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第一部 修改版)——千觞
千觞  发于:2011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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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嘴唇,也滚烫如火,找寻着雷海城的唇。

夜色让一切都变得混沌迷乱。雷海城看不清冷玄的表情,听不清冷玄还在说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酸涨得快要裂开

,令他怎么也无法狠下心去推开冷玄。

他没有再扭头闪避,慢慢揽住冷玄脖子,印上那两片火热的唇瓣。辗转、颤栗、缠绵......舌尖轻轻试探着,随后在

彼此口腔里展开仿佛没有止境的追逐......

那是他和冷玄之间,第一次的深吻......

言语跟衣物一样,都成了多余的累赘。他们纠缠着倒在白天刚缱绻过的床上,再度沉沦汗水和欲望的沟壑里,将自己

交付给最原始的冲动,用身体确认着对方的真实存在。

冷玄依然红肿裂伤的部位,再次因为不合常理的进入而流血。他的体内,炽热像熔岩,紧紧地,深深地,束缚住雷海

城......

唯一可以动弹的左手,摸索着探向两人紧贴的腹部,抚慰起自己的欲望根源,想借此忘却身体的痛。才捋动了两下,

就被雷海城的手取代。

唔......从下身传来的强烈刺激令两人都想放声呐喊,可两人谁也没有放开对方的嘴唇,固执地吞咽下彼此的喘息呻

吟......

窗纸微亮泛白时,雷海城在冷玄穿衣的希索声里醒来。

冷玄背对着他坐在床沿,已经穿好了里外衣裳,正缓慢地绑着镶玉罗锦腰带。

雷海城静静地看着冷玄束好腰带,又开始整理头发,他坐起来取过了冷玄手里的墨绿丝带,替冷玄将黑发扎成一束。

冷玄刹那一静,似乎有点惊讶,但并没有出声,穿好鞋子后才回头。

男人双眸里,仿佛还残留着些微情动的光影,比平素少了几分深沉锋锐,却多了清亮。

他就在晨光中,凝望雷海城,淡淡地笑了。

很单纯、干净的笑。雷海城很难想象一个年过三十的男人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尤其这男人还是冷玄。

心脏又开始微微刺痛,他极力维持着漠然,重新躺下闭起了眼睛假寐。听到冷玄收拾起昨夜的碗碟,拎了食盒走出屋

子。

屋子每个角落里,都还散逸着浓郁的情欲气息......

雷海城用力攥紧了被子。

当心和身体都脱离了理智的缰绳,他唯一能对自己解释的,就是这一切只有现在,没有将来。

千丝万缕的怅惘中,雷海城直躺到阳光洒满脸庞才起身。下床的瞬间,眼前发黑,脑海也一阵晕眩。

像昨天那样纵欲,伤势恐怕又得拖上段时间才会痊愈。他定了定神,自嘲一笑,忽然听到屋外人声喧哗。

推开窗,昨晚前往坎离城打探军情的公子雪竟已返回守将府,素净衣衫上溅了数点血迹,深浅不一,显然经过场酣战

。他眉宇间微露疲态,神气却仍十分倨傲,手里还紧扣着一人脉门。

那人发髻散乱,步履踉跄,华丽不菲的衣襟上更染了大片暗红血污,被公子雪推倒在湖岸边,不住喘息,吃力地抬起

头,正和雷海城隔湖打了个照面。

符青凤!

闻讯赶来的冷寿也认出了这人,又惊又喜,忙叫风云十三骑取来绳索将符青凤捆个结实。符青凤受伤似乎极重,只微

微挣了挣便任由众人摆布。

冷寿兴奋之极,有了符青凤这个人质在手,与西岐再战必定胜算大增。他正想带符青凤去冷玄处细加审讯,公子雪倏

地伸手,挡住了他去路。

这人该由我皇处置。澜王即使想审问他,也得我皇首肯才行。

冷寿一怔,倒是记起了冷玄与风陵皇的约定,只能看着公子雪押起符青凤,朝湖畔树丛掩映里御焰燎的居室走去。

他转身去向冷玄禀告,临行前嘱咐风云十三骑留意风陵皇处动静。虽然昨天在大厅上听风陵皇言语里对符青凤恨之入

骨,但符青凤毕竟曾为风陵重臣,难保其中有什么蹊跷。

风云十三骑均是伶俐之人,当下便有两人领命留在小湖边观望。

雷海城的房间离御焰燎所居并不远,眼见公子雪将符青凤带进了御焰燎屋中。

不多久,公子雪独自走出,反手掩上房门,连窗子也关上了,往离屋数丈远的湖岸山石上一坐,双手掌心向天捏了个

手诀,闭目养神调息。

雷海城眉头微蹙,以御焰燎此刻的病情,经不起任何人轻轻一击。公子雪居然放心任符青凤与御焰燎独处?

沉吟片刻,他蹑手蹑脚从后窗翻出,借着草木遮掩悄然靠近御焰燎的居室,在御焰燎断续的咳嗽声中屏息凑近窗棂缝

隙。

御焰燎消瘦的背影挡住了他大部分视线。越过御焰燎肩头,雷海城看到符青凤跌坐在地,美如冠玉的脸颊上肿起五道

青紫指痕,嘴角也渗着血。

那双桃花眼却依旧光彩流动,丝毫找不到惧意。

怎么不杀了我?呵,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符青凤仰着头低笑,下一刻便被御焰燎又狠狠掴了记耳光。

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御焰燎咳得越来越剧烈,巴掌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打到符青凤面庞几乎变了形才停手。

他直起腰喘息不已,良久才稍微平定了气息。蹲下身,捏住符青凤下颌。为什么要背叛我?

符青凤勉力睁开淤肿的眼皮,定定望着御焰燎,倏地又笑了起来,你我在青凤楼相识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我是西

岐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自大,竟然敢重用敌国人。

你!御焰燎明显被符青凤激怒,捏着符青凤下颌的手一紧,符青凤发出声痛楚闷哼,再无法出言嘲讽。

雷海城在窗外不由吃惊,原来御焰燎早知道符青凤出身西岐仍不顾两国宿怨加以重用,再想到御焰燎对洛水的公子雪

也委以重任,这份四海之内唯才是用的胸襟气度确实令人折服,但放在这个以国家宗族为重的时代,却是可惜了。

御焰燎脊梁颤抖着,缓缓从腰间抽出柄锋利短剑。雷海城一凛,以为御焰燎终于对符青凤动了杀机,却见御焰燎剑光

过处,只是割断了符青凤身上绳索束缚。

当啷抛下剑,御焰燎抱住符青凤,神情涩然。

这些年来我御焰燎对你如何,难道你真的半点都没有放进心里?他抹着符青凤唇边血痕,惨笑道:你囚禁我,逼我交

出玉玺,我都由得你。我已经活不过今夏,你还不肯在风陵陪我走到最后,丢下我回西岐。青凤,你想要我死不瞑目

吗?

符青凤咬紧牙关,眼神里最初的错愕逐渐褪尽,被御焰燎越拥越紧的双臂勒到肋骨生疼,他终是无声长叹,回手轻拍

了拍御焰燎瘦骨嶙峋的肩膀。

陛下,我若当真无情无义,也不会在你中剑后用尽宫中灵丹妙药救你,还任你活到今天。我回西岐,也是想救你性命

他在御焰燎疑惑询问的目光里探手入怀,掏出个香气浓郁的暗红木盒。

三粒蚕豆般大小的淡黄丹丸躺在黑色绸缎底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味却臭不可言。不用熏香的木盒来装盛,还真掩盖

不了这臭味。

窗外的雷海城险些被这股可媲美榴莲、大树菠萝的奇臭熏到闭气,赶紧捏紧了鼻子。

御焰燎低声惊呼:这味道,是漠狐胆?

没错。符青凤合上了木盒,将它放入御焰燎手里。我取了好几头漠狐的内胆,直到前天才炼成这三颗药丸,应当可以

为你续命半年。但愿这半年中可以找到移神草......

他安慰着御焰燎,心头却知道这希望极为渺茫,脸上满是苦笑。

御焰燎抚摸着木盒,盯住符青凤双眸,目光深沉,漠狐和梦仙藤是西岐至宝,历来深藏西岐皇室,常人想见上一见都

难如登天。你,绝非普通西岐子民。

似乎明白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符青凤缓缓道:符是我母族姓氏。我姓原,原九重。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无形魔力,御焰燎浑身一震,随即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苦笑,猛咳不止。

原来如此。我居然将西岐皇帝带回了风陵当丞相,真是荒天下之大唐!原陛下,这几年实在委屈你了,呵呵......

符青凤竟是西岐国君?!

雷海城虽然对符青凤的真实身份已经有所准备,但乍闻之下,还是跟御焰燎一样震惊,半天才回过神,疑窦丛生。

如果符青凤所言属实,那么这几年来在西岐朝堂上主持国事的国君又是谁?傀儡替身么?湛飞阳又是否知道自己效死

尽忠的国君竟然只是个冒牌货呢?......

他为湛飞阳不值,继而愤懑,再也静不下心聆听屋中对话。只觉胸口气血翻涌,闭目深呼吸,突然惊查身后有丝微弱

到几乎难以辨别的气息逼近。

危险!他本能地侧身闪避,却因为小腿伤势慢了半拍,没躲过后脑勺上一记重击,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头痛,欲裂。睁开眼,却仍旧一片漆黑。

雷海城骤惊后,发现双眼被黑布蒙得严实。暗中动了动手脚,不出所料,果然被绳索紧绑在椅子上。

不用白费力气。这牛筋浸了水,越动只会勒得更紧。一个浑厚嗓音几乎在雷海城清醒的同时响起。

手脚肌肉传来的痛感告诉雷海城这声音说得没错,他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蒙眼的黑布被揭走,他在刺目的烛光里眯起了眸子,视线适应光亮后,瞳孔微缩。

房间摆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湛飞阳的卧房。

那张不久前才沾染了湛飞阳血迹的椅子,已经易主。一个紫衣高冠的中年男人端坐着,眉浓眼利,气度巍然如松,正

打量着雷海城。

雷海城认得他,在背着湛飞阳尸体从坎离城脱围那夜,便是这男人在地道外率兵伏击他。

童弃天,西岐虎营主帅。男人紧攫雷海城目光,见对方听到他自报身份后脸色倏变,但立即镇定自如,不禁对雷海城

的胆色生出几分佩服。

你不问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么?

雷海城深吸了一口长气,脑后遭偷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疼。如果你肯告诉我西岐潜伏在十方城的奸细是谁,我就洗耳

恭听,不用卖关子。

童弃天遭他揶揄,面色一沉。雷海城反而轻笑道:你抓我来,是想为湛飞阳报仇,还是想拿我来威胁天靖大军?如果

是后者,奉劝你放弃这念头。你也该听说过天靖与风陵云潼关那役,风陵劫了天靖皇帝的宠妃和儿女作质,结果也没

从天靖讨到什么好处。

也正是那一役,他看透了冷玄。那个男人眼里,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是吗?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可是听说尊驾受贵国皇帝恩宠之深,天靖找不出第二人。童弃天以为雷海城贪生怕死,顿

时起了轻蔑心,冷笑两声,不屑再跟雷海城说下去,扬长离去。

房门喀哒在外面上了锁,窗纸上映出刀光人影,西岐兵士将屋子围得水泻不通。头顶屋瓦上也传来几声轻响,显然屋

顶亦有人手看守。

插翅难飞么?雷海城此刻倒彻底沉静下来,尽量舒展放松被反绑在椅背后的双臂,手指在袖口暗缝里摸索着,触手锋

利,他轻抒口气。

还好逃生的装备没被搜走。

绳索的牢固度远远超出雷海城的估计,用小刀片割了半晌才磨出个缺口,看来绳里除却牛筋,多半还加了别的材料。

手开始有点发酸,他停下动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桌上的蜡烛已经烧掉一大半,提醒他夜色已深。

这一整天,他还未进水米。

雷海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又想到了冷玄。

冷玄今天,应该也会去他的屋里送食物,见不到人,会不会以为他不辞而别?......

他盯着颤动的烛焰怔怔发呆,一时间居然忘了身在何处。

门轴咿呀转动,雷海城从浮想中怵然转头。

绿郎周身缟素,端着碗饭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快到雷海城身边时,那双碧莹莹的眼睛里猛地迸射出刻骨恨意。

杀机之强烈,叫人无从忽略。

雷海城,你杀了主人,你该死!少年切齿低吼,手腕一翻,匕首朝雷海城心口当胸扎落。

这复仇者来得实在不是时候,雷海城苦笑。他并不想让打斗声引来门外看守,破坏逃跑计划,可面对绿郎满腔杀气,

只能先解决眼前危机。

全身重量往椅背一压,连人带椅倒地。

堪堪躲过了匕首,雷海城双臂奋力一挣,硬是绷断了绑手的绳索。

绿郎第二刀已紧随而至。

薄如蝉翼的刀片夹在指缝间,顺着绿郎脉门轻轻一划。

匕首落地,绿郎手上鲜血长流,神情反愈加凶悍,抱住雷海城还绑在椅脚的双腿张嘴就咬。

肉都似乎要被咬了下来,雷海城忍痛,一个手肘砸中绿郎背心,总算将人砸晕过去。

刚把绿郎从腿上拉开,门外看守已经被惊动,冲进屋子。看见雷海城双手得了自由,众人纷纷抽刀,围困住雷海城,

却又忌惮他,不敢逼近。

雷海城暗中叹气,知道再无脱逃的可能。

童弃天得到兵士禀报,带了几个贴身侍卫阴沉着脸赶来,命人将昏迷的绿郎押下去暂行收监,从兵士手里取过刀,慢

慢走向雷海城。

我果然不该小瞧你,差点就给你逃了。

雷海城望进童弃天眼底狠戾,苦苦一笑,顷刻咬紧了嘴唇。

童弃天的刀,从他受伤的那条小腿对穿而过。

才结起嫩疤的创口再度绽裂,雷海城裤脚眨眼便被染红。

别再妄想逃跑!若有下一次,我就断你双腿。

童弃天拔出刀,寒声警告。他身后数个随从中却有一人惊道:弃天大人,你怎么能伤他?主上再三交代过,不许任何

人动他分毫。

那是你的主上!童弃天冷哼一声,那人讨了个没趣,讪讪低下头。

那人穿着跟众兵士同样的西岐戎装,面目又故意隐在光线阴暗处,雷海城还是觉得此人身形依稀有些眼熟。

他忍着失血的昏眩凝神细辨,终于有了印象。

是冷寿风云十三骑之一。雷海城与风云十三骑接触不多,也不知此人姓名,但对各人的体型特征,依然记得清楚,确

信自己并未看走眼。

十方城内的西岐内应,也有了答案。如果他猜想不错的话,应当就是这人将他从十方城偷偷带出,送入童弃天手里。

可在他背后偷袭的人,无论速度还是角度,都非这人身手可以办到......

思路没有随着血液流失衰退,反而逐渐地清晰起来。一个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也让他的笑容苦涩到了极点。

你的主上,是公子雪。

他越过童弃天,紧盯住那人眼睛,一字一句,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那人惊惶地抬起头,眼光闪烁,不敢接话。

雷海城看他神情,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心霍然沉到无倚靠的地方--既然公子雪和西岐早有往来,那擒获符青凤只不过是为天靖大军和风陵皇上演一场好戏,

以取信众人。

而那封所谓的西岐行军路线图,又能有几分真实?

六天之后,等待冷玄和十方城的,恐怕只有覆灭的命运......

第二十九章

童弃天尽管已重创雷海城一足,仍不敢大意,加倍增派了看守。

命人给雷海城送来的饭菜清水里,也拌了令人手足酥软无力的麻药。童弃天每次都亲自坐在旁边,看着兵士强喂雷海

城吃完食物才离开。

雷海城的腿伤事后只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是止住了,翌日他就因伤口脓变发起高烧,再加上麻药的缘故,整个人昏

沉沉,几乎分不清白昼黑夜。仅从送饭人来的次数,勉强算出自己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两天。

这天傍晚用餐时分,童弃天出现雷海城面前,却没有照常带来食物。反而全身披挂,胸口护心镜上刻着枚吊睛白额的

虎头,神态凶猛,衬着他浓利眉眼,杀气凛冽。

两个兵士在童弃天示意下将雷海城双脚从椅子上解开,押着他站起身。

雷海城用尽意志挺直脊梁,耳边隐约听到外面脚步纷沓奔走,似有千人之众,却不显凌乱。

未几,一个统领装束的精壮男子大步走进,朝童弃天行了个军礼,朗声道:末将已召齐七分营两千精兵,向大人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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