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夜话(二)——Gerlinde
Gerlinde  发于:2013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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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

犹豫了半晌,他的唇缓缓动了动,垂下眼帘,干涩的低声道。他不算初尝人事,他很清楚对方口里的“欢愉”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现在的他怎么想也无法接受,只是想想,他就觉得不安。

“你还在想着那条赤龙?”梁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唇角露出一丝讽刺。“不要再抱有什么天真的幻想,只要他心里哪怕还有一点你的位置,都绝不会舍得将伤重的你独自丢下。怎么,你自己也该明白的吧?”

钟凛怔怔的望了对方半刻,不由得皱眉避开对方的眼神。他不是不知道,他亲眼在朦胧的视界中望着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被扔在了那阴冷可怖的地宫中。舍弃了一切,几乎成了废人,他却没能得到任何深深期待的东西。或许对方心中并不爱他,从来只有他一头热,现在,或许那个人已经彻底对自己腻了。

心一阵疼痛,他觉得周身发冷。一阵杯盏碰撞的轻响传入他的耳中,他抬起眼来,那只朱红的酒坛已经打开了,梁征正站在桌边,信手在桌上的两只玉盏中斟满美酒。

从侧面看去,他第一次清晰意识到对方的身形要比他高大许多,甚至比秦烈还要更高挑些,考究的衣袍下包裹着的躯体线条强健流畅,丝毫不显单薄,作为男子,对方拥有一副无可挑剔,近乎完美的体格。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畏惧对方,几乎忽略了对方身上很多东西。虽然跋扈专横得让人反感,但梁征的面容依然算得上刚毅俊美,只不过,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那种威压感总会让钟凛忽略对方的外表……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敢想像自己会接受对方。他还记得自己在男人的眼眸深处见到的那片惨烈的地狱之景,对方如同黑色的庞大深渊,让他近乎本能的敬而远之,心生怯意。

心念一片混乱,他低下头,却看见一只玉盏已经送到了自己的眼前,盏中斟满清澈的酒液,隐隐倒映着烛火的微光。他有些警惕的抬眼望向坐在榻畔的男人,对方的唇角微微勾起,手中抚着一只酒盏,眼眸在灯火下显现出一种接近流金的色泽,其中闪烁着某种魅惑人心的光亮。

“怎么样?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喝了这盏酒,或者拒绝。”

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浓厚的挑逗之意。钟凛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审慎的上下打量着对方,警惕的摇了摇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男人手上的酒盏。

“你不敢喝么,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有人会责怪你?大可放心,谁也不会责怪你的。”

梁征的嗓音低哑而惑人,他手中酒盏中的酒液摇碎了烛火的光亮,显得分外璀璨诱人。钟凛呆呆望着那晶莹澄澈的酒液,他突然感到一股致命的干渴。对于陷入绝望和孤寂中的他来说,这杯酒或许可以温暖他的心灵,或许可以慰藉他的灵魂,但也许,慰藉他的并不是酒,而是……

“……拿来。”

听见青年艰难出口的一句话,梁征的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饶有兴味的看着钟凛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酒盏,眼神倔强的盯了一眼自己。

“喝啊。”他满心愉快的催促道,青年恶狠狠的盯了他半晌,片刻,生涩的抿了抿唇,咬牙仰头将那盏酒一饮而尽。

“再给老子倒满。”

已经再也不能回头了,即使自己想后悔,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会给自己丝毫逃脱的机会。钟凛明白这一点,几乎破罐子破摔起来,鲁莽的将喝空的酒盏凑到对方的面前。

“酒量很好。”他听见梁征低低的笑声,随即对方信手提起酒坛,为他又满上了一杯。他自暴自弃的抬起酒盏和对方的酒盏在空中微微相碰,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

强烈的燥热从周身升起,仿佛煎熬身体的烈火。钟凛低声喘息着,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身下燥热难耐,他不禁紧紧攥住了被褥,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惨然发白。他第一次饮入媚药,却没想到这药的效果会如此猛烈,和他之前想像的相去甚远,那股迫切在身体里叫嚣着的情欲浪潮几乎让他神志都恍惚了起来。

“……怎么样?”他感到梁征的手指隔着单薄的衣料描绘着他背脊的曲线,尽管是轻轻触碰,但足以让现在的他周身都感到颤栗起来。他想说点什么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但对方的身躯已经轻而易举的压了上来,然后强硬的吻住了他的唇。

起初他有些生涩抵触,蹙起眉关想偏过头去,但对方的舌尖灵活而强硬的舔弄着他因为紧张而紧闭的双唇,专横撬开他的牙关,舌尖执着的强行缠上他迟缓的舌,用力吮吸着他的唇瓣。越发加深的吻起初粗暴强势得让人难以呼吸,但渐渐的,唇舌的深深交缠让情欲越发如潮水般涌起,他开始忘却起初的拘谨,手臂试探着搂上男人的肩膀,狠狠吮吻回去,下意识争夺起那个深吻的主导权来。

服下媚药的身体本能的追求就是欢愉,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这么干。这就是他为了填满自己的空虚和孤寂所付出的代价?他模糊的想。为了在无助和茫然中抓住一线温暖,他现在所深深渴求的温暖,这就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啊……等、等一下……”

感到男人的手滑到下腹,包裹住他微微抬头的昂扬,钟凛咬了咬牙,伸手想制止男人的动作,但那只大手很快就不容置疑的握紧他的昂扬,上下套弄起来。比起取悦他,更像是宣示自己对他的掌控权一般,对方的动作粗暴得甚至让人觉得疼痛,但对服下媚药的身体来说,这些疼痛的折磨很快就变成了酥麻的愉悦。几乎难以控制的弓起了背脊,快感猛烈的蹿上周身,他蹙起眉关,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

“才这样就开始晃腰了,你这个放荡的……”

他听见梁征略带调侃的笑意在耳边响起,随即耳朵传来被舔咬的触感,这带来了另一种异样的欢愉。钟凛拧紧了眉,身子往后缩去,下意识想避开这种对他来说过于强烈的刺激,但梁征没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两匹本来软软搭在床侧的潋滟红缎自行游动起来,如同灵蛇一般蜿蜒攀上他的手臂,瞬间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将他的手腕牢牢束缚在头顶。

“……你以为还能逃掉?天真的小鬼。明明很舒服的晃着腰,嘴里还嚷着什么不要……倒是当真虚伪啊。”

把猎物牢牢捆缚在了床榻之间,梁征俯视着他,饶有兴味的继续手上的动作,欣赏着身下人因为忍耐而显得有些扭曲的情动表情。对他来说,现在这个曾经骄傲而从不服输的青年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如同被剥除尖刺的鲜嫩水果,横陈在他身下任他贪食啜饮,随意享受那其中的甘甜。但他也知道,好东西需要慢慢享受才有趣味,因此,他并不急着占有对方。

“……住手,你……你他妈要干吗?!把老子放开!”

钟凛起初试图嘶哑着怒骂,但汹涌的情欲像潮水般吞没了周身,很快,就连贴着床褥的背脊也开始发烫。他苦闷难耐,对方包裹着他的手指套弄的幅度却越来越大,指尖暧昧而固执的一次次压迫揉弄着顶端,周身升起的情潮强得他几乎难以承受,对方娴熟的技巧很快就迫得他走投无路,颤抖着在对方的掌中释放了出来。

绽发的情潮让眼眶一片湿润,面前的视界也模糊不清,钟凛失神的瘫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喘息着。他以为这样就行了,但那股媚药带来的强烈燥热感却还未褪去。他混沌不清的脑子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耳边就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响声,他迟缓的侧了侧头,看见在榻畔坐着的男人正在饶有余裕的解开周身的外袍。

他的视线和梁征俯视着自己的金色双眸撞在了一起,那眸子里闪烁着的昏暗光辉,让他心里微微一惊。他挣扎着想起身,那两匹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红缎却瞬间弹起狠狠把他拽回榻上,将他交叉的手腕勒得更紧了。他眼睁睁看着男人那件苍烟色大麾坠地,单薄的内袍下裹着的躯体高大结实,肌肉的线条强健流畅,散发着迫人的强势气息,让他几乎直视都觉得眼前晕眩起来。

“来吧,我们好好开心一下。”

他还未曾反应,就感到脚踝被粗暴的抓住,狠狠拽了过去。男人扳开他的膝头,他猛然一惊,下意识抬起脚来踹了过去,但脚踝随即就被梁征牢牢抓住,对方仿佛很不耐烦的轻哼了一声,几乎强迫般的抓住他的腿,滚烫的躯体倾压了过来,重重吻住了他的唇。

在几乎淹没理智的深吻中,他感到对方的手指探向身下的秘处,随即是一股古怪的滑腻触感,对方骨节修长的手指借着润滑探进甬道,当他缩着身子想躲避的时候,却感到另外两根手指也随着润滑急躁的挤进了体内,贪婪而粗暴的抽动起来。或许是因为媚药和润滑,虽然疼痛,但他却完全能忍耐住,他唯一无法忍耐的,只有当对方的手指抽动时带来的那股奇异的酥麻感。

“……不……不要这样,你这混蛋给我停……!”

察觉到压制着他的男人意犹未尽的放开了他被蹂躏得肿胀起来的双唇,转而把他的膝头压上了胸膛,他不禁恼怒的抬头望向对方,但对方只是冷冷笑了笑,凝视着他的眼睛中带着饶有兴味的光亮。

他对这种强迫般的情事深恶痛绝,察觉到对方危险而玩味的眼神,明明知道自己该争点气,但恼怒和屈辱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涌了出来。他感到那个火热坚硬的物事碾磨在甬道入口处,随即强硬的缓缓侵入体内,带着手指完全不能相比的侵略感,身体被扩张到几乎极限,即便狠狠咬紧了牙关忍耐,他还是忍不住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那个一时冲动的念头太过疯狂。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自己到底拼命想抓住什么?被孤寂和绝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他,就连最后的判断力也一并丢失了。但他没有余地后悔,对方的灼热开始在他的体内缓慢律动起来,起先是浅浅的试探,很快就变成了狂野的进犯,一次比一次更深,越来越强的酥麻感和愉悦从身体内部升起,即使脑子混乱一片,吞下媚药的身体也作出了恰当的反应。

两匹紧紧勒住他手腕的红缎慢慢松开,软软瘫在了深红的床褥上,起初用力攥着床褥的发白手指慢慢攀上男人坚实强壮的肩膀,随着两具躯体的交缠而缓缓抱紧了对方的脊背。每当男人侵犯得更深的时候,指尖就会颤抖着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留下抓挠的痕迹,条条红痕彰示着越来越炙热缠绵的交欢,两人的身体如同野兽般互相索求,吐息和短暂的情话交融在一起,渐渐被汹涌的情潮火焰燃烧得丝毫不剩。

他从未试过在情事中如此失神。男人温热而显得微微有些纷乱的厚重吐息打在他的耳边,他的腿缠上对方强健的腰肢,身体几乎攀附在了对方的身体上,随着越来越发狂暴和专横的侵犯而剧烈颤抖着,进犯越加强烈,他的身体就越加贪婪的缩紧,紧紧包裹住正在体内放肆掠夺的火热物事,几乎因为媚药的强烈效用而隐忍不住任何呻吟。

这是个甜美而残忍的恶梦,他沉溺于自己从未感受到的巨大快感中,他想从这个背德的恶梦中醒来,梦境却越加残酷的把他摁进深处,牢牢缠住他的四肢,让他再也无法从深红色的放纵床第间醒来,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和理智。

※※※

月亮清冷的光线透过雕花木窗,在房内洒下一片流银。钟凛睁开双眼,周身痛得如同被扯裂开来,疲软难当,身畔的床褥一片冰冷,想必之前与他情事的那人早已离去。若不是他的肩上和腿上留下的吻痕,他几乎要以为昨夜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一股自我厌恶的感觉浮上心头,他自暴自弃的倒回了床上,呆呆盯着玄金交错的天花板。为了填满自己心中的孤寂和空虚而寻求短暂的一夜欢愉,对从前的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感觉却糟糕透顶。

他的视线投向榻畔的低矮小桌,桌面堆着新做的锦缎衣袍,是那些仆人给他拿来的,他还没来得及穿过。他刚想移开眼睛,却看见那衣袍的褶皱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闪着亮光。他伸出手去,抓住那个泛着光亮的东西,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

那是一只封着蜡的吊坠,在月光下隐隐波动着光亮,透彻的蜡层下,隐隐现出绽放着光华的青色飞羽的轮廓。这是秦烈留给他的,和对方带着的火凤坠正是一对,如今那只火凤坠早在秦烈驱使那只火凤时就被毁去,现在一双世间无双的吊坠只剩下了这一只。

它也同样变成了孤零零一个。钟凛握紧那只吊坠贴上自己的心口,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人为何要突然离开自己。或许只是因为一丝侥幸,或许只是因为妄想,他始终无法相信,那个曾经和自己约定一起生活的人会突然离去,没有任何借口和解释。

即便对方已经绝情离去,可他还是带着无谓的期望想赌一把,他可以用整个生命压上赌注,只为赌这一件事,秦烈对自己是真心的。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咬紧牙关,用力握住了那只挂坠,暗自下了决心。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再见秦烈一次,亲口问清楚对方离开自己的理由。他猜想自己现在或许可以请求那个叫梁征的男人放自己离开,毕竟……他凝视了半刻残留在肩上的吻痕,讽刺的扬了扬唇角。

毕竟那个男人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第三章:闲暇

“钟爷,钟爷起床了,用些晨膳吧,否则身体会扛不住的。”

不知不觉进入睡梦之中后,清晨的阳光已经洒遍了整个房间,迷迷糊糊间,钟凛感到有人小心翼翼的推了推自己。他打了个大哈欠,眼皮沉重的厉害,懒洋洋掀开一只眼睛,几个仆人看他醒了,连忙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往他肩上披了件貂皮镶边的厚锦袍,张罗着把盛着晨膳的矮桌殷勤端到榻边。

“我不想吃,我想睡觉……”

正是睡意正浓,钟凛懒懒摇了摇手,又想往床上倒去,坐在榻边的两个仆人连忙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他,其中一个仆人堆出笑脸凑到身前,从矮桌上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羹汤送到他面前。

“知道钟爷身体没好全,胃口肯定有些不适,可这一日三餐得照常吃啊,否则身体怎么好起来,您说是不?您若是不吃,梁爷到时候追究起来,要怪我们的。”那仆人殷勤的舀了一勺子羹汤,吹了吹,满怀期待的送到钟凛嘴边。“这是梁爷特意从京城弄的上好人参炖成的滋补药膳,稀罕着呢。爷你多少喝一口。”

被平白弄醒本来有点火大,但看这些下人如此殷勤,钟凛也不好拂了人家的美意,乖乖张口喝了一勺子。那羹汤带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却没有惯喝的药苦涩,只觉得入口甘甜滑润,唇齿留香。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他想抬手再舀一勺自己喝了,惯用的右手却不甚灵便,只得对那仆人笑了笑:“不错啊,好喝,再给爷来几勺子。”

看他愿意乖乖用饭,几个仆人像是得了大赦,连忙喜笑颜开的给他盛汤加粥。他们伺候惯了阁里那些恃宠而骄的头牌,那些绝美娇艳的郎君一有小小病痛就各种脾气都来了,不仅生闷气不吃饭,摔碗和揍下人也是家常便饭,何德何能照顾过这么容易伺候的主子。看到主子笑了,他们个个心里不禁感动起来,有些情感丰富的甚至有了泪流满面的冲动,都庆幸自己被老板挑来照顾这位爷,平常连闲气都少受许多。

“钟爷,有人想进来看你,那五大三粗的莽汉小的也拦不住,您要见还是……”

钟凛正张嘴打算接住送来的第二勺羹汤,门外却进来一个苦着脸的侍卫躬身告道。那人话音还没落,他就听见屋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径直挤开一个仆人,在他榻前寻了个最近的座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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