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泊斯在英国开完会后，见到陈明的来电立即回拨了，结果就听到自家小孩撒赖般的要求：「你这样……唉……」

「……刚开始么……不能直接放手吧。」陈明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这边真的抽不开身，毕俊已经往美国赶了，至少要等到他回来接手了才可以回去继续上课。

「虽然有了自己事业，但也要以学业为主。」罗泊斯语重心长的说。

「嗯嗯……谢了，爸！」每次陈明就会这样装嫩的一叫，叫到罗泊斯心都软了，自然少点惩罚。

「你……好了，我也要放工，少到处混。」到底罗泊斯还是软了口气，没有多责备就放过了陈明——他绝对不承认他是心软了！

「哥哥，怎么了？」一旁已经成长到小少年样的诺德，轻笑了一下，手肘顶住椅子的扶手，托着下巴问。

不知是不是外国的基因比较强劲，如今才7岁的诺德已经没有小时候的婴儿肥了，现在的他出落虽然更偏像王雅一点，但眉目间依稀有着罗泊斯的影子，两父子一同站出去，谁不会赞叹一声「虎父无犬子」？

「没甚么，又要我帮他请假吧。」罗泊斯摇摇头，也笑了一下。说实话比起老年的小儿子，他还是比较偏心于陈明的。两个同样高傲的人，要不是父子的关系缓冲着，真是王见王——死棋。相反地，陈明却是比较需要自己，令自己真的有当「爸爸」的感觉。

「呵，听说他跟‘启迪’合作了？」诺德笑得意味深长，虽然他作为罗泊斯的继承人，却绝对不轻松，一年前他爸爸就要求他熟读世界各知名企业或特殊企业的资料，幸好凭着自小训练出来的记忆力，总算没有令罗泊斯失望。

「哼……」罗泊斯冷笑一声，他不知道陈明为甚么要跟那间公司合作，要是由他来选，‘启迪’不会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孩子大了，这事不由爸了……罗泊斯唏嘘的想。

当初陈明多可爱啊，小小的身子，掐着还是肉肉的拳头就来威胁自己，拥护妈妈来跟自己叫板的样子也超搞笑的。还有第一次叫爸爸的感动样子呢……多可爱啊……现在甚么都靠自己了……连电话也少了……当初哎……当初……

罗泊斯陷入自我幻想不可自拔，他想怎么小孩就得长大呢，小小的多可爱，连诺德也是，不可爱了哎……

诺德看着自家爸爸难得一见的神游表情，就知道他一时三刻回不过神的了，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就去找秘书姊姊要文件拿回家看。

美国的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陈明一脸复杂的站在窗前，看着电话，久久不成语。

「被骂了？」何方从后面拥住陈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把玩着陈明的手指。

「没有……」陈明呐呐的，他只是一时感触。

那声「爸」，他不自然想起了另一个「爸」——自己的亲爸陈启杰。他苦涩的笑了笑，连罗泊斯都懂心疼他，为他着想，怎么陈启杰就从来只会自顾自理，从来不管他的感受和处境呢？

有时他会想，其实他是不是陈启杰的亲生儿子呢？要是亲生的，为甚么连罗泊斯都这样尽心尽力教育他，而他自己却是从来只会缩在一旁，不敢为他说一句话呢？

他又想到从前，虽然他被赵明雅等欺负得再惨，他也是就手旁观，最多在事后没人时偷偷跑来自己房安慰自己，帮自己擦药油。可是内内外外透露的意思也是让自己忍耐，自己当初怎么会这样傻，就真的认为他是真心疼自己呢？

「唉……」想着陈明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何方用鼻子蹭蹭他的颈子，见陈明摇摇头，就轻轻的在他颈边吹了一口气。

「噗……痒……别玩。」怕痒的陈明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缩起颈，推推何方的头，让他滚开点。

「没有玩啊。」虽然这样说，何方却得寸进尺，手也伸进陈明的衣内挠他。果然陈明缩来躲去都逃不出何方的魔爪，只能气喘喘的笑倒在何方的怀中。

「缩……缩手……何……何方！」瞬时甚么不快已经忘得一干二净，陈明笑到肚子都痛了，不得弯起腰掩着肚子，一边躲避何方呵腰挠颈的手。

跟陈明玩笑了一会儿，何方才正面的抱着了陈明，深深的看着他，啄了他一下嘴说：「有事别收在心中，有我呢。」

陈明也笑盈盈的看着何方，突然主动的踮起脚，轻吻了他的鼻子一下，也不说话，梨涡浅笑，眉目流传间尽是狡黠。

他这副样子，令何方百看不厌，轻轻抬起陈明的下巴，何方侧过脸吻住他浅粉色的薄唇。也没有用上太多的技巧，只是单纯的接吻。

一会儿后，何方稍微放开了陈明被吻得红艳的双唇，浅笑道：「人家都说薄唇的人无情，你说呢？」

陈明一把推开了何方，白了他一眼，舔舔嘴唇也不答话。有情无情？那关薄唇厚唇的事？这都看人心！

看到陈明把唇舔得更红更水润了，殷红的颜色让何方眼神一黯，扯过陈明，从背后拥过他，轻轻用手指抚着他唇上的艳红。

「明明我们结婚吧。」冲动之下，何方破口而出，可是随即又恼悔起来了。他知道现在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国家承认同性之间的婚姻，要是让陈明没名没份的跟着他过日子，他又特难受。

何方想过这问题想了很久，他就想和陈明组织一个家。可是法律上他和陈明根本是两个个体，万一他发生了甚么事，陈明怎么办？

如果不能结婚，他想至少让陈明成为他的家人。可是他又查过法律，似乎没有一条能适用于陈明和他的状况。

最大的问题就是陈明根本不是美国籍的，在美国的法律上，似乎还没有可以让陈明直接转了国籍，而且看明明的态度，他根本没打算过要离开HK……

其实更大的问题是陈明的态度吧，说他不想跟自己生活的话，又不像这样一回事，可是说到他想跟自己走下去的话，又觉得感觉太过平淡了点……至少对方似乎没有想过跟自己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而是享受于这种若隐若现的暧昧关系。

他敢保证，陈明甚至没有想过跟自己上床！

哎……

虽然男人的爱情不是建基于性欲，但柏拉图式的恋爱，也是很不现实啊……

一边想来想去，何方把陈明的唇当成心爱玩具一样，一直磨擦着，使到他的唇艳红如火。

「我们结婚吧」——听到这样，陈明也沉默起来。

和何方不同，陈明到底是重生过的，虽然他不太记得荷兰在几年立法通过同性恋的婚姻法律了，可是应该不会远了。

但，结婚？

陈明不禁心中一颤，不是没有想过跟对方长相厮守，连老后的生活他都偷偷地幻想着了。

可是，结婚？

这个字愣的令他心中生起不安，他惊觉原来自己在潜意识居然排斥这个词汇。

他在害怕，甚至听到这个字就有点颤抖。一提起结婚，他就有点不自控地想起赵明雅和陈启杰这一对。虽然很对不起何方，他也相信何方绝对不会和陈启杰一样渣，可是内心深深处就是不安了。

他不自然的抖起了手，待发现后又掐紧了，但在这一放一收间，已经足已令何方看得分明了。

他越过陈明的身体，握住他的手，担心的问：「怎么了？」

陈明用力的摇摇头，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心情。他怎么好意思跟何方说自己心理的问题呢？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看何方和自己的关系看得真的太简单了。一直跳过中年直奔老年的相亲相爱了。

他不禁又想到重生前和重生后见过的夫妻相处之间，又觉得深深的不安了。好像就算他们不是天天见着，也不像自己和何方基本是一年一次的牛郎织女吧？何方会一直忍受这种相处吗？

可是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他一直把事业重心放了在HK，也没有想过要移民去其他国家，可是何方也没办法从美国脱身吧？

还有直到他死时，HK都没有承认过同性恋的婚姻，相信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在这议题上讨论。

又回想到婚姻，何方其实很想跟自己结婚吧？也是呢……

「怎么了？」何方纳闷了，只是冲动提了一次结婚，陈明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了？

「没……」陈明摇摇头，把一切思绪都甩出去。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间，应该专心在和‘启迪’的合作计划上！

何方明显不相信，可是对方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也只好把疑惑压在心低，低头吻了一下对方的唇，说道：「睡吧。明天得早起。」

陈明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85.毕俊与孙桐

虽然说请了假，但还是需要考试的，陈明在十二当真忙到脚不粘地的，要不是有空间的帮忙，他恐怕真的连睡觉也不用睡了。

于是让他开发出一个功能，在空间，居然还能连上网际网路……太神奇了囧（——与时并进嘛！by小希）

空间的时间流动比外界慢，不得不说是对陈明来说是一个恩典。每天何方上班后，陈明就把电话电脑甚么全都搬到空间内工作学习了。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十二月，毕俊终于空出时间，飞到来美国跟陈明会合。陈明当场就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办公椅上了。

创业真的不人干的，陈明向白手兴家的第一代企业家致敬！

作为陈明的伴侣却甚么都帮不上忙的何方苦笑，只能在家事上文件整理上搭把手，毕竟他又不是学游戏的，虽然是学设计，但是学的是建筑啊！难不成让他在游戏内设计建筑？别玩了……

而且他又不像陈明一样是重生过，算是带着金手指的记忆重生活过一次的。所以他甩手不干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这样陈明表示，怨念。

不管两人怎么打打闹闹的过日子了，时间已经跟贴了命运的尾巴踏进了2000年。

要说二千年最令人关注的，自然是「千年虫」。重生过的陈明对此一笑置之，只是一个骗案吧了。不过回想到重生以前，自己这时还对电脑一无所知，因而紧张到不得了的日子，陈明就觉得心情有点沉重……

「明明，这份报告我打好了。你夹进文件夹内吧。」何方伸了一记懒腰，捶着坐得酸痛的腰部，拿着十几张纸递了给陈明。

「啊……？啊……」陈明还在回忆中，差点回不过神来，答话也是恍恍的，没有精神。

「怎么了？在担心计划不能成功吗？」何方看到陈明这样子，干脆把纸放在床头柜上，坐上床探探陈明的额头。

「没发热啊……」他喃喃自语，不解的摇摇头。

「没事，刚才在想另一个计划吧。」陈明回过神，冲着他一笑，比了一个精力十足的姿势，证明他安然无恙。

「哦……」瞅着陈明，何方意味深长的回答了一声，他觉得明明有事暪着他……还是个大秘密。

不过每次这样问，都他搪塞过去了。何方心中有点不悦，情人之间不是应该贵在坦承吗？

想着就心堵，但他希望等到陈明告诉他的一天……

陈明没有想到何方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依然和平常一样跟何方说笑。不过何方到底存了一宗心事，对答也比以往勉强了一点，渐渐地两人都沉默了，看着对方。

「说吧，你又怎么了？」陈明沉声道，他觉得何方真的怪怪的，但左思右想，最近应该没甚么事困扰他吧？

何方不语，摇摇头继续瞅着陈明。

小孩的脸已经长开了，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陈明时，他脸上还带有点婴儿肥，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得人心揪。明明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可是他穿上去硬像是在穿西装。

那时他没有现在这样收敛气质，身上若隐若现的戾气可能连他自己也察觉不了。可是慢慢地，陈明像是逆生长一般，越长越是童真。有时何方也会恍然，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他本来的样子呢？还是长大了，学会了隐藏？

「喂？喂？」陈明伸出手在何方眼前摇摇，一边奇怪的呼叫着何方。怎么突然看着自己走神了？

他又低下头瞅瞅自己，好像没有甚么不对啊？

「何方？」

「嗯……」何方回神，迟疑的应了一声，伸手扯过陈明拥住，闷闷的说：「明明，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陈明坚定的回答，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他不理解何方怎么突然不安了，但他由始至终，都是希望跟何方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的。

一会儿后，何方才退开了，抬起头唏嘘的说：「人老了，脆弱了。」——不然怎么心底会感到不安？

陈明默然，有点冲动想拿枕头把何方的脑子扁一顿，看会不会清醒一点。

何方不知道陈明的纠结，但听到陈明的坚决的回答，心底的不安还是消散了点。

哎……真希望和明明结婚，牢牢的套住他啊……

时间匆匆的过去了，期间何方在陈明难得的强势下把手上大热的科网股给抛售了，虽然他本人觉得有点可惜，但陈明誓言旦旦的保证自己这样决定是没有错的。到底，老婆的话还是要听的……

一踏进三月，原本稳步上升的股票在月中突然大幅度下滑，不少投资者还在祈祷只是作短暂调整时，何方就知道这股票，不会好的了。

无论怎样，世界还是一直在转，幸好陈明他们抽身得比较早，以致完全不伤基根骨。不过罗泊斯却是耐人寻味的听了陈明的劝，也一拚抽身了……

想到这样，陈明就不禁有点得意。处处都被罗泊斯压一头的他，终于找回一点成功感。

「嘿嘿，本少爷是神算嘛……」陈明坐在‘方明’在美国设立的办公室上，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对着毕俊得瑟。

「你好运吧你……」毕俊一脸鄙视，冷哼一声，挥手而去。

「妒嫉就妒嫉啦……」现在陈明心情很好，看甚么都顺眼。哎呀，天气真爽啊，看那阳光多灿烂。

「你不用赶飞机吗？已经过时了。」孙桐拿着几叠文件步进办公室，淡淡的瞄了一下时钟，转身提醒了他。

「啊！」陈明惊叫了起来，一跃而起——他还真忘记了自己现在要坐飞机回HK……上课来着，再望望时钟，真的快赶不上航机了。

顿时到毕俊得瑟了：「有人忘了班次哈哈，还说自己神机妙算，算得出今天会错失飞机吗？」说着说着就叉起腰，学着漫划中的坏boss仰天大笑了起来。

陈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也没时间斗嘴了，拖着行李箱快速的跑出了出去。

孙桐桐摇摇头，自从毕俊认识了陈明和何方以后，就变化了很多，以前严肃得一丝不苟，现在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看着他大笑的样子，孙桐眼神柔和了——其实这样也好。

「工作了，一堆活没干。」让毕俊开心了一会，孙桐才收敛了眼中的情愫，淡淡的打断他自high的行为。

毕俊觉得没劲了，孙桐真的太严肃了，没趣的应了一声：「哎……」也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工作了。（——你忘了当初是谁嫌弃小桐太轻挑了？！）

一时间，办公室静默了下来，只是偶尔有着纸张翻页抄写的声音。

阳光照进了室内，空间变得暖暖的，时间彷佛在这处停下了脚步，除了挂钟微弱的滴答声外，连空气也停住了流动。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室内也变得昏暗，到文件也看得不怎么清晰时，毕俊才伸了一记懒腰，动动硬住了的颈肩和酸痛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