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 中——冉燃and单维
冉燃and单维  发于:201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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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J州的那个人跟他说母亲疯了,但是林蔚东还是不敢相信,他象征性地去了一趟西部的精神病院。

“不好意思啊,我们院现有的病人当众没有这个病人。如果是在我们医院就医过,那需要查询档案。呃管理档案的同志去了外地交流学习,要下周一才能回来。不然你到时候再来吧。”

林蔚东写过了接待他的护士小姐,心里倒不是太遗憾,他真的不想母亲疯了。他希冀着母亲再次将他搂入怀中,亲切地唤他:“桐儿!”

这会儿院中的大操场上,院里的病人都在晒着太阳。看着他们林蔚东的心不由得抽动,母亲难道曾经也这般地晒过太阳吗?他几乎逃一样除了精神病院。反正要等,林蔚东决定去原来住的地方看看。

但是原来住的地方早已是面目全非,连当初的那个小山坡都已推平。小时候的家现在的位置应该在这个打光长的东南角上,或者再偏东一点。

林蔚东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脑子里努力堆砌着童年的记忆。广场的四周稀疏地栽种了几棵梧桐,再不比小时候家门口那条马路两侧的梧桐高大。

都不一样了,林蔚东想得脑中激疼,都不能回忆出大概。林蔚东知道当初那个家已经彻彻底底地没有了。头部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为了不至于晕倒在大马路上,林蔚东决定回去了。

薛家裕正好买了他们的晚餐回来。

“回来的正好,洗手吃饭吧!”

林蔚东简单地动了两下,便不再动。

“怎么了?没胃口?”

林蔚东索性推开了面前的饭盒:“不太想吃。”

薛家裕没有强求他,起来给他倒了杯开水。蔚东回来已经不像最初那样一言不发。薛家裕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哪怕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只要他能够回应,薛家裕就已经满意了。

“今天去了哪里?”

“精神病院。查档案要等下周,周一我再去。”

随后,林蔚东有去了母亲原来的单位,找了母亲当年的朋友、同学,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些吴琼他们当年已经问过,大家没有梁敏的消息。

另一方面,事隔这么多年大家对梁敏的儿子又找来了都唏嘘不已。有感叹梁敏悲苦的,有心疼桐儿可怜的。可是此时的林蔚东已经有些受不了这些声音,而且还有人对桐儿当年家里的事情清楚又不清楚的,林蔚东明显在他们眼中看到惊异、不屑,甚至是鄙视。

林蔚东的精神快要支持不住了。静默地站立在梧桐树下,林蔚东的手掌覆上龟裂的树皮,摩挲着,口中喃喃道:“妈妈,你到底在哪里?桐儿回来了啊!”

第四十九章:命运多舛

周一上午林蔚东再次来到了西部精神病院,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个管理档案的人身上。

“噢,这里!”林蔚东心里腾起了希望,随着管理人员的手指,看到了那一页,那一行。

但是,结果却不是林蔚东想要的。在这行的最后写着“病故”二字,时间是两年前。

林蔚东的眼睛迷蒙了,希望这是同名同姓的巧合而已。但是管理人员根据刚刚查到的档案号,拿来了病人的记录。翻开第一页,林蔚东看到了档案上的照片,记忆里断难抹去的面容。母亲真的不在了!

林蔚东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医院,又怎样根据记录找到了墓园。此时此刻,他已经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但是也只是块冰冷的石碑而已。

他跪在母亲的墓碑前,没有任何言语,有的只是绵延不断的泪水。如此的悲恸林蔚东此身经历了第二次,但是这一次没有了任何的希望,母亲真真实实的去了。

林蔚东放纵着自己的眼泪,想着母亲生前的苦难,泪水更加汹涌。

林蔚东心里呼喊着:妈妈啊,难道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承受苦难的吗?为什么已经是够着了幸福,却原来一切是幻象。桐儿真的如大家所说,从出生就注定了是个罪孽吗?妈妈,不要留下桐儿一个人,桐儿一个人好孤单!

冰冷的墓碑前,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躯,动静越来越微弱,猛地晃了两晃之后,颓然栽倒。

夜里的寒风刺骨,林蔚东幽幽地恢复了点神志。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寒冷而醒来。痛觉开始清晰。恍惚之间,自己居然置身于荒野郊外,蜷缩着躺在水泥地上。脑袋一波波的跳痛,每一次都抽着神经跟着痉挛。

林蔚东很想克服,但是脑部的一点点思维带起更强烈的疼痛。手刚刚抬起,却又不得不重新按回腹部。原本腹部隐隐的疼此时跟着脑袋的疼直接叫嚣起来。仅有的一点力气全部用来抵压肚腹,压制越来越强烈的爆裂开的痛。

林蔚东不耐地蠕动了一下身体,全身的感官都跟着抗争起来,林蔚东无法分辨是何种痛,哪里痛。除了痛,还是痛。

不能思考,思绪的牵扯直引得脑部钝痛更甚,消化道跟着起反应。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呕出的只有液体,身体不断地抽搐,痛苦不堪。林蔚东的意识见见模糊,再一次陷入昏迷。

薛家裕在第二天近傍晚时分才找到这里,但是当时林蔚东已经毫无知觉。就是一贯豁达的薛家裕,此刻也笼罩在一层厚厚的死亡阴影之下。

在去医院的路上,薛家裕拼命地揉搓着林蔚东的身体,希望给他带来温暖,让他与外界能够感知。

他还是不敢轻易地将林蔚东交到任何一个医生手上,赶在早上上班之前,带着自己的履历、文凭,以及获得的各种荣誉走进这家三家医院的院长办公室。没有意外的,薛家裕成为了这家医院的一名正式的医生,而他的第一个病人就是林蔚东。

三天后,薛家裕终于将林蔚东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是这次的遭遇让林蔚东的身体受创严重。在林耿荣那么严防的情况下,林蔚东还经常地遭受病痛,何况这次这般?

当林蔚东醒来,他明白自己是鬼门关上又闯了一遭啊。

“家裕?”声音干裂嘶哑,但是还能够听出他口气中的惊讶。

薛家裕掸了掸自己的白大褂,无可奈何:“怎么?醒啦!还不是为了你,我不得不把自己给卖了。”

林蔚东明白了家裕的用意。这么个随心随意的人,让他进这样的公立医院受着各项制约,确实难为他了。

“家裕,谢谢你。”林蔚东嘴角向上微微翘起,脸色虽然惨白,但是这样的笑容依旧很美。

薛家裕本还为他醒后的情绪担心,未曾想他是笑着的。

“蔚东,我以为……”

“以为我放弃了,是不是?”林蔚东很坦然地帮薛家裕把话说完,“确实想放弃的。”

“蔚东!”

林蔚东的眼睛看着薛家裕很认真,继续道:“但是我也给了自己希望,只要这一次能够活下来,我一定好好活着。”

薛家裕假装打了他一拳,说:“你呀!”

“刚醒,不要说那么多话,养养神。”说着,薛家裕拿起一旁的水杯用棉签蘸着谁,湿润林蔚东干裂的嘴唇。

“家裕,渴!”林蔚东对于这点湿润明显觉得不够。

“慢慢来,不要急。有我在,蔚东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但是经过这次以后,你可能有的苦头吃了。能熬得住吗?”

林蔚东温和地笑着,点点头。

薛家裕明白他这个朋友,这个病人的勇敢与毅力。

后来林蔚东选择留在了国内,吴琼背后托人帮他搞定了一切手续,让他顺利入学,参加高考。薛家裕也留在那家公立医院没有会BK州。

林蔚东劝他回去,他可怜兮兮地说他的卖身契签了两年,回不去啊!但是两年后呢?他还是没有回去,只是自己去应聘了一家私立的诊疗所。

回国后,特别是那次昏迷之后,林蔚东的身体更加羸弱。国内的课程他根本没有学过,但是他还是以惊人的毅力一边与病魔斗争,一边刻苦学习,最后考进了N市的师范学校。

将这样的林蔚东一人留在国内,薛家裕也不放心啊!

但是命运似乎真的有些不放过,当林蔚东觉得一切又顺当了起来,厄运却再次降临。

大二那年秋季运动会刚刚结束,林蔚东再次腹痛难忍,而且这一次跟以往完全不同,他的肚腹开始鼓胀。薛家裕怀疑有内出血,他把林蔚东带到诊疗所私下对他进行了全身检查,发现在他的腹部确实出现了阴影。

这两年薛家裕对林蔚东的身体大体已经了解,期间的几次腹痛教授也回来过。薛家裕与教授对林蔚东的情况进行了分析。薛家裕也请了J州的私家侦探,帮他找来了坂步教授当年对林蔚东病例的绝密资料跟记录。他们对蔚东身上出现的各种情况终于能有初步的解释,但是如何解决,暂时却没有法办。

这次这么严重的情况,薛家裕不得不再次请动林耿荣。

“桐儿!”

“爸!”

薛家裕请私家侦探找来了坂步的资料,同时也查清了当年手术的真相。林蔚东明白了父亲当年是真心信任坂步,却没想到坂步居然以给自己做矫正手术为名,对自己进行了真人实体腹探,并因为他个人的某种研究目的实施了正常手术之外的内容。

而这一切都是瞒着病人家属进行的。这让当时的林耿荣大为愤怒,是他没有保护好儿子。因为负疚,所以林耿荣一直觉得无法解释。

误会是解除了,但是林蔚东跟父母之间再也会不到事情发生之前,年少的林蔚东还在痛苦着母亲梁敏最后孤苦无依的那几年,现在他还有些放不下。

“桐儿,感觉怎么样?”林耿荣走近儿子的病床,很关心。

“爸,您也来了。这一次,我又怎么了?”林蔚东见着了林耿荣也就知道,这次的情况应是严重了。

“桐儿啊,不要担心,我们还是有办法的。你的情况我和家裕会跟你说清楚,至于下一步的诊疗也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林蔚东乖顺地点点头,像等着宣判似的等着薛家裕。

“蔚东,不要这么紧张。”看着薛家裕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资料,让林蔚东想不紧张都难。

“蔚东你之前的情况,自己是知道的。你十四岁那年,教授找了这方面的专家为你做了正畸手术。

只是手术之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也是为你跟教授都带来了伤害的事情。那是林教授研究的领域不属于这个分支,坂步却是这方面的权威。他意外地发现了你身上的不同,你不是畸形,而是完整的拥有第二套性器官。

你经常性的腹痛,正式因为这第二性的存在。坂步给你手术的时候,在你体内埋置了定期释放的药物,让你的第二性不会有寻常第二性会出现的外体特征。这次应该是药物失效或者已经全部释放,你的第二性外体特征显现,才会出现腹腔淤血。……”

第五十章:共鸣

林蔚东听明白了大概,薛家裕后面的分析他已经无法再听进去。

自己原来真的是个妖怪!当年那个男人对自己的辱骂一点都没有错!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考验我?我已是永受不住。既然让我存在,为何不能给我公平?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够做个正常人。这都不可以吗?

林蔚东的世界再次垮塌。从他懂事超,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正常的。但是十四岁那次手木之后,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跟平常人一样,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了。就算这几年经常出现病痛,他也只当是儿时苦难生活留下的遗症,是手术之后伤了元气。可曾想,自己依然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薛家裕停下了,他觉察了林蔚东的不妥。

“蔚东,怎么了?还能继续吗?”

林蔚东唤回自己的心神,他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对于命运,他根本不想屈服。点头道:“家裕,继续吧。”

薛家裕明白蔚东的痛苦,谁会愿意是这样一个身体?但是他还是希望蔚东能够坚强,至少他跟教授会竭尽全力帮助他。

一只手掸在蔚东的肩上,力道刚好的捏了两下。林蔚东抬眼看着他,家裕眼晴在说恬:蔚东,一定要勇敢!林蔚东会意地点点头。

薛家裕这才继续说:“我们现在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一是重新埋置药物,同时服用激素类药;再就是打开第二性征的通道,可以一部分用你自身的,一部分用人造的,这个可能更加符合……”

“不要说了,我选第三个。”真正触及到这个话题,林蔚东绝不妥协。

“什么?没有第三个了。”薛家裕为林蔚东突然的打断愣然,更为这个自己不知,他却知道的第三个方案愣然。

“第三个选择,把多余的器官摘除掉。”林蔚东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很坚定。

“什么?”薛家裕深深皱起了眉头。

“桐儿。”林耿荣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他不得不开口了。

“以往的病例,主性征明显,第二性征一般都不会发育完全。却没想你在第二次生理发育的时候体内却有着完整的第二性,第一性也同样完整。当年坂步一直拿着别人的片子骗了我,所以我同意了那个正畸手木,并签了宇。没想给了他机会,在你身上做了手脚。

当我们到了BK州,我重新为你检查,在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也十分惊讶。

人类的性选择都是在胎儿阶段就完戒了,可你偏偏在第二次发育时才完全显现,这种现象目前还无法解释。但是,既然存在就有其合理性。贸贸然地摘除,你的身体会不会有其他变化不可预计,现有的这种平衡被打破,后果也无法预料。这是你身体的一个器官,不是说摘除就可以轻易摘除的。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病房里静了下来,林蔚东半天不语。

薛家裕见状很无奈地摇头,说:“蔚东,我找了一些资料,可以帮助你理解。还有一些世界各地发现病例的病理资料。”

后一部分的资料薛家裕本不想拿给蔚东看。那几个病人因为被发现,都残忍的被迫为“科学”

做了“贡献”。但教授坚持了,他希望桐儿能够了解事情的全部,就是以后,也能够同样有警觉,决不能再次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林蔚东默然地接过薛家裕递过来的资料,并没有打开。

薛家裕正欲开口,林耿荣拦住了他。

“让桐儿自己看吧!”

接着跟林蔚东说:“桐儿,这些资料你还是看看的好,至于你的选择,爸爸一定尊重,也一定支持。”说完,林耿荣带着薛家裕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林蔚东如赌气般,迟迟的不愿翻开那叠资料。实际上,那叠资料此刻在林蔚东眼中就仿若洪水猛兽,像是打开就可以把自己吞噬。

良久,林蔚东还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慢慢地翻开,林蔚东知道这里面一定记录着另一个事实存在……

“在自然界的某些鱼类中,当占统治地位的雄性从群体中消失时,一个成年雌性就会改变其性别成为雄性……鼹鼠……”

“我不是鱼!不是鼹鼠!”林蔚东此刻不再是恐惧,而是愤慨,他气愤地将一沓资料全数向空中抛撒开去。

散落的资料,最后的几页落在了病床上。是些图片,图片上用粗粗的记号笔,写了几个字。

引定林蔚东注意的不是图片,恰恰是那几个粗大的字体。林蔚东拿近,上面写着:“有生命,就有希望。只要有生命在,你每天面对的都是崭新的太阳!”

文字不算多,但对于林蔚东已经够了。他在这些照片和文字里已经能够感受到父亲跟家裕的心意,一种心灵的共呜。

字迹明显是父亲的笔迹,而图片一定是家裕收集的。大量东西方远古时期留下壁画的目片,在叠画中很多既是男人又是女人的描述。林蔚东心中苦笑:家裕啊,这是古人的想象跟创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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