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鬼焱自信满满。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辛哥这边的枪突然全部哑火。

“怎么做到的？”浮云问。

“简单！我只要动动念头，命令枪匣里的子弹全部飞进海里就行了。”

“……”这实力悬殊得让人提不起劲。

没有子弹飞，女人跳下了车往前奔跑，身姿相当漂亮，像是飞奔的羚羊。辛哥这边枪不管用了，有矮小两男人跳跃、飞纵，迎上她。这两人的长相真不敢恭维，左边那位眉毛长得古怪，下垂盖住了一半眼睛，脸型上方下尖，嘴和鼻凑到一起去了，脸色暗红。右边那位圆脸，眉毛稀疏，两眼像两颗圆圆的黄豆，鼻梁扁而宽，脸色蜡黄。他们的共通点是，腿短手臂长。再瞧他们奔跑的速度和身法，可以肯定不是大城市练得出来的。

鬼焱情绪饱满起来，笑道：“好戏来了！”

“超能力者？”

“嗯嗯。”

“他们有什么特殊能力？”超能力方面的知识，浮云严重缺乏。空闲时用来混日子的他没花丁点时间去了解。

“不知道。”鬼焱两眼放光，盯着地面上的战况。

辛哥带着大队人马尾随那两人朝女人跑去，女人一边奔跑一边摘下丝巾，等那两人到跟前也没停下脚步，三人以人眼难捕捉的速度错身而过。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各自出了一次手，女人右手丝巾朝长眉毛的脖子圈去，左脚踢向黄豆眼。

30

长眉毛眼明手快，抢先抓住女人的丝巾借势一个鹞子翻身，双腿腾空跃起化解了女人的一击。他的腕力相当大，扯住女人的丝巾立即封住她的右手。但他旋即就松开了手，有血珠随着丝巾飘动而溅散开来，显然，女人的丝巾另有玄机。不过，女人也没占到便宜，长眉毛手上的血沾到丝巾上立即冒烟起火，转瞬间丝巾成灰，她握丝巾的手也一并燃烧，随即成为黑色的焦块。与此同时，女人踢向黄豆眼的左腿虽没落空，但黄豆眼的身体如有吸盘的软体动物，腹部能伸缩自如牢牢吸住她的左脚，四肢更是柔软如藤蔓绞住她的左腿，令她身体失去平衡。一招之下，对上这古怪的两人，女人明显吃了亏。她呢，看得出打斗经验丰富，耐痛力一流，左腿受制右手报废一点也不慌张旋即作出应对，扭转腰肢，支撑倾斜身体的右脚飞起，以超长而尖的高跟鞋脚跟狠狠踏向黄豆眼的脑袋。真是一心多用的典范，完全不受腿部动作和右手丧失的影响，她抛出左腕那串精巧的骨雕手链，祭起咒语朝凌空的长眉毛划出一连串咒符，随咒符发动，逐渐凝结的透明丝线交叉往复编成复杂的光线锋利地切割长眉毛的身体，血肉横飞——极其残忍的一幕……身为文明人的浮云无法克制心底的厌憎，把拥有异能力沐浴他人鲜血中的好斗女人以及她所代表的苏家和轻贱人命的黑帮辛哥划为同类，情感上不再有偏袒，压制精神上的不适以旁观者冷漠的目光继续瞧着他们的打斗……长眉毛丧失性命的同时黄豆眼成功缠住女人的双腿。下肢失去自由的她眼看要摔倒，以右肘为支点，舞动杀了一人的骨雕手链朝黄豆眼而去，黄豆眼目睹同伴毙命，不敢跟她硬拼，就地翻滚，险险躲过她的咒符攻击。这时，辛哥带领的大队人马正接近中……“别看了。”感受到浮云情绪的鬼焱伸掌堵住他的双眼。

呆在鬼焱完全静止的结界里，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感受不到气息，眼睛看不见，那血淋淋的一幕反而更加清晰……浮云迟疑了一会，问他：“她是苏罹的什么人？”

从下面那些人的精神波动和意识中收集到足够信息的鬼焱回答：“妈妈的姐姐，喜欢猎杀超能力者被逐出苏家。”

浮云疑心自己听错了，惊愕地反问：“猎杀超能力者？”

“不知起因，只晓得她非常憎恨超能力者。说来也巧，她在那家医院工作。我假扮李医生被人察觉传到她耳里，她是为了追踪多出来的李医生匆忙离开医院，途中救了熊哥得知有超能力者伤人。”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浮云叹气，某种不祥感闪过脑际，闪得太快抓不住实际印象。

“是她太多事！”绝对不承认自己有错的鬼焱反驳。

在医院里，鬼焱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假扮医生，出发点没错。一出手就想夺走人命的熊哥更不值得同情，踹他下车的又是他黑道老大……整件事，无论是串联起来总结或者单个分析都不能说鬼焱做错了。她出现此地是鬼焱惹来的事端，那“辛哥不分青红皂白布置人手枪击她的理由又是什么？”不祥感又再次在脑中闪现，浮云觉得快抓住它的尾巴了。

“她的一路追踪当然被辛哥的司机发现了，司机察觉车厢内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通知驻守旧屋的兄弟接应。这边有精神感应力超强的家伙，感应到她强烈的敌意。随后又得知她姓苏是辛哥的仇家，认定她要对付辛哥，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祥感成形，看清它的真面目，浮云在战栗。

他那无法克制的惊恐直达鬼焱脑海，却探询不到理由，鬼焱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鬼焱，在这个时空，我们是不合理的存在，无意中会把他人的命运卷入悲途。”

“哈哈，你胡说什么？！”鬼焱一边豪迈地大笑一边拍打他的脑袋，“你以为天地之间有法力无边的神闲着没事，干涉我身边的事闹着来玩？”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浮云也不愿意自己和鬼焱冠上“瘟神”之名。

“当然是巧合！”

鬼焱的手掌离开，浮云双目能视物立即往下瞧，被几个人围攻的女人骨雕手链散落在地，受的伤越来越多却越战越勇，利索地解决了几名围攻者。就在这时，站在辛哥身侧，唯一一位不象黑社会成员身着休闲服相当懒散的青年漫不经心抬起左腕，左手上凭空多了把黑色手枪，没有刻意，随随便便扣动板机，一颗发着白光的子弹飞出，击中大展身手的女人脑门，不见流血，她僵直地倒在地上。

“哇噻，我还以为他只是精神感应系的超能力者，想不到还能具现手枪，造出灵力子弹，精准无比的击中目标，难怪被辛哥当成王牌。”见猎心喜的鬼焱得不到浮云的回应，连忙又道：“放心啦，她没死，灵力子弹不是物质，没损坏她的大脑。受伤的是精神，产生了中弹死亡的幻觉，类似于深层催眠。辛哥还指望留她当人质，引其他的苏家人上门，不会要她的命。”

可怕！浮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反转时空遇到的没几个有人性，仅凭猜测暗中策划谋杀的络腮胡；随意开枪杀人的熊哥；有王牌坐镇却任意牺牲手下的辛哥；废了只手予以报复，立即祭出对付非人类的法器切割人体的苏罹的姨妈。再加上自己身边这位没人类怜悯心，把他们生死激战当成闹剧观赏的非人类……情绪跌落谷底的浮云叹了一口气，“鬼焱，我们回去吧。老老实实去当明星，赚取足够的灵力离开人间。”如果历史不能改变，反而因逆反时光增加他人的不幸，还不如到陌生的领域寻找新的生存支撑点。

“不要！等我吸掉那家伙的精神力再走。”好不容易撞见看着顺眼，精神力旺盛超群的家伙，鬼焱才不愿意放掉到口的美食。

浮云生气地吼道：“怎么吸？打算跟他合体双修？没节操的畜生！”

掌中宝版怒火中烧生气勃勃的雪狼逗乐了鬼焱，他哈哈大笑，张开口，拔弄突然长出尖而长的犬齿，戏谑道：“好啦，别生气。我只咬一口，吸他脖子上的精气。瞧瞧这牙齿，怎样？像不像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

“不准！”

鬼焱快活地嘟哝一句：“蠢狼，你是个精神阳萎的家伙！”

“混蛋！”鬼焱不带恶意脱口而出的话无形中侮辱了浮云，原本脾气不坏的他更加生气，跳起来咬鬼焱的脖子。

鬼焱两根指头拧住他的小脖子提到面前，一边伸出舌头舔他的鼻尖和嘴唇，一边嘻笑道：“嘿嘿，你弄错我的意思啦。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别扭你的愚蠢以及你丧失的狼性都不是你的错，是你上了非间之界的当，是他们害得你精神阳萎，成为他们制造出来的傀儡。”

“胡说八道！”

“真的，是他们没安好心。他们对待你和对待虎妖的方式差不多，清洗了你身为狼族的传承记忆，施下双重禁锢压制住你的灵力，再植下深层心理暗示，切割你的利齿、钢爪，根除你的嗜血好斗的本能，把人性打入你的体内，仿照人类幼儿抚养方式养大你，弄得你跟软弱的人类一样。”

这个程度的挖苦还不足以动摇浮云的人伦道德观，冷笑道：“谁向你灌输的谬论？”

“蠢狼，我可是整理收集来的信息总结出的答案。”鬼焱摆出等待夸奖的骄傲姿态宣布：“我一定会想法子解除你的禁锢和心理暗示，让你恢复本性。”

“别鸡婆！我不想改变自己。”想到某一天，自己会成为丧失人性成为吞食生肉的饿狼……想想也无法接受，浮云打着冷噤，继续警告：“鬼焱，拜托你别多事！”

“软绵绵没血性的家伙……”鬼焱不满地嘀咕，“一点也不好玩……诶？辛哥居然有那样的宝物？哪里来的？先前我怎么没察觉到气息？”

浮云的好奇心勾动，立即瞧向下边，辛哥和懒散青年走向那辆加长版豪华车，其他的人朝石屋走去。

“哪有什么宝物？”

张着手指取物失败的鬼焱沮丧道：“已经藏起来了，他的宝物也是认主的。你看地面。”

地面上的车道本该有破了车胎的车、伤员、尸体甚至子弹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刚才的恶斗没发生过。

鬼焱翘了翘手指，掌心多了个巴掌大的漂亮贝壳，“外观跟它相似，辛哥打开它，车啊，女人什么的都被吸进去了。”

“怎么可能？这不就跟传说中的乾坤袋一样吗？”

“活的。”

“诶？”

“辛哥的贝壳是活物。”

“成精的贝壳妖？”

“没有妖气，周边也没有灵力浮动。”鬼焱搔着浮云的脑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31

其中有什么玄机？巴掌大的贝壳又不是鲸鱼，怎么吞得下人和车？浮云搜寻脑中记忆，史载、奇书、异志，没找到类似的记载。

鬼焱猛敲他的脑袋一记，“喂，蠢狼！别想了。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痛，痛痛，粗鲁的家伙！”

“走了。”

“去哪儿？”

“找个舒服的地方休息。”没追究事物真相、根源之心的狐狸和狼“嗖”地消失了。

上了豪华加长版车，半眯双眼的懒散青年等辛哥关上车门，翻动眼睑，有气无力地说：“已经走了，对方没有敌意。”

辛哥扫了一眼青年比平常更没血色的脸，倒了杯龙舌兰酒递给他，问：“对上了有几分胜算？”

青年没回答。也不见他动手，酒杯自动脱离辛哥的手往上飞，落到他嘴边，他一口咬住杯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空杯转眼回到辛哥手上。他打了一个呵欠，吐出：“去祈祷吧。”

“连你也没把握？”辛哥的眉头微微挑动。

“不是没把握，是太麻烦了。”青年斜躺在沙发上合上眼睑，漫不经心地说：“别激我，别让我提起精神废了这城市。”

“跟他交手需要一座城市陪葬？”辛哥不再吭声，没人看得透的眼眸深处闪耀着幽暗的火花。

这就是所谓的总统套房？奢侈得令人砸舌。热衷于开眼界的浮云从鬼焱肩上溜下，撒开四蹄奔跑在柔软的地毯上，参观了各个房间最后落脚于大得叫人郁闷的主卧室，爬上矮矮的窗台贴住玻璃往外张望——哟嗬！180度视角，香港美景尽揽眼底，辩认标志性建筑与回忆中的香港对照，得出这里是五星级丽宫大酒店的顶层套房，听说天台可以停直升飞机，供要人出入方便。“去天台瞧瞧。”他转身蹦下窗台，却被突然而至的鬼焱的火红长发缠住身躯。

“蠢狼，过来洗澡。”鬼焱在浴室里叫唤。

“放我下来，我还没参观完，等会儿再洗。”

不理会浮云的挣扎，火红的长发自行扬动，裹着他飘飘荡荡进了香气四溢的超大浴室。没见过这么大的浴缸，一米九几的鬼焱躺在里面显得娇小。“啊噗！”掉在浴缸里的浮云扑腾着四肢，差点被淹死。跟他的处境相反，鬼焱在享受，舒服得直哼哼，喜滋滋地告诉他：“浴缸很有趣，里面有许多小孔射水冲激穴位。”

浮云翻白眼，体积小的他享受不到这一福利，找茬挑刺：“都是你倒了太多的香波，水里全是泡泡，漫出去弄脏了浴室。”

“嘻嘻。”他一生气，鬼焱更喜欢跟他闹，把剩下的半瓶全涂在他身上。

“笨蛋，流到眼泪里了。”

玩闹了一会儿，鬼焱总算肯放过他，提着奄奄一息的他回到主卧室。瞧着鬼焱每走一步，地毯上留下湿湿的脚印，更别说遮住臀部的长湿发流下的水渍，再瞅瞅这家伙赤身裸体也不拿块浴巾遮丑，忍不住说：“你好歹也遮遮下面，太难看了。”

“难看？骗人！蠢狼口是心非。”鬼焱故意挺挺腰秀身材。

“……好了，至少把湿头发吹干。”没外人在，浮云放弃跟他争辩。

“真烦！”鬼焱把湿漉漉的浮云往床上一抛，摆摆头，那脑红得耀眼的美丽长发挟带水珠，扬起落下，如同红绸舞动，看得浮云眼睛都直了。

“你摸摸，头发干了。”鬼焱跳上床，凑到浮云跟前，柔软的红发铺天盖地而来裹住他，弄得全身痒痒，“啊啾！”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哈哈，蠢狼，呆子！”鬼焱乐死了，捶打床铺纵声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浮云恼火地揉鼻子，扒着他的头发，不一会儿也跟着笑了起来。翻了一个身，压着他的头发摸自己个儿的肚皮，噫？身上的毛发也干了。“鬼焱，饿了。”

鬼焱也跟着翻身，摆出跟他一样的动作摸肚皮，“我也饿了。”

“不取点食物来吃？”

“好吃的还没做好。你喜欢的虾蛟还要等三分钟开笼。”

“鬼焱，我们的拿来主义，还擅自入住总统套房，这不好吧？”受社会规范束缚的浮云向没人类常识的同伴寻找良知的支撑点。

“放心，整层布了结界，监视器无效，没人能闯进来找我们的麻烦。”

“……没人住，空着也是浪费。”同伴给不出支撑点，只好自找理由平衡心理。

“哈，我等的烤乳猪好了。鲍鱼、烤鸡、乳鸽……，还欠鱼翅粥……。嘿，可以好好的享受大餐了。”鬼焱舔着嘴唇骨碌碌爬起来，“蠢狼，坐到枕头上去。”

“在床上吃？不准！”

“烦人！”鬼焱噘起嘴角，不甘愿地走到用来办公的房间。

只见他拍拍手，圆盘大桌面落在办公桌上，桌布飞来，碗、碟、筷子……香喷喷的菜很快布满了一桌，浮云吞咽着口水，摸摸肚皮掂量里面的容积，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鬼焱，取物能取活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