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火 下——苏打红茶
苏打红茶  发于:2012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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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秦烈犹豫地说道:“你说阿离会怎样?”

“你担心就去看他啊!”殷于飞耸耸肩:“我知道,你觉得他的经历和你小时候相似,所以一直对他倍加照顾,是不是?”

“虽然他是雅尔丹人,可他还是个孩子……”

“可那个孩子想要我们全部人的命!”殷于飞大声道。

“我知道……”秦烈声音低了下去,“可那是沈淮……”

“放心,没有皇上的命令,沈淮是不敢让他死的。而皇上是仁君,我想他不会要阿离的命。”

秦烈微微点头,他明白于飞说的话,以崇华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的确不会杀了阿离。可是落入沈淮手里,阿离受得了吗……

夜深后,秦烈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才走到关押阿离的帐外,就听到细微的呻吟声。

“阿离……”秦烈望着瑟缩在角落,血泊之中的瘦小人影,心中五味杂陈。

“你……是来看我下场的吗?”阿离眼中野兽一般的凶光依然未减,瞪着秦烈道:“你满意了吗?”

“阿离,算我求你了,只要你说出解除瘟疫的办法,我以性命担保,没有人会再伤害你!”秦烈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呵呵呵……”阿离笑得咳出血来。“没有解法……根本没有解法!你们一个个就等死吧!”

“害那么多人,难道你能心安吗?”

“死的都是我的敌人,我有何不能心安?”

“你……执迷不悟!”秦烈泄气了,阿离的固执出于他的想象。

“何必假仁慈……战场上死的人不是更多……”阿离目露不屑。

“若不是雅尔丹咄咄逼人,我们……也不会出兵……皇上仁慈,并不是好战之人啊!”

“呵呵……仁慈?哈哈哈”阿离一把掀开自己的衣袍,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皮肉,隐约可见下面的白骨。

秦烈倒吸一口冷气,只觉胃中酸液翻滚,几乎当场吐出来。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慈?哈哈哈哈”阿离放声大笑,两行清泪沿着血迹斑斑的脸颊流下。“成王败寇,我既落到你们手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若还念旧日之情,就一剑杀了我吧,让我死个痛快,总好过……每日受这等酷刑……”

秦烈大喊一声:“来人!”

门口进来两名士兵,“秦将军,有何吩咐?”

“把他带去我的帐中,我要为他治伤。”

“这……”两名士兵面面相觑,“沈大人吩咐过……谁都不能带走人犯!”

“一切由我负责!”秦烈蹲下身将阿离背到身上,就要出门,士兵拔刀拦在了面前。

“你们想拦我?”秦烈也从身后抽出刀来,“谁敢阻我,别怪我不客气!”

这两名士兵都是凤翎军的人,自然不敢真的和秦烈作对,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刀,让秦烈他们走了出去。

“你何必多此一举?”阿离趴在秦烈背上,冷笑道:“治了现在的伤又能怎样,那个姓沈的根本不是人,他还会变本加厉地……”

“闭嘴!”秦烈喝道。

阿离不再说话,眼看着秦烈背着他往营帐相反的地方走去,暗暗惊讶。直到秦烈背他来到马厩,一刀砍断一条马绳,将他扔到马上。

“你……做什么?”阿离疑惑地问道。

秦烈将马缰塞到他手里,递上鞭子,说:“你走吧!”

“你放我走?”阿离有点不可置信。“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秦烈一脸阴沉,“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死!快走!”

阿离凝视了他半晌,终于伸手紧紧握住了马鞭。

“等一下!”秦烈突然说道,在阿离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一手抽刀,割下自己的一段衣袍,扔在地上。

“我秦烈与你割袍断义,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阿离望着他决绝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只是天太黑,秦烈没有看见他泛红的眼睛和湿润的眼眶。

“谢了!”阿离很低声地说道,一手挥鞭,策马而去。

深夜,主帅帐中,寂静中充满着沉沉的压抑感。

崇华坐在主位,皱眉深锁,站在他身边的是崇恩,同样一脸寒霜。

神情轻松的恐怕只有沈淮一人,悠然对崇华道:“皇上,秦将军私自放走重犯,该如何处置?”

秦烈低头跪在正中央,闻言大声道:“秦烈一人所为,任凭皇上处置!”

殷于飞本就暗暗着急,听他一说,忙在他身边一同跪下,请求道:“秦烈一时怜悯,才会犯错,请皇上开恩。”

崇华左右为难,看了一眼崇恩,压低声音,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说怎么办?”

崇恩摇摇头,他的内心也在挣扎,在两军对战之际,私自放走敌军的内奸,那是毫无疑义的死罪。可是要他亲手下令杀秦烈?他怎么可能做的倒!

“容我想一想……”

“王爷不会是想徇私吧?”沈淮挑眉问道,“如此重罪,理应军前斩首示众!不然,何以服众?”

“沈淮,这里不是朝廷!是我的军中!还轮不到你说话!”崇恩冲他怒斥。

沈淮轻笑起来,“呵呵……王爷说的是,微臣越礼了!不过……外面那么多士兵看着,想必王爷一定会公正严明的!”

“皇上和元帅不必为难!臣知法犯法,理应服罪!”秦烈深深地俯首于地。

“微臣知道秦烈所犯之罪,罪无可恕。”殷于飞说道:“只望皇上念及他屡获战功,以及西律王府世代忠烈,守卫国土,能宽大处理。”言及于此,都搬出了西律王,也就是说押上了自己的身家不说,连西律王府也一并押上了。殷于飞虽是世家子弟,却一向不喜欢用自己的身份来压人,身上也从未有过任何世子习气,但此时此刻,事态严重,也不得不拿出自己的身份来求情了。

崇华更加为难了,他从崇恩口中知道于飞和秦烈的关系,即使没有西律王那重关系,仅凭自己和于飞的生死交情,他也会手下留情的,何况于飞还搬出了西律王。

沈淮冷笑,淡淡地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崇恩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为主帅,理应秉公,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不能眼看秦烈去死的。他走到秦烈身边,一并跪下,道:“请皇上定夺!”

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扔回到崇华手中了,崇华只得苦笑,下方是于飞恳求的眼神,是秦烈一心赴死的决心,是崇恩为难痛苦的神情。

崇恩啊,你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秦烈私放人犯,理应严惩。不过如今两军交战,凤翎军用人在即,不如这样,等打完仗回昊天之后,再行定罪。”

崇恩和殷于飞明显松了一口气,崇华转头问沈淮:“沈大人觉得如何?”

沈淮笑道:“皇上仁慈严明,微臣没有异议。”本来他就无所谓秦烈死不死,获不获罪,只是秦烈私自放走他的犯人,明显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因此沈淮心中十分不爽,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就不是沈淮了。

“这件事就先到这里吧。”崇华说道:“如今最紧要的,是如何治好军中的瘟疫。阿离逃走了,一定会把我们这里的情况说出去,到时候雅尔丹一定会趁机出兵,我们内忧未解,又会面临外患!”

崇恩点头道:“皇上担心的,正是我所担心的。不过,我听袁姑娘说,袁先生已经答应下山来帮助我们了。”

“如此甚好!”崇华高兴地道:“沈淮,派一队禁卫军前去迎接袁先生,一定要保护周全。”

“微臣遵旨。”

摩耶还在熟睡之中,突然听到外面响起噪杂的叫嚷声。

“出什么事了?”摩耶边骂边走出自己的帐子,只见几名士兵抬了一人匆匆赶来,见到他大声叫道:“将军,不好了!王子殿下受了重伤!”

摩耶上前一看,那个浑身鲜血淋淋,奄奄一息的人不是附离是谁!

“殿下……”摩耶大声呼道:“军医呢?快叫军医来!”想了想又道:“把国师也请来!”

等军医手忙脚乱地赶来,为附离包扎好伤口后,昙因也赶到了。

见附离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浑身是血,昙因抽噎着,从怀中掏出不少瓶瓶罐罐,喂了些不知什么药丸给附离。

很快,附离苏醒了过来,见昙因满眼的担忧,不由地摸摸他的脸,扯出一个笑容,“昙因,我没事,谢谢……你的药……”

昙因破涕为笑,拉着附离的手不肯放。

摩耶这时才问道:“殿下怎么落得如此狼狈?莫非是身份曝露了?”

想起这件事,附离就愤恨不已,“看来他们早就怀疑我了,所以设了个圈套让我钻!简直可恶!”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他们那里情形如何?是否要出兵?”摩耶问。

“当然要出兵!”附离握拳,“昙因的恶魔之咒已经起了效果,现在他们以为自己得的是瘟疫,正焦头烂额呢!我们就趁这个时机,攻打鬼车!”

“好,那我立刻去准备!”摩耶正要走时,忽然附离叫住了他。

“你对中元朝廷是否熟悉?”附离突然问道。

摩耶楞了一下,“还算熟悉吧……怎么了?”

“有一个叫沈淮的……你可知道?”附离问。

“沈淮?”摩耶大为震惊,“中元的太尉?他可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啊!”

“哦?如何厉害法?”附离知道摩耶一向眼高于顶,能让他称赞厉害的,恐怕是真的厉害了。

“他除了是太尉以外,还掌管昊天的禁卫军,虽然只有二十几万,却个个阴狠果断,武功高强,被人称为修罗军。那个沈淮更是阴狠到极点,高深莫测的人物。”摩耶听过不少关于沈淮的传言,有些真有些假,但都把他传得神乎其技。

“那有谁比他更厉害吗?”附离继续问。

“恐怕只有皇帝了……听说禁卫军只听皇帝一人命令,沈淮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四方王爷也都无法命令他。”

“皇帝……”附离低头沉思起来,脑海中浮现起那个站在安平王身边的,英挺俊朗的年轻人。他还记得,众人对他恭敬之至,连沈淮也不例外。他究竟是谁?如果真的是殷于飞所说的,一个商人,安平王的朋友,那么为什么沈淮也会听他的命令?

“摩耶,也许……我有一个不得了的猜测!”

“什么猜测?”摩耶问。

“也许……中元的皇帝如今就在鬼车城中!”附离目露嗜杀之气,“不是也许,我几乎可以肯定!”

摩耶怔了怔,“这怎么可能?”

“摩耶,给我准备笔墨!”附离大声道:“我要给父王写信,请他派兵!”

“你想要多少兵?”摩耶心想,莫非他手下的二十万还不够吗?

“我想出动全雅尔丹所有兵力,全数攻打鬼车!”附离坚定地道。

“那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出动全部兵力,那雅尔丹的王城岂不危险?

“事到如今,只得孤注一掷!”附离说道:“要是我猜的没错,中元皇帝就在鬼车,那么抓住了皇帝,就等于将中元握在了手掌之中,要揉要捏,全凭我意了!”

“既然殿下决定如此,那微臣也只得奉陪了。”摩耶说道。

看来,一场大战就在眼前了。

第四十四章:兵临城下(一)

袁无忧先生不久后便到了鬼车。崇恩紧锁多日的愁眉终于有了一丝舒展。要知道,越来越多的士兵染病死去,城西的空地上架起了火堆,每日都要焚化很多人的尸体。长此下去,不用等雅尔丹人打来,恐怕很快就会全军崩溃了。

在这样危急的时候,袁无忧无疑是他们的最后一线希望。

袁先生细细查看了几名染病士兵的情况后,捻须叹道:“不是病,不是毒,更不是瘟疫。”

袁婷芳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毒性那么强烈,能让一个健硕的士兵瞬间倒下,苟延残喘,传染性又那么强,几乎所有碰触它的人,都无一幸免。

所有人都屏息地等待着答案,只听袁先生说了一个字:“蛊。”

“蛊?那是什么?”崇恩他们面面相觑。

“是那种寄生在人身体中的毒虫吗?”秦烈毕竟四处游历过,对此也有所耳闻。

袁先生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让人摸不清头脑。

“袁先生,请你明说吧。”崇华开口道。

皇帝的面子,袁无忧不得不给。“我……不知从何说起。这种是蛊,可又不是普通的蛊。很久以前,我在我师傅的一本古籍中,看过这类蛊术,但我可以确定,它已经绝迹很多很多年,这世间怎么还可能有人会使?”袁无忧蹙眉自言自语:“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袁婷芳见他出神,忙打断他,“义父,你说这是蛊,可怎么可能对那么多人同时下蛊呢?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这种蛊术的高明之处,也是可怕之处。”袁无忧说:“因为真正的蛊虫,只寄宿在一人身上。蛊主将剧毒的蛊虫下到一人身上,此人便成为宿主。凡和宿主接触时间长的人,皆会受到阴毒蛊虫的侵袭,如中毒一般死去。但这个宿主却能保持无恙,甚至还能延年益寿。这个蛊的出处,原本是漠西一个古老的国家,年迈的国王娶了一个貌美又年轻的王妃,那个国王心胸狭隘,生性多疑,虽对王妃爱到极点,却也担心自己死后王妃会另嫁他人。于是国王和国师想了一个办法,由国师从千百种毒虫中提炼出剧毒之蛊,让它寄宿到王妃身上,这样即便国王死了,王妃也无法移情别恋,因为所有和她接触的人都会不明不白地死去。最后,这个王妃是在孤独和恐惧中自尽而亡的。”

“这种蛊太卑鄙了,宿主虽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一生都会在孤寂绝望中度过,这是爱吗?简直比恨更可怕啊!”殷于飞不由感叹,很难理解这种病态的爱和占有欲。

“所有与其说这是种蛊,不由说这是诅咒,来自恶魔的诅咒。所以这种蛊,被称为恶魔之咒。”袁无忧解释道。

“那可有解法?”崇恩焦急地问。

“先要找到宿主。”袁无忧说:“蛊是寄宿在宿主身上,靠宿主心口的鲜血养活,如果那个宿主不断地和人接触,也就不断地会有人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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