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美好就像是梦，韩洛甚至觉得他大概是还未清醒，直到一阵凉意让他回过神来，韩洛心下微定，起身换上衣服，也离开了卧室。

虽然说得是两个人一起晨练，但是基本上还是沐白在轻松地练习着，而韩洛站在一旁累得不停地喘气，沐白瞅着韩洛的样子，心里觉得他当真需要好好训练训练了，估计就算小七都比他体力好，也许他该像训练小七一样训练一下韩洛？

沐白思绪转了转，便立刻跑到韩洛身边，径直开口陈述道，“你的体力太差了，需要好好锻炼一下，要不然我帮你训练吧？”

韩洛还没喘过气来，只连忙挥了挥手拒绝了沐白的提议，要他像沐白那样锻炼，他绝对会死一次的，他努力让呼吸平稳了下来，依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是脑力劳动者，呼，不能跟你比，你要是……能像我英语电脑那么优秀，再说吧。”

沐白皱起眉头，丝毫不打算理会韩洛拒绝的说法，而是决定以后每天都把韩洛拖出来一起锻炼。他打定了主意，并不打算征求韩洛的意见，当初他训练小七的时候，小七都没有意见，所以，韩洛的意见，无视。

韩洛丝毫不知道沐白的想法，只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想到不用再受这样的罪了，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两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一起回了家，等到韩洛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沐白已经准备起饭菜来了。

韩洛难得这么早起，便也进去厨房帮起忙来，沐白瞅了他一眼，有些不解地询问道，“怎么不去编你的程？早饭我做就可以啦。”

韩洛听到他的话，正在切菜的手不由得顿了顿，他转头看了一眼沐白，语气带着些调笑地低声道，“锻炼了一早上，肚子饿的咕咕叫了，难道你要让我饿着肚子去做脑力活么？”

沐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任由韩洛留下来帮忙，经过这些天的磨练，沐白做起菜来已经十分熟练了，手艺也快速地进步着。

韩洛在一旁偷偷地瞄着沐白围着围裙炒菜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几许甜蜜，这一刻，他可以假装自己很幸福，假装以后的日子，也会同今天一样幸福。

“啊。”也许是因为分神了的缘故，韩洛手里的菜刀切到了自己的手指上，他下意识地呼了声痛，低头一看，食指上划了深深的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正从里面不断地涌出来。

沐白转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忙地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调小了火，几步过来，拉过了韩洛的手看了两眼，还不待韩洛反应过来，沐白就语调熟稔的淡淡道，“还好伤得不深，家里的伤药放在哪里的？还有创口贴。”

韩洛被沐白过快的语速和些微的漠然惊到，一时间只能指了指放药的方向，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当沐白拿来纱布，姿态十分自然熟练地帮他上药时，他依然没能回过神来。

他想起被沐白救的那一次，明明他被人打到骨折了，可他却完全没有叫一声，甚至在突然被袭击的时候都没有，而且从始至终，他的神情都异常的冷静和漠然。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面对死亡和伤痛时能做到如此的冷淡，冷淡得就像伤口丝毫不痛一样。

不管怎么想，沐白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人，韩洛第一次觉得，他原本以为已经十分了解的沐白，原来还有一面，是他从未接触到过的、陌生、并且有些遥不可及，还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韩洛想到了奶奶，那一刻，他犹豫地、迟疑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像是想拉开彼此的距离，用以让他将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些一样。沐白正准备帮韩洛贴上创口贴，发现了他的退后，不由得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弄痛你了吗？”沐白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他被惊到一般，韩洛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动作，他掩饰般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对上沐白的双眼。

“没有，看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有点惊讶而已。”他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说着，眼角和耳朵却时刻留意着沐白的动静，沐白微微一怔，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

“是啊，可能是因为我以前跟人打架经常会受伤吧，所以习惯了。”沐白找了一个最好的借口，把记忆里这个身体以前经常打架受伤的行为拿来当了借口。

他心里当然知道他之所以这么熟练，完全是因为过去杀人之后就算是受伤了，大多数时候也是要自己包扎的，这让他的手法异常的熟练，不过要回答韩洛，自然只能用这个身体以前的经历当借口了。

韩洛半抬起眼来看了沐白一眼，微微有些疑惑地轻声道，“我还真想象不出你打架的样子。”他的话语里带着些试探，目光中也弥漫着几许打量。

沐白拿过一边的创口贴，轻轻地帮他贴了上去，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想象不出的事情还有很多，我要做饭了，你先出去休息吧。”

他说完这句，便低下头，回避般地不再去看韩洛了，韩洛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厨房，很显然，沐白并不想谈起他打架的经历，韩洛想不出原因。

他心中觉得有些憋闷，在他原本以为已经离沐白足够近了的时候，却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来还有好远好远，也许远到了他一辈子也靠近不了的程度，这样的事实让韩洛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沐白有什么瞒着他，完全不想他知道，而且那秘密带着些危险和别的什么东西。理智告诉他，要赶快斩断自己对沐白的感情，离他离得远远的，远到那些危险不会伤害到他和奶奶为止。

但心底却有着什么蠢蠢欲动的念头，要他更深地去了解那个人，要他去挖掘那个人的秘密，一旦两人更加亲近了，也许有一天，他能走进那个人的心里。这个念头慢慢地强烈了起来，慢慢地盖过了理智。

他相信沐白不会伤害他和奶奶，因为沐白眼底有着向往和温暖，韩洛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相信不管那伤害是什么，沐白都不会让他，不，至少他不会让奶奶，受到任何的伤害。而至于他自己，如果沐白真的想要伤害他，大概不论他如何避免，也避免不了吧。

韩洛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一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沐白，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47.过年与醉酒

韩洛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出探寻沐白内心秘密的方法，就已经被沐白每天早上的晨练弄得身心疲惫了，在数次抗议无果后，韩洛只能在老太太的偷笑中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跟沐白一起出门晨练。

韩洛从来没想过沐白训练人的手段居然有如此多的花样，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后，他只剩下勉强把Case做完的力气了，再让他去想法子探寻沐白的秘密？算了，还是等他力气恢复了再说吧。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Case早早定好了交付的日期，韩洛真有躺下去不爬起来的冲动。

日子就在同眠共枕的甜蜜和无比艰苦的训练中一天天过去了，韩洛同沐白的关系也愈发熟稔了起来，两人甚至有时候会开一些十分亲密的玩笑，这让韩洛拥找到了，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老太太时不时拖着他们两人上街去置办年货，处在这样温馨美好的家庭氛围中的沐白完全把自家父亲抛在了脑后，而因为一个客户出了点问题所以忙得脚不沾地的林正天甚至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等他终于想起大年来了的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年三十的上午的。

林正天拿出电话，原本是想打个电话给沐白，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直接过去接他好了，他让司机回家过年去，然后自己开着车驶到了韩洛家的楼下，看着眼前颇为老旧的房子，林正天微微有些讶然。

他是从穷苦人家走出来的，自己创业取得了些许成就，但沐白从身下来就一直被娇惯着，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他过去的苦，所以只要他能给的，他都不让沐白缺了，哪怕是沐白跟他闹别扭在外面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起混的时候，他也没舍得让沐白有任何资金上的烦恼。

所以在他的印象里，沐白是个娇少爷，这让他难以相信沐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想到沐白上次从医院醒来之后的种种行为，林正天只能将此归结于儿子真的懂事了，那一刹那，林正天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他拿着上次让沐白抄下来给他的地址，放好了车子便上了楼，在确定门牌号没看错以后，林正天抬手敲了敲门。沐白三人正一起坐在客厅里准备着晚上做饭的材料，听到敲门声后，韩洛忙地起身过去打开了门，在看到来人之后，他顿时愣了一下。

“林叔叔。”韩洛十分礼貌地朝林正天点了点头，后者看着韩洛，露出了一点僵硬的笑容，看来沐白同这个男孩的关系很好啊，不但上次把他带回了家里，而且这次居然到他家里住了这么多天。

林正天一边打量着韩洛，一边询问道，“沐白是在这里吧？”

韩洛忙地点了点头，把林正天让了进来，老太太正一边摘着菜叶，一边扬声问着，“孙子啊，是谁来啦？”

“父亲？”沐白看到来人的时候顿时一怔，他慌忙地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老太太停下手中的动作，眯着眼睛看着林正天，这么些天来，一直没听小林说家里的事，她还以为这个父亲居然连大过年的都还一直工作，连儿子都不要了呢。

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提起，反正她也喜欢小林，原本打算如果他父亲一直不联系他的话，就让他留在他们家里一起过年好了，没想到人家父亲亲自找上门来了，但是，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您好，我是来接沐白回家的，这些日子来打扰你们了。”看到沐白居然十分熟练地在摘菜的时候，林正天有一刹那的恍惚，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自己那个混小子了，心底虽然疑惑着，但他嘴上还是很礼貌地对老太太开口道。

老太太瞅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打扰倒不会，小林这些日子可是帮了我们好多忙呢。你们现在回去的话，家里饭菜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么？”

这个问题让林正天微微迟疑了一下，他只想到先接了沐白再说了，老太太问起了，他才想起家里的佣人都已经放假了，估计回去了也没有吃的，现在卖菜的也都收摊子了，饭店也大都关门了，难道他要把沐白接回家两人一起煮泡面吃？

像是明白了林正天迟疑的意思，老太太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是帮他做下了决定一般，十分有气势地开口道，“既然家里也没准备，就留下来一起吃个简单的年夜饭吧。”

林正天下意识点头答应了下来，等他点完头才醒过神来刚刚老太太说的是什么，他看了一眼跟老太太气氛十分和谐的沐白，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像是默认了刚刚自己的应承。

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跟沐白处好关系的机会，毕竟老太太看起来比他更像是沐白的亲人，他决定趁此机会偷偷跟老太太取取经，学学怎么跟沐白打好关系。

在看到沐白居然进厨房十分熟练地做出了一个菜后，林正天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谢谢老太太，居然能把他儿子教的这么懂事了，林正天心头一热，也脱下西装，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一起合作做出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这让沐白同林正天的关系自然了很多，林正天一阵欣喜，跑去楼下快关门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箱酒，说是要和沐白韩洛不醉不归。

沐白原本想要拒绝，但在看到林正天满脸的开心时，却又说不出口。这是他的父亲，他的亲人，他怎么能够拒绝呢？他怎么忍心拒绝呢？

在韩洛被顺利地灌下一杯之后，沐白也在林正天的强硬态度中喝下了杯中的酒。头慢慢地有些晕了起来，沐白越发乖巧地坐在那里，听话地一杯接一杯地喝下了肚，他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个过于美好的梦。

这个梦里他不再是连名字都没有的杀手，这个梦里他有一个严厉却也疼爱他的家人，这个梦里他还有很多的朋友，很平静的生活，他真想一辈子都在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韩洛看着已经滑到桌子下面去了的沐白，只得伸手把他抬了起来，好在他没有像沐白喝的那么多，否则是绝对没力气把沐白弄到床上去了。把软绵绵的沐白放到床上安置好以后，韩洛帮他脱下了鞋子和外套，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沐白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他的唇边带着平日里不常见的，十分明显的笑容，韩洛觉得自己似乎是醉了，他轻易地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愿望，俯下身，轻轻吻上了沐白还带着酒气的双唇。

他一动不动地让自己的唇贴在沐白的唇上，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像是耗去了他所有的勇气。

而在那一刻，韩洛觉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48.开学与补习

大年夜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沐白在林正天第二天酒醒了离开后依然住在韩洛的家里，而韩洛也将那晚偷吻的秘密深深地藏了起来，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不妥。

沐白每天早上拖着韩洛晨练以后，就做好饭菜，等韩洛去摆弄他的电脑的时候，沐白就陪着老太太去楼下，听她们絮絮叨叨地谈论着家里长家里短的，偶尔也会坐在一边看几个老人家下棋。

有好几个大妈都忍不住问老太太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出色，性子还乖巧安静，而且这么孝顺天天陪着老太太。快到中午的时候，沐白就出去买好菜，然后回家做好了饭，老太太估摸着时间也准时的到家吃饭。

午休过后，就是难熬的英语时间，随着开学日期的临近，沐白的脸也越发的苦了下来，随着开学日期一起到来的是二月十四日，西方的情人节。

沐白看到大街上四处张贴的海报或者装饰以后，很是疑惑了好久，回忆了老半天才知道情人节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对此没有多大兴趣的他很快将这个节日抛之脑后了。

开学后第三天就是情人节，沐白头天才去补考完英语，没有多大把握的补考让他直到第二天情绪也没有好起来，所以在被女生拦住递上巧克力的时候，沐白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请一定要收下我的心意，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巧克力。”女生埋着头，十分羞涩地呢喃着说着，若不是沐白听力很好，恐怕还当真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了。

他迟疑地看了一眼女生手中的巧克力，有那么一刹那他有些感动，因为女生告诉他，这是她亲手为他做的，但是，对于英语补考成绩的担忧很快超越了这种感动，他压低声音，低声拒绝道，“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女生猛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她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没有带着类似哭泣的声调，“没关系，我早就知道我是不可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不过，请还是收下这份巧克力吧，就当是我为我的暗恋画上的句点。”

沐白没有拒绝，女生将巧克力放进了他的手里，然后努力自己微笑着转过身去，挺直脊梁大步地走远了。沐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又抬头不解地望着女生的背影，一时间若有所思。

他从未喜欢过一个人，而这一刻，他突然想要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哪怕在演那出舞台剧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心底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一般，在这个女生转身离开的那一刹，他看到她眼中隐含的泪水。

沐白猛地想起很久之前第一个向他表白的那个女孩，在他拒绝了之后，她也是带着泪水离开了。他很想要知道，为了一个人流泪的心情，是怎样的？就像是在刚刚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流过眼泪。

好像他已经丧失那种流泪的能力，然而这一刻，他那么的渴望，能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为之流泪，为之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