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晟立刻明白沈羲的意思,拉过沈羲笑道:“你啊……你怎么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没什么好怕的。”沈羲皱眉。
“如果他们做什么手脚……”
“不会,大苹果是我们的马,我们最了解它。”沈羲立刻反驳道。
韩晟沉默了一会,遂轻笑道:“你既然不怕,陆海覃也不会怕的。”
沈羲这几年的脾性虽然有了大变,从当初的懵懂褪变而出,可此时闻言,居然也被韩晟说得无言。按照陆海覃以往骄傲的脾气,确实无法忍受被人暗算一招的这一口气,此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合情合理的。
韩晟最后笑道:“你也别想这么多。到底是谁出事情也不一定。韩典未必会比我们好过到哪里去。”
有韩晟这句话,沈羲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陆海覃的突然出现,虽然是韩晟的及时雨,但是也打破了韩晟原先的计划。韩晟最终决定要去见一见韩兴。
他见韩兴是有原因的。
韩晟将沈羲安排进驰风,已经动用了手中可以动用的关系。在沈羲赢得比赛的时候,必然是给韩典一群人闷头一棍,但是不出意外,驰风内部选聘见习骑师系统也会被韩典盯上。如果继续讲陆海覃弄进驰风的话,难免会打草惊蛇。
如果被韩典知道了他在幕后操纵,那就没有捉弄的意思了。
就好像当年韩典能派人偷偷摸摸拍出他和沈羲之间的生活照一样。
不过此时非彼时,韩晟有十分的把握。
因为他的手上有一个分量十分重的筹码。
沈羲听到韩晟要回去看韩兴的消息颇觉得意外,随后问道:“你一个人回去,没关系么?”
“有什么关系?”韩晟笑道:“老话都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他不是这样的人。”
沈羲对韩兴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雷霆暴怒的傍晚。此时听罢,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听着韩晟的话,但心里难免还有些疙瘩。万一……万一韩晟回去,又被他的父亲狠狠骂了一顿,该怎么办?
韩晟却没
有在意,对这次行动自信满满,拨通了韩兴的私人电话号码。
他换了手机号码,韩兴并不知道这个号码就是自己儿子的号码,隔了好久方才接听。
“喂,是谁?”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我。”韩晟道。
“……”
对方一下子沉默下来,似乎已经听出了电话那头的音色。
韩晟也没有发话,等着韩兴的反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兴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过来。
“你现在在哪?”
“在城里。”韩兴问一句,韩晟答一句。
“……”
对面的韩兴又沉默了下来。
这回韩晟先发话了。
“我们能见一面么?”他说着,又迅速补充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韩兴是韩晟的父亲,马上知道了韩晟的意思,他在电话那头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到家里?”
“好。”
“什么时候有空。”
“你要来的话,我随时有空。”韩兴在那头说道。
“好。明天晚上,我来。”韩晟道。
对方的电话里的语气似乎松了口气,道:“我等你。”
父子两人的对话言简意赅,往往韩晟说一句话,韩兴就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韩晟前去见韩兴的事情就此拍定。等隔了一日,到了约定时间前,沈羲帮韩晟整理了包里的文件,递交给旁边准备出发的人。
韩晟笑着接过,环顾四周一圈,随后走到床台柜前,拿了上面的相框。
相框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小苹果和小小苹果还有他自己在英国时候的合影。只不过小小苹果还是周岁的时候,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长得白白胖胖还会口口声声喊爸爸、二爸爸。
沈羲目光扫过相片,见韩晟在上面停留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韩晟轻轻一笑,道:“没什么。”他说着把整个相框都放进包里,冲沈羲露齿一笑道:“准备把照片拿给咱爸爸看。”
他说话说的暧昧,沈羲瞬间脸红道:“拿照片给爸看……他会不会生气?”
他可记得,当初韩晟的爸爸是最痛恨同性恋的,这事情杨二少也不止一次提起过。
韩晟摇头笑道:“你放心,我是他儿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说着,附在沈羲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沈羲听着,面露疑色,但是很快便掩盖下去,皱起眉道:“你真的确定?”
“有了孙子,咱爸能不高兴么?”韩晟笑道,再轻声道:“你看你的刘叔,看到小小苹果时候,都成什么样子了?”
上了年纪的人,看到小孩子总是特别爱护。更别说像韩
兴这样整天盼着韩晟出去相亲整回一个大家闺秀抱孙子的父亲了。
韩晟吃准这一点,有恐无持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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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外一边,韩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消失了三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回来,还主动要求来见他。
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差,当年的说话分量确实过重,一错之差居然逼得自己的儿子和情人出国了,而自己又丢不下这个面子,一直迟迟未肯去打听儿子的消息。这一来二去的僵持,一下子就维系了三年之久。
这三年里,韩典从国外回来。他作为韩晟的叔叔,比自己年轻了一轮,韩兴逼儿子出走,没有接班人,便逐渐把手中的事务交给韩典打理,自己反而慢慢变得空闲起来。
一空闲了,想的事情难免就变多了。
韩兴有些时候经常想,如果当初不把韩晟逼绝了,不把韩晟赶出驰风赶出韩氏,是不是现在会更加轻松?
虽然儿子的性取向不能让自己接受,但是韩晟毕竟是他的儿子……
而且同性恋好像也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想到这里,韩兴越发觉得当年的做法实在是过激、偏执了。
83、孙子
韩晟回国能打电话过来,完全是一个转折的契机。韩兴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不仅答应见面,还答应了韩晟提出的见面条件。
到了约定的时候,韩兴提前把自己的人全部安排在外面,只留得可以容纳父子之间交谈的空间。
晚上七点,正是忙碌了一天之后可以令人放松的时间。韩兴待在屋子里面,却出乎意料地紧张起来。
三年没见儿子,也不知道韩晟长得什么样了。
虽然说儿子已经长大成型,可韩兴还是忍不住想象两人见面时候的样子。
这儿子,说起来也是他一手带大的。韩晟的母亲去得早,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他看管着,没有一丝半点感情,那是假的。
韩兴胡乱地想着,脑海里的思维一直扯得老远,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房间里响起的门铃声。
他迅速回过神来,打理了身上的衣服,起身去开门。
往日韩晟自己备了家里的钥匙,可现在的日子毕竟不同三年前了。
韩兴打开房门,紧紧开了一线缝隙,就看到韩晟的身影。就是好几年不见,居然还是相当的熟悉。
韩兴觉得自己的心情开始有些紧张了,但是在表面上,他还是平静的。
韩晟在外头见韩兴慢慢地开门,不禁有些莞尔,还未让自己的父亲把门全部都开出来,便先行喊道:“爸。”
韩兴想回应,但是回应的声音还没有脱出,便已经卡在喉咙里,不出声了。
当年,是韩兴自己将人赶出家的,现在就这么应了,总觉得拉不下面子。
想到此处,韩兴的脸瞬间变得木然,只是活络着眼珠子,朝韩晟看了一眼。
“来了?”韩兴道。
“嗯。”韩晟回。
“里面坐吧。”韩兴又道。
“嗯。”韩晟又回。
两人之间的回答亦如电话里头的干脆明了,韩兴索性直接让了个位置,让韩晟进到家中。
这次韩晟还带了些普通的水果,倒像是上门做客的。他轻车熟路地把送来的礼物往茶几上搁着,回头又喊了一声。
“爸。”
“……”
韩兴仍然是铁着脸,可如果稍稍观察,便可以看到男人的脸上已经有些许动容。
“什么事?”韩兴问道。
“这两年,过得还好吗?”韩晟道。
“你倒也还记得这两年。”
隔了好半会,韩兴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韩晟被韩兴顶得哑口无言,只好沉默下来。
两个人站在客厅里面对视了一会,韩兴才对着沙发上一指。
“坐。”
韩晟瞅了沙发一眼,十分听话地坐了下去。
没隔了一会,韩兴也走到韩晟附近,挨着自
己的儿子坐了下来。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样?”韩兴琢磨着,终于把这话问出口。
“还好。”韩晟认认真真地回道。
“哼!”
韩晟刚回完话,韩兴却冷哼了一声。
这三年他一把年纪的老头了,每天都在想着当初赶儿子的事情,眼下儿子回来了,居然说自己过得还好,这是什么居心!
想到这里,韩兴气不打一处来,可随后又很快冷静下来,道:“既然过得好,怎么还想着回来?”
“国内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就回来了。”韩晟老老实实地回道。
韩兴倒是希望韩晟说他想见自己才回来的,可没想到韩晟居然没有半点恭维,又再度阴了脸色。
“其实除了处理事情之外,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爸。”韩晟继续补充道。
韩兴这才缓了脸色,他也不急着问韩晟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免得让这个狡猾的儿子看出了他的心事。
“国内……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是驰风的事情。”
“驰风已经交给韩典打理了。”
“爸,其实这件事情和韩典也有关系。”
“你什么时候能懂些规矩,他是你二叔,别一口一个名字叫的。”韩兴皱眉道。
“……”韩晟沉默。
韩兴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了,自己这儿子,打小就没怎么待见他二叔的,随后又摇摇头道:“算了,你怎么叫怎么叫吧。”
韩晟不禁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两人目光相接,韩兴却不由得心中一阵发虚,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道:“那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我想让驰风录用一个见习骑师,马术不错的。”韩晟道。
“这事还用得着问我?找你二叔去。”
“爸,我怕二叔他不会同意。”
“他怎么会不同意?”韩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过后,他又倏地想到,如果这两人一人是韩晟,一人是韩典的话,确实有些水火不容之事。要知道,那时候韩晟和男人的那一叠照片,就是韩典交给他的。
想到这里,韩兴又重新 否定前面的话,想着儿子回来一趟总是难得的,干脆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这事我帮你办。”
“我还想帮那位骑师安排比赛。”
“好。我吩咐下去。”
“最好……不要让我二叔知道。”
“行行,就我的名义吧。”儿子既然求爹了,总归不能不答应。
韩晟得到韩兴的肯定,慢慢露出笑容道:“爸,其实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韩兴漫不经意地问道。
“是家事。”
“……”
韩兴目光聚集在韩晟身上。
韩晟转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之上,往当中的一个小人指了指,道:“爸,你觉得他像谁?”
韩兴瞅瞅韩晟,目光最终落到了照片的小孩上。
小孩子不大,应该是刚刚满周岁,可这样子却十分熟悉,韩兴记得自己的儿子小时候就长的和这个孩子差不多模样。
他心中一惊,脸上却皱眉道:“这是谁?”
“他叫韩苹,是我和沈羲的儿子。”韩晟如是回道。
韩兴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睁大了眼睛道:“儿子?”
“是,他也是爸你的孙子。”
“孙子?”韩兴觉得不可思议,看看照片上的人,又看看自己的儿子,随后道:“小晟,这是你亲身的儿子?”
“对。”韩晟点头道。
“那他妈妈是谁?”韩兴目光瞬间停留在照片的另外一个人身上。
站在孩子旁边的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看上去挺干净利索的,自己也应该见过面。
没待韩兴见面,韩晟笑着点头道:“爸,你看的那个人,就是韩苹的二爸爸。”
男人?
韩兴听着一瞬间的目光全部聚集在照片的沈羲上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84、再比赛
韩兴最了解自己的儿子韩晟。如果说韩晟会在小事上开玩笑,那么在大事上韩晟不会和自己开太大的笑话。更何况孩子这种事情,做DNA鉴定便可以戳破谎言,韩晟不会这么傻。
但是男人和男人居然能够生子,却足以让韩兴大出意外。
当年他反对韩晟和男人在一起,总是想方设法地让韩晟出去相亲,却没想到在离去一年之后,儿子居然带着孙子的照片回来了。
韩兴此时不得不庆幸自己还年轻,虽然已经五十几的年纪,但好在平日里修养得当,没有当即震惊得晕过去。
饶是如此,韩兴还是觉得震惊之余有些兴奋,兴奋之余有些好奇。这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都体会不出什么是什么的感觉了。
韩晟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待在韩兴旁边。
隔了好一会,韩兴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
“他……”
又隔了一会,韩兴口中蹦出这么个字眼。
韩晟认真地听着。
“他……是我孙子?”
韩兴斟酌了许久,方才确认着问道。
“千真万确。”韩晟道:“韩苹是徐家千金负责接生的,你可以去问问徐小姐。”
徐温雯这人,韩兴是认得的。这女人很靠谱,有本事,沉稳大方,当初韩老爷正是看中女人的这一点,才推荐给韩晟结婚。却没想到被韩晟拒绝,硬生生地把这个机会让给杨家一直游手好闲的二少。
但是有了徐温雯这个说法,韩苹是韩晟和沈羲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情,就更加清楚明朗了。
韩兴拿起旁边的电话,想立刻打到徐家证实,却又犹豫了下,慢慢放下电话。
“他……叫韩苹?”
“对,苹果的苹。”
“名字好记,不错的。”韩兴用手摩挲着裤腿。
韩晟淡淡一笑。
“几岁了?生日是什么时候?”
“刚满两岁,是九月出生的。”
“九月啊……听说秋天生的孩子都特别聪明!”韩兴道。
“呵呵。”
“现在……孩子在哪?”
“放在别人家里。”韩晟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