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邝晓风道，”她到底是什么鬼啊？”
“不知道，没见过。”
“这么奇怪。”邝晓风又道：”哥，咱们去极乐镇吧？”
朗无心瞪他，“要去你自己去。”话音一落，朗无心也没了踪迹。
38.逼上终南（2）
“哥……哥……“邝晓风追了出去。
邝建舟和林少卿互相望着，都淡淡笑了笑。
“先生，如果我真是花妖转世。”林少卿道：“我可能……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会陪你的。”邝建舟抱抱他，柔声笑道：”别想那么多。”
“我什么都不想，即便现在就死，我也很满足。”
“我也一样。”邝建舟看着窗外的日光，“少卿，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等了好几日，邝晓风才等回了朗无心，看他很是疲惫，邝晓风关切的问了句，“哥，你没事吧？怎么这么累啊？”
“没事，我不累，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朗无心躺在床上，出神的望着房顶。
“哥”，邝晓风沉吟着，“秋紫杉是谁啊？”他一直想问，就是没机会，这会子忍不住了，他不是个吃干醋的人，也没疑过朗无心什么，可既然有人点出了名，他不问问，心里总是别扭的。
“她是圣帝的三公主，我偷上天庭的时候遇到她，她救过我的命，也很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你见过她的，在天狼山，就是那个自称是我老婆的女人。”
“是她啊？怪不得。”邝晓风低头坐在那儿，不发一言。
“晓风”朗无心忽道：“我们回天狼山吧。”
半晌，邝晓风道：“我想去终南山极乐镇，我想知道答案。”
朗无心霍地坐起来，大声喝道：“关你屁事，自己有吃有喝不就完了吗？”
“我想知道答案。”邝晓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的神情很平静，却非常的坚定，那是朗无心十分熟悉的邝晓风，只要认准了道儿，多黑他都会走。
“我不想。”
“没关系，我不勉强你。”邝晓风淡然道：”终南山不在天上，也不在海里，再远，我也能走到，我爹和林大哥也会去。”
“你是在说你不需要我是吗？”
“我当然需要你，但你要是不想去，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朗无心气道：“这他妈这是在逼我你知道吗？”
“随你怎么说？你怕死，我不怕。”
“你混蛋“。朗无心一掌扇到邝晓风脸上，抱着他吼道：“知道答案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别跟我说好处两个字？”有些话不提也就算了，提起来就让人气苦不甘，邝晓风满目都是悲愤，“那个花妖说，人如蝼蚁，可蝼蚁尚且贪生，那些神仙凭什么这样无视我们的生命，从前我不信你，只以为是龙王擅离职守，现在我信你了，你说的对，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可不管为情为恨，为权为利，圣帝他都不能恃强凌弱，视人命如草芥，哪怕有一点可能，我都要见他，我要问问他，不是问他为什么这样做，而是问问他，我能做什么，我邝晓风可以做些什么，可以让他放过世间万物，给我们一线生机。”
“你……“朗无心松开手，”好，那你自己去吧，我回天狼山。”
“哥“邝晓风抱着他，”告诉我，你在怕什么？”相识至今，他从没看到过朗无心这般软弱和迟疑，就算他嘴里总说自己怕死，没活够，可只要是为了自己，为了兄弟，他真是从不退缩，毫不惜命的。
”我怕失去你，我怕我会不再爱你。”朗无心捧着邝晓风的脸，痛苦道：”如果我失去你，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再爱你，你该怎么办？”
“哥哥，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的，不管你爱不爱我。”
“晓风，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累么，我又去了趟锁龙潭，去找龙王太子借一样东西，我问他很多事，但是他不肯回答我，可我……还记得傲冲在锁龙潭下说的那些话……凌芍药……他很可能和我有很深的瓜葛……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你，当初我偷上天庭，险些丧命，招惹了秋紫杉，金甲天神要杀了我，鉴清真人突然出现，他救了我，却挖了我的心，还强迫我拜他为师，他教我很多本事，让我去找凌芍药，以解三界之劫，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你，一路走下来，我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事，我也没心思去找凌芍药了，可他，如果真是他……竟会突然出现，难道这不是天意吗？如果我们真的去了终南山，如果我们真的知道了答案，你，我，林少卿，你爹爹，可能都会面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会伤害到你，晓风……“朗无心揽他入怀，”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善良，不要这么多事，让我陪你走完这一世，让我们自自在在的爱过这一世，好不好？”
“哥，我知道你爱我，可如果这是天意，我们躲就能躲得掉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要一步，再走一步，我们就知道了真相，只要知道真相，我们就会知道如何帮助众生，哥哥，这么多人命啊……“邝晓风的话被朗无心的唇封在口中，深深地吻，令人窒息的吻，仍然传递着犹豫和慌乱，”小美人儿……我要干你。”
一转眼，邝晓风被带到了山间的密林，日头正高，黑狼压伏在他的身上，用牙齿撕扯他的衣服，毕竟是在白天，隐隐还能听到一些人声，邝晓风挣扎着哀求，“哥哥，别……晚上吧，我们晚上再来。”
“自己把衣服脱了，撅地上。”黑狼后退几步，恶狠狠道：“不然的话，我就在这儿娶了你，让你爹给证个婚。”
“哥……”邝晓风惊惧不已。
“闭嘴”黑狼高声喝道：“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能让你好？听我的，否则……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老子说得到就做得到。”
邝晓风双膝跪地，沉声问道，“你说吧，你到底要我怎样？”
“和我回天狼山，要不，就嫁给一个狼妖，当着你爹的面儿。”
“你……“邝晓风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你答不答应？”朗无心厉声问他。
“我答应“邝晓风怒喊，“，我跟你走。”喊完，站起来跑下山去。
走进父亲的房间，邝晓风垂头站在门边，邝建舟正在写字，林少卿站在他的身旁研墨，“有事么？”邝建舟放下手里的笔，看了看眼睛红肿的儿子，问了句，“朗无心要带你走，是不是？”
邝晓风抬头看看父亲，又低下头，“嗯。”
“他想干什么？”
“他不让我去极乐镇。”
“你就这么听他的？”邝建舟打死他的心都有。
“爹”邝晓风扑通跪下，伏地忍泪：“我拗不过他，我要是不依着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是个畜生，我不是啊，爹爹，儿子不孝，您也别去了，我求求您。”他说着，咚咚磕起了响头。
邝建舟不理他，大步走出房间，喊了声，“朗无心，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朗无心从隔壁走出来，也是满脸沮丧”邝先生，我不会让晓风去终南山的。”
“你凭什么？”邝建舟十分恼火，为儿子的不争气，也为狼妖的混不讲理。
“你最好也不要去。”
“说个理由。”
“因为我不想知道谁是凌芍药，不管是谁，我承受不了那个结果，你也不一定可以承受。”
“说清楚一点。”
“可以，凌芍药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我本来也是奉师命寻找凌芍药，解这三界之困，可我和这凌芍药……可能另有渊源……我……”，朗无心说不下去了，喊了句，“老子就是个狼妖，你明不明白？”他纷乱的眼神落进眼底，邝建舟心一沉，片刻，问了句，“你拿什么威胁晓风不让他去终南山？”
“他如果不和我走，我就在这儿娶他，让你给证婚。”
“你……”邝建舟恼羞不已，想不到朗无心居然能想出这般下作的招数来逼迫邝晓风和自己，他也搞明白了，不用别的，只此一手，这狼妖就能把儿子治得死死的。
“朗无心，你真是个畜生“，邝建舟顺了顺气，正色道：”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明白，我仙陵道派立世数百年，降妖除魔，以天下苍生为大义，仙陵弟子不惧生死，放弃轮回，甘守千世寂寞，以魂锁妖，我和晓风虽然下了山，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圣帝和凌芍药一说，可只要能够解救众生之苦，我父子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顿了顿，冷冷又道：”朗无心，是不是晓风嫁你，你就会听他驱使。”
朗无心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晓风。”邝建舟大声喊。
“爹。”邝晓风抬起头。
“嫁他。”
“爹。”邝晓风惊呆了。
“朗无心，如果你认为用羞辱晓风和我的法子就可以让我们改变主意，那你就错了，我可以，可以看着儿子嫁给你一个狼妖，你是不是也可以说说，你能做什么，才对得起晓风对你的一片真心……晓风，少卿，”邝建舟道：“你们都过来。”
“是”，邝晓风和林少卿走到邝建舟的面前。
“如果少卿是凌芍药，如果凌芍药和朗无心才是爱侣，我们怎么办，现在就商量吧。”
邝建舟的话似当头一棒，打得邝晓风失了神，都说旁观者清，当事者迷，聪明如他，也从未想过这一层，如果真的是那样，该怎么办，怎么办？邝晓风想着，一步步向后退。
“你能接受吗？”邝建舟喝问邝晓风。
“我……”邝晓风看看父亲，看看朗无心，又看看林少卿，心中钝痛起来，哪里还答得了话。
邝建舟没有去问林少卿，林少卿也不必问他，他们彼此都懂，也彼此相信，在可以的时候，一起走下去，在不可以的时候，做对的选择。
“你能接受吗？”邝建舟又问儿子。
“我……”
“我不能。”朗无心抢着答了一句，走过来，抓住邝晓风的胳膊，“只要有晓风在，我不会爱任何人，但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世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自己决定和控制，更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靠一腔热血解决，该认栽就要认栽，该认怂就要认怂，你们不用商量，我认怂，晓风我要带走，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们，终南山，老子不去，他邝晓风也休想去，你们俩我不管，爱上哪儿上哪儿。”说着，朗无心拉起邝晓风就走。
“晓风……”，林少卿想开口，被邝建舟拦住。
“先生……”
“他说的有道理”，邝建舟转过身去，气道：“那就真得看天意了……还有这个扶不上墙的小兔崽子。”
山道上，邝晓风挣脱朗无心的手，返身要往山下走，“你干嘛去？”朗无心抓了他的脖领子，语气很是不善。
“你管不着。”
“你站住。”
邝晓风不理他，脚下越走越快，突然觉着腰上一疼，整个人被踢趴在地上，跟着被翻转过来，一个接一个的耳光，重重抽在他的脸上，邝晓风气愤之极，却知道打不过他，只能护住头脸，低声痛呼，翻滚。
山顶那边走来两个人，一个穿白，一个着黑，全是锦制的长衫，那白衣男子，年岁和邝建舟相差无几，英俊高贵，眉宇间有着俯视一切的威严，似乎什么都在他的眼里，又似乎什么都不在他的眼里，那黑衣男子，辩不清年纪，容貌也是俊秀，目光却是冷酷，让人看了莫名的寒冷，似乎没有任何的希望，连活着都是多余。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敢相信，这山间小道上走着的两人正是三界圣帝秋玄恒和幽冥鬼王阎君。
“陛下“，阎君道：”您不必太过忧心，我们一定可以在九星连珠之前找到他。”
“但愿吧。”秋玄恒看上去有些忧虑，他望了望山下的村庄，”想不到人间大旱这么久，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妖气太重了。”黑衫男子有些不屑。
“你确定凌……芍药在这里吗？”过了几百年，秋玄恒的心里仍然忘不了这个名字，提起他的时候，心中仍是隐痛，以至于他身边没人会主动提起这个名字，即使说到了，也多以‘他’来替代。
两个人的身影从一处到另一处，似迷似幻般的神速，即使定睛去看，仍像看花了眼。
“住手，你在干什么？别打了。”秋玄恒看到朗无心毒打邝晓风，张口呵斥。
朗无心住了手，抬起了头，看到他的正脸，秋玄恒一楞，阎君也吃了一惊，
邝晓风得了空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一头撞到了秋玄恒的怀里，哽咽着说了声，“对不起“，这一撞，这一声，不禁勾起了秋玄恒太多的回忆，曾几何时，在那山脚小镇，也是这样的情形，也是这样的时刻，那街边的少年，被情人打得那么惨，那么的狼狈，那么的无助，那么不偏不倚的撞进自己的怀中，他生得那般的纯，那般的美，眼晴好看极了，里面都是眼泪，似水一般，清澈，透明，含着羞，带着恨，只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眼啊，他堂堂圣帝的魂魄就丢了几百年，那一眼让他相信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他以为他柔弱，以为他受了欺负，以为他……可是，……想起过往的一切，秋玄恒心里百感交集，恍惚间，邝晓风跑得远了，朗无心跟着去追，却没有再打他，只是一前一后的拉扯，吵架……
这一幕依然不陌生，秋玄恒的目光阴郁下来，“阎君，他是吗？”
阎君掐指算算，“回陛下，不是。”
“你确定？”
“他真的不是。”
“好，那你告诉朕，谁是？”秋玄恒的口气中已经没有了耐性。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村中，依旧自在走着的是人，远远避开二人的是妖，天上突然飘过几片云彩，散开，又聚拢，在小屋上空聚成一朵花样的云，又很快被风吹开，没有人看到，只有邝建舟在无意间看了个满眼。
林少卿提着水桶走回小屋，迎上秋玄恒和阎君注视的目光。
三人的脚步，在某一刻停住，“少卿“邝建舟走出门来，握住林少卿的手，坦然望着面前两个陌生的男子。
“这次，你确定吗？”秋玄恒盯着林少卿的脸。
“臣……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