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想要反驳，可是脑子里却回荡着那句“停下来”久久散不去……放出去的感情能收回来吗？感情是那么轻易就能停下来的吗？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好让人讨厌。况且，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现在和章让之间这种莫名其妙暧昧不明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陆齐抬头看着章谦，从他眼里流出来的那种俯视的感觉让陆齐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才是有钱人正常的态度吧，以为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所以肆无忌惮的规定社会游戏的规则。

“哼，普通朋友？陆先生还要我再说的明白些吗？你作为一个打工仔一个月八百块的工资，如果没有章让的资助以为自己能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吗？章让提供你吃穿住行，哪一种普通朋友会做到这种程度，甚至晚上还同寝共枕？”章谦轻笑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对章让了解多少，不过有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叔叔虽然给章让留下了数目可观的资产，不过如果他坚持和男人在一起的话，他一分钱也得不到。至于你，那就更不可能了。等到章让和你一样穷的时候，你想要离开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章谦特意加重了简单，威胁意味十足。“所以……”章谦挑眉看了看那张支票，“拿着它过你自己的生活。”

虽然他说的前半部分是事实，可是陆齐从来没有想过章让有什么钱。自己虽然穷，但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凭什么这样说自己。况且，对章让的喜欢是真心的，这和钱有什么关系。陆齐咬着唇，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在他面前流眼泪那就连最后的自尊都没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齐要用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身体不要颤抖，眼前这个社会精英所要表达的无非就是羞辱。陆齐把手里的支票递给章谦，脸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他没办法做到对于这样的羞辱无动于衷，陆齐快要气爆了，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居然和章让有着血缘关系。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陆齐重复了一遍，“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过等我搞清楚后，是去是留我会自己决定。就算是离开，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陆齐是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控制住扑上去咬他的冲动。

章谦没想到这个看似懦弱无能的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因为陆齐的眼神太过真诚让章谦觉得有些愧疚。不过他的愧疚也只是一闪而过。接过陆齐递来的支票，笑着问道：“你真的不要吗？以你这样的水平要辛苦很久才能得到的。”陆齐眼中的怒气更甚，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和章谦同归于尽。

“我这样的水平也是我自己辛苦工作得来的，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陆齐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承认有时候自己看起来有些优柔寡断，但绝不是个任人践踏自尊的人。

章谦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离开。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不过至少回去可以交差了。看着手里的支票，章谦揉了揉眉心。这个堂弟真是会惹麻烦！

陆齐依然没有从气氛中回过神来，死死的盯着章谦离开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虽然现在没有人了，可是如果现在流眼泪，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手指深深地嵌入床单，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来。陆齐靠坐在病床上等着章让，已经过了他下班的时间，他怎么还不来。看着手机上的时钟，数字一个一个的跳着，走廊上的人也渐渐少了……渐渐地阳光已经退出了窗户，天虽然还很亮，可是陆齐知道黑夜马上就要来临了。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往这边走来，陆齐听得出这是章让的，藏在眼睛下的泪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出来了。章让推门而入，看到陆齐脸上挂着的水珠愣了一下，慌忙的走到床边一边问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怎么了？”章让捧起陆齐的的脸，关心的问道。陆齐摇摇头，眼泪咽了回去。

“一个人害怕……”陆齐撒了一个慌。章让啪的一声打开灯，刚才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陆齐揉揉眼睛擦了擦眼泪。

“这么大了还怕黑？”章让笑着说，“看看味道怎么样？”章让打开食盒拿到陆齐面前。

“面片汤？好香。”有香菜的味道，陆齐很喜欢吃香菜。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快吃吧。”章让把勺子递给陆齐，陆齐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只是……“大哥，这是你做的吗？”陆齐怀疑到。

“……被你发现了？嘿嘿嘿，是六儿的妈妈做的，老人家说胃病吃面食最好。好吃吧……”章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陆齐看着他有些傻愣愣的样子眼眶又开始泛热，陆齐突然好喜欢好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喜欢到他的心控制不住的砰砰砰的跳。章让抬手把陆齐嘴角挂着的汤汁擦掉，示意他快点吃。陆齐慌忙的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把饭吃完，章让随手拿了张餐巾纸在陆齐嘴上擦了一把。

陆齐郁闷的说：“你就不会好好帮我擦吗？”章让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一只手扶着陆齐的后脑勺认认真真的把陆齐吃的满嘴多事汤汁的最擦干净。

陆齐闭着眼舒服的享受章让到家的服务。“大哥，我明天能不能出院？”陆齐说完睁开眼，章让的脸不知何时凑得这么近。“你干嘛……”陆齐往后扯了扯脑袋拉开了距离。他眼里是什么，陆齐很清楚。只是陆齐现在还没有想好，章让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起身去卫生间洗饭盒。

陆齐看着章让有些失望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愧疚。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陆齐鼓着脸穿上鞋下了地走到卫生间。章让站在洗漱台前把整面镜子都挡住了，陆齐完全从镜子里看不到自己。似乎是担心有人会进来，陆齐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慢慢的走到章让身后，抬起手环住章让的腰。脸轻轻地贴着他的背，章让的体温似乎比自己高出许多，陆齐觉得脸快要被他的后背烧着了。

章让停了停手里的动作，然后继续。把饭盒洗干净了，陆齐还没有放手。章让支起了身子扭头说：“我洗完了。”陆齐依然没有把头抬起来，又紧了紧手臂把脸贴的更紧了。

“大哥……刚才的事……可以吗？”陆齐问。章让转过身，捧起陆齐的脸，嘴角慢慢漾起微笑说：“当然可以。”然后吻了上去。陆齐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谁谁谁……跟你说这个的……”陆齐双手捂住红红的脸颊，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那是哪个？”章让问道。

“是我明天能不能出院的事啦！”

“不可以！”章让丢给陆齐三个字然后离开，这小子你问其他的，关门干什么！

16、陆齐的自尊（二）

陆齐扭着头等着护士把那根细针头扎进去，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很怕打针！谁都有些童年阴影，而打针是陆齐绝对不想回忆起的阴影。章让拍了拍陆齐的头说：“扎完了，扭过来吧。”

陆齐等眼睛里憋出来的水珠儿回去后才把脸扭过来，说：“你去上班吧。”

“好……自己看着点。”章让调了跳点滴，穿好衣服戴了帽子突然低头在陆齐额头落了一个吻。陆齐脸红红的看着章让慢慢的把脸缩进了被子里，章让笑了笑直起身离开。门啪的关上了，陆齐一直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弱，直到消失。怎么觉得刚离开就开始想了……陆齐被自己的想法弄的有些不好意思，章让越来越有些肆无忌惮了。会在陆齐不经意的时候做些亲密的举动，让陆齐都没办法拒绝。而陆齐担心的只是怕外面的人看到……用另一只可以活动的手摸了摸刚才被章让碰过的额头，抿着唇笑了笑。

章让匆匆的往医院跑，手里提着的是特意拜托六儿的妈妈做的粥。据杨阿姨说，当初六儿他爸胃病就是喝了这粥好起来的。突然章让停住了脚步，章谦的车怎么在这？章让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加快了脚步。等走到病房外，刚好看到章谦的秘书从里面出来。

“章先生……我是……是总经理让我来看望陆先生的。”这么明显的谎话，傻子都能听出来。小张慌张的样子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章让把小张拉到一边，看着他严肃的问：“怎么回事？”

“章先生，对不起……董事长不让我说……我不能丢了工作，你知道我今年想要结婚……房子还没着落。”章让止住了他的哭诉，想了想，自家老爹吩咐的事，无非就那么一件。

“把他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小张无奈的把公文包里的支票取出，交给章让。章让看到数字后冷笑了一声。章家人冷笑起来总有种，要毁灭世界的味道。小张可怜兮兮的看着章让说：“章先生，你可千万别跟董事长和总经理说我跟你说了什么。要不然，我就真得去喝西北风了。”

“这事儿和章谦有什么关系？”章让疑惑道，以前小张一直是章老爷子的秘书，后来章谦从国外回来。老爷子就让小张跟着章谦了，说是方便熟悉国能形式。章让一直以为，章谦在有些事上应该保持中立的。

“本来这事是董事长交给总经理的，可是总经理来过一次后就把活推给了我。”小张在心底补了一句，谁愿意干这种得罪人的事。

“你说，章谦也来过？”章让终于明白昨天为什么陆齐看着怪怪的。章谦那张嘴谁不出什么好话来，章让烦躁的摆摆手让小张离开。

病房里，陆齐靠着床头看着窗外，眼神黯淡的让人看着心疼。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明明觉得两个人在慢慢的进入状况。唉，自家老爷子最喜欢在关键时候出来捣乱了。陆齐自尊心强的要死，章让很怕什么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章老爷子不懂什么是幸福，所以他看不惯一切自己所要的幸福。

章让缓了缓心情推门进去，陆齐扭过头来的时候眼神突然亮了起来。陆齐的眼神让刚才的阴霾消散了一些，章让晃了晃手里的粥，说：“饿了吧。”给陆齐把粥盛上。

“大哥，我明天能不能出院啊？”陆齐喝了一口粥问道。

“才两天就受不了了？也行，回家养着吧，你在这也安心不了。”在医院的话，那边三天两头的跑来他安心养病。陆齐没想到章让这次这么好说话，开心的得寸进尺问道：“要不今天我们就走吧。”

“你还得寸进尺了？”章让拍了拍陆齐的头故作生气。

“大哥……我想回家了……”陆齐落寞的眼神让章让心头一紧，而且他说家……他把那里叫做家。章让捏了捏陆齐的脸说：“好吧，我们回家……”陆齐又是一惊，今天他怎么这么好说话！“真的？”陆齐不敢相信。

“把粥喝完了，就回去。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章让说完加了个条件，“不过，回到家。你不能去上班。而且，关于你身体方面的事情，要全部听我的！”陆齐犹豫了，不能去上班那要在家干嘛？“好吧……”陆齐不情不愿的答应，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

陆齐没想到自己的苦难这么快就要结束了，狼吞虎咽的把粥喝完。章让便走了进来，看他的表情陆齐就知道自己出去有望了。“把衣服换了，可以走了。明天再来办出院手续吧。”陆齐开心的把病号服脱了，穿上自己的衣服。衣服有些臭了不过回去就可以换新的。

章让把东西收拾了和陆齐一起离开，章让没有开车，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基本上处于停滞状体。两人来到地铁站，里面依然是人满为患……陆齐什么都无所谓，开心的在章让身边转，章让宠溺的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不老实。

“大哥……你看……”章让顺着陆齐的眼神望了过去，两个年轻的男人手牵手站在距离陆齐不足五米的地方等车。除了陆齐似乎所有人都像是没看到一样……章让把手里的东西都拿在一只手上，腾出一只手牵上了陆齐。起先陆齐还别扭的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可是看到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亲昵样子，陆齐竟然有些羡慕。

“大家不会觉得奇怪吗？两个男人……”陆齐小声的贴着章让问。幸好，章让今天没穿警服，要不然……会不会被抓起来，陆齐更加的小心翼翼躲在章让投下来的阴影里。

章让只是笑了笑，握着他的手的手更紧了。陆齐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在我家乡，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事……”地铁来了，两人顺着人流走进去，几次陆齐都以为自己要被人群冲走了。可是每次章让的手都把他拉回来，直到人流不再涌动章让才有力气挤到陆齐身边用身体隔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章让一只手抓住吊环，一只手还拿着东西，只能跟陆齐说：“抓好我。”

陆齐听话的两只手抓住章让腰侧的衣服，可是人太多了，四周被挤得密不透风，两人的身体越贴越紧。陆齐的鼻尖都能擦在章让的胸口，已经好几次被身边抓着吊环的胳膊碰到脑袋。抬头郁闷的看着章让，他的头完全不受四周影响，这就是身高优势，鹤立鸡群，上面的空气是不是也比较好。陆齐索性把头缩进章让的胸口，反正人这么多，他又那么大块能挡住不少的视线。

地铁晃荡了二十分钟左右，陆齐终于能舒展开身体了。回到家陆齐就扑到那张自己两天没有碰的大床上，翻了几个滚开心的跟章让说：“还是自己家的床睡着舒服。”陆齐找出干净衣服拿着进了卫生间，衣服刚脱到一半，章让就闯了进来。一手水杯，一手药。“洗完澡不能再喝吗？”陆齐嘟着嘴问。

“大夫说要按时！”陆齐喝了药，催促章让快出去。章让臭着脸说：“还什么羞啊，我早就看过了。”

陆齐没搭理章让不满，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章让郁闷的坐在沙发上，卫生间哗哗的水声伴着那小子不成调的哼哼声。心里更痒，刚才在地铁里，章让都快要疯了。臭小子明知道那么多人，还要用那种眼神……看得章让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是个人类。几个月来完全禁欲，章让哪里受得了陆齐那么红果果的勾引……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章让可不想稍有起色的关系再被自己搞砸。找些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起身把用过的饭盒洗干净。收拾收拾屋子……

陆齐只穿了一条短裤就跑出来了，章让看了一眼，冲陆齐道：“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热死了……”陆齐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

“你答应我什么了！”陆齐瘪瘪嘴，跑去找了一件衬衣，是章让不打算再穿的旧衬衣，陆齐一般拿它当睡衣穿。穿上衬衣后，陆齐又把短裤脱了。然后跑到电扇面前呼呼的吹，章让一巴掌排在陆齐的小屁股上。

“着凉的话，我就把你扔医院去，再也不管你了。”陆齐看章让脸拉长了，憋了憋嘴，远离了电扇。

章让看着衬衣下那两条白花花的小细腿，无语的望了望天花板。这小子为什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陆齐进来趴在床上翻看着自己记得做面点的笔记，然后找出纸和笔。一边画一边琢磨蛋糕该怎么做……章让走进卧室，刚好看到陆齐翘着腿一晃一晃的样子，章让得庆幸自己不是那种容易上火的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