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蒸发——绯琊七七
绯琊七七  发于:2012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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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沙发的人与庞爷一照面,庞爷的下巴几乎掉下来,这人个子不高,肌肉发达,不是黎文还能是谁?

跟在黎文后面的,有叶苒的人也有黎文的人,这些人全穿着黑色的潜水服。

庞爷老是老了点,脑袋转得还不慢,他抚抚自己窝在地上时被沙发蹭乱了的头发,哼的一声冷笑:“真有你们的,居然冒着被拍死的危险潜水上岛,难怪IP的船上那么空。”

“干爹,你错啦,要是在IP的船上,我们这会儿还没到西边悬崖呢,要知道,为了见您老人家,我可是潜了2公里的水啊,真是差点儿被海浪拍死在悬崖上。”黎文得意洋洋的说。

庞爷愣了一下,如果是黎文单独开船来,2公里的话,了望哨也早该看见了:“难道你们是坐张庭的船过来,然后提前下水的?”

“宾果。”黎文笑得格外喜庆,小眼睛都不见了:“我可是爬了四十分钟的悬崖啊,那浪真他妈的大,差点没拍死我,就是为了祝你老人家生日快乐哦。干爹,看到您的契仔我,您快不快乐啊?”

“快乐,我能不快乐嘛,你这么孝顺。”嘴上这么说,庞爷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是过了非门取反,阴得直掉渣儿。

他没有想到张庭除了给个警示,还实打实的掺和到这件事里面了:“看来这几年我的儿子们没白混啊,居然拉拢到了洪门为你们出船出力,真让干爹骄傲,不过既然现在你能和IP联手,那你和IP之前打的那些仗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专门打给我看的?”

“你看看你看看,”黎文一脸仰慕到不得了的样子:“到底是干爹,智慧就是不一样,又被您看出来了,不过干爹您想想,我们要不打,您也不能放心啊,还不知挑出什么事儿来呢,我们掐架也是为了配合干爹您的剧本啊,天啊,我简直孝顺得把自己都感动了耶。”

“黎文,”叶苒在一边听了半天,敢情这俩位除了耍嘴一句正事儿没有,烦了,恼怒的喊:“你TM的能不耍贫嘴嘛,赶紧问林西真在哪儿。”

“别问我,我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庞爷气得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抄起杯茶喝了起来,喝了一口,才想起这个位置之前是张庭坐的,茶也是他喝过的,气得一甩手将茶碗扔到了地上。

可怜的茶碗,躲过了枪战,却没躲过庞爷。

叶苒正要发飙,阿力揪着一个人匆匆的进来:“Ip哥,这人说林西真和一个泰国佬在东边跳崖了。”

那人是当时留在树林边掩埋小个子的人之一,埋完了人,懵头懵脑的跑过来,还没分清谁打谁,就被阿力逮个正着。

“不是跳崖,”那人急赤白脸的用广东话说:“是跳下悬崖开快艇跑了,不过跑不了多远,他们没有多少汽油。”

叶苒不等他说完,向外就冲,也不坐轮椅了,也不讲究姿势了,一条腿蹦得飞快,嗖地一声就从破碎的窗户中窜出去了。

阿强阿力急忙带人跟了上去。

快艇确实没有开出去多远

不是用完了汽油,而是郑灏坚持不住了。

在快艇落入海中的时候,悬崖上一阵乱枪打来,一颗子弹贯穿了郑灏的身体,他几乎跌落到海中,还是在林西真的拉扯下,才艰难的回到在海浪拍打下几乎翻过去的快艇里。

郑灏摸摸自己的肋下,那里有一个弹孔,大量的血在不断的在涌出来,他咬咬牙,用手按住弹孔,爬到船头,抓到方向盘,把快艇开出去,然而随着快艇的颠簸,血流的越来越多,很快那只捂着的手就变得湿淋淋的了。

快艇的船头翘起,铲开海水,以飞快的速度前进,姜澜岛的影子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海上的一个黑点,大鸟似的远远的落在水面上。

姜澜岛几公里外是一条偏僻的航线,虽然过往的船只不多,但总会有船经过。

回头看看,并没有船只或快艇追来,郑灏的神经一松,支撑他的一口气顿时泄了,他一阵眩晕,手臂一滑,拉掉了保险绳。

保险绳切断了油门,快艇渐渐地停了下来。

郑灏回头看看林西真,由于快艇的速度和上下颠簸,林西真又有点不舒服,他坐在郑灏身后,一只手紧张的抓着郑灏的衣服下摆,一张小脸缩成一团,显得格外小,似乎只剩下了幽黑的大眼睛和一个小尖下巴。

“哥,你怎么了?”林西真被郑灏恋恋不舍的目光和苍白的脸色吓着了。

“过来小真,让我抱抱。”郑灏无力的靠在方向盘上,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林西真。

林西真听话的向前爬了两步,过去乖乖的伏在郑灏怀里。

郑灏用那只干净的手轻轻的揉着林西真的头发:“小真,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这边已经接近航线,总会有船只经过,把你救走的。”

“为什么?”林西真不解,又惶恐不安,怕郑灏再一次不见了,他紧紧抓着郑灏的袖口不放手:“哥,你要去哪里?你又闯祸了么?这次带着我和你一起走。”

“小真,留下这个样子的你,可怎么办啊……”郑灏摸着林西真的脸,心里十万个舍不得,然而他感到自己身体的一侧越来越湿,大量的血从胸下的伤口喷涌而出,神智也在渐渐离他远去。

“小真,我哪儿也不去,我累了,就歇一会。”郑灏气息微弱的说。

“嗯,那你睡一会儿吧,我保证不吵你。”林西真乖顺的说,郑灏的话让他放了心,他爬起来懂事的把郑灏的头放到自己的肩上。

“小真,我舍不得你。”郑灏声音细微的说,他用尽最后力气搂了一下林西真,闭上了眼睛。

在一望无际水波茫茫的海上,快艇白色的影子如泡沫一样渺小。

郑灏的头靠在林西真的肩上,象睡着了。

林西真忠诚的一动不动,害怕一动就惊醒了郑灏。

当朱迅乘着海岸巡逻警察的快艇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郑灏的头靠在林西真的肩上,半长的头发直直的披下来,掩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只俊美的左眼和上翘的唇角。

林西真幽黑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远方,沉浸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只有他和他的郑灏哥的世界。

“嘘,不要吵,”他对驶近的游船和海岸警察说:“我哥睡了,你们不要吵醒他。”

33、风车山传说

今年是朱迅警长的丰收年。

就算警长自己不这么认为,他的同事和手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早上朱迅警长从顶头上司爱德逊高级警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一路上受着注目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有人络绎不断的进来了。

“迅,祝贺你啊,升迁命令什么的啥时候下来啊?”这种带苏打水酸味的问候基本来自同级的警长,都是警长,朱迅已经成为温市警察界的传奇,近年来最年轻,升得最快的华裔高级警长。

“嗨,头儿,升了吧?会调部门吗?透露透露,还带着咱们嘛?”这种兴奋加担心的混合鸡尾酒味的问题是朱迅的直线下属。

“哟,迅,又升啊,这半年你好像升2次了吧,整天听来听去就是你们反黑组,靠,敢情我们不是亲娘养的。”这种愤愤不平的高度数伏特加式抱怨是其他组同事。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接待的,内勤的美女们的草莓奶昔味的甜腻腻问候,总而言之,整个警察总局充分发挥了上下一心官兵一致的八卦作风,对反黑组朱迅警长本年度内的第二次升迁表示了十二分的兴趣。

朱迅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苦笑,还不敢锁门,怕被人觉得刚刚得知升迁就傲娇了。

“朱大警长,恭喜啊,踩着我们兄弟的尸体又上去一级。”这……这个是什么味道的?!

听到这个声音,朱警长顿时忧郁了,百般无奈的抬头,门口嚣张的堵了架轮椅。

坐轮椅都能坐出嚣张的意味来,这位叶苒同学还是头一份。

这段时间,叶同学堵朱警长已经堵成了他人生的新意义,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坚忍不拔屡败屡战,象永远抓不到Jerry的Tom,决不言败兼且斗志昂扬。

让人闹不清到底谁是兵谁是贼。

这是警长办公室,朱警长决定振振警界的雄威:“你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我控告你诬蔑皇家骑警。”

叶苒鼻子里冷笑:“我有证据。”

警长脑海中纳闷:“什么证据?”

“你拐带兼窝藏我老婆!”叶苒义愤填膺,恨不得拔出支枪来扑上去为民除害,鉴于这是警察局,没敢。

气得朱警长想给这个小学没毕业的IP同学科普:“这是另一回事,不是证据,再说林西真也不是你老婆。”

叶苒歪着嘴看朱警长:“我说是就是!谁敢说不是?!你要证据,我大把人证物证。”

朱警长严正指出:“你那顶多叫好过一段时间,不算,林西真也没承认。”

叶苒耍赖:“他说他不是我老婆啦?”

“没。”——人家林同学那是没办法说

“那还是的啊,他没说不是,那还不就是‘是’!”

“切。”朱警长脸一扭,看文件,懒得理这蛮不讲理的黑社会。

叶苒得寸进尺,一拍桌子,比外面的满大厅的警察还横:“快告诉我你把我老婆藏哪儿去啦!”

朱警长也一拍桌子,可惜没黑社会拍得响,于是用语气内容搭够:“叶苒先生,我告诉你,这里是警察局,不能允许你乱来,你自己不想活,也得想想你那十几位被控参与枪战的兄弟和黎文,如果你再闹,我就在警方控告名单上加上你!”

叶苒不吃他这一套,义正词严的指出:“你又不是不想加上我,你是没证据!你看见我上岛啦?你看见我身上有枪啦?我当时在游艇上,那是有十几个海岸警察作证的,我是参与海上救人的良好市民,你要告我就是你滥用职权!”

朱警长郁闷的又想给这黑社会科普了:“那还用我亲自看见?!岛上那么多人,一定会有人看见你的。”

“是吗?”叶苒的嘴又歪了,那德行看得警长直想扁他:“你去问问试试,他们是不想活了才敢看见我在岛上,而且我保证,他们还能证明当时黎文只是好奇路过。”

“砰,”朱大警长终于把桌子拍得比黑社会响了,手很帅的颤抖的气愤不已的指向叶苒:“黑社会,你给我滚出去。”

“不滚,”黑社会坚决的说:“把我老婆还给我!我保证你抓的人个个配合你的调查,姓庞的根子很深,有我的配合,你的收获肯定不止姜澜岛,要是你还不解气,把我列入警方控告名单也行。”

堂堂的皇家骑警还能受黑社会的威胁利诱?答案当然是:“不给!”

黑社会疯了,开始上人参公鸡:“姓朱的,你身为警务人员却霸占良好市民!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姓朱的脸红了红:“我那是保护普通市民不受黑社会的骚扰。”

“朱,这条件不错,可以考虑。”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爱德逊高级警长。

朱迅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吓了一跳:“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高级警长道貌岸然:“从你拐带兼窝藏他老婆。”

那不就是从头到尾都听了么,难怪这段时间没人进来骚扰,敢情高级警长在门口当门神呢。

朱警长的头发顿时愁掉了一大把:“啊,那个啥,刚才您说什么?!”

又是西敏市。

离赌船不远的绿草茵茵的山坡上,有间小小的教堂,没有彩色的素玻璃窗,水泥的单薄墙壁,简陋的木门,都表明这是一个普通到寒戗的教堂,但这个教堂却小有名气。

因为教堂后面附着的一个小小的教会疗养院。

白墙黑瓦的平房,有穿黑衣带白头巾的修女飘然往来走动,虽在市区,却听不到一点市井的喧嚣,偶尔,可以听到鸟儿清脆的鸣叫,和蜜蜂的嗡嗡声。

林西真在窗子下睡觉,屋子很小,很简陋,只一张床,一张小小的床头柜和一只木凳。

窗子大开着,风吹进来,带着点海水的味道,窗帘在随风微微飘动,有蜂蝶落在上边,停留一会儿,确认了帘子上淡淡的花朵不是真花,就飞走了。

林西真象婴儿似的蜷着身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枕头。

叶苒静静的站在窗边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拉他怀里的枕头。

“先生,千万不要,”跟进来的修女及时制止叶苒:“他以为那个是他睡着了的男朋友,每时每刻的抱着,拿走了他会发怒的。”

叶苒心里一刺,鼻子一酸,喉咙紧紧的连做几下吞咽动作,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他拖过室内唯一的一张木凳,支着腿坐下,房间太窄,长腿没有办法伸直,只好架在床尾。

林西真睡梦中的脸没有多少血色,连嘴唇都只是淡粉色。

叶苒伏在床上,盯着林西真的脸,手指轻轻地划过那淡粉花瓣似的嘴唇。

夏日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令人恹恹的没有精神,看着看着,叶苒盹着了,脸轻轻的放在林西真怀里的枕头上。

醒来时先看到一双幽黑的大眼睛,如暗波荡漾的潭水,黑沉沉深不见底,活了二十多年,叶苒还不知道一个人的眸子可以这么大,这么黑。

看到他醒了,眸子的主人兴高采烈兼夹疑惑不解外带心痛不已:“郑灏哥,你终于醒了,我等了好久哦,你又闯祸了是吗?腿都摔断了。”

西百老汇街欧文心理医生诊所的休息室。

吴晰在舒服的沙发上正襟危坐,手里捧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看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他在看杂志,倒不如说在便秘。

叶苒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手肘支在腿上,捧着自己的头,仿佛是想把头直接摘下来。

“我觉得我也要心理崩溃了,”叶大帅哥一脸忧郁的倾诉,“我已经幻听了。”——终于听到林西真叫叶苒哥了。

吴晰呲牙狞笑:“那好,保持,如果你能把每次林西真喊郑灏的声音都能听成是叶苒,他就不用看心理医生了,这个解决方案我喜欢。”

说得叶苒直接想一头撞死。

“我觉得这样挺好,”吴晰正义女神上身,凛然的指出:“你以前把他当郁槿,他现在把你当郑灏,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停车坐爱枫林晚人间正道是沧桑……”

“打住。”叶苒真的疯了,他开始严重怀疑到底是谁不正常:“求求你,吴哥,不要再刺激我了。”

“刺激你?”吴晰欲哭无泪:“你看我这样象刺激人的么?我一个星期来两次心理诊所我容易么,我看的那孩子前几天刚来过,接着就离家出走了,我还有功夫刺激别人?!”

叶苒急了,腾的站起来,一把揪住吴晰的领子:“王八蛋,那你还给我推荐这欧文医生,他要把小真也搞得离家出走怎么办?”

吴王八蛋很镇定:“那看你是想林西真病好还是不想,如果他会离家出走,那一定就是好了。”

叶苒沮丧的松了手,垂头坐下,是的,就俩人之前的状况,估计林西真病好了是一定会走的。

捧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叶苒嗷的一声又窜起来,直扑进医生办公室,拉起象小学生一样笔直的坐在医生面前的林西真。

“对不起,我们不看了。”

被拉出诊室的林西真蹦蹦跳跳很开心:“郑灏哥,那以后我们也不来这里好吗?我不太喜欢这补课老师,他出的题目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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