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离略微低头，思量一番，从女良到少昊和水神的神殿——【白水殿】，论最近的路程，也就是说走“大道”的话，只需要一个多月。但是，大道平坦无碍，自己当年不知走了多少次，所以嘛……姜子离眼珠子一转，“我们绕开大道，从别的路线去西边。你们几个。”他指指轩辕和炎熙，“想要进步就应该先开阔眼界，长长见识。”

炎熙这几日经常会要求下到地下自己跑，看来想成长的急切心情不是一点半点呢。“什么时候才能把其它两种属性也折腾出来呢？”姜子离心情愉快的想。

正走着的炎熙莫名其妙的就打了个冷颤。奇怪，天气还是和往常一样晴朗啊。

沿着一条隐在密林里的羊肠小路，姜子离带着一群小家伙不紧不慢的走着，轩辕看到周围有样子奇特的植物，就向姜子离悉心询问。姜子离就会微笑着向他一一解答。

一旁的炎熙在姜子离讲解的时候也聚精会神的听着，那模样比轩辕还认真，不由的就让姜子离回忆起了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巫师时大家一起听大长老讲课的样子。虽然自己总是爱听不听的，但那样的日子，也未尝不快乐。

听着先生的解释——不单是名字，还附带特性以及天敌的介绍，轩辕就纳闷了，先生简直是无所不知，难道就没有能难倒先生的东西了吗？

正在轩辕心里小小的阴暗了一下之时，空气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甜甜的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感觉的气味，只是可以确定，这味道很诱人。香，但是这种香和食物的香完全不同，清新带着点勾引人的感觉，闻了第一口恨不得再多闻几下。

轩辕大声喊着：“先生先生，这是什么，好香啊。”

等了好半天却没有听到预期中先生的回答，回过头就看见姜子离紧蹙的眉头，似乎在思考着，

轩辕心里一阵激动，难道先生也遇上不知道的东西啦。

果然，姜子离摇了摇头，朝着香味的方向快步走去，炎熙紧紧跟着，经过还在发愣的轩辕跟前，用爪子拨了他一下，轩辕这才晃过神儿来，也赶紧跟了上去。

唉，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就是所谓的劣性根吧——看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先生遇到难题时生出的一丝丝快感，不过先生就是这样，表面看起来少言寡语，但是你好好问他他一定会为你认真解答，知道就知道的比谁都透彻，不知道就老老实实的承认，这恐怕也是先生能如此博学的原因吧。轩辕一边小跑着一边想，心里更加笃定自己跟对了人。

姜子离走啊走，香味儿的源头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矮矮的山头上，大家没几步就爬了上去。姜子离先上了去，然后就立住不动了，轩辕好奇的从姜子离背后绕过去，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傻了眼。

一个白胡子糟鼻子肚子圆鼓鼓好像憋满了气的老头正悠闲的靠着一颗树躺着，下身穿着一个糙布小短裤，上身着一件黄色小马褂，坦胸露乳，那样子别提多滑稽。

只见他一只手枕在头后面，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葫芦，时不时的往嘴里灌两口什么，轩辕眼尖的瞅到那是一种淡黄色的液体，然后老头砸吧砸吧嘴，两颊通红，双眼微眯，那样子别提有多享受啦！

而葫芦里的液体散发出的，正是吸引他们过来的美妙味道。不对啊，这么一小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味道，轩辕更加不解。

突然老头身后树林的深处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像是某种猴子。轩辕被吓了一跳。而那味道的源头，好像也是声音的来源处。

姜子离径直走了过去，绕过老头，轩辕也小心翼翼的从那个老头旁边蹭了过去，靠近时，正值老头打了个满意的饱嗝，一股混合着消化过饭菜的难闻味道一下子蔓延在空中，轩辕立马嫌恶的捂住了鼻子，跑到林子里头找先生。

绕过层层密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上……额，有一大群红鼻猴子，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那神情，和树林外那个小老头像神了！猴子群的中间围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木桶——正是那奇异香味的来源。

炎熙好奇的跑过去，一下子跳上了木桶，桶的边缘很厚，刚好能让炎熙勉强站上去。

炎熙伸头往里望望，极其浓烈的奇异香味扑面而来，小家伙使劲嗅了嗅，觉得好像还挺不错，就伸出小爪子想去蘸取一些液体尝尝，可无奈那些猴子已经喝掉了很多，炎熙完全够不到，于是伸出藏在软软肉垫里的利刃，后肢卡进木桶的缝隙里，将整个身子向下凑去。

这下终于够到了，炎熙伸出小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mua~味道好像还不错，小家伙又把嘴巴探进去美美的喝了好几大口。

“炎熙——”听到姜子离在外面叫自己，炎熙赶紧准备出去，可不料，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爪子突然就使不出力气了，不小心一松，扑通——一声，小家伙结结实实的掉进了这淡金色的液体中。

呜呜呜——！！

轩辕在外面听到了落水声和炎熙的挣扎声，顿时慌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办？”

姜子离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翼现在灵力被缚，不能变换形态拉炎熙出来，轩辕和自己的身高又明显不够。哎，自家这群孩子，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抱怨归抱怨，早就以炎熙主人自居的姜子离还是抽出骨杖走上前去，极为迅速的在木桶的一面上用手指描画了什么，然后用骨杖的头朝桶壁上用力一敲，啪嚓——木桶裂开一个大洞，哗啦啦的液体流出，霎时整个森林里都充满了这种香味，一起流出的当然还有倒霉的小家伙啦。

炎熙被姜子离从湿乎乎的地上提溜起来，它这回可被呛得不轻，一下一下不停地打着喷嚏。然后抖着脖子，溅了姜子离一身这种液体。

姜子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浑身黏糊糊的，就吩咐小翼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水源，打算给它洗个澡。

小翼飞走后，姜子离就觉得炎熙有点不对劲儿，平时炎熙的那双眼睛是清澈的，总是散发着光彩，如今却朦朦胧胧的仿若罩了一层雾气一般，小鼻头好像也变得有些发红，而且，体温也比平时高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姜子离的错觉，温度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姜子离将炎熙放在地上，只见小家伙歪歪扭扭的想往自己这个方向走，那样子好像一个辨不清方向的迟暮老人。再联想到那个奇怪老头和这些猴子的样子，竟不似自己知道的任何一种迷药。

看来，一切的祸源就是那奇妙的液体了。

轩辕被示意看着情况不佳的炎熙，姜子离自己拐出了树林，准备找那怪老头问问究竟。

老头仍旧闲适无比躺在那棵树下，好像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舒服一般，姜子离走近他，只听得他嘴里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细细听来，大抵是：“世人皆想炼成神，殊不知这样最愚蠢，要说那最近成仙路，嘿嘿，要靠老头儿的好宝贝啊好宝贝……”

姜子离顿时乐了，这老头很有意思嘛，说的这话倒像个世外高人了。

“什么宝贝啊？”姜子离蹲下身问道。

“嘿嘿，宝贝自然是宝贝，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呢？咯——”

又一股酸腐的味道，姜子离连忙退后几步，强忍住敲死这老头的冲动，问：“你说的宝贝是树林里的那个桶里的东西吗？”

老头这回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指着姜子离的鼻子：“你，你怎么知道，咯——你是不是小偷？”

姜子离心想要不不要忍了，看来也问不出什么，干脆敲死算了。

“啊——先生，炎熙它——”树林里传来轩辕的大叫声。

姜子离赶紧回头，急忙扎进林里，以至于忽略了老头低低的笑声。

“呵呵呵呵……”

30.酒的来源

姜子离从林子的缝隙就能看见满面惶急的轩辕，急忙加快了脚步。终于又回到那片空地上时，愕然发现本来活蹦乱跳的炎熙在地上不断翻滚，呻吟着，而它的身上竟然正在冒着丝丝白烟。

简直就像从体内燃烧起来一般。

第一次看见这只什么都不怕的小家伙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姜子离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一股从未有过的不舒服，但眼前的情形也容不得姜子离多想原因为何，他蹲下身来，想去摸一下炎熙，查看查看情况，没想到手指刚碰上去就立马反射性的缩了回来。

太烫了，简直像一锅开水，炎熙在这种持续高温的情况之下能撑多久呢？

姜子离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阴郁的冰霜。

唧唧，唧唧，是小翼飞回来了，也被眼前的情景弄得不知所措。

姜子离用袖子衬着，将炎熙抱了起来，命令道：“小翼，带我去水边，轩辕，想办法把那老头拖过来。”

轩辕和小翼从未见过姜子离如此严肃的表情，哪敢懈怠，赶紧照办。

小翼找到了一个泉眼，离这里不出一里，虽然没走几分钟，但是那灼人的热度还是透过薄薄的袖口传到了胳膊上，疼痛直达脑髓。小翼看见姜子离的额头因为疼痛已经渗出了汗珠，不由的愈加心惊，主人只是碰触都已如此，那炎熙此时到底在忍受怎样的折磨？

到了泉眼，姜子离把炎熙轻轻的放在一边，手上已经被烫的鲜红一片。他毫不在意，忍着刺痛撩起一捧水，慢慢的洒在炎熙身上。

第一捧，第二捧，刚开始几乎一撒下去就会被灼人的热度蒸干，但后来次数多了似乎真起了作用，因为炎熙身上已经再没有白烟冒出，神情也比刚才放松了许多。

再说轩辕这边，那个老头虽然胖，但是个头奇矮无比，更何况轩辕虽看似瘦弱，但练气已经到很不错的境界了，于是麻利的将老头儿抡起来放到肩上，马不停蹄的向先生走得方向奔去。

这老头在肩上嘴里也不老实，不停地说着：“慢点儿，慢点儿，要颠碎我一把老骨头了……”

当老头被扔到姜子离面前时，姜子离对他已不似刚才那般友好。用骨杖架在他脖子上：“臭老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老头那样子好似还在梦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子离手上的力度又加了一分：“别给我装傻，那液体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指了指已经呈昏迷状态的炎熙。

老头用手指把脖子上的骨杖拨到一边，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嘴里不满的嘀咕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遇事都不能冷静下来啊冷静下来……”

轩辕并没有从这简单的动作看出什么来，但姜子离却立马明白了眼前这人不是等闲之辈。

自己当年还是巫师时，为了克服巫师部族先天体力不足的缺点，特意研究出一种咒，这种咒可以通过巫师的媒介物把施加的力扩大化。他在制服奶乳大角猪和敲碎那个木桶时，都用的是这种咒，刚才也一样。

刚才自己施加的力量被扩大了一百倍，一个普通的糟老头绝对无法用一根指头把自己的骨杖移开的。

知道对方有料了，姜子离反而放心下来，不由的开始反省起自己，什么时候一向冷静的自己也会这么失态了？

再看看还痛苦的微微呜咽的炎熙，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小家伙，你身上有什么魔力，能让我如此焦急！

那老头并没有直接去看炎熙，反而绕了过去朝泉眼走去，轩辕正要开口询问，只看到老头一下子将脑袋扎进了泉水中。

轩辕一惊，赶紧就想上去拉他。没想到没几秒，老头的脑袋又伸了出来，舒服的大叹一口气，又一下子扎了进去，反复几次，轩辕才恍然大悟，感情您老这会儿还有心思洗脸呢。而且，这洗脸的法子，真是太特别了，轩辕甚至看见老头顺便喝了几口泉水，气得直想翻白眼。

好半天，老头子洗好了脸，再扭过头来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不光轩辕，连姜子离都觉得惊奇，只是眼神一变，一个人就可以有如此大的改变，要说以前它是个邋遢不已的糟老头子，现在眼前这个竟然硬是多了一丝丝老神仙的味儿。

老头来到炎熙的旁边，仔细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姜子离：“这是你的兽。”

“算是，但是还没立契约。”

“你知不知道它身上有很厉害的封印。”

“恩。”

老头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须，正色道：“这就对了，它现在在强行冲印，这两股力量在它体内碰撞，摩擦过度，就造成它现在的状况了。”

姜子离的现在完全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运转着，渐渐的，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个液体是引子。”不是问句，是肯定的陈述。

老头点点头，坐下来“它暂时不会有事的，这东西啊可不是什么毒药，是我养的猴子无意间发明的，我给它起名叫【酒】。”

“酒？”轩辕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老头子微笑着，缓缓道来：“我住在这片山里，因为害怕孤单就养了一大群红鼻猴。但是数量多了以后，冬季的食物就成了个问题，虽然说这里地处西南，冬季并不长，但也是很难熬的，后来，我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造了很多你们刚才看到的那种木桶，然后叫猴子们在夏季和秋季除了每天的自己吃的食物以外还要多采集果子回来，我把大家采集的果子收集在木桶里，放到冰冷的山洞深处，等冬天时大家就有东西吃了。”

姜子离已经明白过来了：“后来那些果子就变成这种液体了。”

老头子赞许的点点头：“恩，是的，采得多了有一部分就被大家遗忘在洞的深处了。有一天我想起来时再去打开看，直闻得一股异香扑鼻，当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没敢尝试，倒是被我养的那群馋嘴猴子偷偷喝了口，他们倒下时我还以为这是毒药，后来醒过来以后又跟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自己也好奇不已，那香味又太过诱人，尝了好几次，才发现这是一种喝了以后能让人飘飘欲仙的奇妙东西。”

“酒，久，这种东西能让人感觉到成仙乃至长生不老长长久久的感觉，才被叫做酒吗？”姜子离笑着问道。

这回老头愣了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年轻人，你了不得，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心胸，这让我这把老骨头往哪儿搁啊？”

姜子离：“前辈言重了。”

老头摆摆手：“没有什么言不言重的，年轻人，我再告诉你吧，这个东西可以让人的意识短暂模糊。”老头意味深长的说。

姜子离突然明白过来了，兽的灵力来自于它们的灵识，也就是意识的一部分，女娲的印正是封了炎熙灵识的大部分，现在炎熙的意识由于酒的作用处于短暂模糊状态，不受自己的控制，所以自然而然的想与体内的异物发生冲撞，才导致了如此的结果。

看姜子离已经明白了，老头笑眯眯的邀请：“年轻人，既然你已经明白，就知道问题不大了，等着酒性消下去，它自然就恢复了。现在，不介意的话，就跟我去我的洞里坐坐吧，让你们也尝尝老头我研究好几年改进无数次真正酿出的【酒】来。”

轩辕看看姜子离，不知道答应还是不答应。

姜子离抱起温度已经褪了不少的炎熙，跟着老头走了上去。小翼急忙跳到他肩上。

去，为什么不去？这个东西的味道真的很诱人，不尝尝岂不是太可惜了。

酒啊，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呢？

31.酒的滋味

老头住的山洞离这里并不远，所以曲曲转转没多久就到了。这时天色也幽幽转暗，一阵风吹过，轩辕不由的缩紧了身子，不得不承认，向北走了这么久，夜晚明显变得寒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