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降苍龙(生子)——流焉之
流焉之  发于:2012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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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流一见元遥都快羞的将脸埋进地下去了,连忙接过那瓷瓶,连声道谢,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白应遥也拉了拉他,轻声道:“亲家还在,你在说些什么呢。”白竹声撇撇嘴,哼哼几声便不再言语。

余清流连忙拉着元遥坐下,刚刚坐稳,却有一个瘦瘦的小姑娘捧茶走了过来。

那小姑娘曲膝捧着茶敬道:“余琳见过五叔、元叔……”

元遥想起这是昨日余老夫人同他说过的清流族兄遗下的女儿,便笑应了,身后红霜递过一个红纸包,元遥便接过又递给了余琳。

余清流摸摸余琳梳的光滑的发顶,笑道:“闷了来和你元叔说说话也好,你元叔人很和善。”

元遥也连忙浅笑道:“你只管来,或是来逗余瑗玩笑也好。”

余琳小脸粉红,诺诺的应是了,便又回到余老夫人身边。

余老夫人见事已了,便笑对月啻道:“亲家难得来此,不若先去前面新修的园子瞧瞧?”

烈卿笑道:“老夫人不必客气,我们是至亲,随意坐坐便罢了。”

余老夫人明白他们是想和元遥说些私密话,也不客套,又交谈数句便带着余琳回房。

余老夫人一走,白竹声便软泥似的瘫在了椅子上,哼哼道:“光喝了口茶,早饭也没吃,侄媳你们家的银子难道都给昨日流水席上吃完了?”

白应遥抽出白竹声的扇子,敲在他额上嗔道:“坐没坐相。元遥和清流得回刘家一趟,哪怕做做样子也得做足了,送他们走了,少了你吃的!”

烈卿也笑了:“行了,竹声昨日吃的足有十个人的,我还以为你得三天吃不下东西呢!”不等白竹声回话,转头对余清流道,“不必守什么规矩,用过早膳便回,我还话须同你们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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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再去刘家,却是坐的马车,余清流先扶了元遥上去,才自己踏着脚凳上去,马车不比远途用的宽敞,却也舒适。小几上茶水糕点一应俱足,甚至书本也有。元遥坐在狐皮软榻上掀了一角帘子往外一看,侧门上居然许多衣着破烂的乞儿,手中俱拿着钵盆。

见余清流上来,元遥便问:“我们家里在施粥?”

余清流听了那句“我们家里”,心里一暖,抱着元遥坐下,道:“原管家是说要开三日流水席,我觉得太奢,便将那银子省下把城外的善堂修葺一翻,那里的小孩残疾也帮着捡砖拾瓦的,倒比施粥什么要好,今日他们过来是道谢的。”

元遥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叹道:“若是善堂里能为那些孩子找个好人家收留,或是为那有几分力气的找个能糊口的工作便好了。”

余清流摇摇头,道:“各人自家都有孩子,即使没有,也不会养个来路不明的乞儿,善堂中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怎会有什么力气,若是有生路,他们哪里会若人白眼的沿街乞讨!在京中看着还好些,别些贫苦地方……”

元遥愁道:“我知道国家时有天灾人祸,实无能力白养这许多,可对比的却是那些穿金戴银为富不仁的贪官奸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每想到这一句,我心里总难受的很。”

余清流不愿见他伤心,便紧紧环住他道:“是我无能。”

元遥却散了口闷气,又道:“你很难得,我知道你手下门人经营的铺子都用之于民。我……也想像你一样赚钱救济贫民……”

说完见余清流不说话,元遥又低落下去,轻声道:“我知道我不聪明,做什么也做不好……跟你说这话真是……可是……我也会尽力而为……”

余清流狠狠吻住元遥,尽情尝遍了,才抵着元遥额头,满目柔情道:“你很好,我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能得了你!”

元遥捂着脸道:“别取笑我了。”

余清流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一句也不是取笑,世人忙忙碌碌只为自己,只独你,独你是无二干净善良的小东西!你愿意做什么,只管去做,我只要你一直开心。”

元遥猛然埋在他怀里不愿起来,心中说不出的感觉,麻麻的,全身软软的抬不起力气,却又觉得愉悦,说不出的愉悦。

第七十二回:新婚(二)

元遥和刘太傅并不熟悉,只听烈卿说过他是烈卿母妃兄长的后人。

刘太傅不知是好运还是霉运,白得了两个便宜“儿女”,做了皇帝和余相的便宜“岳父”。

此时受着余相和元遥的礼,脸上的面色不比哭好看多少。

余清流也觉得刘太傅有些可怜,这样一来,他家的儿子必是得受些影响……

不过太傅乃是纯臣,纵有些什么,也算不得什么了罢。

行过礼,用过早膳,丢下礼物,余相告辞而去的时候,分明觉得那老人家脸上竟是带了感激。

元遥也觉得好笑又同情,暗想下回再和意辞说说要对太傅好一点。

二人回去之后,便立刻去找烈卿几人,一进八角小亭,便见白竹声歪在软榻上哼着不知什么曲。旁边白应遥靠在月炙身后,时不时的张口接过一只只剥好的橙黄橘瓣。

烈卿却是拿着一颗玫瑰糕,捏的细细的扔进池塘里,看那鱼儿争食,月啻自然靠在一边。

元遥二人一一见过礼,才坐在白应遥和白竹声中间,拉着白应遥问:“爹爹现在身上可好?昨日我一直没法同你单独说话,想问问你也不能……”

白应遥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这次倒没怎么折腾,就是前些日子嗜睡了些,旁的极好,竹声给我摸了脉,并无异相。”

“要是一直平平安安更好了。”元遥也笑了笑,又凑过去拿小手摸了摸,只有一点点鼓起的弧度,不细看看,根本一点也看不出的,不由对他道,“我只自己经历了,才知道爹爹的辛苦……”

一旁月炙一边毫无形象的剥橘子,一边道:“你自己安安稳稳的,就是报答你爹爹的辛苦了。”

白应遥拿手接过月炙递到嘴边的橘瓣,塞进元遥口中,道:“你父亲说的这话很对,养儿心操百年,爹爹不求旁的,只愿你日日无忧便好。”

元遥只觉得口中的甘橘似要甜到心里,握着白应遥的手不知要说什么。

白竹声却在旁不满道:“你们在这父慈子孝,成了心的要我偷个孩子回家养吧!”

白应遥嗔道:“浑说什么,要孩子自己生去!”

白竹声打了个哆嗦,不再言语这个,只对元遥道:“假胖子,我昨日就见你要问我什么似的,怎么又不说了?”

“不要叫我假胖子,”元遥嘟着嘴巴回道,转头望向余清流那边,却见爷爷正在和他说些什么,便扭扭捏捏的坦白,“是有事情要请教……”

白竹声掐了一把元遥水滑的脸蛋,口中道:“还请教,你要问什么就问呀!”

元遥揉揉脸,又看了眼余清流,见他背朝着这边,便小声问道:“九公子可曾听过‘情牵盅’……”

白竹声一听,便是一惊,随即便皱皱眉,道:“你问这做什么!”

白应遥也急道:“你从何处听的这个?”

元遥咽咽了嗓子绞着手指说:“戏文上说的……我……我只是好奇……”

白竹声却嗤了声道:“那种毒物早已失传,听了也没用。”

元遥却大惊道:“毒物?那是毒?!”

白竹声被他了一吓,连忙抓过他的手摸了摸脉像,仔细诊治过觉得无恙,才放下心来,便解释道:“那是盅,也是毒,是蛰尤南面一个盅女创的,名字好听,却是至阴至邪之物,不说被下了那盅会如何,就是下盅之人也会受盅反噬,痛苦而死,所以这盅早已失传了。”

元遥眼神游移,心惊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只说这盅下在情郎身上就不会变心的吗?”

白应遥却疑惑道:“也不知是何人编的那戏,你为何要问这个?”

那边余清流听到异动早已走过来,将白竹声和元遥他们的话,心中自然知道元遥为何要问,他虽不知情牵盅到底是何物,可却分明知晓对元遥的感情是真心还是因盅,本以为元遥已想通,那事便做毫不知情。可现在元遥分明还在担心那盅毒害了自己,当下不由又是心动又是担忧,便上前对白应遥含糊道:“昨日宁王妃点了那折戏,元遥许是觉得有意思才问的。”

元遥一听,不知他是无意说的,还是已知晓华荣写的那信,可是旁的什么事也比不上余清流的安全,不由双目含泪,急道:“是华荣说清流中了情牵盅,九公子,你快救救他!”

白竹声和白应遥大惊失色,连烈卿也觉得不对,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竹声上前为余清流诊脉,元遥便抽泣着将前夜和昨日之事一一坦白。

烈卿倒是明白了几分,他原是为引得元遥开窍,顺便再敲打考验这对新婚人,哪知华荣竟扯了这种谎言。再一细想,却觉得分明不对,华荣再聪明,也不会把这许多事故一一想通再串联一起圆成这“天一无缝”的谎言!

那信中所言的,分明只有全知前因后果的人才会知晓,而这些事情,除了元遥、余清流二人,便全是自己这一家子,再者,就是皇帝,或许刘太傅也算略知一二,可分明也不会知道这许多。西月这边绝无可能帮着华荣,而剩下的,就只有——

“那个胆大包天的皇帝!”烈卿心中怒骂。

白竹声诊了许久,元遥一边擦泪一边含胸等着,余清流却觉得心疼,便先安慰道:“宁王妃一定有所误会,若照叔老爷所说,那盅必是危险万分的邪物,但我一向身体康健,至今未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见绝不是真。”

元遥却不信,只看着白竹声。

白竹声细细诊过脉,又命余清流伸出双手亮出掌心,见他掌心脉络分明,虽有粗茧却不妨碍看得出透着红润,这才松了口气,骂道:“那什么华荣骗不死你这笨胖子!我就说那都失传了三四百年的毒物从哪冒出来的!”

元遥遭他一骂,却仿佛度过了大劫似的,一下子就扑进余清流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余清流连忙安慰,真是哭的是元遥,疼的是他。

烈卿却有些愧疚,默默在心里狠狠记了那皇帝一笔。

远在深宫里的皇帝,打了个哆嗦。

一旁正在数御案上有几条龙的鹦哥乖觉的悄悄退出去,然后拿了条备着的薄披风走过去踮着替皇帝披上。

皇帝伸手往身后一抓,抓过小鹦哥,吩咐道:“回去看看你主子娘娘在做什么,就说我吩咐今天得多穿点!”

鹦哥呵呵应了,跑了出来。

皇帝摸了摸腰上的暖玉,紧了紧披风继续为国做牛做马。

鹦哥规规矩矩的走出御书房,直到了没人地方,立刻蹦蹦跳跳起来,遇上宫女便立刻站好,等人行了礼才装模作样的免礼,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寝宫那边去。

艳阳初升,日晖洒在昨夜淋了雨的白卵石路上,颗颗晶莹剔透的泛着彩光,又湿又滑。

鹦哥却不知道,也没注意到这漂亮的小路与旁日有什么不同,仍是蹦蹦跳跳的走,果然才走了一会儿,“叭叽”一声跌在了一旁草堆里,压坏了一株虞美人。

鹦哥“哎哟”一声惊叫,随即便呜呜哭了两声,却没掉泪,自己站起身来,好在小路两边就是花国,并没摔伤,疼了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鹦哥蹲下身子擦了擦脏掉的膝盖,却见一双描了金龙的锦靴,抬头一看,却见正是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的平王。

鹦哥连忙“扑咚”跪下行了大礼:“王爷千岁。”

膝盖磕在石头上,比刚才摔的还疼!

平王道:“免礼。”一边示意身后一个小太监上前扶起鹦哥,又微微弯腰道,“雨后路滑,殷公公可得小心。这是要去何处?”

鹦哥瘪着嘴站了起来,低着头回道:“奴才奉了陛下的口谕去看看皇后娘娘。”

鹦哥以为平王马上就会走了,他的膝盖都被草丛里积水印湿了,粘在身上难受的很,哪知平王居然又道:“哦?皇后娘娘身怀龙嗣,千金万贵,确该仔细照顾。本王听闻余大人府上很是热闹,公公倒可说给娘娘解闷。”

鹦哥一听,自然而然的随口接道:“我有啊,就算不说娘娘也会……”

还没说完,立马拿双手捂住嘴巴,瞪大了双眼直直看着平王。

平王嘴角微翘,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本王倒想差了,娘娘的兄弟成婚,确实很该关心。”

鹦哥松了口气,这才手忙脚乱的放下手,狠狠的点了两下头。

平王站直身体,掸了下袍子道:“你自去罢。”

鹦哥连忙行礼走了,也不怕再跌一跤似的跑的飞快。

平王看了鹦哥那小身影转了弯就不见了,冷冷一笑,自嘲道:“一模一样的东西或许有,哪有一模一样的人。纵是脸面有几分相似,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第七十三回:意辞放人

鹦哥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才慢悠悠的紫宸宫正殿过去,哪知才走到一半,就见海棠树下整整齐齐的站了几排小宫女,一个二十来岁尚宫手中拿着竹戒尺在教训她们。

鹦哥眼珠一转,便知这是在调|教新来的小宫女,当下来了兴趣。走到那尚宫身后“嗯咳嗯咳”了两声。

尚宫正在说话,却被人打断,含了怒气回头一看,见是鹦哥后,便立刻没了脾气,堆出笑脸道:“难得见到殷公公,这是奉了圣上的谕旨来瞧瞧我们主子娘娘?”

鹦哥挺着小身板,身音柔软却还挺严肃,道:“可不正是,一来就看到你们堵在这儿了。”

那尚宫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道:“得罪公公了,奴婢真是该死。”

鹦哥点头道:“得罪没有,该死也不必。我说,这就是这次新选的宫女?”

那尚宫自然应是。

鹦哥撇了撇嘴道:“一个个长的歪眉邪眼,弄进这宫里,可别吓了娘娘了!”

那尚宫冒出了点冷汗,小心翼翼弯腰开口:“内务府里自然得选了最好的来给陛下和娘娘使唤,这些小丫头片子不过做做洒扫粗活,哪近得了娘娘的身呀!公公可万不能打奴婢的脸了。”

这些宫女,确实都是这尚宫亲自挑选,虽然不是个个天香国色,可也都是清秀端正的妙龄少女。这些宫女自然也不是刚选进宫里的,皇帝身边的宫女,哪能容得下冒失,都得是在别处历练过的机灵人才轮得上调来这紫宸殿。

这鹦哥本姓殷,也不知什么造化才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自娘娘还是贵人时就事在了身边,一个太监做顶了天也不过正四品御书房大总管,这小孩居然只才八岁就已是五品紫宸殿副总管,又得圣上信任,年纪虽小,却令人不得小觑。

鹦哥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将那几十个宫女看了个遍,才站住了装模作样的说:“要是只做做粗活,倒还过得去了。公公我可是一生下来就在这宫里,虽然年纪不大,见得却不少了,外面那些小破孩还在穿着开裆裤玩泥巴,我可是已在伺候我们主子娘娘了!再跟你们说……”

此时约不过辰时,意辞方用过早膳,香茗漱口后随意问道:“陛下可下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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