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斯呢？他在哪里？！”菲罗克斯大吼一声。

“他们被袭击？阿拉乙呢？他怎么样了？”希瑞也围过去急切地问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安。

“你快说！”菲罗克斯眼睛泛红，揪着科文尼，科文尼疼得脸孔扭曲。

“臭小子，你快放开科文尼！”老板娘气得怒目园瞪，风一样冲过来踢了菲罗克斯一脚，然而她刚踢过去，却对上一双杀气逼人的眼睛，力道顿时松了。

那双眼睛，简直就不像是人的眼睛！老板娘呼吸几乎要停止，整个天地间，好像只剩下那双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避无可避。

直到那双眼睛转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威胁去除，心中顿时翻起一股被人看轻的恼怒。区区一个臭小子，居然敢在老娘面前撒野？！

老板娘还要呵骂，被科文尼的眼神制止了。她不甘心地退到一边。

希瑞无意间看到菲罗克斯的眼神，心神立即被摄，全身僵硬，呼吸也急促起来。

“菲罗克斯，你冷静点儿。”查理连忙扶住希瑞皱皱眉，菲罗克斯的情绪明显影响到了不稳定的气穴，现在斗气居然释放到了身体外部形成威压，况且他的斗气攻击性那么强，对普通人的影响很大。

他看看希瑞，希瑞呼吸急促，额头上冒着汗，他的身体比同龄人要弱，心性又不是坚强之辈，极容易被外界干扰，此时的他，身体已经发虚了。

可是都到这种情况了，希瑞还是勉力挣扎着往前，艰难地问到，“阿拉乙……”

“别过去！”听到他这么在乎另一个人，查理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然而看到他勉力支撑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又泛起一股疼痛和怜惜，恨不得自己能为他承担所有的痛苦。

查理连忙拉他到身后，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突然剧升的威压！

查理感觉不妙，立马抱着希瑞闯出了窗户。身后闪出一道红光。

查理心下骇然，这个菲罗克斯，他的气穴，到底开到了多大？！

气穴开到这么大，好处是成长会很快，坏处就是极不稳定，很容易爆体而亡。到底是谁给这个没接触过斗气的孩子开了这么大的气穴？他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查理将希瑞压在身下扑到在地，上方的窗户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气流，将窗户的小门都冲了下来，砸到楼下。楼下传来几声惊呼。

希瑞望着上方的查理，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全身死死地压着自己身上，将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直到那阵气旋减弱，才从自己身上离开。

“菲罗克斯！停下来！你会杀了科文尼的！”查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喊到。

入目的是一阵狂啸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不对！狂乱的风里面，有隐隐的红光在流动。查理极目看去，那些红色的气，纠缠着菲罗克斯的淡金色的气，在屋子里乱窜。

可是，那股红色的气根本不是菲罗克斯的！

查理想出力帮助他，可是他身体带伤，而且体内的药效还未褪去，根本打不开大的气穴，无法与那阵狂暴的气流抗衡。

菲罗克斯完全被自己的气控制住了，再这样下去，不管是菲罗克斯还是科文尼，两个人都会死！怎么办？

查理焦急万分，自己现在又使不出多大的斗气，站在这里根本没用。他望了望屋里混乱的一片，咬咬牙，不管了，先靠近他，然后用自己的气强行关闭他的气穴。

他刚一动，衣服被人拉住。

“不要走！”他转过头，希瑞触电般缩回了手，垂下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句话。

“很危险。”希瑞低声说到。

查理盯着他，希瑞没有看他，然而正是这犹豫的刹那，屋里又散出更强烈的气旋。查理连忙将希瑞拉到一边。

望向屋内已经成型的气旋，查理心中大震，这是……气穴要爆体的前兆！

菲罗克斯！他睁大眼望向呼啸的风的中心。

什么也看不到，巨大的风盘旋着冲出窗户，连带着一些杂物，冲到了半空，又失去托力坠到地上。下面传来人的惊呼，似乎被从天而降的东西砸到了。

菲罗克斯……

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像雾气弥散，又像轻烟缭绕，淡淡的，薄薄的，朦胧的，像白色的羽毛飘散在空中，让人感受到来自上天温暖的抚慰。所有听到歌声的人心中都不由平静下来。

力气也渐渐消失，头脑逐渐迷茫，仿佛耳边有个非常温柔的声音在说，“睡吧，睡吧……”

狂怒的风渐渐平息，和着歌声，变得柔软起来。一点点儿，一点点儿，慢慢地减弱。如同醉人的月光下，海浪拍打着沙滩，最初的暴躁不在，变得脉脉温顺，直到海面终于回归平静，月光钻石般洒在粼粼的波涛上。

菲罗克斯终于平静下来。

科文尼捧着他的脸，透明的眼珠如大海般深邃。“没事的。”他说，眼光柔柔的。菲罗克斯眼中的红光逐渐褪去。

“他会没事的。”科文尼轻声说到，声音里有种信服的力量。

菲罗克斯垂下头，低声到，“对不起。”

科文尼摇摇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个消息……”

“没有的事！”菲罗克斯打断他，后退一步，脱离了科文尼的手，摇摇头，“是我自己太不成熟了。”

“菲罗克斯……”

“阿拉乙呢？他怎么样了？”希瑞冲了进来，急切地问到。

科文尼冲他安抚地压压手，“他没事，血星佣兵团的其他人都在回帝都的路上，迪克兰传信让我带你们尽快回去，他们马上要转移。”

“他回去了？”希瑞怔了怔，脸上渐渐露出喜色，“那太好了！”

查理站在门口，外面的光穿起来，将他投射到屋子的地板上，形成一条拉长的黑影。他看着那个人，那人的脸上露出他从来没见过的喜悦，就像发着光一样，美丽得无比耀眼。

他垂下眉，直直地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为什么他们会受到袭击？”

“是一个通缉令……”科文尼说到。

菲罗克斯突然抬起头，他盯着科文尼，眼珠已经恢复了宝石般的蓝色，里面有坚定的光，“我要去找他！”

科文尼惊讶，“你要去找克利斯？你不去帝都了吗？迪克兰让我尽快带你们去帝都，他说要转移……”

“我要去找他们。”菲罗克斯重复到。

科文尼看了他一会儿，问，“你知道克利斯为什么会失踪吗？”

菲罗克斯低下头，“你说有人袭击了他们。“

“那你知道血星佣兵团在整个大陆的名气吗？”

菲罗克斯摇摇头。

科文尼盯着他，面色严肃，“好，我告诉你。血星佣兵团行事亦正亦邪，很受人非议，要价很高，做的又是最危险的工作。可是，却没有人敢惹他们。你知道是为什么？”

菲罗克斯依然摇摇头。查理接口到，“血星佣兵团杀人不眨眼，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做。可是他们非常强大，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在大陆中，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次被人袭击，还传出失踪的消息，肯定是有高手围剿他们。”

科文尼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得到的消息是，威拉公爵在全大陆发布了通缉令，要买血星佣兵团的命，金额很大。许多亡命之徒和赏金猎人联合起来围剿，所以克利斯才会是失踪。”

“威拉公爵为什么要对血星佣兵团下通缉令？”查理惊疑到，他一直在狩猎场里挣扎，并不知道威拉公爵的儿子埃罗死在血星佣兵团手里的传言。

科文尼解释到，“听说是血腥佣兵团的人杀了他的儿子。”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菲罗克斯阴郁着脸，比起在场的人，他最了解事情真相。当初克利斯他们并没有打算杀了埃罗，是自己为了赶出身体里的水蛭，才用埃罗当了诱饵，最后导致他死亡。

真正杀死埃罗的人是自己才对！克利斯他们是无辜的！

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们受到了袭击，克利斯……克利斯居然失踪了！

……不可原谅！

菲罗克斯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转身走出房间，大步跨出房门。科文尼他们没想到这人闷不吭声，说走就走，不由有些怔忪。愣了一刹那，查理大喊，“你站住！”

菲罗克斯停住脚步，倔强地背对着他们。

查理声音严厉，“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他。”菲罗克斯背着身，查理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你知道上哪里去找他吗？”科文尼走过来，声音一贯地温和。

菲罗克斯沉默。他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去找他，现在、立刻、马上，必须去找他。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压抑着他，如果他再不做点儿什么，马上就要被压垮似的。

可是……他确实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应该去找他，但是怎么找？去哪里找？他不知道。

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地无力，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地没用。在听到那人失踪的那一秒，一股从没有过的恐慌席卷了他，没有了克利斯，这个世界对他将是完全陌生的、不可捉摸的，是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无法控制这股恐慌，它是那么突然，就像一把从背后捅来的刀，一瞬间冰冷地刺穿了胸膛，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狂暴地从体内冲到半空。

克利斯……我该怎么做？

菲罗克斯撑着门框，手指收紧。

“你应该多信任克利斯一点儿，相信他能扛过这次危机。”科文尼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血星佣兵团能有那么响亮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他们做的任务非常危险，但他们都过来了，你应该相信克利斯这次也能挺过来。”

“你不知道！”菲罗克斯一拳捶在门框上，低声吼到，“他被下了禁止，他根本无法真正地发挥自己的实力。那么多人围剿他，他肯定……”

“那好，你走吧。”科文尼突然说。

菲罗克斯转过头，科文尼面色严肃，“既然你这么不相信他，那么就亲眼去看看吧。”

“科文尼！”希瑞低声惊呼。这不是让菲罗克斯去送死吗？

菲罗克斯看着科文尼。科文尼说到，“你放心去，他们会跟着我去帝都找迪克兰。”

“菲罗克斯，你还是跟我们去帝都吧，说不定克利斯已经回去了。”希瑞上前几步，碧绿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菲罗克斯冲他笑了笑，转头问科文尼，“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们是在出卡拉斯城的时候被人伏击的，四人分散了，其他三人已经回到了帝都，只有克利斯没回来。”科文尼说到，“你可以去卡拉斯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

菲罗克斯低声说到，“谢谢。”

“我理解你的心情。”科文尼微笑到，“如果你找到他，也为我们转达问候。”

“我会的。”菲罗克斯勉强笑了笑。

“对了，这个你拿着。”科文尼从腰间解开一个小袋子递给菲罗克斯。

菲罗克斯拿着袋子，感觉有点儿沉沉的，问到，“这是什么？”

科文尼笑了笑，“你不是赶着去卡拉斯城吗？我们都该出发了。“

菲罗克斯怔了怔，将袋子收起来，望了望屋子里的人，说，“我走了，你们也路上小心。”

菲罗克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屋里的人望着充满阳光的门口，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这个人，真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也不知道这种性格是好还是坏。

第 28 章

出了小城，一路骑马疾驰，尘土飞扬间，菲罗克斯的身影在大道上往远方崇山峻岭冲去，蓝色的天空，绿色的森林，金色的阳光闪耀着，时不时有风抖动树叶，摇碎一树斑驳的阳光。在远方，又一个巨大的峰群矗立在天地间，远远看去，就像连接着天与地似的。

菲罗克斯很快来到这座峰群，到了近处，山峰更高更大，压抑感迎面而来。菲罗克斯停下马，拿出一张地图在马背上看起来。菲罗克斯专门找人解释过这份地图。科文尼给他的袋子里装满了金币和银币，他买了食物和水，足够他在路上食用。

从地图上，卡拉斯城、刚出来的小城、帝都形成一个斜三角，帝都最远，卡拉斯离小城不是很远，三角包围了一片山区。那片山区就是现在看到的山峰，叫做亡者山。

这份地图的比例尺是一比三百的，按照显示的距离看，只要一路快马加鞭，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地图上还标示着各种地方和路线，但是都避开了山区，其中只有一条路线可以穿越山区直达卡拉斯城。

而这条路线就是有名的亡者之路，传说可以看到死去的人在路上徘徊，那些都是在山中莫名死亡的人的亡魂，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只是一味往前走，但永远也走不出去。

山路极其崎岖，山中有猛兽，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绝大部分的人都会绕道走，而不会去走亡者之路。

菲罗克斯抬头，亡者山山峰锐利尖峭，峰顶直插云霄，一座座像拔地而起的巨大竹笋。这样的地理是非常奇怪的。

通常情况下，山都呈圆锥形，山越高，下方的柱体就会越胖，如果下方不够胖，根本无法支撑上方的高度。就像桂林山峰，虽然陡峭，但山峰都不会特别高，可是在这个奇诡的世界里，居然出现了这么高锐的山峰，不得不感叹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自己刚刚出来的小城在地图上叫塔利，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座城里出现的人都一个个充满了匪气，大部分都是走商打扮，现在想来，这座叫塔利的小城却是去帝都的一个中转站。难怪塔利这么偏远，其他产业并不发达，但旅店却很多，花街很繁华，原来都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菲罗克斯看着亡者山，山峰间有灰色的巨大翼鸟在盘旋，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那是这个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它们虽然地域性很强，但非常团结，它们永远在最高的峰顶筑巢，亡者山的高度在整个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它们盘踞在每个最高的山头，以猎食下方的动物和人为生。

可就是这样的鸟，因为它们体型优美，叫得好听，飞得最高，就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天堂鸟。意思是最靠近天堂的鸟。

它们身形庞大，展翅可达两米，爪子锐利，可以直接拖动猎物飞到半空，然后摔死猎物。很多过亡者山的人都是死在这种鸟下。

菲罗克斯看着这个巨大的峰群，有些犹豫。他又埋头看了看地图，其实绕路也并不远。而且如果真的进去，万一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那真是得不偿失。于是他勒转马头，往另一条道路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又听到了呱呱的声音。这一路行来，听到很多的鸟类鸣叫，偶尔有几声呱呱的声音，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打马前行，然而过了不久，那阵呱呱声又在旁边响起，菲罗克斯这才警觉起来。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抬眼望，在前方，一片黑色的老鹰飞过来，仿佛乌云压顶般往这边盖过来。

菲罗克斯心中震惊，是那个男人！他怎么又追过来了？！

黑鹰越来越多，黑色羽翼抖动间，一只只停在树上、石头上，密密麻麻，红色的小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口中发出碜人的呱呱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