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盲魔君——篁弥玥
篁弥玥  发于:201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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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困兽,还敢做殊死挣扎,猫抓老鼠的游戏我也已经玩腻了,过了今夜洛阳赵家就不复存在。他们必须在此终结,这是我给老头子的誓言。

我低垂着头,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还有一丝快意,长剑拖曳在地,留下一条无法磨灭的痕迹,迈着坚定的步伐,踩着奇怪的旋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

偌大的宅邸寂静无声,只听见哒哒的脚步声,长剑与地面接触的声音,那是死亡的预告。心跳如擂鼓般躁动不安,眼中布满绝望,这个人……这个人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你究竟是谁?”胡德夫鼓起勇气问道,他不愿意连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孤?”扯出一抹凉薄的笑,“吾名洛非尘。”我可以施舍他这点怜悯。

“洛非尘……”他睁大了眼,那剑太快,太犀利,连躲开的时间都不给他。头颅向天上翻滚,又成抛物线向下坠落,身体还伫立着脖子上的血花喷溅而出 ,直直的扑到在地,了无生息。

“德夫……”赵致殃骇然,无力的跪倒在地,身上都是喷溅的血液,是他害了他,是他害了他啊。眼里染上仇恨的火花,洛非尘,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为我们赵家陪葬。

冰冷的长剑挑起他的下颚,眼中的怨毒如此浓郁,啧啧……多么富有生机的眼神,如果我在多杀几个人,你说这眼神还能不能更美丽一些。

蹲下身子,抚上他璀璨的眼眸,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赵致殃颤抖着,他惧怕像赵老四那样的下场,可笑他空有一身武功,他怕得一动不动,紧闭双眸,是认命亦是沉默的反抗。

赵致殃虽已是不惑之年,但保养得极的好,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出头而已。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看上去即柔弱又温顺,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男人,也是这样柔弱又温顺的跪在我面前,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赵致殃惊得睁大了双眸,这吻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吻他,他不杀他了吗。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脑子里一片混沌,不,他是仇人,是血洗赵家的凶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仇恨在心底咆哮,灵魂却因为这个吻而颤抖。

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粘稠的触感令他差点抓不住匕首,在他刺向我的瞬间我也推开了他。

唇上的柔软好像能包容一切,是这个感觉吗?不,不对,那人不会乖巧的任我亲吻,他霸道无情而又冷酷,从来就没有对我笑过。他的唇也一定很冷,就像他的心一样冰冷得没有任何触感,靠得太近就会被冻伤。我浑身一僵,我在想什么,他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杀母仇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他。我狠狠的推开赵致殃,他手中的匕首划破了我的手臂,热辣的痛感在手上蔓延,眼中的疯狂比他更甚,是他的错,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我不爱他,我不爱他,我恨他,我恨他。

我挥舞着长剑疯了一样的劈向他,毫无技巧可言,有的只是在发泄。赵致殃疼得满地打滚,长剑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一剑都准确无误的砍在他身上,只是让他疼,让他流血,享受痛苦的折磨。我更恨他那双眼睛,恨他的顺从,恨他给我的错觉。我丢开长剑,提起赵致殃的衣领,他已经奄奄一息,粗喘着气,浑身上下都是长短不一的伤口,死死的瞪着我。我冷冷一笑,他凭什么这样看着我,将手指狠狠的捅入他的左眼,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融入青石板中。他抓着我的手背惨叫,五指狠狠的嵌入,留下一道道月牙的痕迹,可是他的眼还是死死的盯着我,毫不屈服,我笑了,我喜欢他的倔强。

手指在他的眼眶里搅动,流下更多的血,他的脸一半都被血色掩埋,狼狈的依偎在我怀里。无力道“杀了我吧。”

“等我玩够了。”到时候你不想死也得死。

手指挑出他的眼珠,献宝似的拿到他眼前“为什么没有刚才的美丽。”

“白痴。”他虚弱的挤出两个字,昏死过去。

“父亲——”赵舒岐大喊,从我怀里扯过他,对我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看来他对我的愤怒战胜了他对我的恐惧。

我挑眉,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还有这样的勇气。我缓缓站了起来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青年,他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就是杀害老头子的罪魁祸首吗,暗藏在阴影中的眸闪过一丝不可遏止的杀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不带一丝阴霾,明媚的笑容,纯净如初生婴儿般的眸子,任谁也不敢相信刚才就是他血洗了赵家。

青年一袭黑衣,冷若冰霜的脸,毫无温度的眸,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死物。我不喜欢他,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他。嘴角的笑,渐渐抚平,一脸的面无表情“怎么,你要拦孤。”

他摇头“本来是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前辈,你不是说要杀了他吗。”一旁的赵舒岐看着他惊慌的问道。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本尊从没有这样答应过。”

赵舒岐绝望的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

我把脚边的匕首踢到他的身边,温雅道“自己动手吧,留你个全尸。”

不,他不甘心,冲青年大叫“前辈,他身上有离……”尘决。戛然而止的话音,胸口处插着一支箭羽,无力的歪倒在地。

离尘决,我现在提起离尘决就火大,本来我还有点欣赏他,想留他一个全尸,哼,这种人死不足惜。该死的离尘决,该死的麻烦。

赵致殃,杀了他吗?好像有点可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满意的玩具,要不要抹去他的记忆,我苦恼的揉着额头。喵……我定睛一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反射性的后退几步,惊出一身冷汗,我的警觉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连他靠近我都没有发觉,还要靠猫儿示警。

我向他拱手一笑“月盈满缺,你我有缘再见。”见个毛见,后会无期吧,再也不要相见了。

也许我的笑并不好看,因为他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吗?关我什么事。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臂,他要干什么,终于发难了吗。

“你的剑。”青年人把掉落在地上的软剑递给我,我傻傻的接过。

“它有名字吗?”

“啊——”过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剑“有,它的名字是永眠。”我刚取的。

“你受伤了。”他扯着我的手,不容置疑的说道。“跟我走。”

“啊——”他思维跳得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

“纹瑜。”他唤道。

“主人。”面前出现一个人,他单膝跪地。

“等等……”我还没有把他们的心脏挖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挖出他们的心脏,挂在宅邸里,记住涂上蜂蜜。”

我诧异,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那个……胡不归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现在我可打不过他,不过,我和他可不熟,何况,天要亮了,还是赶紧闪人吧。“有缘再见。”说完这句,我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第七章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望江楼的门口,管仲贤站在门口亲自迎接。看着这幅架势,任谁也知道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车上下来一个玄衣墨发的男人,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和高不可攀的疏离,冷眼一扫,不自觉的让人退避三舍,不敢与他接触。

管仲贤恭敬的把他请进贵宾室,关上门,单膝跪地,眼里有淡淡的激动。“属下参见主上。”

“嗯,起吧?北堂耀坐在首座上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公子呢?”

管仲贤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回主上,公子一夜未归。”

“一夜未归。”北堂耀翘起了嘴角,“这么说赵家的事是真的咯。”

“主……”管仲贤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是。”他不敢欺瞒主上,公子血洗了赵家,还将赵家五百七十一口人,挖出心脏,挂在悬梁上,涂上了蜂蜜,任蚊虫撕咬。这样的做法太残忍,已经在洛阳引起了巨大的愤怒。这样滔天的血案,不是那么好平息的,尤其还是在洛阳拥有好名声的赵家,恐怕连朝廷也容不下他。可是,公子并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人,他相信公子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北堂耀沉吟良久,嘱咐道“把公子找回来。”

“是。”

而另一边,也有人在寻找这肇事的主谋。

简陋的客栈内,一黑衫男子负手而立凭窗眺望。

“主人。”赵纹瑜低着头叫道。

“人,找到了吗?”

“属下无能,请主人恕罪。”赵纹瑜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要去寻找一个嗜血的魔头,那人还是灭了赵家满门的人。照理来说他灭了赵家满门,他本应该就恨他入骨,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反而有着隐隐的欣喜。以仁义之名着称的赵家,众人听见的只是他光辉的荣誉,所看见的则是恢宏大气的府邸。但是,人们不知道啊,赵家有多么光辉就有多么阴暗。他是赵家子弟,是赵家二子赵致前的儿子。世人都知道赵家家主只有赵致殃一个独子,其实他还有一个默默无名被人遗忘的儿子,只是那个儿子并不得他的喜爱,在家主的无视之下,众人的默认之下,这个儿子渐渐的不被人所知。连带的他们也被赵家所厌恶,如果不是遇到了主人恐怕他还活在众人的欺辱中。

“找到他,把他带到雾隐山庄。”墨池寒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那个少年,狠戾无情却有拥有着无可比拟的璀璨眼眸,明明是身处血海之中,上翘的唇角带着三分冷意三分嘲讽三分的漫不经心和一分怜悯,那血海衬出了他的遗世独立,让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特别的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紧紧的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似乎再也离不开。所以在他说要离开的时候他的脸色才会那么的难看,他就这么想离开他吗。他真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得他的一丝光华,可惜,还是被他溜掉了。不过,他相信他们还会再见面。

雾隐山庄,赵纹瑜微微一震,那是本教的大本营洛非尘何德何能有如此殊荣,主人的决定他不能质疑,只能顺从。“是。”

当我睁开眼眸的时候,看见是那花里花俏的天花板,铺满春宫图的墙壁,浓郁的脂粉味茶毒着我的鼻子。疲惫的闭上双眼,忍不住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离开了赵家以后,由于真气消耗过大后继不足,就从天上掉到了河里,无力的抚着额头,怎么会发生这么乌龙的事情。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损我光辉的形象。不过,是谁救了我?凝视着左臂上包扎得紧密的伤口,我困惑的想。

房间里的脚步声将我从思绪中惊醒,眯着眼,那是……云景。他这么在这里?是他救了我,怎么好像我每次做了坏事第一个遇见的都是他。

“云景。”我唤道。

“非尘,你醒了。”他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路上碰倒了不少东西。

“小心。”我接住他歪歪扭扭的身子,担心道。

“你的伤口,好像流血了。”绷带上蔓延而出的味道,又怎能瞒过他的鼻子。

“不碍事。”我曾受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

“可是,你还是会痛的吧。”他微蹙的眉峰,脱口而出的话击中了我的软肋。“我去叫晓童。”丢下一句话,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痛吗?我曾经以为我已经不会再痛了,右手架住双眼我低低的笑了起来。云景,云景,天底下也只有你,才会这般心疼我了吧。

“公子,你慢点。”晓童不甘愿的被云景拉着,又要小心的护着他。

“非尘在流血。”一句话道尽了他的关心。

“那种人,死了还是为民除害。”晓童的嘟囔又怎么能逃过我的耳朵。

洛阳里发生了一场惊天的巨变,赵家五百七十一口竟然被灭了满门,赵家上上下下连一具完好的尸首都找不出来,一时之间整个洛阳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传杀人的是一个弱冠少年,黑猫伴身。结合着人们的言语,又凑巧的在河里救起了浑身是血的青衫少年。就算他再傻也能猜得出,他们公子救的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还好那时夜深人静没有什么人注意得到,不然他们都是帮凶啊。

这孩子对我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我支起身子,半躺着,淡淡的笑了。

“把手伸出来。”晓童心情恶劣的说道。

我听话的伸出手,让他给我换药。粗鲁的动作,故意弄疼我,这是他的报复吧。我苍白着脸色,头变得有些昏沉,我知道这些都是伤口感染的症状,“晓童,拿纸笔来。”趁我还有意识,写下药方,我不能就这样安逸的躺在这里。我的行踪迟早都会被查出来,我不能连累他们,更遑论我现在内力全失,手无缚鸡之力连三岁的孩童都可以打到我。

“你凭什么指使我?”晓童小声的嘀咕着,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拿纸笔去了。

“非尘,你怎么了?”云景摸索着我的手。

“孤很好。”我拽紧了他的手,云景太敏感了。

“那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烫,是因为孤热啊。”我也只能这样安抚他。

“给,你的纸笔。”晓童把东西塞进我的手里,不着痕迹的带出云景的手。

我无奈的苦笑,拿起纸笔刷刷两下写好了一张药方,递给他。“照着上面的方子去抓药,三碗水煎一碗水,早中晚各一次。”刚说完身子一阵乏力,头也更显昏沉,再也支撑不住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非尘,非尘……”云景惊慌的叫道。

“公子,别叫了,他昏过去了。”晓童拿着药方,帮洛非尘掖好被角,拉着云景就出去了。

梦中是一片黑暗,死寂一般的寂静,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有血液缓缓流淌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是……那是母妃,由于惊讶我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诈尸,这是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不,这是梦,母妃死了,母妃她早死了,死在我的面前,死在我的怀里,我摇着头汗湿了衣衫。

场景变换,依稀回到了十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正教着怀里的小男孩写字,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男孩,那是十年前的我。抚着胸口,生怕心脏从里面跳出来,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的看下去,我要知道一切,即使再怎么痛苦我也要笑着看下去。母妃坐在一旁安然浅笑的望着我们,幸福,我竟然在那画面里看到了幸福。但是,为什么父皇会杀了母妃,而且还是毫不犹豫的杀了她?这里会有答案吗。

画面转跳,那是母妃死前的前一个晚上,父皇从我的房间里出来,碰见了母妃,母妃好像很愤怒,她到底看见什么,不,应该说母妃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我忽然害怕了,害怕知道那个答案,右手紧握成拳紧紧的拽住衣袖,尖锐的指甲穿透衣料刺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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