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大姐，我的孩子们长大了，所以我不必为他们操心了。你也看见了，灵族已经有太多人愚忠神族，我根本无法阻止！神族的恩情我们灵族恐怕这辈子都无力偿还，所以，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方法……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代替我成为下一个“忠犬”，如果他想出解放束缚的方法，请你一定要支持他！

悠源！你是笨蛋，你儿子也是笨蛋，你们姓楚的都是笨蛋！神族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即使以助他们登上盟主之位为代价，他们也不会放手……

南桑木回到桌前，在一堆文书里翻出一封密信。

鬼族与兽族已经无条件同意修改盟约，灵族与雪族也没有异议，幻族灭绝不必考虑，剩下的，就只有人族、巫族和鱼族……

鱼族，兰玖言，他是个刚直不阿绝对忠于原则的人，向来厌恶神族的种种作风，绝对不会同意修改盟约。这样的话，那个西湖牧歌躲进皇宫，真的只是为了逃避自己的刁难吗？

第13章：渐起波澜

华然帝君在书房里粗鲁地洗把脸，然后揉揉酸痛的手腕走到一边倒茶。兰玖言坐在桌案前认真地参阅着一个又一个黄本子，然后点上朱砂。他们兄弟轮流批奏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不足向外人道也。这些天那二世祖出奇地安静，再也没闹过皇宫大内。天赐良机，玖言立刻拉着皇兄没日没夜地处理政务，竟逼得华然用皇位赌咒才讨来休息半刻的机会。

外人都说他华然帝君不思进取，事事依赖那前皇子兰玖言，暗地里还需要皇后插一手，但谁又知道，这个从内懒到外的家伙城府极深，朝中的几个要职都是心腹之人掌管，一些自以为是的大臣心中不满，暗地里商量拉拢兰玖言拥立新帝，结果第二天就被抛尸荒野！

经过那次惨案，大臣们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帝氏的江山不可觊觎，皇上也不是昏君！

“那个西湖牧歌真有两下子，珑言自从比剑之后就再也没乱闹腾过，天天和他在一起切磋武艺，真不知中什么邪了！”体贴地端上杯茶，华然小心地坐在皇弟身边，打开折扇为他扇风。

“皇兄……”玖言停下笔，制止对方的献殷勤，只端起茶杯，“我那弟弟自尊心极强却也小气，不打败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珑言只是个孩子，修行尚浅，对方都二十多岁了，就算输了也不丢人！”华然收起扇子，“啪”地打在手掌上，“但是玖言啊，南桑木的事情解决了，他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他可没提半个‘走’字！”兰玖言已经麻木了，那厚脸皮纵是请了八抬大轿也送不走！

“他是杀手头子，再有闲心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华然耸耸肩，“楚家不过是和西湖牧歌唱猴儿戏，南桑木意图不轨的事好多人都亲眼瞧见，族长发现后来了个下马威，这也在情理之中。最有嫌疑的西湖牧歌因为管点儿闲事恰好置身事外，有中立的人族和信誉度极高的鱼族作证，谁也不会再怀疑什么。呵呵，那姓楚的就是故意设套子让那笨女人往里钻呢！”

兰玖言翻开一本奏折，捏捏手指继续批阅，冷冷地说：

“这件事本来就是猴儿戏，我们都是被请来捧场的，现在戏演完了，我们也不必付银子，还计较什么？”

“灵族几辈子都没什么良知，”华然不屑地翻翻白眼，“那些利益熏心的小人，整天窝里斗、一味向上爬、转弯抹角占便宜，幸好南桑木蠢顿愚笨！这摆明就是逼着我们和他楚家扯上关系，不过是为了那修约之事罢了！”

“他们找过你？”兰玖言心中一惊。

“还没呢！这些日子只有楚悠源来找过朕，但没有提修约之事，”华然冷哼一声，“他说有个朋友需要帮忙，朕还没答应他就忙着施礼道谢，转身便不知去向！”

“那修约之事……”

“朕收到密信，江南灵族近来协助神族四处拜访各大异族族长，或胁迫或利诱来要求他们同意修约，现在只差三个宗族的大印，其中就有人族和鱼族，”华然神色肃穆，完全没有平日的慵懒之态，“人族是中立种族，力量又最弱，极有可能被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就是你们鱼族和巫族。玖言，他们迟早会来找你，到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绝不同意！”兰玖言一拍桌子，“星咒一族所代表的星宿‘银瞳’正悬挂于九天之上，说明那个宗族还存在于世，在这时候修改盟约另立新主的做法与篡位有何两样？何况，神族狼子野心，修约后必然独裁天下，到那时异血宗族就只剩下灭族之灾了！”

“西湖牧歌频频与兰家接触，分明就是楚雪河在变着花样拉拢你，难保哪天会亲自登门拜谢，谢你我帮了他一个大忙，然后继续套近乎，最后归入正题！”华然知道皇弟心中烦躁，但也不能不说出利害关系，“以神族的作风，就是坑蒙拐骗偷也要得到那大印，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那我就……自行毁灭！”玖言呢喃着。

“兰玖言，你说什么鬼话呢？”华然吓了一大跳。

“只有我知道大印在哪里，也只有我能辨别大印的真伪……假的大印打不开装着条约的锦盒，华然，真有那一天，珑言就拜托你了，虽然他和你没有血缘……”兰玖言咬咬唇，强压住内心的不安。

“玖言，不要胡说！”华然拉住皇兄的手，“朕……我帝华然一定保护你！”

“兰玖言、帝华然，你们这对笨蛋快滚出来！”豪迈的声音利箭般飞来，沧刃枭一脸惊慌，顾不上擦干湿漉漉的卷发，一头冲进书房。

“弟妹……”比兰玖言先一步回过神的华然惊问，“你这是怎么了？”

“珑言那小兔崽子离家出走了！”沧刃枭将一纸书信丢给那兄弟俩。

玖言一把抓过，只是匆匆扫一眼，一双灰眸就充满血色，待华然夺过时，才抖着唇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珑言说……他和西湖牧歌……去了杭州，叫我……莫念！”

“老娘非抓他回来狠狠……”沧刃枭正在怒骂，心里却突地一下，以前在花大姐家里发现一本书，里面尽是男男绘本，搂抱之姿像极了他们平日的嬉闹，难不成就是里面说的那个什么扯衣服袖切蜜桃？

“刃枭，怎么回事？”兰玖言一把拽住夫人。

“他们，扯衣服袖子……切、切桃！”沧刃枭花容失色，仪态尽失。

“断袖分桃！”华然一个激灵，朕的母后啊！

“……珑言……哇！”兰玖言的心脏顿了一下，嗓子眼一热，竟喷出一大口鲜血，径自栽倒下去。

第14章：鱼族至宝

就在兰家乱作一团时，闯祸的小祖宗却兴高采烈地和他那位西湖公子偷跑到了杭州。他兴冲冲地欣赏着醉人的春景，心里还因为几天前的美梦雀跃不已。

那些天，兰珑言都以练剑为借口去找西湖牧歌，二人一开始还像点儿样子，可每当四下无人时总会偷偷相依在一起，或是挑些废话打发时间，或是干脆相互亲吻。偶尔，沧刃枭会在送茶时撞见他们坐在树上相互靠着歇息，不通情事的她开始只将那当成“男人的豪爽”，后来却觉得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牧歌心中明白，纸里包不住火，若不采取措施不仅无法和珑言继续下去，连更重要的事也无法完成。所以，他叹口气，推开那孩子。

“喂，你什么意思？”浅浅的吻根本不尽兴，紧紧抓着西湖牧歌的衣襟，兰珑言生气又紧张地盯着他。

“没什么意思。”牧歌抱着他从树上跳下来。

“不喜欢老子吻你？”珑言才不会罢休。

“不是，只是这样下去你家人不会发现吗？”牧歌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整理好他的长衫，“珑言，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甩甩一头墨绿色卷发，兰珑言悻悻地说，“我家那个大嫂在这方面笨到极点，但也不是傻子，至于玖言大哥，他不杀了你再逼我娶个老婆才怪呢！”

“你打算怎么办？”凭那位兰大人的个性，极有可能。

“你家是不是在杭州？”兰珑言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替我拿一会儿！”

雪莲魔阵……是封印符！这个就是之前比剑时那小鬼不慎掉落的东西，由异血宗族中结界能力最强的长白山雪族制作，主要用来隐藏力量。西湖牧歌只觉得四周有些压抑，眼前这小鬼正在极力阻制法力外溢，口中轻轻念动咒语。不易察觉的蓝光很快包裹住二人，然后慢慢扩散，先是皇宫，最后覆盖了整个金陵！

牧歌倒吸一口气，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将封印符取回去又揣在身上的。看来，兰珑言真的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力量，只是被深深埋藏了。

“这个结界可以暂时阻止我家暴君的瞬移术，我们在杭州把生米煮成熟饭，再好好玩儿些日子！”大眼睛调皮一眨，珑言竖起食指，“我可是第一次解开这鬼东西的牵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总要我带各种各样的护身符，简直烦死了……”

“珑言，你究竟……”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有超过族长的力量却被封印？你一向讨厌束缚，为什么还乖乖接受这鬼东西？牧歌把冲动的疑问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我隐瞒了一些事，你生气了吗？”兰珑言立刻阴沉了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关系，”强作镇定，西湖牧歌摸摸他的头，“其实我也……”

“你不生气就好，有时间我会细细告诉你，现在我们去杭州吧！”孩子的玩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这位二世祖也懒得解释那些连自己也摸不清的东西，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出发喽！”

牧歌轻叹一声，缓缓合上双眼，只感到心中一阵凄凉。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时早已丢弃了冲动任性的坏毛病，可以说，他的童年时代相当于少年时代，少年时代就相当于青年时代，什么叫天真、什么叫单纯，他不懂，也不能懂。他必须让内心尽快成熟，残存了半点孩子气就只有死路一条。

“给你的家人留封信吧，告诉他们你在哪里，”牧歌终于开口，“至少让他们知道，你不是抛弃他们，只是有自己的路要走。”

珑言疑惑地眨眨眼，还想辩解，但在那悲哀又坚决的注视下还是点点头。

如果一个冲动的孩子因为一时冲动而冲动地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冲动地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后又冲动地和他“私奔”，只能说明他还是太小了。

珑言……倒在榻上，兰玖言几乎无力呼吸，华然焦急地来回踱步，刃枭在一旁红着双眼叹气。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合嫁做人妇，明明看见动作暧昧，明明觉得不妥，却还是固执地认为那只是单纯的行为。不通情事，这是个好借口，但是……

“刃枭，别、自责了……”微弱的声音传来，兰玖言终于吐出几个字，“去请、花大姐……”

“玖言……”刃枭咬咬唇，艰难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华然立刻冲到他身边，缓缓跪在榻前，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问：

“鱼族大印是不是在珑言身上？”

灰色瞳仁立刻焦灼起来，漂亮的唇线紧紧抿住，一切不言而喻。

“果然……”华然深深叹口气。

“我的、母后、当年、万念俱焚……假死出宫，和同族、一位隐士、生的、孩子！”兰玖言吃力地说着，“皇兄，大印、在他、肚子里……”

华然深吸一口凉气，早就听说异血宗族体质不同于人族，但是居然可以把那东西藏在身体里！若是强行取出，只怕那漂亮小子立刻就会开膛破肚吧！

“华然，这个、秘密……只有我母后、你、我三人、知道……珑言、出生、就有、强大力量，他是……”昏迷前，玖言隐约说出四个字。

鱼族至宝。

第15章：喧嚣西湖

春风迷醉的夜晚，西湖上依旧热闹非凡。各色游舫上的美丽女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奇斗艳，华贵的衣衫、精巧的钗环、妖冶的晚妆、妩媚的姿态……这道风景已传承多年，成了轩辕大地上的香艳文化之一。

销声匿迹了半月之久的紫色游舫再度出现，人们却遗忘了那位站在船头的白衣青年。谁也不会想起半月前的那个夜晚，只因为美妙的笑声残杀了看客们的记忆。姿容平庸的脸上浮出超脱世外的淡然，他不喜欢西湖的喧嚣，非常希望那些奢侈的游客带着他们的小妖精快些离开。不过这种想法太不现实，毕竟，他们中有一大部分曾是自己的客户，能为自己赚来额外的银子支撑花销庞大的西湖家。

西湖醉，杭州第一大歌舞坊的名字，拥有百年字号，美名响彻轩辕大地。可谁又曾想到，老板就是那个站在船头沉默不语貌不惊人的男子——西湖牧歌。

相传，西湖老板绝艳惊人、笑靥如花；相传，西湖老板言语风骚、举止轻佻；相传，西湖老板舞姿绝妙、音色超然。在旁人眼中，西湖老板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奇女子，多少才子争先追逐却终不得回应。唉，终于回到本家了，抑郁啊，又要换上女装做生意了！长叹一声，西湖牧歌摇摇头，男人终归是男人，只有那长剑、烈酒才能体现最原始的风采！

“宗主，兰公子醒了！”少女卷帘回道。

“哦。”牧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小祖宗使用瞬移术刚刚来到杭州就没死没活地疯玩了一整天，那街上的小吃被尝个遍，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大包，最后因为拿不动干脆坐在地上叫卖。他长得活泼俊俏，围上的不分男女老幼，还尽问些“家住何处”、“可有亲事”之类的问题，吵吵嚷嚷的烦死了。最后，牧歌实在烦得受不住，拉他进个小巷子狠狠亲吻，直到对方背过气儿去。

“噢，牧歌，你今天太过分了！”揉着眼，兰珑言慵懒地走上船头，撒娇地嗔怪，“今天老子还没玩够呢……”

“哦，我技术不好吗？”牧歌伸手要整理他的衣服。

“远点去，还想把老子弄昏吗？”珑言小野猫一样瞪起眼睛。

“你衣服太乱了，像什么样子！”牧歌看着他那张牙舞爪的憨态，忍不住笑了。

“乱七八糟又怎么样，我喜欢！”小野猫干脆扯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一只爪子搭在他肩上，邪魅一笑，“看，我像不像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大少？”

“没正经……”牧歌刚要调侃他两句，却见周围的游舫上站满了人，直直盯向这边。

凌乱的刘海在风的吹拂下扫动着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丰润的唇微微撅起，像是在邀请亲吻一样，那大敞的衣襟里一片春光。这么漂亮的少年，只怕说成是小姑娘假扮的都有人信！牧歌皱起眉头，可珑言却毫不在意，娇媚地冲四周一笑，鼓起香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