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我们还是朋友多好，只是君臣不能是这样了吧，叹息地望着前方。

今夜，花退殇自行回了他的宫中别院，而我则与优人一起在上书房，秉烛夜谈。

掌着灯，优人看奏折一直到深夜，我只能翻看着其他的书籍，当月悬到了当空，优人才放下批阅完那些奏折，喝了茶，那些太监退了出去，便听到优人走过来的声音。

只是身后猛然贴过来的怀抱，让人无措。“凤萧哥哥，我们来聊聊吧。”他还是那样耍性子，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应。“来。”他拉着我的手，走进一个黑暗的走廊。

他点燃走廊里的火，顿时一张地图展现在眼前，这是惠天的疆土，万里江山，气破山河……

优人看出我的惊讶，道：“目前，惠天疆土只占据了这里的一半，朕想将这千万山河，全部统一……”我惊讶地回头看优人意气奋发的模样，竟然感觉是第一次认识，是的，这样的优人我是第一次认识，如此的抱负，只有君王，不，应该说有统一全世野心的王的抱负。

“凤萧，只要你和花大哥在我身边，一起见证这个时刻！一起见证惠天统一这片疆土的时刻，这将是我们共同的江山！”他眼睛发光的摇着我的手臂，我竟然觉得他疯了，疯的无可救药。

愈是接近愈是不了解，我想对于优人就是如此，不甚了解。指点江山、激扬文墨、宏图大志这些都是他讲给我听的，这个夜晚，他讲的都是这些，我见到了重未见过的优人，而这个优人，让我心悸难当。

“凤萧，你会帮我的，对吧？”他抓着我的手臂，激昂地问。也许我也被他的兴奋感动，脑海中竟然同意他的远大抱负，天子也许就应是这样，“……惠天已然拿下临近南方的颠之国，如果与燎原结成同盟，一举拿下这个小小的汇之国，其他小国定会蜂拥而至，对朕俯首称臣，到时候……”我看着他指着与惠天隔着汇之国的燎原，可是燎原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与惠天结成同盟吧，为什么他就如此笃定？这些不是我所能想到的，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听着他激昂的演说，心中竟惶惶不安。

“凤萧，你答应我，与我一起统一这全世界！”豁然间，排山倒海的晕厥向我袭来，他还是不断地诉说着：“只要你跟我一起，打下这宏伟江山，我定将一半让给你与花大哥，给你们封地，给你们王侯之称！”他紧紧盯着我，但这种令人窒息的审视，容我说不么？说了不字还能苟且活下去么？

若是说错，我想遇到他是我最大的错误，最终无措地点头。花退殇，你是不是也被这美好的希冀给冲昏了头脑？被这样的优人给迷昏了心志？

看到我点头，他终于高兴的跳了起来，欣喜若狂道：“就知道凤萧一定会帮我，花大哥还担心你不帮我呢。”他拉着我上下跳窜，一点没有皇上的样子，但我却完全不尽然。

看着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看来是到了卯时，已经到了要上早朝的时候了么，但见优人却不着急，还在诉说着以后我们三人一起生活的美好。

“优人……到了上早朝的时候。”我提醒道，希望能够拉回他的臆想。只见他回身看了看天，拍了下头。

抬眸对着我灿烂一笑：“是啊，我都忘了，还要上早朝，凤萧哥哥变得会关心人了呢，一定是跟花大哥学的吧？”他忽然坏笑着走过来，站在我对面，伸手在他头上一比划，划在我的鼻尖，道：“快比凤萧哥哥高了呢。”说完离开剩下愣在当地的我。

曾几何时，记得有过这么一幕，那是在梦中吧，原来我的内心深处还记挂着这个可爱的优人，只是现实中，他不一样了，改变了身份，改变了地点，改变了性情。对了，那个梦里还有于殿丘，也不知他现在是怎样了……

目送着优人离开，我颓然倒地，坐在地上，最终还是逃离不了这个命运么？激扬笔墨，指点江山，扭头看着这偌大的辽阔疆土，对你我没有野心，没有丝毫的情绪，可为什么非要缱绻其中呢？难道就是因为一时的错？

纵使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仍是不想如此下去，但是现在逃离，似乎太晚了些？花退殇，优人，你们是在逼迫我做这些么？可是伴君如伴虎，你知道我们的下场会是如何么？优人一天一天的长大，他不是什么无知之辈，而是惠天千秋万载的帝皇，真的能够全身而退么？

一旦卷入这个血雨腥风，还是双手干净地离开么？我想，可是我不敢想。以后的生活，花退殇、于殿丘、优人、兰静……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恍恍惚惚回了花退殇的别院，看到院落里那个老实的花匠，他正侍弄着那些花，我一向趾高气昂所以，不曾跟下人们说话，只是看着他精心的打理着花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崇敬，如果我只是个花匠，就不会如此了吧。

不自觉就走到了他面前，“很难侍弄么？”脱出了口的竟是一句不温不火的问。他看到是我，连忙跪下。

吓得全身发抖，“草……草民参见相爷。”我没有再说什么，也许平时的冷漠引起他这样的反应，如果可以换的话，现在我倒想与他换换。

“罢了。”我回转身离开，花退殇这时应该去上早朝了，我不去应该会给我请假，无奈……

第42章：已是

无怨无悔地逃离了心的撕扯，就来到这个一毛不拔的小村落，这里没有富裕的官家，更没有明镜高悬的县官，有的只是一些善良的村民，能够自给自足的过活，生活简单而充实。每天猫食起床，进行锄禾日当午的作息，再看着床前的明月光，过得甚是舒适。

我擦着额前的汗水，阳光普照，微风吹着插秧后的稻田波光粼粼，我满足的笑笑，向前面的大叔大婶大叫着：“大叔，大婶，看我已经插完这一块地，待会儿就去给你们帮忙。”

远远地听到回答：“啊？哦，好咧！小睿啊，多亏你了，要不我们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插完这片稻子了……哈哈哈”

生活如此美好，我竟然恍惚着，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再朴实不过的农民父母。想起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自醒不足要自杀的傻子……

那日离开了苏凤萧，我便漫无目的的走着，之后遇到官兵的追杀，我明了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在六王爷被斩首那天我就该离开，可是我放不下苏凤萧，如是静待其诛。只是现在没有想到花退殇为了让苏凤萧看清事实，竟然用生命演绎出那份情感。

我自愧不如，于是我选择了离开，但被这些官兵抓起又不甘心，于是不断逃离，直到听到凤萧子承父业当上惠天的丞相，我恍然间才明白，苏凤萧有这个本事为皇帝效力，但我接受不了为什么他可以放下以前那么多伤害，而为利用他的人俯首称臣，我实在不理解。

于是我去找花退殇，而此时，花退殇毅然横起长枪，道：“现而今，能够救凤萧的只有当今皇上，难道你要凤萧死么？”我看着他决然的神情，才知道原理啊凤萧被关押在宦人府，因为在朝上犯了罪，所以要斩首么？我疯狂地推开他的长枪，抓住他的衣领。

他却一把拉着我的臂膀，我看着他咬着牙狠狠道：“花退殇，我把凤萧交给你，不是让他跟着你受苦的。”花退殇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这都是我的错，但现在你真的不能进去，你进去只能平白无故地增添麻烦，凤萧，就让我花退殇来保护他吧。”我看着他誓言般的许诺，渐渐松了紧抓他衣领的手。

“那你打算怎么救？”我问。

他整了整衣物，道：“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是惠天皇帝的地方，人既然是因他而进去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应他放！”

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些，于是发着狠大声问：“果然要逼迫凤萧走上这条路？”这群人，眼里只有自己自私的想法，愤然地让我心痛。“难道，他替你们做的还不够么？难道连这卑微的爱都要付诸于那惠天的狼子野心么？”

忽然他一拳打上我的小腹，“于殿丘，你的话说多了。”我忍受着腹部的疼痛，怒视他。

“为什么凤萧会爱上你？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绝对不会将凤萧交给你们这群混蛋！”雾里无法解决问题，只能逞逞口舌之能，想不到我落败到这种地步。

花退殇对于我的话，不置可否，最后下起逐客令：“于殿丘，你现在还是逃犯，希望你对御前侍卫还是放尊重些！要不然……哼，别怪我不客气。”他回身冷然关上了房门。

当转身离开的瞬间，忽然一个人站在我面前，猛然间，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这个身份特殊的优人造成，我想大笑，可却笑不出来，因为这个由光鲜的龙袍装扮，是这么的扎眼，这么的让人心寒，原来朋、朋友都是用来利用的，一旦摊上了这个人之后，就不要再有希冀离开。

“于殿丘？”他还是那样清澈的声音，只是听在我耳中是那么的刺耳。

“大胆刁民，胆敢在皇宫中乱闯！来人啊！”连他身边的狗都穿的人模狗样。

优人适时的阻止了那个狗奴才，看着我道：“于殿丘，朕奉劝你一句，还是赶快离开的好，否则我不担保会出什么事！”哼，难道一个废人对你还有什么威胁么？

“优人，友仁，哈哈哈哈……”我大笑着离开，老天还真是眷顾，眷顾他们这群该死的……

我喝着满口的酒，想要灌醉自己，但酒入愁肠分外的清醒，仰头灌下，再次仰头灌下……如此反复，直到心思混乱，脚步逶迤，呵呵……

“对不起，对不起，凤萧，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做好，还亲手把你推进了那个火坑，不但没有保护你，还拖累你……凤萧……我真TMD后悔……”

躺在夜里的地上，随意的翻身，看到天上的星辰，呵呵，哥，你在哪？你知道弟弟我爱上一个人么？而且现在还亲手把他送上了断头台，我知道让他的脾性，就他的脾性，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听话，听他们的摆布呢，凤萧啊，凤萧，爱着的就是你这幅像极赵一準的孤傲，但是这份孤傲同样也是你的致命伤啊……

对你的理解，我甚至可以看得见，你宁死不屈的模样，嘴里嘀咕着，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这生无法与你厮守，那么就等来生吧，忽然我好像笑，怎么没想到呢？也许死后会再换个地方，换个寄生的地方。

想着我便拖着步子走向海边，海面渐渐淹没了大腿，沿至颈部……

水里我看到赵一準的模样，我笑，呵呵，哥，如果可以让我看到你就好了……

然而天意弄人，我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在这个自给自足的小村落里活了下来，救我的是这两位大叔大婶，他们没有子嗣，而两老已然接近花甲，我想着弯身下来继续插秧，他们是我再生父母，给了我生命的奇迹，也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

我笑，田园的美好生活就是如此吧，一準，凤萧，你们已成为了过去，现在我的生活很简单充实。

“小睿，过来吃饭了！”

“哦，好咧！”

第43章：覆辙

惠天拿下颠之国之后，形成的局面为三国鼎立，惠天、汇之国、燎原。汇之国疆土甚小，之所以称为三国一，不在于疆土，而是其处于的地理位置，易守而难攻，且交接惠天与燎原，因此汇之国轻不会易倒戈，而惠天与燎原奇虎相当，料谁拿下汇之国，那么全部力势立刻颠倒相向，因此其余周散的列国，都胆战心惊看着两国的动静。

然而惠天如蟒蛇般刚刚吞了颠之国，还没有得到民心，加之颠王一向出尔反尔，虽然他的权臣友仁已经派去不少，有志之士前去充当，但不能保证董承建食言。因此还是一个不好吃的果，可能还要好好消化。

分析着这所有的利害关系，我最终坐了下来，拿着手中的谍报，不知如何是好。回到岸芷汀岚是我的选择，因为这么些国之间的关系，我无法置之不理，作为惠天情报搜集处，只有这里才能看得清事实百态。

“月，你回去吧。”我无奈地对阴影中的人说，他几日几夜的奔波，且站着已经有三四个时辰，我再焦急也不能亏待了他，这个唯一的接头人。

窗棂隐动，我知道他已然离开，手里抓着那张纸，心痛地想要哭泣，蜷缩着身子，如寒冰入侵般战抖，为什么？为什么凤萧一定要走在与我相反的道路上？我真是不明白，我以为放弃了，成全了，就可以看到你与花退殇隐居山林，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当上了丞相？要为那皇帝小儿卖命么？你可知道颠王的野性么？他现在故意嗜好，可是当你胃口大开时，他会在后面给你一刀，如果这一刀打在其他人身上，我都无所谓，关键的是，谁替惠天征讨天下，谁就是这个必死之人啊，苏凤萧，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知道为什么当初我放弃尊严，到你府上担当一个丫鬟么？那是我被你苏凤萧的才智，才智吸引，我甘心地做着小丫鬟，而后替你做这个蓝靖公子，可是当自己知道这个岸芷汀岚就是国之间的情报点时，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坚持，终身在此搜集惠天的情报。

然而现今……唉，我叹着气，眺看窗外的雨打落的残红，被你苏凤萧救过一命的我，也许该先还了这个人情吧，看着手里的纸张在火盆里燃起，泪滑过脸际。

忽然门被扣响，我立即抓了一本书扔进火盆，“兰静，有客了。”是老鸨的声音，最近不是请了假么。

于是我推辞：“妈妈，这几日兰静有些不舒服，客人还是请回吧。”

门外还是不紧不慢：“兰静啊，你出来看一下，这位客人你一定会见的。”她没有再说什么，外面一阵安静，我看着火盆中的书越烧越旺，最终还是走到门前。

还未开口，对方已先开了口：“兰静，是我。”声音带着些许埋怨，我一听心跳便录了半拍，是他？

“你开门。”他话语透露着烦躁。我不想再见到他，你特意跑这一趟，又是何必呢？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与你不在一条船上了么？你这时候来找我，又有何用？

“请公子回吧。”我谢绝着镇静声音说，唯恐他听出一丝的动静，既然两者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就不要再来纠缠了，不是么？就算你曾有过一时的眷恋，但那毕竟已成了过去不是么？

眼泪无声的掉落，死寂。靠着门，毕竟我的希冀已然得到老天眷顾了，不是么？我们有过夫妻之实，得到过他的哪怕是一丁点的爱，已经足够了不是么？

为什么心情还是如此波澜不定？窗外的光线渐渐隐去了颜色。

静待的门外忽然又响起他仅有的一点温柔：“兰静，我……”门轰然中开，我抱着他的脖子，泪水肆意。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门阖上，我们相拥着进了房间，他有些生硬地抱着我，开始跟我说话：“兰静，是为来我回到这里的么？”脑后他的手慢慢抚着我的发。

“公子想知道么？”我未答反问。他拿开我缠绕在他颈间的双手，认真的看着我。

“兰静，是公子害了你，跟我回去吧。”听着他说着动听的话，竟然有一丝的感动，因为他让我同他一起回去，我多么想。可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还有后退的路么？

我摇头，狠命地摇头，想否定自己内心的渴望。嘴里却说着：“公子还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