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变得郑重,尔蓝毓信任的看着他“邱风,明天一定要确保我大哥的安全”“二少,我会的”
不需要再说什么,有的男人或许会巧言令色的让你心花怒放,但他永远不会有所谓的忠诚而邱风,他不会说,只会做,永远是可以让你把背后交给他去守护的人。
夏悠然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但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不清楚尔蓝枢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无论对任何事情都反应平淡得不像是个人。任何人都知道,情绪不外露人有多可怕。
“尔先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现在所说的每句话,将来都会作为口供被递到法庭上”
叶夏没有拔枪,他知道尔蓝枢也不是那种你可以用枪去指着他的人。
尔蓝枢看了一眼站在叶夏身后的人,转头对邱风说“告诉蓝毓,不准为难他”
叶夏随即挥手,让下属们给邱风让出一条路。
两个人很有默契一样,都知道对方要的是个什么结果。
尔蓝枢上了警车,夏悠然透过车窗看见他浅笑着在跟叶夏说些什么。这样的情形跟他预期得完全不一样,莫名的,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夏悠然,你要高兴,你成功的报仇了。
他会被关在监狱里,里面有他数不清的敌人。
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他会比当初的你更惨,更狼狈。
他扬起嘴角笑着,但是为什各会嘴里会有咸涩的味道?
他就站在车窗外,但那个男人没有看他一眼。车子里,尔蓝枢微侧着头,正认真的听着叶夏说话。就像每次他任性的时候,这个男人总会安静的听他发牢骚一样。
他觉得尔蓝枢在笑,温柔的,低低浅浅的轻笑声他都听得到。
伸手想去拍打车窗,想把那道专注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警车这个时候却开了出去,指尖只来得及划过映在玻璃窗上尔蓝枢的侧脸。
尔蓝毓看着报纸上占了整版的新闻:警方昨日破获一起特大毒品案社会名流尔蓝枢涉嫌此案!
几把把报纸撕得粉碎“邱风,你怎么答应我的,哈?!没用的东西你还有脸滚回来!”
邱风一声不吭的任由他发狠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身上,躲都没有躲。
门在这个时候开了,走进来的人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夏悠然。无视已经被砸得破烂不堪的大厅,从两个呆住的人身边经过,直接朝楼梯走过去。
又做恶梦了,又梦见白旭辉血淋淋的出现在眼前。
这次没人会在他发抖的时候搂住他,没人会告诉他:不是你的错,用不着说抱歉。
失眠了一个晚±,恍融的在街±走了大半丢,目过神的时候,B经站在情岚雅阁的]口他想,如果现在进去的话会被里面那些人打死,或看会被尔蓝毓咬死吧。但他还是走进来了,趴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香醇的红酒味道就钻进鼻子里。
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痛苦的反而是自己?
指尖摩挲着放在床头的酒杯,里面还有小半杯的琴酒。
从他清醒以后,尔蓝枢就再也没喝过红酒,大概是怕那种颜色会刺激到他吧。
楼下又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邱风极力劝说着某人的说话声和乱糟糟的脚步声。可他觉得好安静,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孤伶伶的站在荒原上,寂寞的风吹过,带起刺骨的寒冷。
第五十一章
再次见到尔蓝枢的时候是在拘留室,隔着单面玻璃看着他。
还是一贯散漫的坐姿,半眯着眼睛,慵懒得神态跟在家里时没两样。素白的长衫有些褶皱但丝毫不影响他优雅高贵的气质。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却淡漠得让你心寒。
夏悠然站在那看了他有几个钟头,他就一直静静的坐着,动都没动一下这个人有最凶残的手段,最冷漠的性格,提到这个男人的名字,都会让人忍不住竖起寒毛。
但是这个男人却有一张美艳至极的脸和一张温柔至极的面具。
手忍不住贴上玻璃,沿着他优美的脸部线条描画,似乎这样就可以触摸到遥不可及的他。
直到叶夏走过来说“悠然,我的同事快换班了”
夏悠然像被人从梦中摇醒一样,眼神迷茫的看着叶夏。好一会,才晃晃脑袋说“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叶夏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吧,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见你”
夏悠然看着叶夏走进去,倚着桌子微微倾身跟他说话。
尔蓝枢先是蹙了一下眉头,随后看向玻璃窗。明知道他看不见,夏悠然还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心跳出奇的快,有种快要被捏碎的感觉。
之后叶夏走出来,说“进去吧,我只能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毕竟这么做事违反纪律的我也只能最大限度的帮到这里”
这个拘留室很安静,或者说因为这个男人才如此的安静。夏悠然想好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但真的面对他时,发现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让人心慌。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吗?”
最后他能说的好像只有这一句。
尔蓝枢习惯性的拉了拉袖口,遮住手腕上那道还有些发红的伤疤。
“如果你能放弃报仇,你就不是夏悠然对吗”
夏悠然沉默了,是啊,他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这个男人教会了他什么叫不择手段,所以就算会做恶梦,他也要逼得白旭辉自杀,好让自己趁此机会回到这男人身边。可以偷偷的吃催吐药,好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可以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贱得对着那些厌恶眼光还笑得出来,为了就是挑起社团内部的矛盾。
他苦心导演了一出戏,看着它完美得落幕。他该是欢呼胜利,举杯庆祝,而不是站在这里看着这个男人掉眼泪。
咦?他哭了吗?
指尖擦过脸颊,湿湿的。他才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张大眼睛,尔蓝枢的脸都越来越模糊。
“夏悠然,你不该爱上我的”冰凉的手指摸上他的颈项轻轻的一声喟叹后收紧“我应该说过,你不需要去爱谁。为什么不听话?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不能呼吸应该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他除了心脏阵阵抽搐外,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想起以前跟白旭辉说的话: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他以为只是一句台词而已,其实不是的,原来真的不是台词而已。
意识开始涣散,但脑袋里却很清晰的播放着两个人初遇时的画面。
那时自己匍匐在他脚下,抬头的瞬间,被他惊世的风华迷离了自己的眼睛此后的光阴里,他用心的拼命的去记住这个人,一颦一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以为那个叫做恨,现在才知道,其实那叫做思念。
全世界都知道他在思念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熟悉得红酒香让他从床上弹起来。
为什么会在尔蓝枢的房间?之前的是梦吗?
光着脚走到镜子前,脖子上深红的痕迹告诉他不是梦。
夏悠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在笑,嘴角微微裂开,像尖刀挑开旧伤疤,就要流出死黑的血。
邪恶,诡异。
尔蓝枢,原来我并没有输的彻底呢。
如果憎恨可以理解为思念,同样的,思念也可以扭曲成刻骨的憎恨。
漆黑的海面像要把一切都吞噬似的可怕,几个人站在码头上,等着远处微弱的亮点慢慢靠近。
夏悠然不意外尔蓝枢会越狱即使他并不惧怕里面的那些敌人,但是尔蓝毓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坐牢。
船靠近了,居然还是豪华游艇。夏悠然忍不住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跑路都这么有排场。
尔蓝枢牵着他的手朝那艘船走过去,就好像那天的事情真的只是夏悠然的一个梦昨天所有人都反对尔蓝枢带上他的时候,他问这个男人“你就不怕我再出卖你一回?”
尔蓝枢没回答,只牵过他的手告诉反对的那些人“我会带他走”
夏悠然笑得开怀,但他却听到尔蓝枢说“不要皱眉,会让你的微笑看起来更像哭”
夏悠然用力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
尔蓝枢却好像更不满意,自己反而皱起眉头说“你再这么笑,我真的会生气了”
夏悠然看见,在那双幽深平静得海一样的眼眸里,自己眉宇间抚不平的痕迹。眸子在灯光下闪动,破碎的繁星一样。
有的时候,有些路,你踏上去了就无法回头。走一步,身后的路就消失一步。明知道这样下去会更加痛苦,但还是得一直朝前走。
思绪被迎面吹来的咸湿的海风吹散,倚着船舷看黑得无边无际的海面。
他最近常在想,如果和尔蓝枢换种方式相遇的话,会不会结局就会好一点?或者说,如果他放弃报仇的话,是不是两个人就能在一起?
没有答案,因为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如果”这两个字。
远处有船驶过来,不是追捕的警察,而是那些兴奋的,雀跃的前来打破神话的人们。
尔蓝枢,黑道的神话。
从他十八岁到二十八岁这十年里,压迫得他们几乎无法喘息。
现在他失势了,再不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他们当然会落井下石场面很混乱,枪声叫喊声划破了寂静的海面,夏悠然看着站在船头的人笑了没错,这次他又把这个男人给卖了。
尔蓝枢并不惊讶,他知道自己输了,从他松开卡住夏悠然喉咙的那只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输。
所以当夏悠然扑过来挡住射向他的子弹时,他笑着伸手接住倒在怀了的人。
夏悠然伸手,指尖擦过他的眼角“你哭了?呵,我赢了”有血从他嘴里冒出来,但是他笑着说“尔蓝枢,我赢了。你毁我的一生,我绝你一世的爱恋”
抱着渐渐闭上眼睛的人,尔蓝枢轻声说“嗯,你赢了”
微笑的面具终于碎了,直泄而出的绝望让人惊悚得像是亲身感受那种心脏被绞碎揉烂的痛他教过夏悠然:报复一个人不是要杀了他,而是让他痛苦的活着夏悠然是个好学生,学会了他教给的一切。
第五十二章
尔蓝枢,曾经这个名字代表着一股可以把整个黑道踩在脚下的力量。
凶暴冷漠狠毒残佞,总之一切形容邪恶的词汇统统放到这个名字低下准没错。
就算很多人恨他入骨,可真的见到他时,都会不自觉的抬头仰望他。
不过,前面有“曾经”两个字。
哪怕从他十八岁做社团老大开始,到他二十八岁离开这个城市,十年的时间,没人胆敢向他挑衅。可当那天,有人看到他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嚎啕大哭时,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惊喜。
高高坐在王位±的那个男人,从耶丢起将舍失去他所有的荣耀;尊崇。
时间转回到一年后,镜头拉到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咦?这里的房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莫非是镜头拉错方向了?
转回去再转回来竟然真的和清岚雅阁一模一样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纱织的白色幔帐罩着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床,里面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在熟睡。
风吹过的时候轻轻卷起纱帐,也吹拂着熟睡的人那头已经长过耳际的发丝。
睡在床上的人叫夏悠然,也就是卖了尔蓝枢不止一次的那个男孩。
你可不要小看这个一脸腼腆,模样秀气的男孩。想当年他可是水之风里身价最高的顶级MB而且他还做过一件最了不得的事情,就是一脚把尔蓝枢从王座上踢下去,还让他不能喊冤。
按常理来说,出卖别人的家伙都没什么好下场才对。可你看看他,分明就没人比他过的更舒服。
上好丝绸做得睡衣衬着他白皙的肌肤,不太服帖的头发还散发着淡淡得洗发乳的香气。蜜色的唇微微勾起,泛起的满足笑意让人嫉妒得眼红。看看,居然还有专人给他修剪指甲。
坐在床边的男人轻轻握着他的手,小心仔细得就像是在做一件艺术品。
啧啧,曾经叱咤风云,掌握命运主宰结局的尔蓝枢居然沦落到给人剪手指甲。
等等,不是说抱着尸体哭吗?难道说尔蓝枢手里有什么科技秘密,已经发达到保存尸体一年,不腐烂就算了,居然还跟活着的时候没分别?
镜头再拉近,微微起伏的胸口,淡淡得鼻息,说明这个人还括着。
“哥”门外有人走进来,是尔蓝毓。
“嘘,小声点,我听得到的”尔蓝枢轻柔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怕他着凉一样掖了掖被角后才站起身。
他脸上不再有微笑,眉宇间化不开的忧伤让那张脸少了以往的淡漠。
两个人走出房间,尔蓝毓才又开口“哥,你还不放弃吗?已经一年了,说不定他永远也不会醒”
不知道是不是夏悠然的运气太好还是太不好,当初那颗子弹只擦过他的心脏,虽然造成了大量的内出血,所幸的是还能保住小命。只是这一年来,他从没有睁开过眼睛,就只是维持着这个表情,静静的睡着。
尔蓝枢侧过脸,夕阳的余晖中窄挺得鼻梁特别漂亮“不会的,他只是不愿意醒过来而已”
尔蓝毓吸了口气很有耐性的又说“哥,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能挽回什么了不是吗”
尔蓝枢的笑容昙花一现,但却是从没有过的单纯,像是初恋的少年与人谈起心爱的人时那种青涩腼腆的微笑。
“我不难受的”他的侧脸很好看,长长的睫毛扇动时,有光在跳跃“我每天都可以对他说:我爱你。不会担心是不是会造成他的负担,不会怕他是不是承受不起”
尔蓝毓很想揍他一拳,但最后也只是无奈的说“哥,你接受事实好吗?他不会醒,更听不见”
手里的红酒洒出一点,落在白的袖口上染了些粉红色“我没不接受现实,我知道他听不见”尔蓝枢晃着动手里的酒杯,看它涂满整个杯壁又滑落下去“他小的时候就是这副倔脾气,有人欺负他。就算他会被打断骨头,也还会死咬着对方不撒嘴。他很小气,记仇记得厉害。有一次家里的小狗咬了他,不管多喜欢它,这孩子都直接把它从楼上扔了下去。很冷血是吧?可是冷血并不是无情,只是避免自己受到更大伤害的一种方法”
尔蓝毓忘了本来找大哥谈话的目的,好奇的问“小时候?你很早就认识他了吗?”
尔蓝枢点头,说“大概在他这么大得时候”用手在腿侧比了一下“他那个时候刚会走路没多久吧,他看我的时候两只眼睛亮亮的,露出乳牙的时候还流口水,又脏又恶心”
尔蓝毓眉头抽搐了一下,想象不出夏悠然流口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而且就大哥的说法这种小孩子躲都来不及了。
忍不住打断他问“哥,你不是很讨厌这样的小孩吗?”
尔蓝枢说“嗯,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很讨厌他。这个小孩真是又脏又恶心”
第二次强调,可见夏悠然给他的第一印象糟糕极了可他接着又说“但是,我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喜欢上他。一天比一天喜欢,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很满足”
尔蓝毓的好奇心被全部挑起来,问道“是什么话?”
“你记得那个变态的女人吧”尔蓝枢不答反问。
尔蓝毓点点头“记得,怎么说也是叫她一声母亲,不可能忘的”
对大哥的用词丝毫不觉得不妥,母亲这个词在兄弟俩的记忆里确实等同于变态。
这女人曾经逼着两个人在她眼前自慰,拍下来给他们的父亲看。曾经把尔蓝枢放在真空的大气球里,真空的世界没有一点声响,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寂静得让人崩溃。
如此事情还有很多,原因只有一个,她憎恨他们的父亲,连带着憎恨尔明赐身边所有的一切。直到十八岁那年,尔蓝枢亲手开枪射杀了她,这样的噩梦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