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岩馆谋杀——冬心
冬心  发于:2013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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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汉姆恍然大悟的随着杜尔威思绪起舞:“是的!他、他,舍尔先生在社交场所对女士的那一套手法我也听说过,那么他一定是有——”

“喜欢的人了,是的。”杜尔威近乎手舞足蹈的引出最后结论,“琳达夫人非常明确伪造者是在风岩馆里的某个人,而乔治和波琳明显都非常急于保护对方,我想我们可以安全的除去上将夫人了,对吗?”

“他一定是在保护波琳小姐!是的,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没错,当然应该是这样——但是,这说不通,如果波琳小姐就是那个‘伪造者’,琳达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啊哈——这便是我们不同的地方。是的,琳达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为什么又要在晚宴上宣布‘伪造者’的事情?而我想——有一种极大的可能便是,琳达夫人说的‘伪造者’,并不是波琳小姐。”

“啊!”德汉姆骤然欢喜起来,近乎跳跃的伸手抓起那一叠材料:“那她说的一定是另一个——”

“噢不不,警探长。”杜尔威慌张的制止了德汉姆未完句子,“不要破坏意外和推理所能带给我们的满足和欢愉,等我们重新审问过华纳伯爵,我相信另一块能拼出真相的碎片一定也能安稳落入我们手心里的。”

德汉姆对这浇头的一盆冷水很不领情,近乎质问道:“我不明白——这会有什么帮助?”

“我也说不清楚——耐心,警探长,耐心,我常常发觉这是侦探技巧里非常不被重视,但却很有价值的一项。真相,往往构筑于时间之上。”杜尔威举起食指,眼神仿佛在追踪着一条神秘的命运丝线,“而最终,我们将到达目的地,是的——我们会的,而在那之前,我们需要让事情自然发展。”德汉姆几乎能在他眼里看到无限延伸时间链,聚会,晚宴,早餐,死亡,他们瞬息而至而又消散得如此迅速,那是一条不完整的时间链,“必须拼凑齐失落的碎片,警探长。而我相信,华纳伯爵握着最关键的一环。”

杜尔威放下食指,那条时间链也随之消失在空气里,德汉姆放弃的摊开双手:“好吧!警士,把华纳伯爵带进来。”

第九章:三个秘密

因为窗帘被紧紧拉上,书房内光线并不能算是特别明亮堂皇,但不需要额外出众的眼力,众人也能看得出再度被警士带进来的华纳伯爵浑身上下都冒着愤怒的火焰,半秃头顶划出凌厉闪光:“这算是什么,在女士面前那么粗鲁的把我拖进来——警探长,你最好有个非常充足的理由,不然这简直就是彻底的羞辱,在女士面前!”杜尔威毫不费力的就意识到华纳伯爵真正想说的是“在雪赫拉面前”,但他选择不揭穿这脆弱的小谎言:“华纳伯爵,你必须原谅我们,我们确实有不得不再度审问你的理由。”

德汉姆在书桌后一脸面无表情,华纳伯爵被迫把视线转向杜尔威,嘴角下翘的角度极其高人一等:“非常好,既然我已经在这里,那最好就赶紧把这件事了结了。”

书房门口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两个警士提着一个小型保险箱出现,敬礼后安静的站在屏风旁,吉比缩着肩膀一溜烟的小跑到警探长身边,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缩小一百倍躲到德汉姆口袋里。

华纳伯爵双眼视线似乎受到某种奇妙磁性影响,一直不受控制的往保险箱处溜去。杜尔威必须努力抿紧嘴角才能让自己不露出警觉神色:“我不得不非常遗憾的通知你,华纳伯爵,由于你的不诚实,警探长被迫把你当做首要嫌疑犯而——”

“不诚实!”华纳伯爵粗嘎叫唤近似鸭类,脸上神经开始往横向抽搐,“你再说一次!?”

一个反问句,杜尔威决定无视它,并暗暗向因为震惊过度暂时瘫痪所有反应能力的警探长抛去稍安勿躁的眼色:“是的,我恐怕你在很多方面都向我们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信息,所以现在,警探长将会以谋杀嫌疑犯的名义逮捕你,恐怕你必须随我们到警局——”

“什么!?”华纳伯爵似是完全没意识到他在不断打断杜尔威,“逮捕!?谋杀嫌疑犯——你是完全疯了吗?你怎么敢,怎么敢指控我谋杀……”因为愤怒而不断碰撞的上下齿几乎不能把“谋杀”两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警探长,你必须马上把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蠢货控制住!”

“够了!”这一声巨响恍如震雷,余声竟能在书房墙上回荡,华纳伯爵毫不防备,闻声惊跳,几乎被吓出一层虚汗。杜尔威缓慢而充满迫力从椅子上站起,一瞬间他在华纳伯爵眼内增大几圈,状若巨人,居高临下,具有穿透力的眼神射向几乎蜷缩在椅子里的心虚犯人:“你真的要让我说出来吗,华纳伯爵?琳达夫人掌握住的,你的那一个黑暗的小秘密。”

华纳伯爵控制不住的颤抖和眼睑的抖动几乎就是无声自白,脑子里全是尖叫声的德汉姆终于意识到杜尔威的小骗局似乎真的诈出了点多汁内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纳伯爵气虚许多,音调也很可观的至少下降两个八度,“什么秘密,完全是胡说八道!”

杜尔威带着胜利微笑慢慢放松:“我必须承认,你表现得非常完美,从头到尾没有流露一点破绽,但是在你意识到琳达夫人死亡的那一刹那——那个喜悦一定极其巨大,巨大得你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嗯?”

“我、我不……我不……”华纳伯爵几乎是在汗如雨下,双手紧拽胸前贴着肚皮的黑色背心。

“我一直在想,你当时对雪赫拉说‘现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什么意思。”杜尔威的视线满是掠食者的尖锐,华纳伯爵张嘴闭嘴几次后终于绝望的颤着手从怀里掏出精致手帕,疯狂擦拭起额上闪亮汗珠。

“你一定没意识到,前天晚上你和琳达夫人的争吵会被艾米听到,那个可怜的孩子把她听到的所有内容向霍莉亚丝太太重复了一遍,我们可敬的厨娘。”华纳伯爵试图把闪躲视线藏在手帕后,但杜尔威不打算就此罢休:“你没想到她会告诉其他人,嗯?在你杀死她之前——完全让你的谋杀毫无价值了,对吗?”

几乎像是被一把火烧入骨髓里,华纳伯爵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动作一气呵成:“不——不!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探长你必须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杀死她!我一直在饭厅里……”

杜尔威没有再继续压迫这个话题,让华纳伯爵惊慌得不足以撒谎就足够了,而现在他的癫狂视线说明时候已到:“华纳伯爵,你得知道,我是非常愿意相信你的,但是你实在不能继续隐瞒我们了——现在唯一能救你的方法,就是对我们坦白,百分之百诚实的告诉我们你和琳达夫人之间的纠纷。”

一瞬间似乎骗局味道在某处泄露,怀疑在华纳伯爵眼内一闪即灭,毕竟是老奸巨猾的商人多年,尽管大脑仍然为谋杀指控乱成一团,但他依然本能回应:“……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全部了?”

“当然,大体上,但我们仍然希望能听到细节——如果你仍然怀疑,我必须说这是非常不明智的,伯爵,或许你愿意先讨论一下‘爱德华’?”

当华纳伯爵面色彻底死青,杜尔威就知道他已把猎物稳稳挂在钩上:“当然,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抓到琳达夫人的凶手——和艾米的,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犯下的罪行,而不是一些模糊,不可靠的指控和谣言,所以你尽可以不必紧张。先从前天晚上的争吵开始,然后再说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你是最后一个见过琳达夫人还活着的人——我必须强调,不能再有一句谎言,不管是前天晚上,还是昨天你们在二楼上的争吵。”

那是最后一击,华纳伯爵瘫软在椅子里大口喘气:“当然——当然,你得明白,你们肯定明白的,像我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卷入这种不光彩的丑闻里实在是……你能明白我必须非常的小心谨慎,对吧?避免任何可怖的流言,毕竟那是非常恶毒的指控……如果我给你们的调查带来了任何不便,你们一定要原谅我——”

杜尔威安静摆出一个“请继续”手势,华纳伯爵似是不能呼吸,裂开的嘴角虚弱颤抖:“是的、是的……前天晚上——那真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琳达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非常虚假的信息,我一定要强调,是非常非常虚假的信息……她坚持认为我和某个,某个贫苦乡下人的死亡有关,并且还以此为要挟,要求回报——”在华纳伯爵额上冒出的汗珠已足以让他因脱水而缩小一圈,“这真是非常荒谬,难以容忍的,我拒绝了,带着尊严——但是她,噢,我不想说死人的坏话,但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满嘴谎话的肮脏小人!她威胁说她会把这件事闹大,让所有但凡有点体面身份的人都知道这个——这个完全扭曲,胡说八道的谎言!”

彻底的鄙视和厌恶让他脸部扭曲成可怖肉块,那已不是人类应有表情,杜尔威只得遏制转开视线的冲动:“阿布阿达,对吗?”

华纳伯爵仿佛被一口咬到,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是的,就是这个可恶的骗子、流氓,满口谎言,到处散播伪造的谣言——琳达夫人一口咬定他在‘爱德华’矿井的死亡与我有关……”

啊,“爱德华”矿井。这个认知并没有在杜尔威脸上流露,毕竟对于一个声称知道所有真相的人来说,才发现矿井的名字叫“爱德华”未免显得过假了些。

“对于一个拥有我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种狠毒的诽谤可以完全摧毁我的——公信力,名声扫地那是最至少的……我们有了一场非常恶劣的大吵,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你说的那个女仆听到了我们之间的争论。我坦白,有时候我确实恨不得把我的双手掐在她喉咙上——但、但我绝没有犯下这种残酷的恶行!绝没有!”

“那她所要求的回报是——?”

一瞬间华纳伯爵脸色似是陷入红白交锋,最终深红色占了上风:“……她要求联姻。”

德汉姆惊呼出声:“她要求你和波琳小姐——?”

华纳伯爵咕哝几声,尴尬摇头:“不,是我和她……”

书房内一时鸦雀无声,每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眩晕,只有杜尔威若有所思,手指沿着下颚来回摩擦:“……唔,我能理解——我很难相信乔治会愿意波琳做出这种牺牲,而我想琳达夫人也不相信波琳能……但是我敢说,华纳伯爵,洛伯兹家族的财务也不是那么稳定吧?毕竟在这种环境下——琳达夫人的提议非常的不浪漫,我承认,但或许也有一定务实的吸引力?”

华纳伯爵脸色涨红,却似乎被猫咬了舌头般无话可说。杜尔威点头:“我猜也是。你们的争论一定没有结果了那么?如果琳达夫人第二天仍然提起这个交易。”

“……这本来就不是那么可能有结果的,不是吗?”华纳伯爵说话口气心虚得连自己都不相信,“是的,第二天她要求我去找她,但在我进房前,我们就已经在走廊上吵了起来,毫无意义的口角,真的,只是她不断的威胁而已——但我从来不相信,没有一秒相信,我们结婚后这个该死的女人会真的确保两个家族的生意都能保存,一旦她的爪子伸到我的产业上来——”华纳伯爵打个冷颤,“但是她的恐吓,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实行到底的,一旦我给她机会……毕竟削弱一个家族就等于给她开拓了新的机会,她早就对着我的矿井虎视眈眈了——这个受诅咒的女人!”

华纳伯爵陷入咬牙切齿的诅咒,杜尔威思索片刻不得不打断道:“伯爵,当你们在走廊上争吵时,琳达夫人穿着什么衣服?”

德汉姆和华纳伯爵互相交换讶异眼色:“我、呃,绿色衣服?我实在不能再说出其他细节,你一定能理解,我当时非常的心烦意乱。”

“绿色衣服,你能确定吗?”杜尔威对这个问题的异常执着让华纳伯爵开始向德汉姆抛去疑问视线:“是的,我能确定是绿色衣服。”

“啊……”杜尔威叹息的靠向座背,“那这就确定了,是的,确定了……”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却近乎哀伤。

德汉姆把那当做是让他接过审问的许可:“现在,伯爵,你确定你没有其他需要告诉我们的了?”

华纳伯爵眼内有某种狡猾光线闪过:“……唔,如果我是你们,警探长,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我会特别留意米森上将——在惨剧发生后,我曾经看到他在夫人房内,那个行为并不是特别光明正大的,如果你理解我的意思。”他油滑的微挤左眼,德汉姆彻底震惊于华纳伯爵竟能成功做出这个动作:“是的,是的,你不会刚好知道他为什么在那里?”

“各种各样的事情,我能想象,大概——我不知道,或许琳达夫人也有他们的某种把柄?”华纳伯爵投向杜尔威的目光意味深长,“得耐比探长一定也注意到,当琳达夫人说她知道‘伪造者’身份的时候,上将夫人是多么神经质了,嗯?我无意让你们怀疑谁,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合作市民,有责任把我见到的事情向你们说出来,警探长。”

没有人会怀疑你想转移我们调查对象的用心,你这个——杜尔威咽下喉咙里不屑回答,但他脑子里理智部分知道华纳伯爵是对的。

“这就是全部我们需要知道的,伯爵,你可以走了。”

在伯爵探寻而不安的视线终于被挡在关上的书房门后,德汉姆几乎是亟不可待的爆发一连串问题:“你是怎么——为什么——怎么会——谁——什么时候!?”

杜尔威忍下在喉咙里翻滚笑声,并决定把德汉姆从悲惨好奇心里解救出来:“昨天打猎前,鲁克和我都听到二楼有一男一女在争吵,他听到‘爱德华’这个词。但在今天厨娘告诉我们艾米也听到这个词之前,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线索,毕竟鲁克可能听错了,或者这不过是某种愚蠢的争风吃醋,”这是杜尔威尝试向德汉姆解释为什么他没有告诉他的借口,但事实上,杜尔威清楚,他从没有怀疑过鲁克说的话,就连一秒也没有。

鲁克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个性:惜字如金,却似乎从不妄言,这个男人宁愿紧紧闭上嘴也不愿意对他说出任何一种敷衍的话语。杜尔威想,他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如此强大的沉默力量,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压聚了别人千万字的分量,忠诚,安静,坚强,他没有办法把他与任何一个谎言的指控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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