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流殇(卷二)+番外——乱水倾天
乱水倾天  发于:2012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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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我来驾车?”临上车之前,他迟疑着又问了一下。

而那面容温和的人只笑着摇了摇头。

魅上:……(心下抓狂,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完全可以扮成女人,他来扮男人(本来就是)有什么不好?!)

……当然这话,他谁没敢让听见。

车帘被撩下,只听车外他一声:

“驾__!”

果然这日在镇口,二人所乘的马车便被拦下了。

一声嘶鸣,马蹄溅在石道发出一阵焦躁的踟躇。车厢猛得一晃,忽然一阵不安袭上他的心头。

马车一滞,他听到车厢外的曲聆水道:“官爷,有何事?”

“车里什么人?”例行的排查。

“车上的是小人感染风寒的内子。”

焦小将狐疑的看着马车。却并未注意到自己要找的,就是眼前这个一脸儒商笑容的中年男人。

来之前他焦蒙可是跟自家王爷拍了胸脯打了保票,说一定将曲公子找到的。而对于曲聆水的容貌,他可是记得分外清楚哩。而按照一般的逻辑,女子为了行走方便会乔装成男人。而这男人嘛,理当会乔装成女子啦!(若是说出来,不知此时车中的某人会如何想)所以——

综上这并非焦小将的错,实在是‘敌人’太狡猾呀。

中年男人赔笑道:“内子身体不适不能见生人,还请官爷多多宽容。”

“不行。”焦小将倒是来的干脆。

“这……”无奈。

“不用罗罗嗦嗦拉,大叔就让我看一下啦!不是就放你们走喽!”

黑线:“……”

恰在此时,从车内传来一声隐忍的咳嗽。随即,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挑起。

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娇美绝丽的脸庞。

秋水为肌玉为骨,盈盈水目秋波送。绝丽女子压着胸口蹙着秀眉,苍白着脸拼命隐忍的模样我见犹怜。

“相公,怎么了?”

<水:噗……(被这一句‘相公’笑喷)>

毕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呀,见到佳人如此不免起了恻隐之心。<水:所以才说并非焦小将太笨,实在是敌人太狡猾呀~~~>

明明是昨天还提着剑一脸煞气的人呀。这转变未免也……来得快了些罢?

某中年男子来得分外镇定,仿佛对着这位‘内子’的额外演出丝毫未感到意外。

“这个……官爷,我们可以走了么?内子体疾实在不能再拖,若再不及时医治,恐怕内子……”男子蹙眉,眉宇之间忧虑之色尽显。

“呃,可以了。走吧走吧。”搞得他焦蒙好像变成了恶人一般。

“多谢官爷。”中年男子抬手作揖,忽别有深意的望了眼车厢内弱质盈盈的绝丽佳人。温润的眸子里,隐隐有笑意。

于是,毫不意外地接收到病弱美人的含嗔一瞪。

“额……”被眉目传情的二人刺激到,焦小将对身边的人摆摆手,示意可以放行。

曲聆水重又坐上马,正要启动马车,却听到一声断喝:

“慢着!”

布帘被风撩起的缝隙间,魅上绯循声望去。

一怔之后,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不安会如此迅速的扩大了。

第四十三章

那人走来,风姿万千。

猎猎红袍,血一般狷狂。带起的一阵衣风,生生割痛人的颊。

明显地感觉到,那瘦削的身形因而一僵。

“咦?王爷,您怎么来了?”焦小将忙行礼,不过自家王爷却不理会。目光越过他,径直落到那人身上。

视线。

直白,而太过危险。

却忽一弯凤眼:“车上的是谁?”

曲聆水微微叹息,颔首:“回王爷。是草民感染了风寒的内子。”

“哦,内子?”那人闻言玩味似地重复。目光却很危险,似笑非笑。

“回王爷,是。”曲聆水毫不避讳,抬头直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眼前的凤陵王者嚣张而跋扈,与生的王者气息造就的强烈压迫感。便是这么立着,就予人以强烈的震慑。

僵持。

直到帘布再次被里面的人不耐烦地撩起,魅上绯探出半个身子询问:“又怎么了?”

本是装着病弱的样子,却在看到眼前的人之后,表情微微一僵。

“这位就是你的内子?”那人凤眼若狭。幽深,且冷。

他答得面不改色:“是。”

瘦削却如猎豹般狡黠的男子,俊美若铸的面容上隐含了怒气。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即将来临的一场狂怒,却见忽将凤眼一挑:“你们,先带这位‘夫人’下去好好休息。”

凤陵王爷似笑非笑地在‘夫人’二字上加重,表情却很危险。

魅上绯心下一紧,却抿了唇不曾争辩。

“你们上别处守着。没有本王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辆马车。”

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凤陵王有多危险:“是。”

不知自家王爷打得是何主意,焦小将照办之余心下不免犯嘀咕:这大叔看起来挺正常的呀,哪儿出问题了?最最重要的是,他跟公子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面对形势突变,魅上微微一愣,低眉不动声色地望了眼曲聆水,想要探寻对方意见。却见他眉目浅淡不见波澜,忽而淡淡的说了一句:“烦请将军稍等片刻。”

年轻武将怔忪片刻,随即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其身姿之敏捷生生将焦小将吓了一跳,因而错过了凤陵郡王几乎是推搡着将那瘦削的中年男子推入了车厢。

随即,帘布被粗鲁地撂下。

车外众人面面相窥,不知作何反应。只呆愣地看一阵摇晃后,布帘内再不见动静。

唯有那绝丽武将抱剑而立,面色沉郁。

“你要走?”

凤眼若狭,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经过精心伪装的脸。凤陵王者隐含了怒气未平与心痛难言的视线,能够生生灼痛人的颊。

“……”

“你就这么不想再见到本王?”

他闻言蹙眉:“凤王多虑了。曲某与王爷本就相交甚浅。”

因了这句话,那人邪肆妄佞的眉眼倏地疼痛起来:“你就这么急着与本王撇清干系?”

他皱了皱眉:“不是。”

“那又是什么?!”他靠近他,鼻息暧昧的洒在他的耳侧。本含着怒气的质问多了一分酒后的绵软无力。

他隐约闻到淡淡的酒气,皱眉:你喝酒了?

分明身上还有伤。

“你在乎?”他从上往下,直直盯入那双清冽的瞳子里去。“呵,本王以为你不会在乎。”

他绝不喜欢这种被人居高临下的感觉,清冽的瞳子狭起,被纷乱的发纠缠住视线。

他的发从颈后延下,纠缠住他的。铺了一整个车厢。

他半支起上身,不悦溢于言表:凤王,你这是做什么?

白衣略略有些松散了。

露出颈下可以盈一湾清泓的锁骨,瘦削且细致。

那狐狸忽然笑得出奇的恶质:做快活的事。

“什……”他一愣,下一秒被咬住了锁骨。

力道不轻不重,却刚刚好使他全身僵硬。热切的鼻息埋在他颈间,像是要灼伤皮肤一般。

直到尖锐的齿没入皮肤,他猛地惊醒。一把推开他坐起,素净的指抚向领口却被轻而易举的握住。他毫不留情的剜他一眼。

狐狸的面色有些寡淡,忽然笑了笑:小聆好香,梓欢之香果然是历久弥新不曾轻易褪去。

他一愣,却不做任何回答。

“梓欢花与银欢同树双生,银欢色淡无味……而梓欢偏是幽香入髓。银欢毁人修为于无形,而梓欢却是致命的毒。”到最后,他又说,“小聆为什么不问本王为何会知道?”

被那凤陵王爷先他一步,握住了腕子紧紧地压在身下。

那双斜挑的眼恶狠狠的瞪着他:“为什么不反驳?”

换来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既然王爷心中已经认准了,说了亦是多余。”

极度憎恶这种被压制的感觉,下意识想要反抗。结果却反被凤流殇以更大的力度压制。曲聆水并不适合这种肉搏战,最终结果便是被竖毛亮爪的凤陵狐狸死死地压制在身下。

车厢因为彼此的碰撞而摇晃振动,空气压抑而窒闷。热度透过彼此的身体,在小小的车厢内蒸腾。汗水浸湿面颊,失了伪装因而露出少年公子那如玉的颊来。

凤眼促狭地眯起,狡黠若狐一般。

曲聆水睁着双清亮的眸子回瞪他,毫不妥协地。

“本王只要你一句话。你若说不是,我便信。”

“是我。”他毫不犹豫,连一丝希望也不给。

“为什么?”

他勾唇:“诚如王爷所料。”

“那为什么又反悔了。”

“因为你还不能死。天下初定,凤王不失为对抗太后的绝好后盾。”

“呵……”他松了一切力道,就势整个人覆在他的身上。那俊美无俦的脸就埋在他的颈侧:“就连骗我也不肯?”

闻言,他的眉眼间溢起散不去的幽柔。

魅上绯曾说,凤陵狐狸从不是温顺的猫,他仅仅是在曲聆水面前才难得温柔。

当时,凤陵王爷马上在心中接了一句:可惜,有人总不爱领情。

凤流殇确实只在曲聆水面前才难得的温顺。纵然凤陵王爷潇洒不羁,唯我独尊。身为王者,有与生俱来的掌控欲。这是无论嘴上说如何愿意为彼此放弃一切,也无法改变的。

却也真的,那妄佞的王者只在他的面前,温柔翼翼小心百倍。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

“就如三年之前,曲某特地在梨园恭候王爷的。”他转而又道:“凤王,这五年来凤陵郡除了上缴朝廷的贡赋外,其余的都去了哪儿。想必凤王比在下更清楚,该不必在下赘述吧?”

“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本王?”凤流殇微微一愣,忽勾唇冷笑:“原来三年之前的梨园相遇亦是出于你的安排。”

“王爷好大的架子,曲某曾候了凤王你整整三日不得见。那日却是场意外。本是想,日后再加以试探。可谁想,那一日便遇上了。”他笑。而后……便是一切混乱的开始,局面愈来愈不受我的控制。

所以,凤流殇。在这场赌局里——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避开。

究竟是你输得最惨呢,还是我输得更多一些?

他清冽的眸渐欲迷离。

而那时那人背对着他并未回头,不曾看见彼此的表情。

沉声:“好,本王放你走。”

第四十四章

回到湘京时,他徒剩一身的倦怠。

魅上绯推说要事在身,放他下马车之后便扬长而去。他推开许久未有人气的天策府大门时,只觉得一阵清冷。甫一进入小院,便见到一抹纤弱的身影在自斟自饮。

微愣之后,曲聆水便柔和下来:“师兄,真是好兴致。”

“呀,小聆水。我听闻那位美人将军说你回来了,可是候了你多时~~~”侧身斜倚在软卧上的妖娆少年听闻人声,回首冲那眉目清隽的少年公子妩媚一笑:“师兄可是特地来给你接风洗尘的呢。”

那一笑极致妖娆,若是女子也定要自惭形秽。一双水色双瞳,谈笑之间,平生潋滟。

曲聆水微微一笑,透着苍白:“那聆水多谢师兄了。”

“呵,跟师兄客气什么?”少年纤细的身形微微坐正,从单衣中伸出指来捻起酒壶斟酒。

那指修、长,细瘦到连骨节也不分明。指腹柔软,不见一丝薄茧。

他眼一瞥,蹙眉,说不上的滋味。

这手,已失了用处。

自被化功那一日起,这苦心十八年所为,皆成了泡影。

曲聆水眉目柔和的接过凝碧玉杯,清浅饮了一口醇液。道:“师兄的质子做得倒也真是惬意,偷酒偷到我天策府来了。”

古往今来,做质子能做到这份上的。 恐怕,也只有他云逐暧一个了。

“呵呵,小聆水咱们师兄弟多年情谊,怎是几壶酒能抵得上的?你那个青梅竹马的皇帝朋友倒也不小气,招呼的倒是周到。”

语毕,云逐暧忽将一双淡水色眸子弯的暧昧。单手支着矮几凑近那白衣的公子,眯缝着猫眼,打量起那眉目温润的少年公子。

曲聆水倏一挑眉:怎么?

云逐暧又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淡色的唇一弯:“小聆水真是一点也不曾变。”

曲聆水失笑,只淡淡的看着对方。

不曾变……么?

这分明是,这个浅笑嫣然的男子一直……最最忌讳的话题。明明已经是二十五岁的青年,却偏只能维持十五六岁少年的形貌。就连声音,也是如少年般柔软的质地。

像是看不到的未来,尘封着痛苦。连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不愿去忆起。

更遑论,揭开这伤疤。

“啊……怎么说呢?”发现那人并不回答,云逐暧蹙了双眉,状似苦恼:“感觉呀,一直都是当年的小聆水。”

闻言,曲聆水清浅一笑:“是么?”

“当然是真的,师兄能骗你么?”猫眼一弯,云逐暧笑得妩媚妖娆。

“师兄。”曲聆水忽然叫住他。

云逐暧侧头:诶?

白衣公子一向冷情的瞳眸里,有难得的温情:“你恨么?”

云逐暧但笑。

他又问:“你苦么?”

云逐暧却不回答,那双琥珀般的瞳子随着摇头的姿势晃动一池幽潭。

“对不起。”那双眼眸,静寞而哀悯地望着男子。

眼底,有一滴朱砂红艳欲滴。

几乎是不自觉的,云逐暧细长的指拂过那凄艳朱砂。少年般软糯的声调里,带着奇异的异色:“小聆水,我听说你是被急诏而回的。那么之前,你在哪里?”

清隽公子垂落眼睫:凤陵。

“嗯?”他眼里的颜色愈加奇异,再是了然般的暧昧,接着又变成了更深的好奇。“可是,美人将军说你会回来是因为那位大人参了你一本。罪名是——通敌卖国。”

“……”

见他并未回答,那银发的人像是要仔细描摹一般绘着那绯艳朱砂,蹙着眉自言自语:“那位大人叫什么呢?我不太记得了……”

“……韩峻熙。”

“欸?”他抬头从指间绯艳的朱砂移开,看向他的眼。

“也许他只是要在巫蛊之祸中扳回一城,也许只是趁机借题发挥。可是他都错了。”柔软的指腹摩挲在眼角,小心的温柔。他眼波一转望向庭外,语气淡薄中不容置疑:“我必不会让他如愿。”

“呵……” 没有任何薄茧的指,甚至比女子的手还要娇柔上百倍。细细地描画着那点朱砂后,倏然收手:“知道么小聆水?五年前,我曾偷偷为你占过一卦……”

他望向庭外,像是并未听见对方说了什么。繁花似锦绚烂了双眼,清冽的瞳子里有些微的对于新生的欢喜。

只是……

他微仰起头。

东方已现墨色,再不久,再美的景色都要沉溺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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