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不住，咬住下唇轻轻啜泣了起来，其实我很辛苦。

“你不爱我，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呢？为什么口口声声的说着不爱，还能这样主动，这样肆无忌惮的抱我？

“我不爱你，但我可以对你好，疼你。”

真自以为是。

我冲上去挥手便打却被他反应过来，一手接住我的右手手腕，末章弩弩嘴笑道：“怎么？想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混蛋！我恨我一时的不忍心，那么停顿了一下，便没有给他留下这教训。

“你舍得？”他一语即中我的软肋。

是的，不舍。

只是……我心痛的连不舍都装不下了。

空闲的左手并没有再给他机会，左撇子的我狠狠给他一个比刚刚力道更大的耳光。

“疼我？对我好？这就是你所谓的疼爱吗？”可是，这些都不是我需要的，同情，施舍，有时候也能将人伤的遍体鳞伤。

往后退一步，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浴缸里已放了满满的一池温水，慢慢沉入水中，紧闭双眼让流动的液体没过头顶，呼吸停止，只能感受到心脏砰砰的撞击声，且越来越快，水波浅浅的荡漾着，身体随之缓慢的晃动着。

哗的一声，末章将我整个人从浴缸里捞起。

“哈，哈……”重新触及空气，我深深的呼吸着，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

末章右颊泛着异样的粉红色，被打了，却连眉也没皱一下，拉过毛巾胡乱的帮我擦着身上的水渍。

“淹不死，没有人会把自己给淹死在自家的浴缸里，别那么紧张。”

“真淹死了也不错。”末章唇角微动，扯过睡衣，将我随意的包好带回卧室。

“现在，上床睡觉，依我看，你现在应该很累了才是。”说着他拍了拍我的头，不自禁的又用手摸了摸右脸。

我撇撇嘴，没再做声。

末章轻手轻脚的帮我带上门，终归还是对那一摑只字未提。

末章刚一离开，我便失力跌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左手，仿佛现在手上都还泛着麻麻的震痛感，我是第一次动手打他，攥紧双拳，那时候的自己，很清醒。

不喜欢，不喜欢末章说出那样话来，不喜欢他用他的那种态度对我。

想起他的话——“我不爱你，但我可以对你好，疼你。”

言下之意，除了那些他能做的，其他的，不求我奢望。

其实我很害怕，不知所措，心乱如麻，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论我做怎样的努力，他都是那般的固执，不能接受。

恨，恨到不行，却又偏偏，爱到不行……

我趴在床上睡，刚刚的剧烈运动与吵闹难免令我体力耗竭。

昏昏沉沉的，睡了。

一夜无梦，睡眠质量还算可以。

一道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直射到脸上，扰人好梦，令人不悦，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便依着习惯走到了主卧的门前。

也不会事先打招呼，推门而入。

“末章……”刚刚起床，人发出的声音总是很奇怪的，我低低的唤了他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揉揉眼睛，睁大了双眸，定睛一看才发现末章的床上早已空空无人，被子与枕头已经叠好，摆放整齐。

不知为何，我心中一紧，总觉得将有什么好似要发生。

慌忙的转身离开主卧室，来到屋子里的每一个房间开始寻找。

“末章……你在哪里？”我不安，惶恐，他从不会这样不打招呼便独自离开。

至少，也是要与我说清楚了的。

“别开玩笑了，快出来吧？”

我将所有房间的门全数打开。

书房，浴室，客房，厨房。全都没有漏掉，却仍是不见踪影。

或许……他只是去上班而已。

我暗叹自己的神经质，对，我不过是太敏感的不正常而已。

末章，应该只是去了公司而已。

眼光扫过客厅，突然发现茶几上用一张银行卡压着一张白花花的纸条。

一定是末章留下的，我三两步奔了过去，随性的几行字看的我是心惊肉跳。

++

初篇：

出差几日便归，照顾好自己，学校那边，已经帮你办妥，下星期一就回去继续上学吧。桌上的卡里有钱，足够你用到我回家……

不用打电话给我，这次我是出国，手机不通。

++

短短几行字，看的我云里来雾里去，完全不清楚是个怎么样的状况。

末章走了？去哪儿了？

出差？他在躲我？

一时慌乱了，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乱了正事。

我先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来，虽说他叫我不要打电话，但是为了碰碰运气，我还是决定打一个。

刚喂了一声，却发现是他秘书接的电话，讨厌的女声，使我当下便挂掉。

应该是怕有什么重要的电话给耽误了，所以将手机转接到了秘书那里，这样看来，他确实应该已经不在这边了。

学校，应该是去给我请了一个长时间的病假，我伸手拿过银行卡边的学生证，却有些头疼。

他竟然就这么放心的走了。

留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

就这么相信我，就这么放心，我完全不会出事吗？

往后一仰，躺倒在沙发上，不知末章此举何意。

好混乱。

若是说刻意躲避我，那也不用，这么久了，也不见他真正的躲过我什么，除了对我的坦白。

要是能躲掉，他也不会被我逼的这样痛苦了。

这时候电话铃突然又响起，没看来显，我迫不及待的便接起了电话。

“喂……”我急切的唤道。

“是我，初篇。”尹序的声音沉沉的从电话那头响起。

心里轰的一下，满心的期待变成了空，有那么一下的失神，只听得尹序再唤我一声，我便又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又想起来打电话了？”我再开口，便是冷冷的一个问题抛给了他。

“哦……我是今天早上，看到你爸爸，去了学校，来问问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尹序倒是没在意什么，如实回答。

“今早……”我想了想，继续说：“恩，没什么事儿，过几天我就会回来上学了，不用担心。谢谢。”

尹序在那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呵呵的笑：“说什么谢谢啊，我还怕你觉得我老是烦你呢，不过我是真挺担心，既然要回来嘛，回来了就好。”

“没什么事儿了吧？要是没……”

没等我话说完，尹序就打断了我的话：“那个……初篇，你现在，一个人？”

我稍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哦，那，那个，我是问，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尹序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出了我的懵懂，连忙再做解释。

“恩，你干嘛问这个？”我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嘿嘿，偷听来的嘛。就是想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了，所以就偷偷的去听了你爸跟老师聊了些什么，听他说了，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出门，今早的飞机，很急的样子……”

听着尹序的话，我这才确定，末章看来是真的出了远门。

“你一个人，可以吗？”尹序试探的问道。

“怎么？你不会是想来陪我吧？”放轻松了一些口气，我笑着与他调侃了一句。

“恩。我怕你一个人，会……会无聊。”他应该是刻意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么回答。

拿着电话听筒，我沉默了一会儿。

“好，你马上就来，因为我现在，真的很寂寞……”

NO.11 永远的朋友

在尹序还没有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又重新回到了末章的房间，从上到下将其翻了个底朝天。

果然没错，末章的一部分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

他根本什么也都没向我说，出差几日，究竟是几日？

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情不自禁的拿起一件灰白色的衬衫，想象着末章将它穿在身上时候的样子，抱在怀中，放置鼻翼下，是一股淡淡的肥皂粉的清香。

闭上眼睛，想着他还在我身边时候的样子。

应该也是，感觉的衬衫穿在他的身上，也总是散发出这样的气味。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我惊得身体一颤，从幻想中醒来，仍是面对一栋空荡荡的房子。

衣服被我乱塞一气，连忙来到门口开门。

门刚被打开，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尹序一张灿烂的笑脸。

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面对他，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兴许是见我面无表情的对他，尹序从刚开始自信满满的微笑变成了一脸的慌乱，连声问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进来吧。”我一转身，进了屋子，尹序也跟着我走了进来，喀嚓一声关上了门。

“初篇……”他跟在我身后，只低低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恩。”我站定步子，立在屋子中央，应了一声。

“我很害怕，初篇，我真的很害怕。我笑着对你，可其实……我的心里真的真的慌急了。”的确现在的尹序，话语里充满了惶恐，我能听的出来。

“我怕，怕你像那天……”尹序长叹一口气，话未继续。

我垂下头来，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不要你管。”蠕动了一下双唇，我有些无力的吐出平时可以毫无顾忌出口的那句话。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忍受的了我这样的人……”我转身，望向尹序。是啊，连末章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我，认为这样的我是个疯子，更何况，是他，一个外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只是有点执拗而已。在我眼里，你仅此而已，不要把自己当成特别的，你一点儿也不特别。”尹序沉声，正视着我说道。

我慕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刚刚的尹序，跟我说了什么？

“别那么看着我……”尹序正色道。

我转过脸去，不望他，想了想一步上前，两步便跨至他面前。

应该是脸与脸之间过于贴近的距离令他感到不适，尹序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我却紧逼着他不放。

托起他的下巴，我轻笑，侧过脸来，闭上双眸，吻上他柔软的唇瓣。

暖暖的，与末章的唇完全不同的触感。

在他尚处于震惊状态之时我便与之分开，凑到他的耳边，略微带着些嘲笑语气的问道：“怎样？我够特别吗？”

在听见我说话的一瞬间，他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用力一推。

“啊……”

脚下一个不稳，摔倒下去，肩膀死死的磕在一旁的茶几上，痛的我缩成一团儿，眼泪直在眼里打转。

“初篇，云初篇你，你没事吧？”尹序想伸过手来扶我，却在手快触碰到我身体的那一刻唰的一下收了回去。

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歉意的说：“抱歉初篇，你没伤到哪里吧？但是你刚刚，真的……”

我干脆坐在了地上，也不起来了，肩膀上还隐隐作痛着。

“开个玩笑，你可别较真。”我干笑了两声，用手揉了揉肩膀。

一听我这话，他似乎是松了口气，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的尴尬化成了笑意，再道：“你也真是，怎么能随便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呢。”

“其实……也不全是玩笑。”我抿了抿唇闷闷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尹序手指滑过刚刚被我吻过的双唇，声音显得有一丝颤抖：“你是，你是……”

咬了一下下唇，我用力的点头道：“对，没错，我就是。”

“那，那你刚刚的。你，你喜欢我？！！！！”望着尹序越睁越大的眼睛，一时间我觉得这样的尹序，有点儿好笑，也有点儿有趣。

忍不住想使一下坏心眼，逗他一下。

更深的咬紧下唇。“尹序，我知道我不正常。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吗？”

“可，可我不是。你知道的，初……我……”尹序一脸窘色，已经不知所措的结巴了起来。

再也憋不住，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又是呵呵的大笑着：“尹序，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结巴。”

“诶？！”尹序望着我，顿时又从困窘变成了迷惑，呆呆的眨眨眼睛，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双眼一狭，腮帮子一鼓，道：“好啊！云初篇！你又耍我！”

“嘿嘿……”我深呼吸，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尹序，憨憨的笑了笑，说：“谢谢你。”

“什么啊？”尹序这会儿是真被我搞的一头雾水了。

“谢谢你来陪我啊。”我耸耸肩，想到若不是尹序现在来了，我恐怕还在独自神伤，或者做出些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哪有什么！”尹序大大咧咧的笑着，挨着我，也席地而坐。

“说真的，我从来，也没有过朋友，或是什么的。甚至是同学都没有……但是，你是第一个。”我侧过脸，微笑着对他。

“初篇，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很伤心的感觉？为什么看着初篇笑，也觉得像是在哭呢？”尹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慢慢的说着。

“你才笑跟哭似的呢！”我用力推了他一下，还是在笑。

“总之，有什么，你也都要跟我说。”尹序伸出胳膊来架在我的肩上。

我伸手扶住额，遮住脸庞，应声道：“恩……只是，尹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无论，以后发现我是怎样奇怪的人。都不能讨厌我……一直做我的朋友，好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尹序无所谓的道：“我当然会一直拿你做好朋友啦，当然，一直。而且……其实初篇你现在就够奇怪了。”

我安静的聆听着他的调侃，虽然知道他的话只是一时的承诺罢了，却还是很高兴。

如果尹序真的发现了我与末章的事情，一定还是会很讨厌的吧。

毕竟……

＊＊＊＊＊＊

尹序一直来家里，陪了我一个双休日，转头的星期一便去了学校。

说其他人没什么怪异的目光，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没所谓，毕竟我平时与其他人交集甚少，而且也还算安静，回来上学，在与不在，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是末章从离开那天开始，便了无音讯，失踪了一般，只留下钱和那张纸。

尹序是不能总陪着我的。

一旦空闲下来，这个家便变的异常的冷情，静谧的怕人。

我蜷缩在末章的大床上，只能靠着末章残留下的余味用以慰藉自己。

然而，时间越久，这个家所留下的那种叫做云末章的气息便越来越少。

拉开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却感觉不出温暖。

末章，末章，你去了哪里？

快回来……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