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四——月下的布鲁斯·南
月下的布鲁斯·南  发于:201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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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青会写字?女子不是不用读书的吗?”

“殿下,寻常的女子自然是不用读书识字,不过作为三大氏族中的一员,苏家对子女的要求也不得马虎。这也都是为了殿下……”还未来得及子青搭话,一旁的莫天行便顺理成章地做了回答。

自他们入宫起,已经是数月有余了,子青温柔娴静,固然得我的心意,只是这位莫公子,却让我处处不如意。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的举动般。因此我从心底里,讨厌这个男人……

“子青既然会写字,那么写个给我看看如何?”我拉过她的手,来到案边,亲自为她磨墨。“殿下想让妾身写些什么?”

“便写你的名字吧!”

言罢,她娴熟地写下自己的姓名,笔意清俊秀丽,笔力沉稳健捷。“苏——子——青——”我看着她的名字一阵沉默。

“妾身字迹笨拙,让殿下见笑了。”见我许久未加评判,她十分惶恐地拜伏下来连声称罪。“何罪之有啊?”我笑着将她扶起“孤王只是在想,子青的这个青字太过寻常,不若,换成这个字,你意下如何?”我握着她的手,气息伏在她的脖颈间,她的羞涩在我的怀中一览无余。而此时,落笔纸上,我与她写下一字——“卿”。

“子卿子卿,与我为卿(在古代夫妻互称)……”

“谢殿下。”宫中的女眷纷纷随她拜倒而下与我叩头谢恩。整个殿内能与我四目而视的,只有他——他就那样看着我,好像猜得透我所想的一切……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一翻手,笔上刚蘸的墨迹甩了他一脸……气极难罢的我在众人的惶恐中忿忿地走到他面前,无视所有人苦苦的哀求,在他的脸上一笔,又一笔“我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是的,就是那双眼,我不喜欢……

尽管我在他脸上一直乱画,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漆黑的墨水如泪一般从他的眼角流下,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拖出去,杖责二十!”我发疯似地将笔一掷,挥斥众人“告诉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言罢,我将苏子卿从地上拖起“孤今天便要你侍寝,孤就是要让你们都知道,谁才是东林未来的君王!”那日,是荒唐的一日。东林国的世子南王当众调戏了自己未来的王妃,已经闹得宫中人尽皆知。就连民间,也是街知巷闻。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冷南风,即便不能成为千古一帝,恐怕也会因这一夜风流而青史流芳……

“嗯,你醒啦?”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身体还有些微微麻木“徐薇?”管不得什么温度,我一个寒噤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你怎么又睡到我床上来了?”要死,每次喝完酒醒来,睡在我身边的人都一定是她。我以为这次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开什么玩笑?昨天是我先喝多的。”她拉起被子,不由禁了一下鼻子“你家这么冷?大冬天的,你们小区都没有暖气啊?要不要我给你拨打守望都市或者市长热线反映反映情况啊?”她从地上捡起内衣,开始一件一件地穿衣服,直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是我自己没交采暖费。”我在床头的柜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了半个月前开封的香烟。

“给你!”徐薇把火机递给我“上次来你家就放在厨房的柜子里了,没想到现在还在。”她又开始趁机挖苦起我来。说起来,我们两个的关系还真是尴尬啊。说是情侣,一点都不像,说是炮友?也只有酒后才乱性……

“走吧!”她抬头看了一眼表“早上九点二十五,到隔壁的星巴克吃早餐吧,我请客。”她猜到我大概是没有钱的,所以才主动提出来的吧,不过出于男人的面子,我是断然不会应她的。“你起不起来?”她白了我一眼“不起来我就掀被子了!”

“我怕了你了。”这是我老妈常用的杀手锏,不过自从过了20岁,我妈这句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换了这个女人,多半是做得出来的,所以在她下手之前,我还是起来的好。

“我说,陆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啊?女朋友?”我叼着牙刷不知所云……

“是啊,你昨天晚上不停地在喊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我挠挠头,一脸茫然——

“子卿,苏子卿。”她神秘一笑“不愧是咱们台的文艺小青年啊!连女朋友的名字都那么文雅。”

“文雅你个头。你昨天不喝多了吗?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还不是你的手机响把我吵醒了!”她嘟了嘟嘴,由一旁拿起我的手机翻开“署名为好基友的人发了短信给你!”

“好基友?”我一愣脑中无数次不间断地重复扫描——电话簿里没有这个人啊!正在狐疑间,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浮在心头,抢过电话一看,我不由扶额——

“明天方便的话出来一下”落款是——“好基友”

“徐薇!”我大吼一声!她却已经一溜烟跑出好远“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好基友!”

02.好基友,好朋友

“两杯中杯mocha,两份牛角包!”徐薇甩着两张明晃晃的百元大钞在我眼前晃了晃,转身递给了柜台的收银员。“要不要我付你过夜费啊?”

“大爷贵得很,就怕你付不起!”我哼了一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餐盘,一脸的涎皮——不要钱的早餐就要腆着个脸吃!

“你是有多贵啊?”一回身,便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常帆?”我仰头看着他——三十七度四——

“hi!你是陆遥吧?”从他身后窜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年轻,新潮。

“啊,你是——”

“我是你女朋友!”女孩子眨眨眼,冲我一笑……

锦衫侵薄幕,帐暖度鸳鸯……

侍婢于我挑开重帐,引路而进。

“南王怎么不走了?”侍婢的话嘤嘤成韵,婉转动人“苏殿下还在等着您呢!”

“孤王觉得,你比她,更合孤的心意。”我探手挑起她的下颌,正欲端详——

“世子恕罪,奴婢该死——”这是多少女人求也求不来的荣宠,她求因此吓得瑟瑟发抖花容失色……

“无趣!”我拂袖,转身而去。

这是他们入宫的第四年,到了且月我也当行弱冠之礼了,行了弱冠之礼,便可渐掌朝政,为父王分忧了。父王吗?我那个耽于美色的父王……

“母后——”身体不听使唤地走进了重华殿,在今夜,我却偏想见见这个女人。

“皇儿未曾就寝?今日不是合房之日吗?”女人从榻上盘起,见她长发垂膝,未加修饰,怕是有意安寝。

“儿臣只是,儿臣只是想见见母后。”

“只怕是苏子卿不合你的心意吧?”她抬起手点了一下我,既而示意我坐到她的身边来。女人的怀抱,让我觉得温暖。自舞勺之年起,我便忘记了她的温度……

“苏家屡次进言,要你父王册封苏子卿为南王妃。都被你父王搁置。她入宫四年,日日承欢也不见得嗣。”

“并不是孩儿无能,只是儿臣自那次后再没碰她!”我由女人怀里坐起,意图辩驳。却被女子的嘘声止住“隔墙有耳,母后知道。”她将我重新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心,像很多年前一样,好像我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苏家想要什么,本宫心里清楚得很,你父王也不糊涂。不过听说过几日,他们还要送一个女子入宫……”

“还送?”我这次是真的站了起来。作为三大氏族,苏家莫家和冷姓旁支是有权利避过三年的秀女之期随时送人入宫的。而近年来,又以苏家在这些事情上做得最为殷切。父王后宫妃嫔中的一百六十七人里,便有七十九人出自苏家……而母后与这些显族相比,只不过是个三品太常之女,但她却是后宫担下男嗣的唯一人……

“送是自然要送的,不过收不收,还不全在于你?”女人的笑,温婉如玉,却掩不住眼角悄生的皱纹……

“儿臣,明白。”我忽然觉察到这个女人长宠不衰的原因——她将自己,一直摆在了正确的位置——为了她的君王,为了她儿臣的帝王基业……

出了重华殿,一个人踱到了镜亭的碎玉轩。我时常留恋这里别样的景致,想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殿下,更深露重,应早些休息。”一件凤袍披在了我的肩上——

“我不是说过,我不着凤,要穿蟒的吗?”我将凤袍扯下,塞回到他的怀里。这些年,每个人都长大了许多,苏子卿已经人事,不得整日随在我身边,故而在宫中,真正与我形影不离的,只有他一人……

“可是我觉得,凤袍更适合你。”

“太过女气,穿起来像女孩子!”我别过头,还在生气,随口说了一句“不然你自己穿啊!看看穿起来是不是像个女子!”

“哪里像女子?”我一时的玩笑话,竟被他当真。凤袍披在他的身上,不似我这般清俊飘逸,反而趁着他更加英挺魁梧。这些年,他已从相遇时的美少年,长成了一个真男子。连父皇也赞他有将帅之风,说我少了些硬气,不应常在书斋里走动,倒应多多习武强健身骨。

“凤本为雄,又何来女气之说?莫要一时意气,伤了身子。”他将凤袍披在我肩上,裹好。“为雄为雌又如何?你可知,苏家又要送人进来了?”当年的敌意早已烟消云散,如今的他,是我的好兄长,也是好随侍。

“便为了此事生气吗?”

我不答话,他也猜出个大概“若你不喜欢,便好好待子卿。‘子卿子卿,与我为卿’,不是你当日的誓言吗?”

“我当时——”

“青雀。”他轻轻唤出两个字来,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父皇多年无嗣,乃母后孕我之日忽见殿外青鸟于西而过,始竟未归。故而我小字青雀,但过了龆年也再无人如此唤我,即便在宫中,如今也极少有人知道。

“当时你还不是为了让她讳你的字号,又不好明言,故而一时信口,胡诌的一句?”

“你——”我一时又急又气,他果然——我所想的桩桩件件他都了然于心。“莫天行你好大个胆子,居然敢评判孤王!”我虽在骂他,却看到他难得的笑了。平日里常板着脸的他,比谁都严肃些。好像生怕别人视他为孩子,看轻了他……他与我不同,我只想做个孩子……

“算了,”我一时也没了心情发脾气。我摆了摆手“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

“南风。”

“嗯?”我抬头望着他,却望见他的脸尽在咫尺——

“南风——”他冰冷的吻落在我的唇边,夜已深重,却掩不住我的仓皇……

“哎,陆遥,陆遥?”常帆用纸巾拭着我的嘴角“你倒是注意注意形象啊陆大主播!”

“啊?”我慌乱地夺过他手里的纸巾,抹起了嘴——果然,我又溜号了……

“这女的是谁啊?”我看了看隔了我们两张桌子的那个年轻女孩,此时正和徐薇打得火热“不是你阔别多年的‘新欢’吧?”我嘴上开着玩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端起咖啡来,灌了一口,唇边,似乎还残有隔世的温度,眼前,却是今生陌生的笑容。

“昨天我不是发短信给你了吗?就是为了这姑娘。”他凑近了一点,故作神秘“这姑娘在微博上圈A我。”

“不是,你等会儿,圈A是什么?”

“就是at非让我说这么直白?老土……”

我一口咖啡卡在嗓子里——是我老土还是你新潮?!

“反正就是这姑娘私心我多日,是咱俩的铁杆粉丝。问咱俩有没有女朋友。”

“这也太直白了吧?”我右手支起头,把脸扭到了一边。

“我也寻思着呢,我倒是不缺,不过你不是资源匮乏吗?咱俩好兄弟,有好姑娘我都想着介绍给你,哎,你看,不赖吧?”

“你好,我叫苏琳,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请多关照啊!”不及我拒绝,女孩子便已站到了我的面前,两条长长的辫子顽颇地垂下,带着青春的朝气。粉色萌兔的耳包衬着她的俏皮,一双如夜般的眼睛明亮清澈——“苏琳……”

又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女子,又是一多娇花将要在宫中夭折。我伸手,折下御花园里最后一朵虞美人——如今以为夏初,再也不是春花的季节了!

苏家的女子进宫多日,我却未曾召见。别说她急,即便苏家,也要急上一急。想到这里,我便笑了。

“殿下摘了这么多花要放到哪里去?不如送到莫殿下宫中?”

“什么莫殿下?”我回手掴了这奴才一掌“不许提他!”上次的怒气我还未曾消退。莫天行,恃宠而骄,居然戏耍起我来,真是该死!

“那不然送到苏殿下处……”宦官吃了巴掌却不见长进,还敢做声。“哪个苏殿下?现在宫里的苏殿下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我承认,即便那女人不告诫我这一事实我也知道苏家的野心,只是,那一晚,她说破了,我也不能再装作不知。我恨,恨苏家,更恨苏家的野心……

我疾步快走,一股脑地将那些笨随从甩到了他处,这才一个人得了空,又钻进了碎玉轩。这是我一个人的湖中小筑,也是我在这宫中,最后的心墙……

“咚——”我坐在矮栏边看鱼,忽然头顶飞过一个石子,掷在了水中,惊走了水里的锦鲤,却掀起涟漪朵朵,甚为可爱,那石子跳了两跳,便没入了水中……

“什么人在那儿?”我抬头望去,假山之上坐了一个女子,一袭嫩粉小衫,笑起来环髻微颤,齐齐的刘海衬着年轻的模样。“你是什么人?怎么偏坐在那里,害我不能专心打石子?”

“刚才那石子是你打的?”我吸了吸鼻子,远远地看她,虽说图有个标致的样貌,但确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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