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鸟事(穿越 女变男)上——脂肪颗粒
脂肪颗粒  发于:2012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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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湘就在这处住了下来,每天的工作就是处理一些稿件和翻译许多俄文信件和新闻摘要,只是令他吃惊的是,某一天接到一封给廖先生的信,信封上居然有‘仲恺兄亲启’几个大字,襄湘看了整个人差点昏过去。

他战战兢兢的问跟他一起给廖先生工作的一个人员,为什么信封上写着仲恺兄,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工作人员看傻子一样看着襄湘说:“廖先生这么有名的人你没听说过吗?没听说过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给先生工作的?”

襄湘磕磕绊绊的说:“先生不是叫夷白吗?”

工作人员一笑说:“还有字呢,先生名夷白,字仲恺,廖仲恺,报纸上应该经常见吧。”

如果说世上有什么事情能令一个宅女感受到惊天霹雳,那除了网线断了,恐怕就只有现在了。

廖仲恺,襄湘只记得中学历史课本里说过,他是国民党里的高官,后来被人暗杀。

民国的时局很动荡,直系、奉系、皖系,各处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廖先生的一生都在追随孙中山先生,即使后来孙中山先生去世了,他也一直为了先生的理念而奋斗,直至遭到国民党右派的暗杀。自从知道了廖先生是有名的历史人物后,襄湘战战兢兢了好一阵子,以至于廖先生都觉得奇怪,这个小伙子怎么每次跟他讲话都结巴。

穿越至今已有两年,这两年里襄湘一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悠哉学生,难怪马老先生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没用的青年。以前襄湘多少有些不服气,可到廖先生这里工作了一阵子后,襄湘才终于明白了马老先生的想法。他虽然人在这个时代,可是心却从未融入时代,他像在读一本书一样看待每天发生的事情,十月革命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巴黎合约签订了,这些本应让人热血沸腾或激愤难忍的事情到了襄湘眼中却和今天的白菜三块钱一斤一样看待。

是廖先生让襄湘的心境发生了改变,当你跟随一个人,了解他的思想,看到他的付出,品味他的人格,然后你会不自觉地想去了解他、尊敬他、甚至效仿他,廖先生就是这样一个值得所有跟随他的人去了解、尊敬、效仿他的人。

他说:“我从不自诩为一个革命者,因为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1919年是很不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历史上著名的五四运动的爆发了,然而却被残酷的镇压,学生和工人们被逮捕,有的甚至被杀害。

看着满篇激动人心的报道,即使是心肠再冷的人也会感到激励和向往,襄湘读着读着忽觉泪流满面,一个人只有真正的经历了什么才会了解历史背后书写的沉重。襄湘对廖先生说:“先生,那天我上街的时候碰到了游行队伍,他们高喊‘要民主,要科学,反对军阀统治,反对帝国主义’,他们看上去那样热血沸腾,我看了甚至觉得我的一生从没有像那天那样心潮澎湃过,好像整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廖先生笑着对襄湘说:“什么叫一生都没有心潮澎湃过,你才多大啊,说话一副老气横秋,你正是跟他们一样热血的时候。再说你不是心潮澎湃,你只是在羡慕他们,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呆着,你也可以走上街去,像他们一样去呐喊。”

襄湘说:“不用您说我也要去,这样伟大的事件怎么可以错过。”

廖先生哈哈大笑,却突然瞥见襄湘兴奋地脸又黯淡了下来,他奇怪的问:“你怎么了?看上去为什么不太高兴?”

襄湘摇了摇头说:“先生,我有疑问,您说这世间的正道是什么呢?作为一个人来说,为了正道而行不是每个人都该做的吗?就像外面那些游行的学生一样,他们在行走理所当然的正道,可是为什么还会被镇压呢?难道当权者索道不同?”

廖先生听了久久不语,他说:“面对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很难对你们解释,怕说出来你们会觉得失望,如果令你们失望,我会心痛。”

廖先生叹了口气说:“你读过泰戈尔写的一首诗吗?孟加拉文我也不太会读,诗中好像有一段这样写到‘海水啊,你说的是什么?海水说,是永恒的疑问。天空啊,我回答的是什么?天空答,是永恒的沉默。’也许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正道,他有的只是永恒的疑问和永恒的沉默。”

见襄湘似懂非懂,廖先生拍了拍襄湘的肩膀说:“你不必如此,孙先生不正是为了不让你们这些勇敢地年轻人失望,所以在竭尽全力了吗?”

襄湘说:“还有您。”

廖先生又笑了,他说:“是的,还有我,还有很多人。”

这次谈话以后,襄湘整个人变了不少,他的生活变积极了,起码不想整天呆屋子里了,他想出去接触人群,想去了解这个时代其他青年人的想法,也许,改变就在一刹那。

几天后,廖先生找襄湘谈话,他问襄湘愿不愿意随他北上,他说:“不久就要随孙先生举事了,先生要重新将革命果实夺回来,这次北上,也许只要几个月,也许要几年。你这个年轻人很正直,我欣赏你,想把你带在身边,可是这也要看你自己的意思,毕竟这有风险,我们是为革命,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自觉,可是你的想法呢?”

襄湘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先生,老实说我是个没什么觉悟的人,承蒙您看得起我,我愿意随您北上。”

16.时光

时间就像流水,不经意间已然匆匆而过,五年了,襄湘随廖先生上海北京四处奔走,作为他的秘书,他见识到了许多人、许多事,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帮忙处理文书,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见到了许多书上写过的历史和从未写过的历史。在这一年陈炯明被驱逐出广州,孙中山先生重新回到广州就任大总统,再次建立政权,廖先生任其财政部次长,所以也跟随他回到了广州。

下雨了,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来,仿佛是谁压抑的哭泣,房间里阴沉沉的,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缓缓前行,桌上白瓷杯子里的清茶散发着微微的幽香。

“我们开办这两所学校,要用里面的学生做根本,成立革命军,他们就是将来革命军的骨干,创立了革命军。我们的革命才能成功。”

孙先生又提起了要开办学校的事情,这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会议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廖先生叹了口气说:“我们都明白总理的想法,也都了解到创办学校的重要性,可是目前财政紧张,恐怕学校一时半会儿办不起来。”

“办不起来就想办法办起来,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的革命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一支自己的革命队伍,依靠那些旧式的军阀,革命永远不会成功,所以这件事情你们要办好,办到极好。”

襄湘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为会议做记录,他腿上的手抄本‘沙沙’作响,上面记录下了孙先生的每一句话,一字不漏。那时候襄湘想这样一本有关黄埔军校和中山大学(现称)创建讨论会议的报告,有一天会不会被保存在历史博物馆里呢?我先在上面留个签名。

随着蒋介石最后一句‘听从总理指示’的话音落下,会议结束了,创办学校的决议被定了下来。

廖先生和蒋一同走在走廊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还在讨论会上的话题,襄湘跟随在他们身后,颇有些无语。

蒋,浙江奉化人,这时候他才刚刚36岁,一身军装,看上去十分英挺,可是头顶已然出现了早凸的趋势,也许是那时候他还没什么权利的原因吧,看上去挺平易近人的,每次跟襄湘说话的时候都‘小杜,小杜’叫的很亲热,一开始还弄的襄湘有些手足无措。襄湘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上海国民党的一个分会里,当时陈炯明武装叛变,孙先生移居上海,当时相当于革命的又一次失败,在那种情况下依然跟随孙中山先生脚步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其中就有蒋。

“先生北伐的想法一直都很坚定,这次办学校就是为了今后铺平道路。”廖先生说。

“是啊,先生高瞻远瞩,我等自愧不如。”蒋说。

“最近先生和许多其他党派的人士来往密切,似乎有合作的意向。”廖先生沉吟了一会儿说:“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直奉战争刚刚才结束,张作霖就又开始蠢蠢欲动,吴佩孚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先生着急了。”蒋说的很笼统,没有明确的说出他的看法。

“万一先生决定改组国民党,恐怕到时候党内要吵成一团。”廖先生说。

“一切皆有先生的决定,我完全听从先生。”蒋走到楼梯口,向廖先生微微致意,转弯离去。

廖先生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难怪先生决定让他担任第一期校长,只盼不要出问题才好。”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从玻璃上滚滚而落,襄湘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和廖先生担忧的神情,喉咙里的话硬是被咽了下去,原本他想对廖先生说:“那个人不是池中之物,让他当了黄埔校长会后患无穷。”

楼道里的风声越来越大,雨水从窗户的缝隙里飞进来,沿着洁白的墙壁流下,廖先生望着风雨大作的灰暗天空,过了许久他缓缓地开口:“良钰,你随我离开广州有五年了吧?”

“是的先生,那时候我刚刚从学校毕业,马老先生把我推荐给您,这些年,我在您身边学到了很多。”襄湘望着窗外墨绿色的远山说道。

“想家吗?”廖先生问。

襄湘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从离开的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回过云升镇,二姨太催他回家的书信一封封传来,他却熟视无睹。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当冲动的做了某件事后,哪怕事后后悔了也绝不肯回头,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会回头。

“回家看看。”廖先生拍了拍襄湘的肩膀,转身离去。

廖先生放了襄湘一个月假,让他回家看望父母,襄湘不肯回云升镇,所以只好去了自己从前买下的那所小洋楼。好几年过去了,这里一直没人打理,小楼看上去有些荒凉,大门紧锁,窗口紧闭,门口花坛里的几株植物都枯死了,厚厚的爬山虎爬满了半面墙壁。襄湘开门进去,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熏得襄湘退避三舍。

没法子,这地方住不了人,襄湘只得从附近找了家小旅店,旅店楼下是家小餐馆,正是吃饭时间,却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客人,这个年岁生意都不好做,穷人吃不起餐馆,有钱人则看不起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襄湘要了一碗米线,米线上浮着几根绿油油的菜叶,襄湘尝了一口,顿觉食欲上涨,虽然卖相不怎么好看,但是很有味道。于是‘呼啦呼啦’扒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掌柜的,掌柜的。”一个店小二从楼上奔下来,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二楼那个唱戏的快不行了。”

门口柜台后面瘦瘦的掌柜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不行,不行,不能让他死在店里头,赶紧把他抬出去,抬得远远地。”

“是。”小二应道。

“我说掌柜的,你咋这么不是个东西呢?客人病重你不赶紧找大夫,咋把人扔出去呢?你也不怕伤天害理?”一个客人说。

“啧,您这是什么话啊,天地良心,他在我这里病了三个月,我让他一个病秧子住在店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的地方都嫌晦气,谁收他啊?今天我要不把他扔出去,让他在店里过去了,以后别人就该扔我了,要不然抬你家里去?”掌柜的似乎很有理,说的铿锵有声。

另一个客人说:“别管别管,这年头谁还有力气去管别人啊?自己能不饿死就了不起了。”

店小二没一会儿就扛着个人下楼了,那人似乎很瘦,店小二扛着他丝毫没影响到走路,襄湘远远地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面色泛红,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昏迷了。

襄湘不是什么爱心过剩的大善人,没事喜欢多管闲事,这个年岁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都管岂不是要累死。可是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却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重病患者被弃之不顾。

“停一下。”襄湘朝已经走到门口的小二喊了一声:“掌柜的,刚刚那位大哥说的对,把病患丢出去太伤天害理了。”

掌柜的见襄湘一身整齐的中山装,倒像是个文化人,也不敢怠慢,只得搭腔道:“那您说怎么办呢?反正我不会让他留在店里。”

襄湘说:“要不我给您五块大洋,您别把他扔出去了,我去给他请个医生来,治好了病不就没事了吗?”

掌柜的哼了一声说:“您看看他烧的,这还能救活吗?不成啊,万一他死了留在店里可不是晦气,我还要不要做生意啊?您既然有钱做善事,还不如把他送到棺材店里买副棺材呢。”

襄湘被掌柜堵得噎住,只得说:“算了,送我的地方去,反正那房子现在空着。”

17.蝶衣(一)

店小二还算厚道,帮着襄湘把那个病患抬到了小楼里,襄湘把他安置在过去王婆子住的那间房。那病患还有一个包袱,跟他的主人一样,散发着一股酸臭的气味,襄湘用两根手指捏着包袱一角丢到了病人床底下。

一会儿店小二请的大夫过来了,那大夫一把白胡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衫,打眼一看还真有种道骨仙风的味道,只看他装模作样的把了半天脉,然后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他的白胡子随着他的脑袋飞舞出美好的曲线,只听他说:“此人伤寒过重,没有及时医治,如今呀高烧不退,只怕是没的救了,我这里有一只老参,尚可让他再吊一两日命。”

襄湘问:“你这参什么卖?”

老头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一百块大洋。”

= =襄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递给老头:“这是您老的出诊费,您慢走。”

老头被襄湘推搡着出了门口,一路上不停地吆喝:“你们这些人啊,为了一点点钱财居然见死不救,我老人家心善,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这时候已经快8点了,正值四五月份的天气,晚上还稍微有些凉爽,襄湘蹲在病人床前啰嗦:“不是我心疼一百块大洋,你看咱们非亲非故的,再说用了也不一定能救活你不是?所以咱们还是用土方法试试,救活了你正好,救不活你咱给你买副棺材,你死了以后可千万别怨恨咱没拿一百块钱救你啊。”

襄湘伸出爪子,三下两下扒光了那人的衣服,说实话那人真是又脏又臭,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没洗过澡了,脸上胸前还沾着许多黄黄绿绿的东西,襄湘拿指甲抠了抠,似乎是发了霉的呕吐物。

找了块抹布,拿出一瓶放了好几年的高粱酒,襄湘开始了伟大的工程,把酒精擦在那人的四肢腋下后背,然后找了一只篦子给那人刮痧,每刮一下就是一条恶心人的老泥条,襄湘又找出鞋刷子,皱着脸把老泥条从那人背上扫下来,然后再刮,然后再扫,直到那人的后背发紫了这才完事。

老祖宗的治疗法子也是很管用的,那人不到半夜烧就退了,一开始襄湘察觉到那人体温冷了下来还以为他翘辫子了,战战兢兢的给他摸了摸脉搏。

第二天一早,襄湘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两包柳叶蒸饺,打算自己吃了一包,然后把剩下的当午饭,附近的小商贩居然还认得襄湘,卖蒸饺的大嫂还送了襄湘一碗香浓的豆浆。襄湘回到家里时那人还在沉睡,只是偶尔冒出一两句呓语,襄湘嫌他脸恶心,于是把他脸上干涸的呕吐物擦了,一张白皙的脸露出来,纤柔的轮廓,五官细致,眉清目秀,眼角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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