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绝世君臣 下+番外——曳喑籽
曳喑籽  发于:201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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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吕不韦栽培的杀手吗?”

甘罗顿了顿,疑惑的看着李斯,不过他也诚实的点了点头,并没有问李斯为何会知道此事。

“他原来就叫樊于期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名字?”李斯有些急切。

“甘罗听说丞相曾经收养了一批孤儿,精心的培训他们,他们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而樊于期就是那批孩子留下的唯一一个,他原本是没有名字的。”

李斯的脸颊变得苍白,“他的编号是多少?”

“甘罗记不清了。”甘罗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是,十一吗?”李斯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让它不要颤抖。

“对!就是十一,斯兄怎么知道呢?”甘罗舒展开眉头,惊喜的看向李斯,可是后者却是苍白了脸颊。

“斯兄是哪里不适吗?”甘罗紧张的看着李斯,自从李斯上次生病之后,甘罗就十分小心李斯的身体。

“无碍,”李斯不知道该如何说,该如何思考,最后李斯只得看向甘罗勉强的牵起嘴角,“李斯只是有些乏了。”

第九十二章:嬴政九年

只有甘罗才会相信李斯着撇脚的借口,其实就算是甘罗不相信又能如何?听闻李斯此言,甘罗立刻起身告辞,不再打扰李斯,还说让李斯好好休息。

送走甘罗的李斯不知道,甘罗在长史府中苦等了他一个白昼……

无论李斯懂不懂甘罗的心情,此刻的李斯都不会去想,李斯没有去揪出小李由兴师问罪,没有继续纠结与小李由和小黎梨之间的事情。

依照甘罗之言,樊于期原本是吕不韦的杀手,十一才是他原本的编号,那不论是樊于期还是十一都应该彻头彻尾的都是效忠于吕不韦。

可是李斯清楚的记得带着银色面具自称为十一的男子,是嬴政的手下,嬴政的心腹!那次是十一将他劫走,也是十一将他送回长史府!

而且,他们的眼都是浅灰……

李斯坚信面具十一和樊于期就是同一个人,可是李斯不知道樊于期是从什么时候投向嬴政的阵营。

关于嬴政李斯忽然发现自己知道的真的是少的可怜,李斯一直以为樊于期是吕不韦的人,可是现在事实却告诉李斯,樊于期也是嬴政的手下。

王贲、黎倾这些也是李斯从不曾知道的,李斯也不知道嬴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破庙中,关于嬴政,李斯真的知道的太少……

若是亲自问嬴政会告诉他真相吗?李斯想也许会,也许不会。

成蛟的死在李斯的心里是一个过不去的坎,那个少年对嬴政的爱李斯看着眼里,可是那个少年对嬴政的恨李斯也无法忽视。

要是多么强烈的冲击才能让如此的爱变成刻苦的恨啊,李斯不敢从嬴政的口中得到这样残忍的回答,那样的话,李斯做不到若无其事的继续和嬴政在一起……

李斯说过他不会离开嬴政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李斯都不会离开他的,所以李斯决定答应樊于期的交易,李斯要知道真相,李斯也要守在嬴政身旁,无论如何!

做了如此决定的李斯在第二天就又去到天牢告知了樊于期他的决定,不过李斯也不可能即刻放走樊于期。

樊于期是重犯,他能保住性命全是因为燕丹和嬴政的情谊,但是他想要离开天牢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斯告诉樊于期,等,等待时机。

“好。”樊于期没有多问什么,便点了点头,此时的樊于期除了等,也做不什么,但是只要有希望,樊于期就愿意等,哪怕是一月一年十年,只要还能见到燕丹,樊于期就无怨无悔的继续等。

樊于期在冰冷的天牢中等着和燕丹重逢的日子,有希望的人是绝不会放弃生的意志的,燕丹就是樊于期活下去的唯一期望。

十年?樊于期没有等到那么长的时间,一转眼两年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秦王政九年到来,秦王嬴政已是二十二岁,加冠之事在不得推迟,整个秦国都在马不停蹄的准备着秦王嬴政的加冠礼。

这两年间吕不韦渐渐的放出权利,而嬴政的势力得到扩大,王后也顺利诞下龙子,龙颜大悦,取名为扶苏,王翦更是多嬴政死心塌地。

而嫪毐也是不甘心的扩张着自己的势力,这两年里蔡泽被嬴政换下,王绾出任郎中令,嬴政九年,注定是在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年!

秦国原本的都城是在雍城,总是现在的国都是在咸阳,不过宗庙还在雍城,所以嬴政的加冠之礼必须回到雍城进行。

而此刻就是李斯和樊于期等了两年的机会,两年的时间,已经将当年屯留之事埋没了,人们已经渐渐遗忘了天牢中的樊于期。

加冠之前嬴政和带着大臣离开咸阳,而嫪毐是不会看着嬴政顺利亲政的,人们的淡忘、加冠的繁忙、嫪毐的野心,这些恰好就给李斯和樊于期的绝佳机会,这就是李斯和樊于期等了两年的机会!

第九十三章:无情帝王

是夜,咸阳城中空无一人,此时夜黑风高,城中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可是就在此时在城北的安定门,却是另一番景象。

“李斯只能将你送到此处。”李斯穿着宽大的黑袍,夜色将他隐藏起来,在他身旁也站着一个身穿黑袍之人。

月光掠过乌云,露出的些许光亮映衬着那人灰色的眼眸,脸颊上多了些许沧桑的感觉,“谢谢。”可是他的眸中却满是期望的光芒。

“不必,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李斯从怀中拿出一个收拾好的包裹,他将其递到樊于期手中,“里面的盘缠足够你到达燕国。”

李斯琥珀般透明的眼在月色中也没有往常的清澈,注视着樊于期灰色的眼眸,李斯轻启薄唇,“你要的李斯做到了,那李斯要的答案今日是否应该告知李斯了。”

这个答案李斯等了两年,两年的时光过的很快,可是它也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初衷比如意义,时光无情,可是任谁都无可奈何。

“成蛟,”可是纵使过去了两年,再次提起成蛟之名时,李斯的心还是不住的疼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成蛟肆意的眼泪,声声的呐喊似乎又回到了李斯眼前,李斯耳边,最后的咒语,最后的微笑,就一如眼前。

李斯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注视着樊于期,李斯不曾挪开视线,等了两年的真相,最后李斯不会却步,不会懦弱。

“因为绝望,”樊于期开口,好似陷入了回忆当中,“成蛟从未想过真的搬到大王,他之所以如此做,只是因为绝望,对大王的绝望。”

“他的绝望,是为什么?”李斯发现自己喉咙忽然变得干涩,“是因为他对大王爱的认真,可是大王从未爱过他吗?”

樊于期轻轻的摇了摇头,“成蛟一直都知道大王不会爱上他,他也知道大王心中的那个人是你。”

“那……倒是是为什么?”

“李斯还记得成蛟当年投靠到丞相府之事吗?”

李斯怎么会忘记呢,李斯点了点头,“记得。”

“那知道为什么吗?”樊于期继续问道。

李斯诧异的看着樊于期,“成蛟到相府不是为了混淆嫪毐的视线吗?”

“大王这样告诉你的?”樊于期没有回答李斯问题,反而这样问道。

李斯摇了摇头,“是甘罗。”他说道。

“甘罗啊,”樊于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是甘罗所言,那也不足为奇,但是甘罗此言也不是真的,真正的内幕是甘罗也不知的。”

李斯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樊于期静待着他的下文。

“李斯一定记得大王和成蛟在甘泉宫争吵之事,”樊于期看着李斯,“成蛟离开甘泉宫后,大王去到他的宫殿对他说,他需要他。”

“大王说他那日所言所语皆是一出戏,他要众人皆以为成蛟与他决裂,他要成蛟去到丞相府为他做内应。”

“而吕不韦对甘罗等心腹所言,他让成蛟入住相府的理由,就如李斯所知一般,可是真相却不是大王所言也并非吕不韦所说。”

“到底是什么。”黑夜掩饰了李斯苍白的脸颊。

“成蛟和先王长的十分相似,”樊于期幽幽的开口,“而吕不韦对先王的感情是幽闭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吕不韦的势力要混淆嫪毐的视线何须用到成蛟?大王要相府的内应何苦要用到成蛟?”樊于期微微侧过了头,“所谓的真相只是因为吕不韦喜欢成蛟的脸,而大王要吕不韦放权,这就是真相。”

李斯用力最大的勇气才让自己的身子不颤抖,他被骗了,甘罗被骗了,成蛟那个傻孩子也被骗了。

李斯能够想象当年成蛟听到嬴政对他说,他需要他时,那个傻孩子是有多高兴,可是如此不堪的真相摊开在他面前时,他又是如此的绝望。

“所以成蛟就恨上了嬴政,要置他于死地?”李斯尽力控制着自己,可是他的声音还是不住的颤抖着。

“不止如此,”樊于期看着李斯,声调中居然透露着残忍的意味,“你确定你还想知道吗?”

“李斯……洗耳恭听。”

樊于期深深的看着李斯,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樊于期才继续说道。

“成蛟伙同赵高给王后蒙恬下药之事……”

“是嬴政所为?”李斯的声音极具的颤抖着,樊于期的一言一语已经将李斯所有的信念击的粉碎。

“不是大王所为,却是是成蛟指使赵高。”樊于期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是就算樊于期否定了李斯的臆想,可是李斯却丝毫没有安心之感,紧握着拳头,李斯不知道勇气应该从何处而来。

樊于期抬起头看着又埋没在乌云之后的月亮,“虽然不是他所谓,可是从一开始大王就知道成蛟的计划。”

“成蛟密会赵高被我发现,于是我立刻就将此事告知了大王,我曾经以为他会阻止成蛟,可是结果却一点没有改变。”

“不是,不是一点没有改变,”樊于期转过头看着李斯的眼睛,残忍的说道,“成蛟被支到了屯留,王翦和蒙恬被他的仁慈感动的死心塌地,可是这一切明明就可以不用发生的,他们的结局都不应如此的!可是最后所有人都受到了伤害,而最大的赢家却是他!”

樊于期激动的说完这番话,看着李斯越发惨白的脸色樊于期起伏的胸膛慢慢平静,深深吸了口气,樊于期对李斯说道,“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是个君王注定无情。”

“那你呢?”李斯惨白着脸颊,反问道樊于期,似乎并未听到樊于期所言,李斯问道樊于期,“你到底是吕不韦的杀手还是嬴政的心腹?”此刻李斯的声线居然变得镇定起来。

樊于期深深的看着李斯,两年的牢狱生活,让樊于期的眼眸越发深沉,“我是吕不韦养的杀手,不过后来我背叛了吕不韦,成为了嬴政的心腹。”

“为何?”

“燕丹。”说出燕丹之名的樊于期,神情一瞬间变得深情,看向燕国的方向,樊于期回想着他与燕丹的曾经,想到即将重逢,樊于期的目光越发深沉起来。

李斯看了看樊于期变得温柔的侧脸,然后李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安定门,从樊于期得到的真相已经够了。

“李斯,”樊于期忽然唤道李斯的名,李斯停住脚步,背对着樊于期,他没有回头。

樊于期转过身看着李斯消瘦的背影,“你后悔吗?”樊于期轻声问道李斯,他问李斯后悔知道这一切吗,他问李斯是否后悔把他放走。

“李斯不悔。”也许痛到极致就会忘记痛苦和难过吧,此刻李斯表现的就像从未有过的镇定。

樊于期灰色的眼眸注视着李斯的背影,宽大的黑袍让本就清瘦的李斯更显的孤单,黑夜中总会埋藏太多情绪。

“你还是这么嘴硬。”

李斯听到樊于期如是说,温热的眼泪滑过他的脸庞,李斯大步向前走,纵使满脸眼泪他也浑然不觉。

樊于期,李斯说不悔就是真的不悔,今日一别,相逢之日不知你我是敌是友,今日你之言刺伤李斯之心,可是就算如此李斯亦不悔……

第九十四章:雍城宗庙

樊于期和李斯身影都没入了黑夜之中,樊于期向着燕国奔腾而去,而李斯则是蹒跚着步履走向咸阳王宫。

天色一亮秦王嬴政就将踏上去雍城的路途,而李斯就是随行的大臣之一,天边已经露出微微的红光,而大秦路途将走向何方,李斯和嬴政的感情又将走向何方……

李斯停下脚步,抬起头阳光刺疼了他的眼,李斯伸出手掌,清晨温热的光线落在他的掌心,至少樊于期回事幸福的吧,李斯如是想,那就够了。

大片的白玉阶级,大理石雕刻的寻杖栏杆墨黑色的青玉瓦,玄黑的大秦锦旗布满了巍峨的咸阳王宫,王宫一如李斯第一次见到的雄伟,可是如今到底变迁了多少人事。

一别天涯,樊于期走向有燕丹的极乐,李斯陪着嬴政坠入无底的黑暗,收起手掌,光线错失,李斯继续走向咸阳王宫,走向宫中的秦王嬴政,走向不知地渊的黑暗。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斯亦不与君绝。

微红的眼眶生疼的眼,李斯说过不离嬴政,那就绝不离,纵使嬴政负了成蛟负了李斯负了天下人,纵使嬴政是炼狱中无情的罗刹,那李斯就堕入其间与他同狂……

旭日不再在云层中羞涩的遮掩,耀眼的阳光普照着秦国的疆土,从咸阳城到雍城的道上,秦王嬴政的车队绵延数里,华盖遮天。

五辂紧随与秦王的玉辇之后,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好不辉煌壮丽,文官武士的步撵马车也是多不胜数。

嬴政身穿冕服跪坐于玉辇之上,圆盖方座,辇盖为青色,玉辇的四周承吊以镂金垂云,下端为金云叶,幨帷由两层青缎制成每层相间有褶裥,上面绣着金云龙,另有四条黄绒制的细带,绑在座位的四个角,由三十六侍卫抬起。

可是纵使如此嬴政也是眉头深锁,依照祖训秦王加冠朝中大臣必须全部随行,可是长信侯嫪毐却称病并未同行。

嫪毐定是不会让嬴政顺利加冠的,十三岁登基开始嬴政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等了九年加冠之期终于来到,看着远方,嬴政眼中光芒锐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嫪毐有何诡计,嬴政定要将其粉碎不留片渣!

坐在马车中的李斯,撩开车窗的竹帘,看着窗外的景色,他飘忽着眼神,不知他在思量着什么。

车队浩浩荡荡的向着雍城进发,在雍城中三年未曾回到咸阳的赵太后正有条不紊的调遣着侍从,做好加冠礼所有的准备。

赵太后站在雍城的高高的城墙之上,鬓发如云肤若凝脂,两靥如点,双眉如张,蛾眉深锁,赵太后看向咸阳城的方向,“终到了这一天。”她轻声的呢喃着。

数十年的纠葛终有尘埃落定的一天,血腥的结局彼此都能预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人能改。

数日之后秦王的行队就抵达了雍城,还未见到赵姬,嬴政就被迎进了昭庙,开始了为期三日的净身礼。

雍城的宗庙分为行大礼的太祖庙,净身礼的昭庙,与祭祖礼的穆庙,李斯和朝中的文官一同被安排在了宗庙西侧的厢房中。

从咸阳出发一直到雍城李斯都未和嬴政独处过,而刚到雍城嬴政就进入了昭庙,李斯更是不得见到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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