,净雨纯风的音调仍然是风景依旧的懒散派,“无论怎么看,我们都很难得再大面积的扳回局面,只能每战愈下。以后被人每个星期都踩过去踩过来很有意思么?很多风景都是过去的,做人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
陈原随着坐椅从桌面前退开了一点,心情不愉道:“还有没有其它遗言?”
净雨纯风不介意他恶劣状态的笑了一声后说道:“能在这个游戏里认识你还是挺好的,愿意的话,保持联系。”
听到末尾四个字,陈原怔了怔,突然之间有种想热泪盈眶的感觉。
以往他有想过,不论怎么玩,只要电源一拨,一切便可以尽归于虚无,清爽依旧,潇洒自在。但这一设想如今却被另一个人给彻底实行了。
QQ无反应,邮箱无反应,电话,从无法接通到了空号。
很混帐。从真实感受中,他觉察到他当初的那个想法真的是混帐到想令人反复的践踏!
语音里在轻微的沉寂了一下后,净雨纯风又说道:“有些东西真的可以说是穿肠毒药,你不该去招惹到身上的。但过去的事情无法再改变了,那就应该考虑一下以后。我的建议还是你最好尽快退出这个游戏。不论谁对谁错,毕竟罪不致死,未来也长,不必一定要吊在这里。”
陈原闻言,默然。
他好不容易才转到现在这个状况来,要让他短时间内再转回去,谈何容易。
似乎曾经说过,人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事。现在感觉到,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棵能要了你命的树。
虽然从其截然断绝所有联系方式上能找到同样拂袖而去的心理基础,但却在那个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深厌重恶之实际态度中又给绕了回来。
向其打听过不碎不归现在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人身攻击。
也向其追问过那位现在的联系方式,得到的回复也是人身攻击。
更要其不管怎么攻击自己,好歹也给传个话,但得到的回复还是人身攻击。
从分服打到合服,其现在也算是打成二服叛军集团的龙头了,虽然很少放出过什么话来,但从实际行动上看,那就是要将焠给生生的灭了才肯罢休,说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国名。
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懂。
对于这一切的不如意,他却是一点都生不起愤恨之念。因为这位现在有多么讨厌自己,就从旁证明那人曾经有多么喜欢自己。这也许是一个有点变态的逻辑,但想法它要怎么转,能控制得了吗?
时间一天一天的度过,败绩一战一战的增多。
面对如今游戏中的状况,他虽然不会情绪深受其左右,但也不至于无动于衷,
虽然焠的本身存在还是在短时间内难以有人撼动,但是这种身处劣势、为众所叛的感觉真的比较糟糕。要享受作为众矢之的的感觉,也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前提才可以谈得上。
享受……众矢之的……
想起这两个词,他真的……
什么叫现世报,陈原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标兵。
其实无论如何的英名扫地,无论怎样的猛虎化犬,焠的曾经强大带来的效果在今日也仍然是让人需抬头才可见到的。但是从性格上说,当前这样的状况他真的是有点不想承受,但却又舍之不得。
也许,支撑到万不得己而国破人散的那一天,这一段莫名又其妙、糊里也糊涂的缘分就能彻底断了。看着一连几个月都灰着的ID,不给自己一个期限,他怕他真的会去东南枝。虽然,这个期限有一再延长的过程……
“老大,人马都集合好了,等你的详细布置。”
听到音响里突然传出的这一个声音,陈原思维归拢了一下反应出了是刃闪幽蓝的。
合服之后,因为整体兵力的不足,所以对于据点战,从申请开战时起,就是一个纯智力游戏。
每个团队需要提前依系统规定的数量派一支兵马去某个据点,同时才可以提出对这个据点的争夺申请。申请多少,重点多少,决意要取胜的又是多少,何虚何实,如何调派,全是团体指挥者的事。申请少了会更利于对手集中打压,申请多了又会浪费数量不少的一批预派兵马。
依目标而制定方案,依种族与目的而调配划分小队,考虑对手的方案,随时的临场改变……
等等的等等,都是很死脑细胞的事情。
在合服后的游戏中,如果在这些方面很弱的话,那简直可以将一个强势国给带领得灰飞烟灭,更别说他们这个接连着出了很多问题的团体了。陈原觉得这个游戏再玩下去,他没准真能被逼成一个军事人才。
说起战事安排与临场应变,擅长或杰出的人还真的不多,即便是玩家很众。整个焠团体在鼎盛时期、成员是以千为单位时,在这方面令他有点印象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自古即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
即便可以说算是极其聪明的净雨纯风,在面对战场上的抉择时也同样是一个小白,与落魄生涯都生就是一个搞经济战的人。相较而言刃闪幽蓝还比较有点战场思维的天赋,几次在他顾之不及而让其自主取舍时都还算是趋吉避凶了。
眼下盟国及友邦里比较有头脑且与焠同进共退而没有多少闲话的只有驰骋天下等几个交情比较深厚的,其余的不是问题多多便是一有事便指望着他给出个主意,而若这个主意不成功的话,还再需要他给一个能面众的说法。
净雨纯风走了,彻彻底底。本来据说就是陪着其来游戏的落魄生涯人虽大多有在,但用心也同样走了。而团体里能在各方面都有资质独当一面的那个人,更是早早的便转身而去。
想到这些,陈原一瞬间有点恍惚他到底为什么要死死的留在这里。从心底里来说,他感觉得累。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有一种倦怠感。
“老大?”对于他的迟迟没有应声,刃闪幽蓝疑惑道:“难道没有在电脑前!”
“闪蓝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玩?”
看着此时联盟语音里除自己而外的唯一一个ID,陈原也不清楚自己想与其交流点什么,或许只是试探一下自己会不会真的有独木舟的那一天?
“这个……这算是个什么问题……”
“心情问题。”
“难道老大你也要不想玩了!?”
陈原思量了一下,想还是不想?似乎都是也都不是。
“别啊!”刃闪幽蓝等不得他的仔细思量,急着又说道:“我知道现在的状况不好,你也不轻松,但还不到要走人的地步吧!你一走,那就真的散架了!”
听到这段话,陈原将前边那个思量暂时放下,开口问道:“那你觉得要什么状况才算到了要走人的地步?”
“这个……嗯……”显然对这个问题,刃闪幽蓝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于现场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凭我的感觉,大概是服务器关闭的时候。”
陈原笑,真是一个天真的娃。“这个状况,我觉得你自己也很有可能达不到。”
刃闪幽蓝沉默了一下后说道:“从事实上来说,大概应该是,不过眼下我确实还不想离开。如果还有一点想继续玩的想法,那老大你就也留下吧。有什么能分派的事务你尽管说,我尽最大努力做好。”
一贯性情奔放的人突然有点低沉起来,陈原觉得这气氛真是违和。
在合服前的服内战中,凭着当时焠的好条件与其彪悍的统率及将军的权力,这位在阵前可谓是战功无数,于兵战方面是名符其实的焠之第一大将军。甚至在合服后的据点战之中也至今还是很神威的存在。如果焠真的会被人打垮,其应该也是最后一个垮掉的个体吧。
想到刚刚的那句话,陈原心中有点感慨。
此人从不碎不归的陡然离开开始,就进入了留人专业,只可惜其一心想留住的那些,比如不碎不归,再比如净雨纯风,全都没有成功的留下来,料想必然那时心中还是不好受吧。
“我只是在看见很多人都在离开的情况下,有感而发的问一下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玩,哪里有说过我要走了。”
“啊!”
“但你说有什么能分派的事务可以尽管说这事,我是会当真的。”
“啊!!”
随着天色的一寸寸暗下来,本周的大据点战的开战时间也在步步临近。
从玩家及兵马数量上来说,敌对阵营的优势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了。但人多并非就是完全的优势,因为那也就意味着问题也多。
如果一服只是因为玩家基本未流失而造成数量上的优势,那只要有稍大一点的各自为政、各守其地的状况,也大不了就是名义上二服次次国战都失败,但焠的本身却并不见得会存在得不好。会被逼到如今这个渐渐有点兵临城下的地步,便是因为其并不仅仅是数量多而已。
一服的霸主团体是炎,其国主ID叫炎予。虽然比较难得在论坛上看见其人,但从现象看本质,便可以得知其管理能力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能有效的协调与调动大多数一服的玩家。不过炎本体也就是一个在其服内有一定优势的团体,并没有拔地而起高千仞。
但是眼下这个不算太高手的炎国主,意向却似乎是要将焠之外的二服团体全部收归了,然后将焠给灭了。若不是其‘政策’宽大,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数量的二服人毫无顾忌的改变阵营。而焠嘛,在游戏里想摧毁这个孤高之峰的人太多了,男人的心思,他懂。
但现在要想全面将整个焠给灭了,就算可能也不容易,而且变数很大,毕竟焠现存的正式盟国还在曾经的半数以上,并且经过合服时的坐标大迁移之后,方圆很大一块都成了没有漏洞的铁铸之地,这种情况也是合服之后各团体之间攻城战不多的原因之一。再者无论角色、玩家城还是关隘城,都全部是合服前发展出来的全满级,统率值惊人的也不只十个八个。
没有像二服一样经历全服血战的一服,在同数量玩家之间的能力差距,那逊色的就不只一点两点。而且人再多,也还有个地理位置等方面的障碍,所以盲目的以为自己人多势众就直接扑过来的人,是愚蠢的。而那个炎某人,似乎并不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