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夜航 下——小小未然
小小未然  发于:2011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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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5

清晨,李思源洗漱完毕,正打算到隔壁房间叫言书航一起吃早餐,却看见对方正在收拾行李。

“书航哥,时间还早,不必这么急着出发吧?都已经快走到长江源头了。”李思源站在门口,不解地问道。

言书航暂时停止动作,站起身:“思源,我打算……回去了。”

李思源听见这话,一下子呆在了原地:“……咦?回去?”

“进来坐,站在门口不好说话吧?”言书航微笑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李思源见到他那副仿佛将所有思绪都整理好,豁然开朗的表情,心往下沉了沉,不好的预感逐渐浮现了出来,可是却

已无法再逃避,只能听他的话,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桃凌遇见的黎弈生先生吧?”言书航起了话头。

“……嗯,他一个人住在那个深山的竹屋里,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李思源不知言书航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人,只

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他跟我说,他是在那里等他此生最爱的人,那个人,为了守护他,让他免遭伤害而与他分手,而他自己在当时却没

有勇气追问原因,直到后来明白真相,才悔恨自己怎么会那样懦弱,连一个挽回的举动都未曾做出过,到如今,他坚

持守在那个竹屋中,就是为了等待对方归来。虽然,那个人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但他仍旧如此坚信着,不放弃一丝

希望。”言书航看着李思源,静静说出了他从黎弈生那里听来的故事。

李思源垂下眼,回避掉言书航坦然望向自己的视线,身体有些僵硬。

“听到黎先生的故事,我忽然想到,我与阿夜之间,是不是也像他们那样?一直以来,我都自以为是地尽我全力守护

着阿夜,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是能让他高兴,对他好的事,我都欣然接受,但是,却从未想过,他真的,希

望我这样做吗?”言书航并没有管李思源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完全沉浸在了自我剖析中。

“他会与我分手,恐怕也是因为受不了我这种逆来顺受的样子吧?始终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一再退让,根本没想

过主动去争取些什么。我说过,我是个胆小鬼,就连面对他的离开,我都没有上前开口挽留的勇气。只因太爱他,反

而更加害怕遭到他的拒绝后,心底涌出的绝望,所以宁可缩回自己的壳里,自我催眠说如果他认为这样的状态是最好

的,那么自己就应该成熟大度地放手。现在想想,他或许,最讨厌的就是我这一点吧?”言书航说到这里,自嘲地笑

了起来。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李思源艰难地开口问道。

“……思源,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对那晚发生的事,我也感到很抱歉。我对你造成了伤害,这是无可回避的事

实。只是,我无法因此,就担负起你的整个人生,那对你不公平,对我,亦不公平。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却没有办

法予以同等的回应,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只怕会同阿夜一样,再一次受到更加严重的伤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了。我心中所想的人,我所甘愿为其好好努力一次,勇敢一次的人,就只有他,苏澜夜一个而已。我想要,去挽回他

。”言书航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沉静的光,坚定,真诚,坦率,不容人质疑。

李思源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面上的情绪,他咬了咬牙,尖锐地问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我会不会

受伤我自己清楚,更何况,你又怎知苏澜夜他真的会如你所想,仍旧在原地等着你,想与你重修旧好?当初提出分手

的人明明就是他!”

“是的,你的想法和感受我无从揣测,也不知怎样对你才是最好。但是阿夜,他不一样。昨晚,是他的庆功演唱会,

有个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听了他唱的最后一首歌,那是……只为我一个人而唱的歌,他的悲伤,他的不甘,他的愤怒

和埋怨,还有他心底里,对我而言那一丝渺小的希望,我全都听到了,也正是这一首歌,让我下定了决心,放手一搏

。所以,思源,对不起,我不能因为自责和内疚,就继续守在你身边,我想要……自私一回,即便你会恨我,报复我

,我也心甘情愿承受。”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思源知道自己已是一败涂地,连丝毫扭转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苏澜夜,终究还是成为了这场赌

局的赢家。

哀凉而苦涩地笑了笑,他抬起头:“果真就像他说的那样,你的心里,能够容得下的,只有他一个人。虽然当初听到

他这番自负到极点的话真的让我恨得牙痒痒,只想要让他输得落花流水,看到他一脸挫败懊丧的神情,结果,还是舍

不得将你算计得太彻底啊……我哥也许说对了,耗费心机得来感情,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爱情……”

言书航轻皱起眉,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算计?”

“是啊,算计,”李思源呼出一口气,佯装轻松地说道,“书航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马上反应过来李思源说的是哪个时候,言书航一惊,不敢置信地望向他:“难道说……”

“就算虞斯雅给你下的药再厉害,你的神智再怎样不清楚,自身的感觉还是不会变的吧?毕竟,是你已经抱过那么多

次,曾经终日形影不离的人……”李思源笑着摇了摇头,“可惜的是,早上一睁眼,你看到的人就是我,又见我故意

做出那个样子,才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吧?”

“那个晚上,陪在我身边的人……是阿夜?”言书航惊疑不定地问着,心中既感到高兴,又有些恐慌。

“是啊,第一个发现你的人是他,陪你癫狂了一整夜的人也是他,只不过,最后躺在你身边的人,却是我。我在他离

开房间后,偷偷溜了进去,因为那是我家名下的酒店,要拿到房间钥匙实在是相当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李思源平静

地说道。

“思源,你……”听到事情真相,言书航一时之间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愤怒?责骂?厌恶?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李思源也只不过是用他所擅长的方式,希望自己能注意到他,明

白他的感情。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再隐瞒你什么了。书航哥,苏澜夜之所以会在那晚拖着那样的身体匆忙离开,全都是

为了你。他怕虞斯雅之后又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就先下手为强,拜托某个人给了他足够威胁那个女人的筹码,让她从

此不敢再胡来,这也是为何虞斯雅会在那天之后马上离开国内的原因。”

言书航愕然,他竟不知道,苏澜夜居然默不作声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亏得他还一直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到头来,

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应该,是不想再绑住你吧?”李思源双手交握,低下头,闷声说道,“说实话,你们两个,在我看来都跟白痴

没有两样。至少,我从没见过有什么人,会为了爱情自我牺牲到这种地步。苏澜夜从前是任性,但当他看到你为他做

的一切之后,他就突然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而造成他这种改变的人,是你,言书航。”

话音一落,言书航就沉默着站起身,又开始弯腰收拾自己的行李。

“谢谢你,思源。”待到所有物品都整理完毕,他才背对着李思源说出了这五个字。

李思源茫茫然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牵起一个释然却哀伤的笑。

“你果然到最后都是根木头呢,被我耍得团团转,却还向我道谢。啊——真是够了,我也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了,你要

回去就回去吧,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我说什么都要去西藏看看!”故意大声说着,李思源飞快站起身,走向门口,

“路上小心,言书航,再见。”

言书航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回了一句:“嗯,再见,李思源。”

与上次跟苏澜夜分手时说的话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他的心里没有了独自隐忍的痛楚和不舍,而是多了一份解脱和欣

慰。

把商旅车和不急着带回去的物品交给李思源保管,言书航搭乘最早的班机回到S市,把行李往家里一丢,他就赶紧出门

来到苏澜夜家。

拿出仍旧留在自己身边的钥匙,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门,然而迎接他的,却只有自己呼喊苏澜夜名字的回声,整个家上

上下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个人影都不见。

立刻拿出手机拨打苏澜夜的号码,却被告知已关机,言书航心下当即有些慌乱,但还是马上回过神,去往EUE传媒总部

大楼。

“书航?!你怎么……”几个月不见的言书航突然现身,令凯文感到措手不及。

“阿夜在哪?”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言书航径直问道。

“……他在演唱会结束当晚就一句话也没留乘飞机离开了,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托关系查了下出入境记录,才知

道他已经飞去了芬兰。现在他手机关机,我根本找不到他。昨晚那场演唱会所造成的影响,已经让全公司上下都忙到

快瘫痪了,报纸、电视、网络……到处都在传阿夜最后所唱的那首歌的对象,还有让他从此无法继续唱歌的那个人是

不是你……毕竟,他那话说得实在太明显……书航,这次的风波,只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平息下来。”凯文严肃地说道

“……我去找他回来,这件事,我们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只不过到时结果是好是坏,就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了。”说

完,言书航没有在公司多留,立即转身离去。

“喂,你知道他在哪么?就这样冲过去找,你当芬兰是S市啊?”凯文追问道。

言书航的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地丢下一句话:“我知道他会在那里等我,上次是他找到了我,这次,换我去找他。

凯文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张了张口,却又闭上,无奈地笑了起来。

“算了,随便你们吧,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吧?我就老老实实留在这边,等着给你们收拾烂摊

子吧……”

Chapter.36

芬兰,中部湖区的某个小镇上。

今天是星期天,人们全都集聚在小镇唯一的一座教堂内,虔诚地做着礼拜。

在这群轮廓深刻的北欧人之中,有一个身形修长纤瘦,面容精致的黑发亚裔男子格外显眼,他坐在教堂的第一排,正

跟随唱诗班的孩子们轻声唱着圣歌。

他的声音空灵清澈,就像晨间的第一滴露水,干净剔透到足以洗净尘世所有铅华。

坐在他身旁的老人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多久就微笑着继续跟着咏颂他们所崇敬信赖的主。

待到礼拜结束,人群渐渐散去,苏澜夜仍旧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隔了这么久再听你唱圣歌依旧让人感动呀……”在他的后方,突然冒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样说来,自从参加选秀,进入了娱乐圈后,我就再没唱过圣歌了……”苏澜夜双臂搭在长椅的椅背上,头往后仰

,笑着看向身后人的脸。

“……你真的变了呢。”一个留着利落短发,身穿笔挺西装的俊朗男人在端详了苏澜夜半晌后,感慨道。

“大哥,这句话你从在机场见到我后就已经说了N多遍啦,六年不见,怎么可能会丝毫没变?”苏澜夜翻了个白眼。

“喂喂,怎么说我也只比你大三岁,还是从小到大的铁哥们,别把我说老了啊!”男人赶紧抗议道。

“切,你一盖房子的怕什么老?你以为你跟我一样,靠着这皮相混饭吃么?顾大建筑师!”苏澜夜语气不屑。

“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这张嘴还这么毒啊?国内媒体的口水没把你淹死还真是奇怪了!”顾怀嘴巴上说不过他,只能举

手投降。

“老子是什么人,那么容易就被打败就不是我苏澜夜了!”苏澜夜大言不惭地说道。

顾怀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到他的痛处:“哦,打不败的苏澜夜,那为什么又会一个人跑到芬兰的小镇躲起来呢

?”

“……”苏澜夜从椅子上撑起身子,背对着顾怀,没有言语。

顾怀看着他,挠挠头,叹了一口气:“我是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明明还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要介绍一个人

给我认识,结果到最后,却只看到你一个人带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飞到芬兰来而已,感觉跟在逃难一样。喂,阿夜

,你到底怎么了啊?”

“你回家看看中国的娱乐网页就知道了,我懒得再说。”苏澜夜耸耸肩,转过身往教堂外走去。

“唉……收回前言,这任性的部分还是丝毫没变啊……”顾怀困扰地站起身,跟在了苏澜夜的后面。

“你这次准备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追上苏澜夜,他又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没心情回去应付那些狗仔,另外……”苏澜夜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在小镇的集市上闲逛

,东瞧瞧,西看看,相当好奇的样子。

“另外?”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顾怀追问了一句。

“另外……我需要避避风头。”苏澜夜笑笑,没再多解释。

顾怀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只妖孽脑子里又在打什么鬼算盘。

“对了,在那个度假小屋住着还习惯么?”既然想不清楚,那就干脆再换一个话题,顾怀本身就不是那种爱打破沙锅

问到底的人。

“不错,前面是湖后面是森林的,还有个驯鹿养殖场在附近,可惜就是来的晚了点,不然还可以去滑雪。”苏澜夜拿

起一件当地的木雕工艺品饶有兴致地看着,随口回应道。

“……”顾怀没接话,想到几个月之前苏澜夜打给自己的那通电话,当时他还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要在那小屋中跟某人

度过一个温馨的圣诞节,哪里想到这次居然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疗伤之旅。

“诶,我还要去市场买点吃的,那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苏澜夜放下工艺品,向顾怀打了声招呼,又自顾自走开去。

顾怀望着想一出是一出苏澜夜摇了摇头,认命地跟在了他身后。

在集市的另一端,正在向当地居民打听旅馆消息的言书航像是有所感应般忽然转过头,茫然地朝四周望了望,映入眼

中却只有陌生的异国人,根本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错觉……吗?”低下头,言书航苦笑了一下,又继续听面前的老婆婆用口音极重的英语介绍这附近的旅馆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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