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合适,但让对方安心的话要说出来,准没错的。
虚桐怔了怔,此时段越然的神情有些陌生。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懂那话的意思,只是突然伸了伸胳膊,抬了抬腿,一脸感叹道:“啊,终于能动了,真好。”
没办法,每次法力消耗过度就无法动弹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段越然无语望天,这家伙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的?
20.第二次约会
虚桐在家其实没什么发言权,一切都是段越然说了算。过了几天不知所谓的日子,段越然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容易等到工作日的早晨段越然上班去了,虚桐突然有种逃出升天的感觉。躺在床上,双腿向两侧弯曲平放,双脚向内脚心对脚心,双手在脑后枕着,整个人摆成两个菱形,无语望着天花板,心想自己真是让段越然弄得越来越懒了。
短信铃音突然响了,虚桐顿了顿,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下手机——是前不久段越然给他买的,触屏手写,很方便他用。但里面很可怜的只有三个人的电话号码,段越然,沙宣和唐源。
发来短信的自然是段越然,大大小小的事情一通叮嘱,不过是吃饭喝药之类。虚桐前不久才学会发短信,本来很热衷的,甚至有时候跟段越然在同一个屋都想用短信交流,可现在却根本没有回复的欲望。越然兄真是管他管得越来越严了……
不一会儿电话铃音又响了,他以为是段越然,很是不情不愿地慢吞吞拿过手机一看,却是眼前一亮,连忙放在耳边,“沙大哥!”
沙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桐桐,起床了吗?最近在做什么?”
“现在在床上躺着呢……”虚桐眼珠转了转,继而一脸郁闷地跟沙宣讲起他的无聊生活,当然,他怀了段越然的孩子这种绝密事件是肯定不能说的。
沙宣认真地听虚桐说完,不着痕迹地问:“是挺无聊的,那想不想出来玩呢?”
虚桐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玩?现在吗?去哪儿玩?”
“你想去哪儿?”沙宣见约会计划即将成功,自然什么都顺着虚桐。
“嗯……去新开的那个游乐场好不好?”前阵子在广告上看见的,看起来很不错,本来想跟段越然说说看能不能带他去见识见识,可那人现在整天就知道叫他卧床休息。
想到这里虚桐突然有些犹豫,段越然不喜欢他跟沙宣走得太近,现在他又怀了孩子,这样出去玩让段越然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可他实在不想闷在家里了,而且跟沙宣只是朋友啊,段越然凭什么不肯;至于胎儿就更不用担心,有仙气护体,保准没事儿。
那边沙宣已经同意了,还说出来散散心是对的,否则身体会憋坏。虚桐也这么想,起来换好衣服收拾收拾,下楼就看见沙宣的车已经到了。总之赶在段越然下班前回来就万事大吉!
游乐场里很热闹,大部分是小孩子,但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也不少。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果然畅快多了!他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小神仙,此时自然停不下来,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沙宣只能在后面追,生怕一个不留神把他跟丢了。
他帮一个小女孩套圈,结果套中了最远处最漂亮的大娃娃,小女孩特别高兴,就把头上别的蝴蝶结卡子摘下来送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收好,笑嘻嘻地跟小女孩说再见。回头一看,沙宣拿着两个很大个儿的波板彩虹糖,不正是刚才他看了半天又不好意思要的那个吗?
哎呀呀,沙大哥真是好人!
拿着波板糖吃得吸溜吸溜,没过多久又红着脸跟沙宣说想要个棉花糖,沙宣自然恨不得把一车棉花糖都给他买来,虚桐却摇头,说只要个小一点儿的就好,太多了他会吃不消。
到了一群小孩子用沙粉作画的小摊前,虚桐又走不动了。沙宣见他喜欢,干脆买了一个让他玩。于是两人便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一起研究这幅灰姑娘与王子跳舞的场景该如何上色。
虚桐自然不知道灰姑娘的故事,只是觉得上面的人物画得十分好看。
虽然有张成品图片可以参考,但虚桐并不满意照猫画虎,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给画面上填满了缤纷的色彩。最后得意地拿给沙宣看,还说要送给他。
沙宣受宠若惊,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自以为是地当做定情信物?
随后两人又玩了不少很刺激的大型机械游戏,有些沙宣都受不了,虚桐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空中翻腾,比起他的飞行之术要差得远呢!
看虚桐兴致很高,沙宣只好舍命陪君子,最后不得不建议来个平和点儿的,说去划船。虚桐说好啊,反正无论玩什么都比他在家要开心许多。
沙宣选的是手划式的,觉得比较有情调。虚桐无所谓,坐在沙宣对面捧着脸欣赏湖光山色,心里有点儿郁闷,今天出来玩的都是沙宣出钱,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没本事似的。不如回去跟越然兄说说,自己帮忙做家事,让他分给自己一些零用钱。
沙宣光是欣赏他的脸就已经足够了,却见虚桐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好像面临着很严肃的问题。
“唔……沙大哥,当你遇到一件很麻烦的事,你会怎么做呢?”
沙宣愣了一下,“什么麻烦事?能说的具体点儿吗?”
“嗯……就是,就是一件你很难抉择,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
“一般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件事不是很急的话,我可能会暂时放一放,等过一段时间再回头看,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那时候,选择可能就会很容易了。当局者迷嘛,有时候人应该跳出来。”
虚桐点点头,沙宣说得挺有道理的,但好像在自己这件事上又不太合适。孩子的事情怎么等?越等越麻烦,偏偏段越然就这么一直耽搁着,也拿不出好对策。
“那沙大哥有没有一见到他就觉得很头疼的人呢?遇到这种人又该怎么做?”“一见到就很头疼的人……”沙宣喃喃自语,复又笑道:“其实我看见你就挺头疼的,头疼怎么样才能让你也喜欢上我。”
虚桐对上沙宣那略带痴迷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小声嘟囔:“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我懂,我仔细想想。”
半晌,沙宣说:“现在倒没有,不过在我叛逆的学生时代,父母管得很严,我真的一见到他们就头疼,关系弄得很不好。有一次我忍无可忍就离家出走了,走了将近一个月。然后在那段时间里我重新审视了我跟爸妈之间的关系,心态平和了好多。后来我回去了,无论是我爸妈还是我自己,都对自己的态度和方法做了一些改变,总算化解了危机。其实面对人和事我的处理方法蛮像的,都是要跳出来,或者离开,让自己置身事外,冷静一下。”
“这样吗……”虚桐抓抓脑袋,好像在努力理解。
“怎么,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没有……”虚桐低头回答,那些事怎能说得出口。目光随处飘移,突然看到远处聚集了很多人,好像很热闹,他立刻兴奋起来,“沙大哥,你看那里那么多人,我们待会儿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今天都听你的!”
去了才知道,原来今天正巧碰上摇滚音乐节在这里举行,不到一个小时后表演就开始。虚桐虽然不太懂到底是什么,但听说有表演就很想留下看。沙宣自然由着他,还跟他大概讲了讲摇滚乐的特点,听得虚桐一愣一愣的,更加期待起来。
两人找了一个视野还算不错的位置坐下,沙宣去买了冰淇淋,边吃边打发时间。沙宣跟他聊酒吧的趣事,还说最近段越然总是翘班,弄得一些很喜欢他调的酒的客人都有意见了。虚桐一听便很自觉地担起责任,说包在我身上,回去一定说服他尽快上班!
只是没想到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自信的。”
虚桐和沙宣一愣,一回头就看见黑着脸扛着相机的段越然正冰冷地俯视着他们。沙宣一看相机上还贴着他们报社的LOGO,明白了,今天运气不好,正撞上段越然来采访!
段越然看着虚桐手里拿的一大盒冰淇淋,气不打一处来,“你吃得到挺美啊!”
虚桐赶紧停下嘴,放下冰淇淋低头不说话。
“越然,桐桐整天在家太闷了,我就带他出来玩玩,也没干什么。”沙宣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十分不忿地,大家是兄弟,要不是为了桐桐,至于次次跟你低三下四吗!
段越然却不理沙宣,只是看着虚桐,“我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还不赶紧回家去!”
虚桐不自然地两只手交握着,不肯起来。好不容易能看一次表演,他还不想走。
段越然伸手要拉他,沙宣却突然站起来挡在前面,格开段越然的身体和视线,“别太过分。”
段越然听得出,沙宣已经在愤怒的临界点,不过他也不是能被这么一句话就吓住的人,“你让开,今天我就当没看见你。”
沙宣冷笑,“笑话,今天就是我带桐桐来玩的,什么叫没看见我?”
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苗头,周围人来人往特别拥挤,段越然压了压怒气,正想说什么,偏过头却看见沙宣已经空空如也的背后,惊道:“他人呢?!”
21.第二次失踪
沙宣一回头,人潮中早已不见了虚桐的身影。段越然气急败坏地推开挡路的沙宣,向前走几步看了看,怒道:“又跑了,这下你满意了?”
之所以用“又”,实在是因为上次的失踪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沙宣倒是比段越然冷静,掏出手机给虚桐打电话,段越然瞄了他两眼,轻蔑道:“别打了,那家伙出门从来不带手机。”给他买手机不到一个月,期间他几乎没有单独出去过,所以段越然很自然地就判定他不会有带手机的习惯。果不其然,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那我去找吧,你不是还要工作么,先忙你的,这么短的时间他也走不远。”沙宣说。
“采访刚才已经做了,我现在没事儿,”段越然皱着眉头看看陌生的人群,“人这么多,他要真藏起来,肯定不会被找到。”说不定他此刻正在你身后看你着急,就是闹脾气不出来。
人家可是神仙,玩你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情。明明说过再担心他就不姓段,明明知道他根本不会有事,但一到这时候,仍是会十分没志气地管不住自己的心。
“其实他根本就是被你吓跑的。”沙宣看来也没多担心,在石凳上坐下,说了句大实话。
段越然无法反驳,拎着相机坐在旁边,一脸愁苦。
“如果找到他你准备怎么办?还像以前那样吗?如果是那样,我倒希望别找见他。”
段越然扭头看着咬文嚼字的沙宣,“你到底想说什么?”
“表面上你是很关心他,可你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么。就说今天,不过是来这种地方玩玩,吃个棉花糖划个船他都高兴得不得了,我真想不通,他在你手下是怎么生活的。二十出头的人了,不让出门不让交朋友,你还想怎么管?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段越然听得郁闷,他有这么恶劣吗?不让他出门?没有啊,明明是他自己怕惹上卫生巾安全套之类的麻烦不敢出门;不让他玩?也没有啊,家里电视被他霸占着,最近又瞄上了电脑,连他忍痛砸了几万块钱买的相机都给他玩;不让他交朋友?更没有啊,只是架不住随便交一个就对他有非分之想啊!更何况他笨得要命又容易相信人,说不定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放任自流才是不负责任。
要说他就是运气好,如果当初不是穿越到自己家,恐怕现在就成了试验品展览品了。
沙宣见段越然不说话,还以为他在反省,又说:“所以他刚才才会问我那种问题。”
“什么问题?”
沙宣把虚桐关于“遇到你觉得麻烦的事和遇到你一看见就头疼的人该怎么办”的困惑以及自己的解答告诉段越然,段越然这才明白,原来他突然逃跑都是受了沙宣的教唆。什么跳出来冷静一下就能想通,他能有那么高的觉悟才怪!
“你就是那个他一看见就头疼就麻烦的人。”沙宣作了总结。
“嗯,我也这么觉得。”
“你还有脸说?!”沙宣瞪他一眼,叹口气道:“我们分头找吧,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好,出了事就晚了。有情况及时联系。”
段越然点头。有些事沙宣并不知道,虽然是他让虚桐觉得头疼麻烦,可最根源的还是他肚子里的孩子。真没想到,那家伙够别扭的,过了这么多天仍然想不通。
段越然很质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虚桐的,这辈子专门来还债。自从他穿越过来,生活被打乱,奇奇怪怪的事层出不穷,最明显的就是请假次数越来越多,主任已经颇有微词了。他也不想想,自己不上班没工资,拿什么钱给他吃供他玩?不久的将来还要养个小家伙。
想到这里段越然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虚桐把孩子生下来,那孩子应该是神仙,还是人?
这是一个悬而未决又迫在眉睫的问题,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本想硬着头皮多请几天假,可一看见主任那张黑脸,段越然就说干脆自己整天往外跑得了,一边拍东西一边找人,两不误。
但他也知道,找来找去其实都是徒劳,人小神仙一高兴,自然而然就回来了。要是有一点儿不高兴,就活该让你受罪,耍着你玩图乐呵。
于是段越然只好很郁闷地扛着相机在街上晃荡,拍新闻的同时问问路人有没有见过一个如此这般的年轻人。希望高高在上的小神仙能被自己这份辛苦感动,赶紧回来别再折腾了。
但这次虚桐是铁了心要失踪,一个多礼拜了毫无音讯。沙宣那边动用了很多关系去找,也是一无所获。他越来越担心,也开始责怪自己当时跟虚桐说了那些话。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虚桐会立刻实践他的理论,更关键的是,教他失踪,但没教他失踪的这么实诚啊!
渐渐的段越然也扛不住了,怒火被虚桐一点点挖了出来。这天晚上,再次驾着小蓝几乎将整个城市转了一圈,照样不见人影。车子在他们那次约会的沙滩旁停下来,段越然记得,那天自己在这里差点儿吻了他,也是那天跟唐源确定了关系。
如果当时真吻了他,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吧……
想到这里,段越然觉得胸口发闷,下了车在路边猛吸几口海风,突然冲着空气中气十足骂道:“一有事就逃避,虚桐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别躲了!我能看见你!我告诉你,你今天晚上再不回来以后就算回来我也不要你!你想清楚!”
段越然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力气掏空了一般,喊完之后弯下腰大口喘气,零零星星的过路人拿异样的眼神看看这个自说自话的怪人。
声音顺着海风传得很远,大概连海对岸的人都能听到,就在不远的小神仙,又怎能不清楚?
虚桐就坐在几米外的石台上捧着脸看着他,哎,本来还想出来的,可让他这么一喊,偏就不想出来了,好像自己很怕他似的。虽然他每次生气的样子都很凶,但渐渐地也知道了那只是虚有其表,还总爱说气话。什么今天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他才不相信哩!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很温柔,可一有什么事就冲自己发火,真是讨厌。
发泄被无视了,段越然没办法,只好开上小蓝准备往回走。路上跟沙宣通了个电话,两边都没结果。心不在焉地开着车,目光在路两边流连,希望能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