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过去。
休息间的咖啡已经没有了,张展饶只好重新泡过一壶。
咖啡有提神的作用,不过不能喝多。张展饶现在的确需要咖啡来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
想到刚才李程锦开会时那副不爽的样子,张展饶不由得鸡皮疙瘩都起来。
搞到自己差点就漏说了提成和收益的内容,都是姓李那个人惹的祸。
由头到尾,李程锦的眼睛根本就没有注意开会的内容,整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
张展饶基本能猜到他为谁而沉思,不过就是很不喜欢他那公私不分的态度。
怎么说,工作也有他参与的一份吧?
“小张,你也在这里?”清脆悦耳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
张展绕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他奇怪最近的事情总是很凑巧地发生在身上,不可思议。
“什么小张,你应该叫我展饶吧!蒋微。”
张展饶在咖啡中加了五块方糖,很多,他爱上了有着浓浓甜味的咖啡。
“那你也应该叫我小微,展饶。”
“不要,好肉麻。”
张展饶做了一个抱肩的动作,滑稽的模样很是逗人。蒋微笑了,浅浅的梨涡像春风般怡人。
“小张,最近很少见到你。”
“我也很少见到你,蒋微。你最近忙些什么吗?”
“蒋微,我找你呢!”休息间的门被粗鲁打开,同时也打断了张展饶的问话。
“哟!小张,你干嘛呢?想要泡我们家微微?”进来的是蓝姐,首先就是调笑了张展饶一下,然后神情严肃地转头向着蒋微。
但是,张展饶的心一下子跳到脑袋顶上去。他还以为是那个可怕的家伙呢!
“有人找你,你快去会客室。”
“好的。”蒋微的表情很不自然,然后稍微地撇一下张展饶。
“先走了。”蒋微放下杯子,还是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仍旧是清甜的笑,不知为何却隐含了一丝哀伤。
“我们先走了。”蓝姐把门轻轻地合上,休息间里又只剩下张展饶一个人了。
从来都是不被重视的人,以后也不会被重视。
张展饶眺望高楼满目的T市,在里面却找不到专属的位置。
以前也是,未来也会是,没有人会真正地在意自己的感受。
晚上八点钟。
张展饶加完班就匆匆地步行回家,街道上的行人十分稀疏。
他的影子,被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越拉越长。
张展饶拿出手机,然后再次失望地放回口袋里面。明明和自己说好不会再有留恋,行动的出卖总是在提醒自己的想念。
已经知道过去的恋人不会再发信息给自己,提醒自己要早点回家或者注意身体。
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但是,每天拿起手机的次数就超过一百次。
张展饶想哭,狠狠地哭一场。
为了那逝去的恋情,也为了不争气的人生。
但他不能,他哭不出来。
别人说,最伤心的不是哭的眼泪多少,而是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突然,张展饶眼前一片黑暗。
一股浓重的臭味迎面扑来,这应该是垃圾布袋。感觉身体被几股蛮力扯动着,无法抗拒。
“谁?你们要干什么?”张展饶闻到了垃圾的恶臭,胃里不断翻滚。
还没有问完,就遭到了一拳的攻击。
“痛。”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张展饶无法出声了。
对方应该有三个人,不清楚体形,但出拳的力度十分大。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人打到了张展饶的眼镜,破碎的镜片差点刺到张展饶的眼睛。
任张展饶如何嚎叫,他们就是不愿意停手。
“唔。”肚子被踢到了,无法停止的疼痛。
“好了吧?再打出人命了。”陌生的声音。
张展饶这时候已经昏倒在地上,脑中意识模糊,只听到那犯人最后的警告。
不是很清楚,因为他已经昏过去了。
张展饶张开眼皮,意料之内没有看见光洁白亮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黑得紫红的夜空。
“唔,痛。”本来想要支撑自己起来,但徒劳无功。
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周身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唔,呕。”
用尽全力靠在墙上,一只手支撑冷冰冰的石砖墙,口中的亵物倾泻而出。
刚才那些大汉不顾阻止,往肚子猛然袭击。
张展饶原本就有胃病,实在经不起如此折腾。
经过的行人向张展饶投来不屑的眼光,以为他是恋酒的醉汉。
没有同情,更没有怜悯,只有数不尽的不屑和冷漠。
疼痛在寒冷的温度凝固下渐渐麻木,不过一旦动弹,神经上每个细胞在不断裂开。
“啊~~~”张展饶掏出手机,想要拨通那记过千百遍的电话号码。
不过,
张展饶拨了另外一串阿拉伯数字。
“喂。”慵懒的男生传过来。
“是我,展饶,你现在马上来我家这边,有急事。”
“什么?现在?老大,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
“你,马上给我过来。”
“喂,展饶。”
男子如何喊张展饶已经听不见了,他又重新跌倒在地上了。
03.得不到的人
小小的居室里,充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
沾满血迹的白色衬衫被拿起,同时还被人嘲讽了一番。
“我说,是不是你以前的情敌找你麻烦?”说话男子样貌清秀,眼眉间却饱含风情。他叫张虹,张展饶大学死党。
“拜托,我以前根本就没有情敌。啊!痛。”张虹不管张展饶,仍旧用力地拿熟透的鸡蛋在张展饶脸上摩擦。
“好痛呀!”
“别吵,记得等一下要吃药。”张虹翻了翻白眼。
“药好难吃。”
“难吃也要吃,傻瓜。”
张展饶内心仍旧苦闷,他仍然在想到底是谁要如此对待他。
随手拿起了遥控器,打开电视,准备看看新闻来分散注意力。
“歌手李程锦又传出绯闻,今次对象竟然是未成年少女。”漂亮的女主播神采飞扬地报道,但张展饶只注意到图片上熟悉的两个人,那个长相甜美的少女印象非常深刻。
那个下雨的夜晚,一个冷酷的男人和一个清纯的小女生。
张展饶记得,当时候女生喊李程锦叫“哥哥”。
感叹现在的“狗仔队”真是了不得,这样都能胡诌一番,难怪李程锦那晚就上门找自己麻烦。
这样的消息,传得真是快速,只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传得快速?恍如一块大石头击中脑袋。
“现在这个歌手,绯闻真是多。”
“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最新小天王,作曲作词风格独特。他的歌最近很流行喔!”
“咳。”
“你干嘛把药吐出来?可恶。”
张虹眼睁睁地看张展饶把自己好不容易煎好的药撒到一地都是,两眼仿佛要捧出火焰。
难不成李程锦他误会了自己是一个娱乐记者?
如果他真的误会的话,那就一定要解释清楚了。张展饶可受不了他这样的报复方式。
张展饶顿时郁闷,不明白上天这么喜欢捉弄人,尤其是喜欢捉弄一些本来就已经很倒霉的人。
“张虹。”呼了一声。
“干嘛?”这时候的张虹正处理刚才的污迹,毫无预警地被喊了一声,害怕张展饶再耍什么花招。
“今晚陪我睡。”要求不过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很危险的。
“我才不要。”一口回绝,干净利落的回答。
“不准抗拒。你睡沙发,我睡床。”一边说着,发令人就步进了浴室。
“我不要。”只剩下抗拒者继续留在原地抗拒。
温热的水花从花洒里射出,尽情挥洒在柔软顺滑的发丝上,暖和了冰冷的头皮。
水珠沿着光滑的皮肤顺流而下,还夹杂了一点咸咸的味道。
“呜呜~~~”
张展饶的哭声很难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不由自主地出来。
倒霉事情接踵而至,命运总是爱他开玩笑。
灼热的水扫描全身,疼痛已经让淋浴人麻木。内心的伤痛岂能是这些肌肤之裂可比?
张展饶不敢哭出声音,他害怕张虹听到。
他哑忍,发出浅浅的喘息,咬住刚接好骨头的右手,防止崩溃的悲鸣。
如果真的是李程锦的话,那又怎样?
自己只是一介卑微的小平民,他可是正要步步高升的大明星。
说不定,刚才的惩罚已经是报复手段中最手下留情的一种了。
不断想要找到让自身冷静的借口,但张展饶在浴室逗留的时间未免过久。
“展饶,出来没有?”
张虹捂住下半身,大力地敲动着门。
“快了,你等等。”拿起浴袍,裹住全身。
打开门,浓浓的水蒸气给了张虹一个措手不及。
“咳咳咳!”
“我先睡觉了。”
“好的。”
“喂!展饶。”张虹叫住了准备打开手提电脑的人。
“不要让自己太累了。”知道朋友是一个典型的工作狂,睡觉前一个小时一定是工作时间。
“好的。”这次,张展饶乖乖地合上电脑。
然后,躲进了暖暖的被窝。
“呼!”还是床上的温度最吸引。
张展饶闭上眼睛,尽可能不去想今晚发生的一切,那是不堪的回忆。
突然,一双锐利的眼眸袭击,闯进了张展饶的大脑。
李程锦?如果真的是你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呢?
不再多想,张展饶开始数绵羊。
醒来的时候,只是早上七点钟而已。
但是,还有比张展饶起得更早的人——张虹。不过,他已经消失不见了,因为他今天要去出差。
其实,张虹才是真正的“狗仔先生”。
不过没办法,因为李程锦不认识张虹。
张展饶拿起桌上的纯牛奶,豪饮了一半杯,再狠狠地咬了吐司一大口,空空的肚子顿时被填充,整个人也暖和起来。
想到等一下要去公司,张展饶就莫名地抗拒。
不想面对,也不肯面对。一想到是和李程锦有关,张展饶整一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但是,不问个清楚的话,又不甘心。谁会甘心平白无故地遭一顿打呢?
还是不要去公司,毕竟一个脸青鼻肿的人出现在灯光强烈的白天,太刺激别人眼球了。
拿出手机,拨通了油头经理的电话。
“小张吗?你打得真是及时。我今天有点要紧事,我不回公司了,那个李程锦中午时候会来公司讨论明天拍摄的事情的,那就拜托你了。毕竟你是策划人,还有你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方案,年终利是一定你最大份的了。我现在没空,迟点再说吧!”
然后,电话就这样挂掉了。从头到尾,张展饶没有说过一句话。
难道,连上天也不帮助可悲的人?
于是,张展饶决定拨通油头经理电话。
“小张呀!我现在真的没空,你是不是想要请假?没门,我不管你是被人打得眼青鼻肿,还是病得天昏地暗,你中午十二点一定要接到李程锦。”
接着,电话再次挂掉。张展饶还是没有发言的权利。
可恶,这个油头!
可是纳闷归纳闷,张展饶还是准时早晨九点整,到达了公司。
从走进大堂再到电梯的过程中,张展饶不得不接受行人一路抛来的奇异眼光。
回到座位,刚刚打开笔记本打算重新检查今天要讲解的计划内容,不过顿时感觉四周的空气遭到压抑。
抬起头环视,同事们竟然把自己的办公桌紧密包围。
“小张,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同事甲关怀的目光盯住张展饶带有点点淤青的嘴角。
“小张,是不是被别人争女朋友争不过人家。”同事乙口吻深表同情。
“小张,不要告诉我这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同事丙眯着眼睛。
同事们议论纷纷,张展饶毫无解释的机会。
“你们在干什么?现在工作很闲,是吗?”来人故意把最后两个字读音拉长。
随后,刚才正讨论得兴高采烈的人们,霎那间回到了座位上。
“蓝姐!”彷如看到救星般。
“小张,经理有交代你一些事项吧!”
“是的。”
“那你等一下要好好表现了,中午李程锦会大概在十二点之前过来,他最近通告很紧,你应该懂得处理了吧?”
面对蓝姐干练的眼神里充满了大大的信任,张展饶今天不怎么好的心情突然好了一大半。
“知道了。”反正等等只要把注意事项告诉李程锦就可以了,他时间那么紧迫,应该不会停留在公司很久的。
“下午我要接待另外的贵宾,所以李程锦就拜托你了。”
“我?”
“是呀!因为避免麻烦,你一个就够了,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了,虽然你今天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但是我相信你对工作的热情的。”蓝姐拍了拍张展饶的肩膀,故意强调了“工作”两个字。
“那也是。”
“最后,还有,下次不要和别人随便打架了。”蓝姐还大力捏了捏张展饶不多的脸肉,接着扬长而去。
摸了摸疼痛的脸蛋,张展饶感觉前途一片茫然。
错的人明明不是自己,但是还是害怕得罪身份不凡的男人。
本来想能够避开就尽量避开,却最终还是要面对。既然面对,起码不要自己一个面对。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自己做主意。
“咳。”叹了一口气,舒缓了暂时的郁闷。
为等一下迎接的是更加长久的烦恼而做好准备。
时间总是在匆忙中流逝,很快就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
坐在办公桌上的张展饶很懊恼,懊恼到紧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男人,等等就要面对。
手中拽着皱得厉害的纸条,上面是李程锦的电话。
想起油头经理啰嗦的叮嘱,张展饶狠下心,拨通那一串仿似咒语的阿拉伯数字。
“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低沉却有点清脆的男声。
张展饶吞了吞口水,总觉得喉咙里卡住了什么。
“喂,你是……”有点疑惑,声音很温柔,与他冰冷的外表不相符合。
这应该是李程锦的电话吧?张展饶重读了那一串咒语,心里还是不确定。
“请问是李先生吗?我是S广告公司的业务员,请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商量广告的事情呢?”
“我现在在楼下了,你等等。”
楼下?这么快速?张展饶心跳得更加快了,他还没有心理准备。
拿起方案资料在座位上重重地敲了几声,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呼!”再次大力舒了一口气,放松紧张的心情。
张展饶咬了咬下唇,决定豁出去了。
“哔哔哔。”电话声响起,是他。
张展饶心里被重重地击了一拳,刚才的气焰顿时被浇灭。
“喂,李先生。”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我到了,你在哪里?”
这不是应该我问的话吗?张展饶纳闷中。
“我在会议室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