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么？”

岚希的身体微微颤抖，瞪着冷若，他只是想能够多和他呆几天，多给他点时间去考虑究竟应该怎么做，为什么这么快就要他做决定，还擅自做了这样不合逻辑的决定，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杀你？”岚希没有底气的垂下脸。

“……不杀我，你的心会内疚一辈子。”不禁苦笑，他知道他做这个决定有多苦，所以他宁可替他做这个决定，他可以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只要能够减少他心里哪怕只有一厘的内疚与痛苦都好。

抿着唇，岚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能杀了冷若，但是，不杀冷若又怎么对得起那两个人？他真的很痛苦，明明只是想和、和他好好在一起，为什么现在会弄出这么多的事情呢？他只是想爱他，而他，却让他恨他、到最后才说爱他，现在竟然还说要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杀手来杀害自己，他真的很难知道冷若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人生自从有了他的出现之后，就变得一片混乱，原本应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现在却连学校都已经离自己这么遥远，似乎自己已经离开了正常人的世界，完全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规则竟然就是冷若。

“只有呆在我的身边，让你了解我的一切，你才能杀了我，不是么？”冷若知道以岚希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杀了自己，只要他能成为杀手，才有那样的决心对自己下手……而他也知道，当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自己的性命就必须要交到他的手上。

岚希真的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他在为自己着想，他真的很开心，但是他怎么可以都不和自己商量就擅自决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他。

冷若知道他的犹豫，更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至深，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关键是，在他能够有能力杀害自己之前，他还是能够守在他身边。

走到岚希面前，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上，苦笑着说：

“在你的内心深处，的确是想杀我的。”

眼睛滑到他的腹部，他知道那一个伤口是自己刺的，而且他还记得那里鲜血的温度和颜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毫无意识的就刺了进去，但是他的心何尝不是在滴血，只不过他的伤口看得见，而他的伤口却看不见……

微微向前倾，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

“小凉和管家的死，你真的可以不在意么？”

身体一僵，疼爱他的管家，每年都会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上第一份祝福，那慈祥的笑容，总是温暖着他的心，但是他却被自己最爱的人一枪命毙，还死在自己的面前……

“从现在起，我会替他爱你……”一个那么善良的女人，一个发誓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替他爱他的女人，竟然也是被自己最爱的他命毙在枪下，他还记得他看到她的身体流着血，刀子插在她的胸口上，只可惜，他却看不清她的脸……甚至，还想和她说对不起，告诉她，他没办法替他报仇，因为他下不了手，因为他爱着这个男人，因为他想和他在一起……

“这是最好的办法，成为杀手，最后杀了我。”冷若抓着岚希的双肩，认真的样子让岚希的心揪痛不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滑落，滴落在冷若的手上。

吻去手上的泪珠，冷若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痛，一夜温存之后，爱情只能被埋在两人心里最深的地方，直到恨意远离，知道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或许到那个时候他们才能真正的在一起，但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够在一切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又让我不得不恨你，甚至还要……杀了你……”岚希失声的大吼着，他真的不明白，一切都很矛盾的不是么？为什么要让他爱上他，然后又做那些让他不得不恨他的事情，结果才说出他期盼已久的那三个字，现在……竟然还要让他亲手杀了他……

“若……为什么……”轻咬嘴唇，双眸满是不解与困惑，他真的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他做的，但是哪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紧紧的搂住岚希，他没办法解释，在岚希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南宫凤这个人的存在，他就算这样解释清一切，岚希会相信么？而且，对于小凉……他已经认定是个女人，就算现在告诉他小凉其实就是他，他又能相信几分呢？毕竟这些事情听上去都是那么的不现实，除非有真凭实据摆出来，岚希也不一定会全盘相信，而且就算知道了一切事实，相信了一切，他只会去杀凤，以他的能力，还没有接近凤，就已经死了……他不想保护凤，但是更不希望岚希丧命，毕竟在凤的身边还有一个涙，而且，只要能够让岚希的内疚消失，就算要他的性命，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只要你记住，我爱你，此生，只爱你。”冷若放柔声音，轻声的说着，随即放开岚希，走到门口，离开前，他停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以后，我们不再是爱人……我，是你的敌人……在你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门关上的一瞬间，岚希无力的坐在床上，他的心似乎在刚刚已经被冷若带走了，他是认真的，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总是萦绕在耳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滑落，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明明相爱却又是仇人，为什么一定要亲手杀了冷若才行……

冷若并没有走，只是靠在门上，手挡着眼睛，却还是止不住留下来的眼泪，他的心好痛好痛，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幸福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时……

76.眼泪的背后 已经做了决定

眼泪原来是流不干的，也许没有大海那么多，但是至少岚希的眼泪没有停歇过，冷若没有吓他，他以为只要他坚持说不要，冷若就会心软……事实上冷若真的像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没了踪影，一定要让他选择杀他么？他可以忽略内心的谴责与恨意，这样也不能在一起么？

坐在后院的长椅上，红肿的双眼像兔子受惊一样，脑海中回放着和冷若的一切。他给他唯一的承诺就是“我会保护你”，从他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之后，他的倔强早就被抛诸脑后，而一直乞求着他的爱，他，何时变得如此卑微！

“想离开么？”龙突然出现在岚希身后，心里叹了口气，一切皆是由他引起，如果当初肯让冷若洗手不干，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究竟哪个才是最真实的若……”面无表情的看着龙，他能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么？

龙绕过长椅，盘腿坐在地上，认真严肃的看着岚希，说：

“杀手最先要学会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岚希一愣，摇摇头。

“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你的真心。”龙拍拍自己的胸口，继续说，“冰蛇在没有遇到你之前，他是我手下最出色的杀手，但是……遇到你之后，他已经不能被称为杀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岚希认真的说道，但是脸上却带着痛苦的表情。

“……杀手并非无情，只是把那份情埋起来，等解决一切，再重新拿出来。”龙站起身，现在他只希望岚希不要让冷若所做的一切都白费。

看着龙离开的背影，岚希没有叫他，他在想龙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埋葬感情么？突然眼前浮现出小凉的笑脸，还有管家双手捧着蛋糕和他说生日快乐的样子，他的生命里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管家是他第一个重视的人，也是如家人般的存在……

因为他是赌王的儿子，因为他妈妈只会做爱，他不相信女人，在学校里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反倒是牛郎店里的那些一起工作的人更像是朋友，而小凉，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她带给他的温暖，让他感受到不同于管家的温暖，曾经如果没有冷若，他相信他们会在一起，也许现在过着很幸福的生活……

也许如果他们没有相遇，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也许他如果不出现在在冷若的生命里，他还是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无情杀手，他又何尝不是搅乱了他的人生呢？

房子的拐角处，冷若倚在墙上，小兔抱着他的大腿，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心不禁疼了起来。

“冰蛇……”心疼的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可惜他听不进任何声音，全身心都注视着岚希。

风缓缓吹过，吹起冷若的头发微微挡住了视线，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心绪，依旧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岚希，他的苦心他会明白么？

三日之后，岚希终于做了决定，他不会放弃和冷若在一起的机会，所以他会接受冷若的建议，对他的爱就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现在的他是在机场拿着刀刺向冷若的梅岚希。

打开大门，冷若意外的站在门外，他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做好决定了，对么？”冷若不知道此时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觉得悲哀。

岚希一直记得龙那天说的那句话“杀手要掩盖自己的真实情感”，所以他不会在冷若面前再笑更不会再在他面前流露出对他的爱。现在他要恨他，因为他是杀害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

“每个杀手都有代号，你自己想一个吧。”冷若微微勾起嘴角，看着他，这三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蛇的血是没有温度的对么？”岚希突然问道。

冷若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

“你是冰蛇……那我就是……寒蛇……”岚希认真的说着，冰是冷的，但是冰至少是有形态的，但是寒，是没有形态却也能让人毛骨悚然的。

寒蛇……么？冷若知道岚希的决心有多大，心里突然觉得很痛苦，竟然已经开始后悔了，曾经在心里承诺的一辈子在一起，也许会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他的一辈子的确可以和他在一起……心里却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

他没有浪费那三天，他每天都对着镜子练习掩饰自己的感情，他告诉自己自己没有爱，能够活下去是因为有恨，有仇要报……他自己渐渐看不到眼中的痛苦和温柔，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与空洞，还有那恨意。

“寒蛇，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了，杀手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轻松的。”冷若在岚希眼中寻找着另一种情感，但是……他看不到多余的一丝情感，一丁点的爱都没有了。

“绝对会超越你！”这应该是宣言是决心还是……逞强呢？他的心其实在大声呼唤着不要，但是，什么都已经改变不了，他要快点成为杀手解决一切，再重新和冷若在一起。

冷若的脸上神情很复杂，他能够做出这个决定，他真的很开心，但是，内心最深处却始终有个声音告诉他，希望岚希不要接受自己的提议……他的性命，从岚希答应做杀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后悔么？不断的问自己，会不会后悔，看着眼前的岚希，明明熟悉却如此陌生，三天究竟他自己做了些什么，他现在很难看出他的心思，这算不算一个好的开始……

77.野林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岚希突然说道，让冷若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样的条件。

“我不要你训练我，但是，我要你全程都陪在我身边。”岚希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着，但是他的心里却打从心底的害怕冷若会拒绝自己这么任性的要求。

瞪大双眼，他想不到岚希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其实，这不算是条件，不管他有没有开出这个条件，他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只是，他为什么不要自己训练他，反而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

“我觉得这个条件很好哦！”龙不知道坐在那里有多久了，相信他应该都听到了，而且他很赞同岚希这个条件，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有一些不同的打算。

冷若瞪着龙，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训练出来的，他不想让岚希也有同样的经历，一定会有更简单更直接的办法让他成为杀手。

岚希抢在冷若前面说：

“龙，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龙笑着点点头，岚希的毅力很厉害，他只不过和他说过一次，竟然三天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就是在练习现在呈现出的这个表情吧，还是应该说，他是一个有潜力的孩子呢？

冷若想制止，但是看到岚希那个样子，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制止，而且龙一定打着别的如意算盘。

“寒蛇……哈哈，这个代号我喜欢。”龙笑着摸着下巴，目光一直在岚希身上打转，就算外表表现的再坚强再无所谓，他最大的弊点就是狠不下来心，如果这样的他想超越冷若，只能去那个地方。

站起身，拍拍屁股，笑着走到岚希面前，转了一圈，时不时的点头，时不时的摇头。

“龙。”冷若无奈的叫住他。

停下脚步，长长吐了一口气，难得认真的说：

“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出发去野林。”

当听到“野林”二字时，冷若的脸是铁灰的，该死的，他想要岚希的命么！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岚希没表情的点点头，随即走回房间。

冷若冲到龙的面前，一把抓着他的领口，气愤的怒视着他，铁青的脸色让龙有些失望。

“这是你的选择，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龙板着脸看着冷若，当初他就劝过他把所有的解释清楚，他不知道在英国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冷若已经有了另一种情——亲情，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是杀手了。

松开手，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选择……看向紧闭的房门，心顿时蚀心般痛，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都会伴随着痛苦。

“我是认真的想要把他训练成一个杀手……但是，如果他中途放弃或者最后都无法达成我的要求……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这是龙的规则，要么为他所用，要么就是死，杀手这条路不管你有没有成功，只有痛苦的活着和永久的死亡。

冷若点点头，这是他做的选择，同时压上了两个人的性命，只不过，他会保护岚希，至少不会让他丧命，就算对方是龙，也要拼尽权利保护他。

下午，一车的人前往野林。野林是龙的私有地，也是一座活生生的野生园，龙在里面饲养的老虎和狮子，也有一些弱小的动物，只是为了保持生态平衡，保证食物链征程运转。

冷若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岚希，一路上没有交流，甚至他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矛盾的很。

合上眼小寐，岚希觉得好累，掩饰自己的真心，真的很难，更困难的是维持这种姿态，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可以放松一下，可以让自己再撒娇一下，可以现在放手说不做……纠结的内心并没有因为已经做好决定而有所好转。

“岚希……”冷若俯身轻声唤道。

岚希没有睁开眼，让他再休息一下吧，过了一会，唇上熟悉的温度传来，尽管是闭着眼，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回应着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