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做这样的梦……”我有些自嘲地笑起来。然而嘴角还没有拉开，唇就被温热的东西捂住了。
我瞪大眼睛——陈立闭着眼睛吻我，舌头很温柔地舔过我的嘴唇，我觉得有些痒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嘴巴，他便趁机钻了进来，吮着我的舌头……
他搂着我的手臂渐渐收力，把我紧紧圈在他怀里，似乎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唔，唔……”嘴唇被堵住，我只能徒劳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脸颊被他的胡渣蹭着，有一种奇异的痒感。
他温暖地大手趁机撩起我的衣服伸进去——我蓦然清醒过来，用尽力气一把推开陈立。
“你在干什么？！”我气愤地大声说道。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气愤，明明已经决定离开陈立了，怎么还能允许他这么做，更差点因为一个吻再次沉沦下去。
林凡啊，林凡……那些苦，难道你还没受够吗？
陈立被我推开，踉跄了几步站住。
看见我一脸气愤，他垂下眼帘，低哑着声音说道：“……对不起。”
我坐在床上，脑力里一团混乱。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轻声说道。
“林凡，我……”陈立听到我这么说，脸色一变，急急说道。
忽然有个声音插进来，“怎么，林凡都说了让你出去了，你还赖着不走啊。”
“……夏意？”我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林凡，你醒啦？”夏意朝着我笑笑，面色平和。
“我这是……在店里吗？”
“对啊，你当然在店里。”
“可是……为什么陈立知道我在这里……”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夏意绕过陈立走到我面前，声音平和：“林凡，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多久？”我问道，“难道我不是睡了一个晚上吗？”
夏意摇摇头，看着我，说道：“林凡，你已经睡了一个月了。”
“一个月！？”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从你进墟开始，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而且……”夏意顿了顿，看向我，神色有些奇怪。
“而且什么……？”
“林凡……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情人节晚上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一旁陈立的神色，蓦然发白，眼神有些惶恐。
“记得……什么？”我呆呆地问道。
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起来。
第二十八章：魂铃（十一）
“记得……什么？”我努力想要去回想什么。脑子钝钝的，又有些混乱。
“我要记得……什么”我微微蹙起眉头，垂下眼帘，又问了一遍。我的声音很轻，与其说是在问夏意，不如说是在问我自己。
“你真的不记得了？”夏意看着我，神色平和，只有那声音，带了一点微微的起伏，让人不由自主就会跟着他进行思考。
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愣愣地看着夏意，半晌，又转头看向陈立。
陈立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似乎又在竭力压抑着什么，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林凡，你仔细想想……”夏意缓缓说道，“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喃喃说道。
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啊呀……”
夏意脸色一僵，嘴角似乎有些抽搐。他回过头对着来人微笑：“老板，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你不是说你要好好休息的嘛……”
秦浅离靠在门边，举起手指朝着夏意摇了摇，说道：“鬼鬼，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哦，客人都醒了，我自然是要来的……”顿了顿，笑的极度灿烂，“人家可是勤快的生意人呢～”
夏意沉默三秒，然后干笑两声。
“而且……”
秦浅离的声音转了尾音，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这不是刚来就看见好戏了么？”
“老板……”听到秦浅离这么说，夏意无奈道，“我只是……”
“鬼鬼……”秦浅离碧色的眼眸看向夏意，“我不是说过很多事情你是不可以插手的吗？是或者非，只能按照它既定的原本的模样去进行……你要明白，并不是插手就可以改变事情的结局，有时候只能把事情往一个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罢了……”
夏意沉默了。
半晌，才呐呐说道：“我错了。”
秦浅离笑眼眯眯，看着夏意萎顿的样子很是开心。
“我们出去吧。”秦浅离说道，又看向陈立，“这位先生也请出去吧。”
他的脸色虽然挂着笑容，可是，眼神深处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平和得有些淡漠。
陈立点点头，回过头说道：“林凡，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着，三人就要出门。
“等等！”我叫道。
眉头蹙在一起。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那些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究竟是什么？！
“请告诉我，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那无法想清楚的事情，我内心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陈立脸色一变。
“任何人告诉你的都不是事情的真相……只有你自己想起来的，才是你眼里事情最真实的样子……所以，我们是无法告诉你任何事情的。”秦浅离缓缓说道，碧色的眼眸里闪着淡漠的光彩。
“我眼里最真实的模样……”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心里，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情人节的那天……
我和陈立发生了争执。
我一夜未归，而他竟然是不闻不问。没有短信，没有电话。甚至是当我回到家中，也是避开了我直视的目光。
心中有了愤恨，才会和他发生争执。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三个人的这种可笑而畸形的恋爱关系，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维持下去了。
我是真的太累了，累到没有一点力气再去坚持这段越来越无望的感情。
“走吧走吧，我不说再见了……”
那天我是这么对着陈立说的吧？
是的……我是这么说了。在那个时候，一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不说再见了……因为，我们永不再见。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
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心中满满的都是悲哀和疲倦。
我没有哪一刻那么清晰的明白：陈立，他不是我的。
似乎远处依稀有歌谣传来，竟然就是那首《一直很安静》。
那一刻，像是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很轻很柔，却轰然间压垮了一直苦苦支撑的我。
浑身都是冰冷的。
陈立，这个耗尽了我所有力气来爱的男人……这个给我爱情的甜蜜也让我尝尽爱情苦涩的男人……这个让我爱得刻骨爱得铭心爱得伤心爱得失望爱到失去自我失去所有力气的男人……
我已经……不想去爱了……
我累了……倦了……
我做了我有生以来最疯狂的决定。
那个夜晚，我躺在浴缸里，周围的水很温暖，几乎感觉不到手腕处地疼痛。
被那些温暖的水包围着，让我产生了错觉，仿佛像是母亲温柔的怀抱，又像是最亲密时候陈立的胸膛。
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从我体内剥离……很困……我很想睡……
透过浴室虚掩的门，黑暗中我看见窗外一片灯火阑珊。
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涌上心头，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陈立，我们永不再见……
我脸色煞白地僵在那里，在恍惚不定的记忆里惶恐不已，跟随记忆一起回到体内的——是巨大的悲伤，漫无边际。
那些温暖而猩红的水，黑暗中的灯火，还有在黑暗中的自己独自面对的无声无息的伤心欲绝……全部变成了刺刀，一下，两下，不断捅着我的心脏。
我蹲下来，怀抱住自己不断发抖的身体，我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打颤，我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从细如蜂蝶到响如洪钟：陈立，我们永不再见的。
我死了吗？
一双臂膀怀上我，温暖而苦涩。
我埋在那人胸前，动弹不得。
“林凡，林凡，林凡……”陈立一声又一声的叫着我的名字，那声音竟是恐惧和颤抖。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脖子上，我一怔，全身的颤抖停下来——陈立，哭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有些茫然，轻轻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陈立闻言一震，他紧紧抱住我，声音嘶哑：“不，你没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哼，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把林凡害的那么惨！”夏意在一旁说道，“要不是你，林凡怎么可能心灰意冷自寻短见，人死了你知道后悔了，早你干嘛了！”他看着陈立的眼神很厌恶。
我一怔，慢慢挣脱陈立的怀抱，心里一片迷茫：“我死了吗？”
很奇怪，心情竟然是慢慢平静下来了，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
“是生灵哟。”秦浅离道，“就是通常所说的灵魂出窍，因为肉体还没有死亡，所以那些灵魂就被称为生灵，虽然和鬼魂差不多，但还是有不同的。”
“你想起来了吗？”夏意走到我面前，神色平和，询问的语式，语气却是笃定。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站起身来，看着陈立说道，“我把刀片划进我的手腕……身体就算在温暖的水里还是一点一点变得冰冷，我想给你打电话，却没有力气。”
陈立痛苦地摇着头，头埋进手掌，“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不……”我轻轻摇头，抓住陈立的手。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陈立……我，林凡，这辈子从来都只爱你一个，可是我再也没有办法撑下去了，我……没有力气了……所以，原谅我先放开手，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
“不，不，不……我都做了些什么……”陈立拼命地摇头。
陈立神色痛苦不堪，那些血腥的记忆如噩梦死死缠绕着他，夜夜逼迫着他。
“那天我回家，看见……看见你就那样躺在那里。一片的血红，那样刺眼，你却悄无声息就那样苍白的无声的躺在那里。我瞬间就慌了手脚，我……我很害怕很害怕，害怕你就这样会离开我……”陈立的声音嘶哑而低沉，那些悲痛和悔恨那样清晰可见。
“我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失血过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我看着你，明明你就在眼前，我却觉得自己离你很远很远……我想起那些从前，那些我做的混蛋事情，天啊，我都做了什么，我甚至……甚至想要离开你……我、我……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自己……为什么就认为自己不爱了呢，为什么会被别人迷住呢，明明、明明……在我心底深处的那个人是你……”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明白地认清认识到自己的感情，我和祖儿分了手，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每晚每晚，我想起的都是你，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可是，我不敢去医院，我怕看见那个安静地躺在那里的你，我害怕下一刻你就会从我身边离开，每晚我都被噩梦吓醒，梦里都是你血淋淋的样子……林凡，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陈立的眼泪落下来。
第二十九章：魂铃（十二）
“林凡，我是真的错了……”陈立哀哀地看着我。
“你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我就担惊受怕了一个月……我很害怕你会就这样离开我……直到今天，我浑浑噩噩走在街头，不知怎么的就进了这家店里。”
“我看见你躺在那里，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几乎就要跪下来感谢上苍，感谢它让我再看见你，感谢它没有把你带走……”
我默然地站在那里，不作声响。
这些话，如果陈立早点和我说，或许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可是……
“陈立……”我叹口气，“有些话说出口的时间太晚，再动听也没有用……有些事情，并不是事后补救就可以弥补的……”在耗尽了所有心神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你了。
陈立闻言，脸色蓦然一白。
就在这时，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叮铃”声，那声音飘渺得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样。
我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向四周。
“叮铃……”忽然又传来一声。
“有铃声在响……”我不由自主地朝着四周看，心中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夏意似乎也听到了，他脸色一变，刷地望向秦浅离，问道：“老板，这是什么铃声？”
“这是往生铃……跟着铃声而去，就可以前往彼岸，往生而去……”
秦浅离看向我：“这往生铃是为林先生而响起的，跟着这铃声而去，你就会到达黄泉彼岸，喝下孟婆汤，忘记这所有悲伤的前尘旧事，重新遁入轮回之中……换句话说，跟着铃声走，你就真正的死亡了。”
“是吗……？”铃声就在耳边响起，心中无悲无喜，剩下的只有一种茫茫然的平静。
跟着往生铃走的话，就可以忘记一切吧？那些所有悲伤难过的记忆都可以一并消除了吧？
“真神奇，听着这铃声，我突然感觉心情好平静，一种重未有过的平静……这种感觉让我好安心……”我闭上眼睛，倾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叮铃声。
铃声听得越来越清晰，那些声音仿佛在空气中荡漾起来波纹，一圈一圈悠悠散开……
这种涟漪一直波动到内心深处，大脑忽然如同快速回放一般闪过很多事情，清晰的画面在脑中一一回放，而后又渐渐地模糊扭曲起来——记忆在逐渐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