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凤炎犀利的看了眼祈景，这句话的冲击力十足。而且柯凤炎似乎有些朦胧的记忆，祈景说的没错。

服下了解药，柯凤炎紧紧的抓着药瓶……往事一段一段的呈现在脑子里……

那一年柯凤炎的太子位坐的并不安稳，先皇病逝之后几个王爷更是对他不服，暗暗集中兵力想要推翻他。其中以三王爷为首，二王爷、四王爷帮衬。可那时的柯凤炎并没有存着赶尽杀绝的心思。他也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是有些优柔寡断的，尤其是对莫绝的迷恋也曾让人以此做过要挟。

当时的宠妾张氏就对柯凤炎说过，若是他继续这般恋着莫绝，那么那些人很有可能对莫绝不利。自古帝王不能有弱点，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处也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他这般待莫绝实则是害了莫绝，让他成为众人眼中的靶子。

起初柯凤炎不以为意，后来有一次，四王爷派人悄悄的跟踪莫绝，用迷药迷倒莫绝之后抓了起来。柯凤炎得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去，幸好去的及时，不然的话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莫绝了……那一次的事刺激到了柯凤炎，他不敢去想莫绝身陷险境自己会如何，从那以后，柯凤炎开始反省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他保护不了心爱的人。

但是现实并没有给他反省的机会，三王爷的兵已经攻下了几个城池了。每当柯凤炎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的时候都会想起莫绝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下不去狠心……

直到张氏出了个主意……让柯凤炎忘记莫绝。

柯凤炎听到了这个建议之后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杀了张氏！可是听到张氏的分析之后他……迷茫了。

‘殿下！难道你想看着他再被人捉走？'

’这一次您救出了他，那下一次呢？您能保证每次都救出他来？‘

’柯朝大难临头了！你要看着柯朝灭亡？‘

’这蛊有解药的，等柯朝稳定了之后，臣妾立刻将解约给您！‘

“暂时忘掉绝儿？”柯凤炎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妥，让他忘掉莫绝？这怎么可能！

“你下去吧，我不会这么做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莫绝，绝不！

“炎儿。”就在张氏跪下去求柯凤炎的时候，太后跨了进来。

太后会对柯凤炎说什么？还有祈景究竟说了什么？那一年的蛊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95章：往事不堪

“母后……”柯凤炎上前搀扶着太后。

‘啪’的一声，太后打了柯凤炎一巴掌。

“糊涂！为了一个男子，你连这江山都不要了？你连身为储君的责任都不要了？”

“你忘了你答应你死去的父皇的话了？”

柯凤炎愣愣的看着母亲，“……母后……”

“儿啊，你要知道，你犹豫的时候，又有多少百姓没了家！”太后侧过头抹着眼泪，“你为了儿女私情就能把这天下、这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太后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柯凤炎面对很少发火的母亲，不知所措。

“今儿个你若是不忘掉那个男妃，哀家就死在你面前！”太后说的很绝，不给柯凤炎一点反应的空隙，“先帝交给我们娘俩的江山若是没了，哀家也没有脸面活下去了，不如趁早下去跟先帝请罪！”

太后拿起了簪子抵在了喉间，此时的太后眼里有的不仅仅是柯凤炎，更是整个天下。

面对这样的太后，柯凤炎毫无选择，只能答应了太后他们。

“母后，多久给我解蛊？”柯凤炎绝望之中只剩下这一点希望。

太后见柯凤炎有了松动，也就放下了簪子，无奈的叹了一声，“夺回了这天下，娘就给你解蛊。”

柯凤炎垂下头去，将拳头握紧。

“别怪娘，炎儿你要记得自己是这柯朝的皇帝。”

柯凤炎跪了下去抱住了太后的腿，凄凄的道，“母后，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莫绝。”

“娘知道。”

“我不能没有他，真的不能。”柯凤炎抬起来脸，看向太后的眸子充满了悲伤，“母后应该知道，忘记自己深爱的人，是多么的痛苦……我、我……”

太后听着柯凤炎的话，眼泪止不住的落下，点着头道，“娘知道，都知道。这种苦娘不会让你受的。”

柯凤炎对太后磕了一个头……张氏兄妹已经准备好了蛊毒。

“此蛊十二个时辰内发作。”张氏交代着。

柯凤炎点了点头，刷白着脸接受着蛊。在手臂处切了个口，蛊虫一点点的顺着血液钻了进去，不疼，但是心里很难过。太后别过了脸去。就要忘记莫绝了吗？柯凤炎不敢闭上眼睛，他要马上到莫绝的身边去，马上！

等蛊完全融入体内的时候，柯凤炎什么都没说去莫绝的寝宫了。

莫绝还和以往一样笑着迎接着自己，拉着自己的手坐下来吃饭。

“今儿个怎么这么晚？饭菜都不热了。”莫绝尝了一口菜，道。

“……有点忙。”柯凤炎哪有心思吃饭，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莫绝瞧。

“瞧我做什么？还不吃饭。”莫绝被他看得有点突突的，便假装嗔怪道。

“……我想一直看着你，绝儿。”柯凤炎再也忍不住的抱住了莫绝。用一种很悲戚的声音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得，我是爱着你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被他这么露骨的话弄的脸上一烧，莫绝回抱着他，道，“我都知晓。”

“以后我会为了这皇位做出一些决策……绝儿你要体谅我。”柯凤炎不舍的摩挲着莫绝的背脊。

莫绝点着头，“我会的。”

“绝儿，你还记得那年的枫树吗？”

提到二人定情的枫树，莫绝不禁甜蜜的笑了下，“我记得。”

“我也是，我会永远记住的。”柯凤炎一点点的回忆着二人的点点滴滴，生怕漏了一个。

“还有那一年，绝儿，你才那么大点的一个孩子，一点都不怕我，还给我脸色看呢。”柯凤炎说着幼年时的初遇，脸上洋溢着幸福。

“呵呵，那年爹爹说要好好招待你，不能怠慢。我那时心性儿高的很。”莫绝想着那年的情景，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那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可是将我的魂儿都勾走了。”柯凤炎捏了捏莫绝的鼻子，宠溺的说道。

“原来打小你就是个色胚子！”莫绝瞪了他一眼。

“呵呵。绝儿，你那么小就会勾人的魂魄了。”柯凤炎无赖的看着莫绝，“你可不能抛弃我。”

被柯凤炎委屈的模样逗得大笑起来，莫绝觉得今日的柯凤炎有些奇怪。

柯凤炎感觉体内的蛊似乎在发作，头很晕，很想睡……

“绝儿，我们到床上说好不好？”

看柯凤炎似乎很累，莫绝也就起身了。柯凤炎整个人都赖在莫绝的身上耍赖的说，“一起走。”

莫绝先是瞪了下柯凤炎，随后还是和他一起走到了床边，柯凤炎一下子将全部的重量都交给了莫绝，两人摔在了床上。

“绝儿，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莫绝以为他说的是接下来带兵击退三王爷的事，于是应下来说，“我等你。”

窝在莫绝的肩上，柯凤炎眼里潮潮的却没有泪，“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还是柯凤炎，是哪个视莫绝为一切的柯凤炎。”

“我知晓的。”莫绝的声音轻轻的。

柯凤炎紧紧地抱着莫绝，“我好困，绝儿。”

蛊毒带来的疲累越来越明显，柯凤炎的视野已经开始朦胧，但是坚持着一直看着莫绝，怕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忘了他。

“那睡吧，我陪你。”

柯凤炎似乎想要将莫绝刻在心里一般，紧紧地望着莫绝。

“要等我，一定要。我一定会回来。”柯凤炎在陷入睡眠前再三嘱咐莫绝，也像是告诫着自己一般。

莫绝在柯凤炎的眼睫上落下一吻，“无论在何时何处，我都会等你。”

莫绝的吻是柯凤炎最后的意识，他最终拥着莫绝睡了过去……可是莫绝不知道的是，再次醒来的柯凤炎已经忘了自己，只记得他的名字而已。

……

……

回忆到这里的柯凤炎已经支撑不住的坐了下来，单手支着额头，原来……自己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原来自己和莫绝的情这么深……原来这一忘就过去了七年。

柯凤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一点光芒。见他这副样子，祈景满意极了，自己无条件的帮柯凤炎恢复了记忆，不就是想要他的不知所措吗？柯凤炎是性情中人这一点真的很值得人钦佩，同时也很值得人……利用。

祈景在敬佩柯凤炎重情重义的同时也不由地替他感慨，这样的性情只会害了他。太后那年之后之所以没给他解药，不就是因为有了感情的柯凤炎会坐不稳龙椅吗？太后阻止柯凤炎和莫绝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让柯凤炎冷情冷意吗？事实证明，太后这个女人做到了，冷情的柯凤炎的确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出色的帝王。同时……他也变的不像是柯凤炎了。

太后内疚自责，于是借口杀戮太重就去寺里吃斋念佛。远离纠纷。可是眼见着柯凤炎的蛊毒再不解就会伤及其身的时候，太后动摇了，柯凤炎是她的亲身骨肉，她不可能让他陷入危险，于是就打算给柯凤炎解药。柯凤炎已经忘了这么多年了，冷情的性子已经全然释放出来，同时也是一方霸主了。就算恢复了记忆，这几年的历练也不是白来的。

只是有一点，太后无法面对柯凤炎。她没有给莫绝解蛊。她答应儿子的事情没有做到，即使是为了整个柯朝，太后始终觉得对不起柯凤炎。于是她接到眉芷的信之后就动身前往了祈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竟然也是出乎祈景意料的，太后竟然要求祈景杀了她。

太后说，她知道祈景想要废旧立新，她也有个计谋很好用。这个计谋就是火烧祖庙。祈景早就想烧了祖庙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太后说她帮祈景这个忙。于是就有了后来祈景引诱柯凤炎火烧祖庙那一说。

祈景起初当然没有同意，无缘无故的杀了柯凤炎的母亲，这对祈朝没有好处。但是太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死在祈朝不可。她利用了眉芷对权利的渴望，她放出了消息说，祈景想秘密的杀了太后，一直想要立功的眉芷自然是找了个机会解决了太后。

虽然祈景并不想杀太后，但是太后若是阻碍到自己的话，不管她是不是柯凤炎的母亲，祈景都不会手软。而在这么个时候，就已经传出来太后死了的消息，顿时祈景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尤其是后宫的女人，实在不容小觑。太后能以一女子之力将柯凤炎扶上皇位绝不是偶然。于是他将计就计的，对眉芷也是有所隐瞒的，承认了自己杀了太后。还有就是，一直陪着太后的将军也是知晓太后的计划的，他也是答应了太后的请求，陪着她演完了那一场最后的戏。

为了让儿子变的更加的坚韧，太后用自己的生命做了磨炼石，这精神让祈景佩服。同时也觉得胆寒，柯凤炎此时此刻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算计着自己吧，或许是为了柯凤炎，或许是为了柯朝，或许什么都不为，只是一种本能。

眼前的柯凤炎已经没了戾气，整个人像是沉浸在水潭里一般，静静地让人捉摸不透。

第96章：七年之别

柯凤炎此时只想见到莫绝，只想告诉他自己已经记起来了。他站了起来，对祈景拱了拱手，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了，告辞。”

祈景也不留他，现在柯凤炎的心绪已经被扰乱，那么接下来灭了柯朝兵士便不费吹灰之力。同样地祈景也这么做了，在柯凤炎离开的那一瞬间，就对前方的将领下达了命令，加紧了第二轮攻击。还在路上犹豫不决的柯凤炎当然没办法指挥奋战中的将士。

对于祈景为什么没有趁此机会杀了柯凤炎，就连柯凤炎也不清楚。

“皇上，为什么不杀了柯凤炎？”魏离问到。

祈景望着远处的战火，“朕要当着柯凤炎的面夺取北国。美味的猎物当然要留到最后了。”若是这么早柯凤炎就死了那岂不是很无趣？

事实皆如祈景所料，柯朝坚持不了多久。而这时的柯凤炎竟然下了求和书。这一举动让柯朝的将军们十分的不解。

“陛下！我等可以与祈朝决一死战！”

“是啊，北国非我们莫属。”

“请陛下收回成命。”

柯凤炎不听会这些，还是坚持要就和。祈朝接受了柯凤炎的请和，祈景自然是知道柯凤炎此时想的是什么，估计就和书到祈景手里的时候，柯凤炎已经在羌胡了。

月明星稀，柯凤炎站在莫绝歇息的帐篷外，隔着那层布，感受着莫绝的气息。一会就要见到他了，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

绝儿，我回来了……

这句可以吗？让莫绝等了自己七年，让莫绝苦了七年。莫绝为了自己的蛊毒不惜四处奔走的寻找解药，可是自己呢？那是自己自愿接受的蛊！自己曾经为了皇位将莫绝置于一旁。再也……无颜面对莫绝。

就在柯凤炎犹豫之际，帐篷打开了，对面站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莫绝……

柯凤炎眼里的思念、爱意、内疚一一涌现出来。

莫绝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眸子里的心灰意冷直直的传达到柯凤炎的心里。

莫绝他都知道了？

“绝儿……我来接你……”干干涩涩的说出了这句话，柯凤炎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会跟你走。”莫绝很是决绝转身进了帐篷。

柯凤炎心凉了半截，双腿却已经跟着莫绝走了进去。

“我的蛊解了。”

“我知道。”

果然都知道了，柯凤炎不敢奢求莫绝的原谅，却又不得不请求莫绝原谅他。

“……七年了，绝儿。”

“你骗了我七年。”

柯凤炎想要伸出抱他的手愣愣的停在了半空。

“我……不知道会这么久。”

“可是的的确确过了这么久。”

平淡的对白，莫绝脸上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半响，柯凤炎慢慢的移近了莫绝，“跟我回去吗？”

莫绝抬起眸子望着他，“我不会跟你回去。”

风将没有关严的帐篷门吹开了，钻进来的寒风吹起了莫绝的发丝，一缕一缕的飘扬，飘进了柯凤炎的心尖上。

“我会余下的全部七年弥补我的错。”柯凤炎接过了飘到自己面前的发。

莫绝眼里闪着的不知道是不是泪光，那股悲伤劲让柯凤炎一哽，就听莫绝轻轻的说道，“凤炎，丢了七年的心，还会回来吗？”

丢了七年的心还会回来吗？

丢了七年的心现在在何处？

它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吗？

柯凤炎垂目看着手里的发丝，“他会找到进驻他的人。”

丢了的心也许会找不到原来的家，但是他会找到一只占据着自己的人。一旦记起，就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