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乐了,“道士不剃头。”
库作笑道,“大人家财万贯,还在乎这些?”
“别以为你刚才瞪我我没发现。”
库作一呆,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扇子,展开挡在脸前,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笑弯了。
子瑜道,“承天观是属皇家,这位李天师是承天观的观主,官拜四品, 既然他都说没事,咱们也应该放心了。”
小梅道,“是啊,大人,昨日您昏倒撞坏了三件宝物,个个都价值万两呢”
我腾地一下坐起来,忙问子瑜,“什么?有这事儿!?那御王殿下有没有派人来要我赔!?”
子瑜憋笑,“那倒没有。”
那就好……
我放下心,“都坏了什么?”
“两件琉璃金银盏,不过宫婢说了可以修补,唯独一件南海黑珊瑚,粉碎得很彻底……”
我一怔,“又是黑珊瑚?”
库作突然插道,“大人。没准是它在作怪呢……”
我这刚平复的心情又毛毛起来。“皇子殿下,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库作却从怀中翻出一个布包,低着头,轻轻打开,“库作将它捡回来了。”
包裹里黑黑一片,琉璃一样冒着莹莹幽光的,可不就是和手中握着的那块一样。
我被那堆黑色震慑,不知怎的,脑中居然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低低的说着,仔细一听,却好像什么也没有。
手一松,手中的珊瑚也落在地上。
“大人!”
我听见子瑜惊叫。
可是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最后看见的,是库作表情诡异的脸。
“贫道见过御王殿下。”
此刻,下了马车,李道长没有回到承天观,却跪在了御王殿。
御王高高在上,张扬着一身黑色锦衣。
“道长请起。本王听说清禾府上出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李道长却依旧跪着。
御王也不做戏,直接冷道,“你看见什么了。”
李道长不语。
御王眯起眸子,顿了顿,挥手赶走了所有的下人。
“说。”
李道长磕了个头,颤抖道,“有股极强大的妖气缠着季大人,贫道敌过不,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呢。”
御王掀开茶盖。
“贫道在季大人身上……看……看到……”
御王不催促,只静静等着。
李道长知道,自己今儿是个劫,说不说,都得死……
“贫道在季大人身上,看到了龙气。龙气冲天,紫光萦绕,本应该,是天子之气……”
御王本来已经将茶端在唇边,闻言猛地一震,又将茶杯重重放回了桌上。
昏沉之时,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三年前,我被御王锁在寝殿的那晚。
父皇驾崩,御太妃趁机绞死了皇弟的亲娘凤荣皇后,将当年的后妃一个个的赐死,血腥后宫。
新帝继位,迫在眉睫,传位的圣旨却早已拟好,被御王握在手中把玩,然后丢在我面前。
那时我正被天龙锁绑了手脚,被人按在地上跪着。
那圣旨在我面前摊开,分明写清了赐死皇弟,传位于三皇子。
我抬头骂他篡位弑君,是千古罪人!
他却不怒反笑,淡笑着命人抬来三箱珠宝。
一一摆列在我眼前。
清禾,本王给你两次机会,选中了本王得意的宝物,本王就放过你的太子,还把江山还给他。
这三箱展开,分别是三件珍宝。
我哆哆嗦嗦地指出一件。
御王看都没看,就淡淡道,这件不好,给本王毁了。
纯白琉璃观音像在我眼前被丢在地上,砸的粉碎。
我被那声音震住,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御王一抬眼,就有会心的奴才拖了昏迷的皇弟进来,就在我脚边。
御王说,本王给太子殿下服了一日醉,半个时辰之内,清禾若不能再挑出本王可喜的宝物,太子殿下可就要永远的睡
下去了。
我手尖都凉了。
我爬过去抱起皇弟,擦干他脸上还挂着的泪痕。
凤荣皇后就被绞死在皇弟眼前。
我知道御王在报复我,戏弄我,可是皇弟就在我眼前,性命就随着我犹豫的时间流逝。
我颤抖着点了一下,是件黑色的宝器,流光溢彩。
是南海新进的黑珊瑚。
我抱住黑珊瑚,不敢看御王的眼睛。
我说,御王殿下,我更喜欢另一件的天竺紫金花品,但是我喜欢的宝物,御王殿下似乎并不中意,所以我选这珊瑚,
陛下可满意?
御王这一次倒是凝视了我片刻,笑道,天竺紫金本王最厌恶,来人,给本王敲碎。
碎片落在我脚边,我呼吸困难。
御王站起来,两步走到我面前,拧起我的下巴,笑道,就算本王砸碎了黑珊瑚,你也要说本王中意的是印度花品,不
管选择哪一个,你都赢了,清禾,你好心思。
我将珊瑚死死抱在怀里,仿佛那就是皇帝的性命。
我说,希望御王殿下遵守诺言。
御王捏的我很痛,冷道,有这份心思,你怎么不用在本王身上。
说罢将我怀里的珊瑚打落,拖起来,一路拽到寝殿的床上。
屋外一片狼籍,有人收拾了珊瑚入库,有人给皇弟喂了解药,带下去休息。
我被摔得浑身疼。正想挣扎起来。就见御王拾来篡位的圣旨,在床头的烛火上点燃,烧成一团灰。
寝殿的大门被人关严。
我满脸泪痕,看着御王慢慢解开衣襟的带子,向我走来……
比起皇位,本王现在更想要你。
“大人……别看了……”
有双小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沉在梦里,就出不去了。”
小手凉凉的,细细软软的声音传进脑中,使我清醒了不少。
“我在做梦?”
“是我不好,害的大人入梦了。”
眼被捂住,我什么也看不到。“你是谁。”
“我就是大人救过的黑珊瑚,大人莫要怕我。”
小手松开了我的眼,我慢慢睁开,四周一片白茫,却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小女孩站在身前。石榴色的红眼宝石一样夺目
。
“珊瑚?”我凝视着这小孩,她看上去也就四五岁大。“你叫什么?这阵子就是你缠着我?”
“我没有名字。”小女孩垂下头,“三年前得大人保护,珊瑚免遭粉身碎骨之痛,如今我已经修炼成魅,只不过大人
三年未驾宝库,昨日却突然到访……我……我只是想向大人感恩,结果却吓着大人了……”
这话说得很彻底,我听得也很明白,只不过我有三个问题,“我何时可以醒?”
“很快。”
“那我那日昏倒撞碎了珊瑚,可否伤到你……”
“魅不同于妖,不需要本尊,碎了就碎了,若没有大人,我早就碎了……”
“以后呢?你要去哪里。”
“哪里也不去,我要跟着大人。”
我愁……
那我以后上茅厕,或者跟御王爱爱,你也跟着?
“这样不大好吧。”
“大人,赐我一个名字吧。”小手轻轻捏住我的衣角,那小模样可怜的要命。
我叹了口气,“你就叫珊瑚罢。”
小孩弯起眸子一笑,化作一道黑色的光飞进我的身体,我一震,低头,却见腰间那块黑珊瑚璧玉,散发着淡淡幽光。
“大人醒啦?”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库作皇子似笑非笑的脸。
库作凑过来,微微一欠身,凉凉的小手爬上我的额头。
“恩,这回烧真的退了。”
第四章(完)
“御王派人送来的?”
我看着子瑜端来的银耳燕窝羹,掀开琉璃盖,居然还冒着热气儿的。
“大人这一病就是好几天,朝中上下自然瞒不过,再说大人卧病在床,期间的几批外国年贡都是属下代替大人送进宫
的,途中遇见御王殿下,难免被问上几句。”
“他还记得我呢?被窝又冷了吧。”我伸手接过热羹,闻了闻,还挺香。
子瑜好尴尬,这孩子就是纯,可惜了那年,御王殿下还特意在他和小梅面前将我 凌 辱 了一顿。
结果我还没怎么样呢,子瑜和小梅就已经吓得哭作一团儿,跪在地上磕头求御王放了我,结果特别扫御王大人的兴。
于是从那以后御王大人再也没在外司省要过我,哪天被窝冷了,直接派人将我压上马车就是。
“大人。”
舀起一口正要喝,手中的琉璃碗却被库作伸手抢过,“大人,这是什么。”
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是摄政王大人赏赐给本大人的补药,你们那边没有燕窝么?”
“燕窝?”库作歪歪头,“燕窝也能吃?我只知道燕子的肚子里有子安贝,是稀世难得的珍宝。”
“那又是什么东西?”我发现两国文化真是有差异。
“其实库作也没见过,据说将子安贝送给要临盆的女子,就会母子平安。书上没有记载,实际上也没有人找到过。”
“书上都没有的宝物,你又怎么知道的?”
库作出下头,刘海遮住眼睛,“库作想要求婚的那名女子告诉库作的……其实还不止库作一人向她过求婚,还有其他
四位皇族,她要其中一人去找燕子的子安贝,要另外一位去找唐土的火鼠裘。还叫大纳言把龙头上发五色光芒的玉给
她取来……至于库作……”
我恍悟,“他要你给她找蓬莱玉枝?你们谁先找到她就嫁给谁?是不?”
库作抬头看了看我,点点头。“她对我说,东海有一个蓬莱山,山上有一棵树,树根是银的,树干是金的,村上结着
白玉的果实,叫我去为她折一枝送来……”
我看子瑜,子瑜看小梅,小梅看我,最后咋舌道,“这位姑娘真是厉害,居然想得出要这种东西。”
库作看看我,“小梅的意思是?”
我叹气,摸摸库作的头,“傻孩子,听你这么说,她要的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于世上,向你们五人索要这等宝物
,根本就是为难你们啊。”
库作赌气道,“真金不怕火炼,就是因为难找,所以对她对我……才有特殊的意义。”
我无语,这孩子根本没听懂。
子瑜干咳一声,我摇摇头,“罢了,我帮你找就是了,若真要找不到,大唐的能工巧匠也能给你做出一个来!”
库作猛地抬头看我,眸子里似乎有什么隐忍的没有倾诉。
“做一个?做一个是么?”
库作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我对上他这般视线,不禁失神,结果他就趁着这一瞬间,突然抬手仰头,就将一碗燕
窝羹喝尽了。
“啊!我的燕窝!!”
我气得一把捏住库作白玉般的小耳朵,“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你是外国人老子就不敢揍你!!”
“大人!不许说脏话!”小梅冲过来,屋中顿时乱作一团。
子瑜却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拾起琉璃碗,走出我的寝殿。
外司省大堂里,御王就坐在最上座。
和院里的热闹相比,大堂里静静的,只有御王一个人在看书,他带来的手下鸦雀无声地站在门口。
见子瑜端出琉璃碗,便停下手中的书。“他喝了么。”
子瑜跪下,将空碗递给御王身边的下人,低声道,“子瑜同大人说是御王赏赐,大人已经全部喝了。”
“喝光了?”御王合上书,淡淡一笑,“方才叫你送进去,本王就同你说了,这燕窝里盛的是鸩毒,从你出来到跪在
本王面前,他早该毒发,为何如今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罢脸色骤变,怒喝道,“大胆奴才!竟敢私自倒药!!”
子瑜脸色苍白,连忙将头磕在地上,“属下句句属实,这燕窝确实被人喝了!!”
我本来还和小梅库作打闹成一堆,冷不丁耳边传来御王的爆喝,不禁吓得一个激灵,全身僵硬地停下来。
瞧着小梅的脸色也知道方才不是我的错觉,我连忙披件外衣下床,一路穿过院子冲到大堂,才发现御王居然早就带了
人来访,竟然没有人通报给我。
正想问子瑜是怎么回事,结果抬头就看到他跪在大堂中央,御王一脚踩在他的颈上,正将他的头死死压在地上。
“住手!”
我冲过去,用蛮力推开御王的身子,御王没站稳,退了几步,脸色更加阴沉。
“大人!子瑜对不起您!”
子瑜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颈子上已经一片青紫淤痕。
“燕窝粥我已经喝了,多谢御王殿下体恤!”
我不顾一切的将子瑜拖起来,推到一边,然后跪在御王脚边,屏住呼吸。
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又为什么要惩罚子瑜,不过我方才那般忤逆……不知现在……又要如何折磨我了……
御王突然嗤笑一声,蹲下身来,伸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咬着牙道,“本王叫他给你喂毒药吃,燕窝既然都喝光了,
你怎么还 没 死 呢 !”
12月13日更
下巴被捏得生疼,其实我说实话,我最讨厌这个姿势,因为这个姿势,明明是戏文里,流氓调戏女人时才用的。
“御王殿下真会说笑。”我斜眼余光,就见被小梅拉住的小孩正要过来,连忙道,“不过殿下,这里有外国的皇子在
呢,好歹我也陪你睡了这么多年,咱们也算是一个被窝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儿,咱们进屋说可好?”
“好。”御王露出宠溺般的笑容,松开我的下巴,反手就提起我的领子往里屋拖,“本王陪你慢慢说。”
转进院子的一瞬间,我拼命仰头往后看了眼,小梅正拉扯着一脸惶恐的库作和魂不守舍的子瑜,随着御王府的侍卫退
出大堂去。
果然是跟在我身边儿的,要是让那倭国小兔崽冲过来,不知道还要惹出多少麻烦。
没空胡思乱想,我已经被拖进屋里。进来的时候绊倒了火盆,木炭扎进波斯毛毯,发出一股焦糊的黑烟。
御王蹙着眉松开我,将桌几上的花瓶扯过来,丢掉花,把水浇在木炭上,免得失火。
趁着这个时光,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全身的衣服都脱光。
御王一回头,冷不丁见到我光溜溜赤条条的杵在床头,居然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我蹭过去,像小猫一样抱住他的大腿,“御王殿下,你不是想要臣才来的么。”
御王一把推开我,一脸的厌恶,“你以为故意做出这副恶心样,就能让本王放过你?”
原来御王殿下没性致……
我叹了口气,慢慢俯身捡回地上的衣裳,再一件件的穿上,“那咱们谈谈吧。”
御王冷笑着坐在我身边,优雅地拄着下巴,垂下长长的睫毛,和皇弟七分像的俊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本王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