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之奇迹 下——文礼
文礼  发于:2011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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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吉玛悄悄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来到了帐蓬之外。

每到夜晚,白天被烈日炽烤得干烫的荒原便会变得异常寒冷。被永远地缠绕在这片土地之上的风依然在这里徘徊,在

风卷起的尘沙之中,在贤者之光薄弱的照射下,吉玛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穿着吉玛从未见过的繁复华丽的衣服,卷曲的金发就算在幽暗的夜晚,也比这片金黄色的沙漠更加地灿烂。因为听

到吉玛的靠近而发出的声响,他转过了头,呈现在吉玛眼前的是一张比荒原上最漂亮的女人更加艳丽的脸庞。他的肌

肤堪比满月的洁白明亮,他的眼睛是幽远的蓝,吉玛从未见过的蓝,使得一个荒原之上的人们鲜少提及的词语瞬间在

吉玛眼前闪过——

大海。

没错,他的眼睛是大海的蓝。幽远而深邃。吉玛从未见过海,也很少听到人提及。她只知道大海是蓝色的,里面有很

多很多的水。

但她却能在第一眼的时候便看出,大海的颜色,便像这个男人的眼睛一样,蓝得似乎快要将人吸进去,溺于其中。

然而,有着大海的眼睛在男人那张艳丽的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吉玛知道那种茫然,那是离家太远的孩子迷路之时,

脸上会出现的独特的表情。他也迷路了吗?在这片黄金荒原的夜晚,迷失。

“你……迷路了吗?”

吉玛大着胆子走上前,向男人开口询问。而男人却是一脸的彷徨,似乎不知道她的话中的意义一样,怔怔地望着发出

声音的吉玛。

“你不是荒原上的人吧,”吉玛更加靠近了他一点,“是路过沙漠,在这里迷路了吗?”

“迷路……”男人发出声音,那是比云雀更美的声音,不带一丝杂质,他望了望四周,好半天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是啊……我……迷路了吗……”男人像无助的孩子一样问着自己,“我该回去的……回去……可是……”

吉玛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男人,然而却并不害怕他,因为那双大海的眼睛,似乎马上便会渗出水来。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听到吉玛的问话,那张艳丽的脸上浮现出了空虚的笑意。那个笑容比烈日更加残酷地灼伤了吉玛的心,让她觉得胸口

好痛好痛,然而却又是那么的愉悦。

“我从那里来呢,”男人仰头望向缀满了星子的夜空,用怀念般的笑容述说着,“那里很远很远,花了好长好长的时

间,才来到这里……”

吉玛好奇地追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她惊奇地发现这片熟悉的沙漠之上异常明晰地夜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

如此美丽。

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他在慢慢在述说着那个地方。吉玛不知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只是自言自语,吉玛

只知道,男人形容的那个地方,比老人们说的天堂还要更加明亮。

清澈的溪泉,幽绿的山林,有着各色羽毛的鸟儿,鲜花遍野……纯白的宫殿,金色的阶梯,芬芳的空气,温柔的太阳

……美丽的男人女人们能够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动物们从不伤人,还有一种名为精灵的小人会在花朵上跳来跳去…

吉玛不知道男人是不是这样说的,但那个声音经过她的耳朵传到脑海之中,使她幻想出了比天堂更美的地方。她坚信

男人来自那样的一个地方,因为他异样的美丽与奇妙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怎样与男人分别,回到帐蓬之中,只是那一夜,吉玛睡着无比香甜。对于外面的新世界的不能

停止的幻想终于在她的脑海之中画上句点,虽然尚未亲眼看到,但她已不再憧憬想念。

因为一个比起对外界的新奇更加强烈的东西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就是那个沙漠夜晚中的男人。她只记得,他说了好

多好多话,那些话合起来,在她心里编织出了从未有过的艳丽色彩的图案,深深地在灵魂中打上烙印。

一整天之中,吉玛神色恍惚,目光迷离,总是找不到焦点。人们以为她是因长途跋涉而累病了,所以便让她回到帐蓬

之中休息。

吉玛却万分的恐慌,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累了,这种病,是那个男人带来的。她的脸异样地发烫,身体不由自主地疼

痛,有一种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激烈地翻滚,一阵接一阵地给她带来无比的疼痛。吉玛在恐惧的涌动中挣扎,她觉得自

己似乎已经溺在了从未见过的海洋之中,就包裹在那个男人那双大海的眼睛里,随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而上

下起伏。

这个白天,吉玛觉得异常地漫长。然而她却只有等待,在煎熬中等着天色一点点地晚下去,等着人们边吃着食物边低

声交谈,等着帐蓬里酣声再起,等着再没有身体翻动的声音。

漫长的等待之后,吉玛再次悄悄地来到风之神像的脚下。那是昨天她遇到男人的地方,而今天,不出所料地,那个男

人再次出现在了那里。

就像第一天晚上那样,他们并排地坐在风之神像的脚下,男人仰望着星空,用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慢慢地述说着那个

地方的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幢房子,每一个人。他不断地说着,似乎就算身边并没有任何人,他也打算就那样

永无止境地说下去。所以他不知道今天的吉玛并没有和他一起仰望夜空,而是贪婪地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像一个

沙漠里最好的猎手一般准确无误地捕获到他脸上的每一丝笑容与苦涩。

现在的吉玛确信,她的病是这个男人所带来的,也只有他能够治好。她不由自主地渴望着与他的靠近,她感觉到胸部

开始异样地发痛,同时却掠过一阵阵从未体味过的酥麻。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痛苦,下体从未有过的湿意所带来

的恐惧与渴求使得她马上便要落下泪来。

这个夜晚,她同样并不清楚自己是怀着怎样的痛苦的心情与那个男人分别。她从未去想过那个男人为何会什么也不带

地,在每个夜晚的风尘之中只身出现在那里。她从未想过男人连穿了两天的衣服为何不像商队里的人那样沾上尘埃,

反而明亮得出奇。她从未想过在这片荒漠之中,他是否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睡过一分钟的觉。

她所在意的,只是能够再次见到他,然后永不分离。

所以在第三个夜晚,也是商队在这里停留的最后一个夜晚,她迫不及待地来到那里,向依然穿着那身华丽而明亮的衣

服的男人述说了她心中的一切苦闷。

听完她的述说之后,那双大海的眼睛之中开始涌起让她恐惧的暗流。男人脸上带着笑,吉玛从未见他这样笑过。那个

笑容伴着梦一般的声音,侵占了她的全部思维。

在最后一个夜晚里,那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教会了吉玛只有成年人才知道的埋藏在身体深处的秘密。吉玛终于找

到了治疗身体异样的疼痛的药,于是,痛苦化为快乐,将她推向云端。

吉玛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与那个男人分别,回到帐蓬之中的。只是清晨的时候,疲倦的她被商人们收拾行装的声音

吵醒,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要离开了。

催促她的女人将她摇起来,揭开她身上的毛毡准备收拾进行囊。然而当毛毡拿开之时,女人的动作去生硬地停止,用

古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吉玛的裙摆。

吉玛随着女人的眼光看去,金黄色的裙摆上,散落着已经干涸的欢愉之后的痕迹,已使布料变硬的白浊,与深褐色的

凝固的血迹。

当商队从部落中出发时,憧憬着外面的世界的吉玛从未想过,她不但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甚至连回去也变得再不可

能。

女人高声叫来了吉玛的婚约者与商队的首领,男人们将她围在中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印有不贞的证据的衣裙,那

个丑陋的男人更是满脸的暴怒,纠着吉玛长长的黑发,将她纠拖出了帐蓬。

直到被人扔在因烈日的暴晒而发烫的砂石之上,吉玛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接踵而至的是暴虐的拳脚与肮脏

的唾沫,吉玛清楚地听到了骨头断裂与四肢被扭成奇怪的角度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在痛苦地尖叫着,能唱出风的声音

的嗓子正像干裂的砂子一样发出难听的叫喊。然而她自己与周围人的声音都只到耳边为止,却一点也传不进她的脑中

因为她的大脑,正被另一个声音占据。

……痛苦吗?

……与昨夜的痛苦不一样的,是吧?

……痛苦也是有很多种的,你只体会到两种,所以你是幸运的……

……就算给你带来痛苦的人是我,我却无法将自己的痛苦丢给你呢……

……那么,你来告诉我,怎样才能结束这样的痛苦?

……当你以为已经将它遗忘的时候,它却不时跳出来提醒你……

……当你以为它只有那种程度的时候,它却一下子变大千倍万倍……

……当你以为自己会习惯它的时候,它却消失不见,让你想念着它的存在,同时也恐惧地担心它不久之后的再次降临

所带来的撕裂般的伤害……

……当你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再也无法有人超越你的痛苦的时候,你会想着就算不能将痛苦转移到什么人

身上,也要让别人比自己更加痛苦千百倍……

……那么,你告诉我,你痛苦吗?你体会到了我的万分之一的痛苦了吗?

……你知道,要怎样才能结束这样的痛苦吗?

吉玛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然而那个丑陋的男人却将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她的嘴里。洁白的牙齿被染成鲜红碎在嘴

里,有几颗顺着口腔向下滑落,卡在了喉管之中。吉玛感觉到呼吸的不顺,于是本能地张大了鼻孔与嘴巴。然而窒息

的感觉却依然没有好转,让她视野之中的影像逐渐扭曲。

被塞着石头的嘴角有白色的泡沫流下,然而施暴的男人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丝毫的怜悯。他抓起已经散乱得失去光泽

的头发,拎起吉玛小小的脑袋便向地上的岩块撞去。一下又一下,溅出的不但有鲜红的血液,还有灰白的脑浆。

直到液体从原本美丽的脸上的那个现于额际的窟洞之中流尽,直到撞击在岩块之上的声音不再沉闷,变成了空空的回

响,直到姣弱的身体不再挣扎……

商队的人们像是没有看见这场暴行一样,默默地继续收拾着行装。他们将那具曾经美丽的尸体留在了砂地上,任日光

暴晒。很快地,血迹与脑浆便完全干涸,印在金黄色的砂地之上,就像吉玛的裙摆。

商队启程了,路过风之神像,还有三天或四天,他们便能到达沙漠边缘的小镇,用骆驼背上的商品换来半年份的食物

与淡水。

于是,他们将吉玛的尸体留在背后,头也不回地前行。所以,没有人看见那座屹立在尸体旁边的金黄色的风之神像的

头部,在与吉玛头窟洞同样的位置,缓缓地流下了殷红的液体……

“所以呢,”我向正在烈日下微微发抖的波奇亚斯笑道,“这个原本也与黄金荒原上所有普通岩石一样是金黄色的‘

风之神像’,就慢慢地变成了深褐色……”

阿尔法多问,“那些商队的人怎么样了?”

“商队的人也与吉玛一样,没有达到沙漠边缘的小镇,也没能回到部落里,就这样消失在了荒原上。”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再度开口,“大概是遇上流沙了吧。”

“呃?”

波奇亚斯好不容易才能发出声音,呆呆地望着我。

“沙漠里有不少流沙呢,一个不小就会被卷进去。”菲利克斯说,“这片地区的神殿经常会接到这样的报告,所以神

殿也派出了神官到这里绘出详细的地图,标明哪个区域流沙较多,再在市面上向商人或旅行者发行。”

“这、这样啊……”波奇亚斯生硬了很久的表情被突如其来的轻松扭曲,狠狠地抽动了几下之后,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那刚才……”

“要说被诅咒的话,也有不少人在接触了这座融入了吉玛的怨恨的神像之后出现了一样征兆哦。”

“什、什么征兆?”

“比如说做个噩梦什么的啦……”我收好七弦琴站起来,用嘲讽的口气对波奇亚斯说,“看样子,今天晚上也有个噩

梦在等着我们的勇者大人呢……不会因为害怕而吓得哭醒吧?”

“谁、谁会害怕!”波奇亚斯一下子恢复了元气,跳起来冲我喊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被你这个恶劣诗人的故

事吓哭吗?哼!”

“你们别吵了,”菲利克斯说,“天色不早了,还是快点赶路吧,不然真得留在这里过夜了哦~”

“哇!!!!!!!!!!!!!!!”

听闻此言,波奇亚斯第一个跳上了六只白鹏拉的云车。从索加玛娜的丛林区出来之后,阿尔法多与菲利克斯便利用自

己的身份从神殿里借来这辆云车,抄最近的路向波塞多尼亚的方向赶去。

不过就算赶得再快,已经发生与正在发生的事,都是无法挽回的。就像这座风之神像一样,只能默默地看着暴行在眼

前发生,而什么都做不到。

这就是所谓的神明,这片大陆之上的人们所信奉着的神明,被高高地供奉在神殿之中的神明,或是被万人景仰的自然

雕出的神明。

如果神明也只是人们心中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那么当这个希望的真相展现在他们面前时,能不为之流下绝望的眼泪

的,又会有几人呢?

坐上云车,日头也渐渐西去,菲利克斯将头枕在波奇亚斯的肩上,与这个此时显得有点不可辈的勇者一同沉入疲劳带

来的梦乡。阿尔法多则是透过轻纱望着有精致雕花的窗阁之外染上碎金的云雾,满脸凝重。

骄傲的元老阁下啊,你真以为以你一己之力,便可将一切扭转吗?

17永生的诅咒

这片文明是孤独的。

在这个星球上,大西洲的人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有着数片比大西洲大上数十倍数百倍的陆地。然而在大西洲的文明高

度发达之时,那些陆上的人类却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他们已经学会了语言与用火,如果不是这两个文明划定守则

中明确的标志,我们在探测到这个有生命存在的星球时,便已经对其加以干涉。如果不是某位探测员无聊时,随意侦

察了一下这个被他认定为“岛”的地方,我们将错过一次难得的观察奇迹般的文明的原生态的机会。

它就像是一个高贵的王族,站立在还在地上爬行的婴儿之间。然而它的眼光却放得更加高远,骄傲得从不低头的它从

未想到过在它的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初生的文明。它一直觉得自己是高贵而孤单的。它是上天赐予这片大陆的奇迹,

是被失手丢抛在草丛中的珍珠。

这片大陆是个奇迹。

在这个星球上,只有这一片土地中的土壤含有磁磷,且浓度极高。这里的土壤容易耕种,这里的气候适合生存。大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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