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火 上——苏打红茶
苏打红茶  发于:2012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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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的太尉府坐落在昊天城南郊的水畔,幽静灵逸、清雅宁谧。

短短几年间,从禁卫军校尉一跃至掌握全国军事的太尉,连升两级,这样的升官速度,是中元立国以来罕见的。更何况,他这个太尉,也是中元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尉。

有人说他借公敛财。因为除了华美绝伦的太尉府,他还拥有昊天城最贵的酒楼且留亭,和多处华丽的别院,收藏了不亚于皇宫的众多珍稀宝物。

有人说他独揽大权。因为身为太尉,他可调动全天下的军队,又兼任禁卫军统领,整个昊天城的军事也握在他手中。

有人说他喜怒无常,性格诡异。在昊天的官场,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皇帝,也万不可得罪太尉。因为当朝皇帝虽年轻,但随和明理,而若得罪了沈淮,不管有理没理,都会遭殃。

可不论外面怎么流传,不论别人怎么看待,沈淮就是沈淮,心思缜密、手段狠戾。只要有他在,禁卫军就是守护昊天城的最锋利的一把剑,能将昊天的一切危机化于无形。这种常人不具备的能力和手段,才是他年纪轻轻,就能位高权重,让崇华无条件信任他的原因。

夏侯云在御龙谷住了一个月,跟随凤翎军练兵。这日,方才回到太尉府,就见桌上摆了一桌的好菜,顿时感到饥肠辘辘,毕竟在御龙谷艰苦的环境,一日能吃上两顿饱饭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吃到好东西。

云儿虽是沈淮的亲弟弟,但小时候由于家变而和哥哥失散,被夏侯延年收养,一直跟着他姓夏侯。三年前和沈淮兄弟相认,在哥哥的同意下,依然沿用了夏侯云的名字,没有恢复他沈御云的本名。

看桌上的菜,色泽鲜美,都是他最爱吃的。夏侯云欢呼一声,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怎么,安平王都不给你吃饭的吗?”沈淮刚进门,就看到宝贝弟弟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蹙起了眉。

云儿嘴里含着东西未咽,含糊不清地回道:“练兵的时候,哪儿有功夫吃饭?”

沈淮不以为然地冷冷一哼,练兵?禁卫军的练兵已经算得上严厉了,可他也没苛刻过任何一个士兵的饮食和休息。看样子,这安平王也太操之过急了。

“哥哥,今日的菜和平日味道不同,我们换了厨子吗?”云儿问道。

沈淮挑眉问:“哦?好吃吗?”

云儿头也不抬地回道:“好吃好吃,在御龙谷真他娘的饿死我啦!”说着,手抓起一个鸡腿大口啃了起来。

“啪!”沈淮将刚拿起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幽深莫测的眼睛盯着他,带着寒意,“沈御云,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云儿胆怯地瑟缩了一下,每次当沈淮叫他本名时,他就知道,哥哥是真的很生气。

“你才去御龙谷几次?就已经会说这种粗俗话了!”沈淮怒不可遏地训斥:“以后不许你再和那群该死的凤翎军鬼混!”

“我们才不是鬼混!是练兵!我们是要上战场的!”一向害怕哥哥的云儿,自己被骂无所谓,但听到凤翎军被骂,不由壮着胆子,愤而扞卫凤翎军的名声。

沈淮嗤之以鼻:“上战场?安平王爱怎么折腾凤翎军我不管,但你必须给我乖乖待在太尉府,哪里都不许去!”

“哼!你,你不讲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云儿愤怒地摔了碗筷,跑回房去。

年轻的太尉大人头疼欲裂,这带孩子可比带禁卫军更累人啊!

清晨昊天北郊王府

北殇王殷斯尧在柔和温煦的晨光中醒来,却发现身边少了那个磨人的小混蛋。伸手摸了摸床铺,凉凉的,没有一点余温。看来他是很早就起身了,是练功吗?这些年来,他亲眼看着那个混世小魔王在不断改变,变得越来越勤奋、上进、有担当,虽然那狂傲之气依然丝毫未减。不过,若是没了那份张狂和骄纵,楚凌云就不是楚凌云了。殷斯尧心中暗叹,只有这样一个烈如火、傲若霜的楚凌云,才能让他如此爱怜。有时对他爱到心坎里,有时却又恨得牙痒痒。

王府的后院中,落英缤纷,流水潺潺。楚凌云一身红衣、艳似朝霞,手舞一杆丈二银色长枪,身姿轻灵优美,宛若轻舞蹁跹,枪头挑起飘落的花瓣,清艳凌厉的脸上,绽开一丝比晨光更明媚的笑容。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楚凌云将手中枪远远抛出,“殷斯尧,接着!”

殷斯尧脚尖一点,凌空接住长枪。这枪一落入他手中,仿佛就有了生命、有了灵性一般,与他身形合为一体,泼水不入,好似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如影随形,举重若轻。

“练枪法一定要记住,出枪如蛟龙出水,收枪似猛虎入洞,开步如风,偷步如钉。”殷斯尧边舞枪边教他,“每一杆长枪,都凝聚着它主人的灵气,要将人和枪,化二为一。手中有枪,不如心中有枪,才能收放自如,浑然天成。”

楚凌云艳羡地看着他的枪法,若舞梨花,如飘瑞雪,他手中的枪,完全不似一件杀人的兵器,而是一缕凝集了殷斯尧灵气的精魄。

“殷斯尧,告诉我要怎样才能练成这样的枪法!”

潇洒地收了枪,殷斯尧缓缓走来,将枪交还到他手中,“不能光用臂腕的力道,还有步伐和身形,都要配合到位。最重要的……”殷斯尧拍了拍他的腰,“是腰力!”

“那要怎样才能练好腰力?”楚凌云皱眉问。

殷斯尧俯身贴近他的脸颊,在他耳畔用略显低哑的声音道:“今晚我会好好帮你练习腰力。”说罢,爽朗地笑着离去。

楚凌云半天才回过神,领悟到他话中暧昧的意味,不由气红了双颊,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声骂道:“呸!殷斯尧,你个老不正经!看小爷我饶得了你!”

第五章:和亲公主(五)

十月十六,是安平王殷崇恩的生辰。秦烈、楚凌云、夏侯云几人打算当晚在御花园的临水台设宴席替崇恩庆生。

这日刚过晌午,崇华收到了一封信笺,是邀他出席晚上崇恩的寿筵。他知道这是崇恩放下身段,主动来求和好,但是心中仍然挣扎,要去吗?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皇上,你在看什么?”莫兰儿走到他身边问道。

“今日是安平王的生辰,朕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

“那当然是该去了。皇上和安平王是亲兄弟啊!弟弟的寿辰,哥哥怎么能不去?”

崇华扬起唇角,亲兄弟?可比亲兄弟要亲得多!他是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崇恩,那年崇恩只有十六岁。由于刚出生时的一场宫廷变故,崇恩自小在民间成长,而崇华也从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直到那一年。第一眼见到崇恩,他就喜爱到了心坎里。亲兄弟又如何?这一生,他只认定了崇恩一个。亲人也罢,爱人也罢,总之,他们会相携相伴一辈子,这样就足够了。等到百年之后,黄泉之下,他自会向殷家的列祖列宗请罪,一切的罪孽由他殷崇华一人承担。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何苦要把时间浪费在折磨彼此上呢?崇华闭上眼,渐露笑容,“是啊,朕怎么能不去啊?”

“皇上,那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莫兰儿有些羞怯地说。

“你也想去?”

“我在白泽的时候,就听说了安平王年轻有为,是难得的将相之才。所以我也想见一见这位大人物啊。”莫兰儿心中暗想:宫人们都说,这个安平王和皇帝的关系匪浅,常常夜宿皇帝寝宫,她实在很好奇,他们的关系究竟有多匪浅,实在想见识一下,这位中元传奇的安平王,曾经的二皇子。

“这……”崇华有些犹豫,莫兰儿毕竟是白泽来的公主,照理也是应该和崇恩照个面的,可是,今晚这样的场合,合适吗?

“兰儿真的很想见一见安平王!”莫兰儿忽闪着大眼睛,“求求皇上了,答应我吧。”

“好吧,好吧。”受不了她娇滴滴的请求,崇华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许乱说话!”他这个皇弟,感情细腻,心思敏感,说不定什么小事就能惹他不高兴。

“当然,兰儿保证,绝不会乱说话,惹王爷不高兴的!”

秋水泽上波光点点,如同撒着银屑。水榭之上,已摆好丰盛的宴席,寿星公正坐其中,却心神不定。知道崇华晚上会来之后,他的心里就五味杂陈,雀跃的、期待的、也是忐忑的、不安的。我该先开口吗?该说些什么?他懂的吧,我送去请柬就是想结束冷战,想跟他和好。他不会不懂的,是吗?

“王爷,你先喝杯茶吧。”夏侯云斟了茶放在崇恩面前。

“云儿,我不渴。”

楚凌云自顾自悠闲地喝着茶,“云儿,他现在的心都不在这儿,怎么会想喝茶呢?”

“那心在哪儿呢?”单纯的云儿没听懂他的意思,好奇地问。

“心嘛,可能还在路上吧。”楚凌云忍不住发笑起来。

崇恩瞪了他一眼,“云儿,别听他胡说。”

秦烈也跟着笑起来,“凌云,你说错了,王爷的心不在路上,而是已经到了。”说着,眼神一使。

“到了?”楚凌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再次笑起来,“果然,王爷的心到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夏侯云左右没搞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只听宫人们叫道:“皇上驾到!”

一抹青色的身影跃入几人视线,崇华没有穿皇袍,只着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藏青色长袍,靛蓝的宽腰带上系了一块白玉配饰,朴实无华的装扮,却掩不去他天生的贵气,清俊风流,英挺坚毅。

“参见皇上!”在场几人同时行礼。

“不用拘礼,今天是家宴,随意些便好了。”崇华对他们微笑道,目光扫过崇恩的脸时,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已经好几天,没这么近地看过他了,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几年一样。崇恩,我好想你……

自他出现那一刻,崇恩的视线就不曾离开过他,才短短几天不见,此刻看到他的脸、他的眼,自己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澎湃,露出笑容来,“皇上,请上座!”

“今天你是寿星,你才理应该坐上座。”

看到两人突然变得如此拘礼,秦烈忍不住说:“就请皇上和安平王一同落座吧。方才皇上不也说了,今天是家宴,不用拘礼。”

“说的是啊,朕就坐在崇恩身边的位子吧。”崇华笑道。

崇恩忙扶正身边的位置,等着崇华过来,谁知崇华突然说道:“差点忘了,朕还带来一位客人,你们不介意吧。”

客人?秦烈和楚凌云面面相觑,没听说还有别人啊。

夏侯云倒是纯纯地笑道:“当然不介意,人多点,才更热闹嘛!”

“这位客人你们都听过,可是还没正式引见给你们。”崇华向身后招手,“兰儿,过来吧。”

一袭淡绿纱裙的美貌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端庄地行礼,道:“莫兰儿参见安平王爷,参见几位大人。”

“这位就是白泽国的莫兰儿公主。”崇华一一介绍道:“这是安平王、夏侯公子、楚将军和秦将军。”

“兰儿今日不请自来,还望王爷和几位大人不要见怪。”

崇恩的笑容凝结在脸上,默默地坐下。

楚凌云暗中骂道:啊呸,不见怪才怪呢!

只有秦烈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恭敬地请二人落座。

宴席上,鸦雀无声,只有偶尔杯盘碰擦发出的声响。崇恩心事满怀:崇华,你带她来是什么意思?报复吗?抑或是存心要我难受?

崇华也觉得烦躁难安,本以为今晚是他们关系回暖的一个转折点,可看崇恩的样子,完全不象是要讲和,反而是想继续冷战。为什么?是因为莫兰儿吗?难道你以为我会对她存什么心思吗?若你真这么认为,只能说明你对我,根本没有半点信任。郁闷地,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皇上,别喝那么猛,对身体不好!”莫兰儿见他屡屡举杯,不由担心地劝道。

崇恩冷眼旁观,只觉没了胃口,将筷子搁到一边。

莫兰儿见众人气氛僵冷,立刻好心地打暖场,“今日是安平王的寿辰,不如让兰儿为王爷献上一曲舞蹈,以示庆祝吧。”

崇华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于是便唤过宫人,招了些乐师过来。

莫兰儿走上高高的舞榭,向众人行了礼,便在丝竹的伴奏下,翩翩轻舞,舞姿曼妙,溶情入景。本该着实让人心醉的舞蹈,可惜台下的人都各怀心事,没有欣赏之心。

也许是全身心地融入到舞蹈中,跳得太忘我,莫兰儿旋转之际,竟没发觉自己已经退到舞榭的边缘,再退一步就是冰冷的秋水泽了。

崇华偶一抬头,突然发现到了她可能遇到的危险。“小心!”一声高呼,人影已迅速离开宴席,凌空一跃,落在莫兰儿面前。莫兰儿正以为自己要落下湖了,瞬间恐惧地发不声来,只闭着眼等待坠湖的一刻,却不料腰被人牢牢搂住,落入一个安全的怀抱。睁开眼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崇华担忧的目光,“你没事吧?”

“没,没事!”莫兰儿心中一甜,紧紧搂住崇华的脖子,埋在他怀中,“幸亏你抱住我,我刚才怕极了。”

崇华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就好。”

下面的人本来还为刚才的事捏了把汗,现在看到两人的亲昵,不由觉得别扭无比。崇恩一口灌下杯中酒,“我不想吃了,先回玄宝宫了。”

“王爷!”夏侯云拉住他,小声在他耳边道:“不要不高兴嘛,事出突然而已啊。”

崇恩心中郁结:什么事出突然,我看是有意为之!这些日子里,你们都是那么亲热的吗?

崇华听到他要走,不由心急地想走过来,莫兰儿刚想伸手拉他,突然一下跌倒在地。

“哎哟!”

“你怎么了?”崇华急忙弯下腰扶她。

“我的脚,好像方才扭伤了。”莫兰儿揉着脚腕,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痛啊!”

“那朕先送你回去!”崇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多谢皇上。”

崇恩见状,攥紧了双拳,正欲愤而离开。楚凌云一把拉住他,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崇华面前,微笑着说:“皇上,今晚是安平王的寿筵,若是皇上这贵客走了,岂不冷清?”

崇华道:“朕知道,可兰儿受了伤,朕既带她来了,就有责任送她回去。”毕竟她是白泽的公主,是客啊。

“皇上若是担心公主的伤势,凌云愿意替皇上送公主回去。”楚凌云很真诚地望着崇华。

崇华看了看崇恩,见他一脸不快,立刻猜到了惹他不快的原因。于是,对楚凌云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了。不过,凌云,兰儿是公主之躯,一定要小心啊!”

“这是自然!微臣一定会尽地主之宜,照顾好公主的。”说着,从崇华手中抱过莫兰儿。

莫兰儿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好明示出来,只得客气地说:“那就有劳楚将军了。”

“公主言重了。”楚凌云低头看着那张娇容,眼中一丝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崇华重新在崇恩身边坐下,为他斟满了酒,“今日还没敬过你酒,我们先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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