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醉花阴 下——追逐阳光
追逐阳光  发于:2012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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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弟弟对自己的心思了然于胸,蒲志菊不好意思地道:“好好,我就天天戴着,人家要问,我就说是我弟弟给我买的,着实炫耀下我娘家的风光。”

“你这丫头,说不到两句话就没个正经,”芦仙萍转头笑问蒲山,“太公啊,你猜明天会是哪个最先到?”

“那还用说,当然是老五了,人老了,那急脾性还是没变。”蒲山笑道。

“我想也是,听说五姑奶奶最近身体好点了,她明天可能会自己过来。”芦仙萍笑道。

“明天咱家会来多少人啊?”蒲志兰问她大伯。

蒲爱东想了想道:“除了你小姑奶奶没后,其他的五个姑奶奶家都会来人的,还有你太婆娘家的、奶奶娘家的……她小姨,芦家应该没有谁会来吧?”蒲爱东本来是想说蔺思思娘家应该也不会来,风俗不同,但见蘧临翰在场,便转了话茬,问起了芦仙萍。

“我娘家人丁单薄,到这辈没几个来往的了,应该不会有人过来,这么算下来,除去咱们这些人,两三桌饭应该够了,”芦仙萍转过头问蒲志菊夫妇,“菜都买好了吧。”

蒲志菊拉了拉袖子道:“国庆他昨天就在准备呢,现在都备齐全了,蒲春丽和莽家嫂娘等下会过来,反正桌数不多,就只叫了她们两个帮忙。”

“够了,加上我们自家人满打满算五桌饭,等下我们分下工,阿华,明天就你掌勺了。”芦仙萍对蒲志华道。

“行,四五桌饭,没问题。”蒲志华笑道。

“哦,对了,差点忘了,”芦仙萍对蓬建彬和蘧临翰道,“等下你们去清溪住的时候,记得在街上每人买挂鞭炮,明天你们的二姐夫放了鞭炮之后,你们接着放。”

“我们也要放鞭炮啊?”蒲志兰好奇地道。

“废话,这是小蓬家不是咱们当地人,可以不按咱们这的风俗来,要按风俗来,你公公婆婆都得来呢。”芦仙萍笑道。

蘧临翰一听,明白芦仙萍的意思了,赶紧点头说是。

“阿翰小蓬啊,你们带着几个小鬼去清溪新房子住吧,晚上他们是没得歇的,要准备明天的饭菜。”蒲来福道。

“厨房里的事我也会做些,让三姐夫去吧,我在这帮阿翰打打下手,”蘧临翰对蓬建彬笑道,“三姐夫记得帮我带挂鞭炮来。”蓬建彬点头称是。

“这样啊,也行,”蒲来福点了点头,对蓬建彬道,“那小蓬开车过去吧,一人能应付得过来么,五个小鬼头呢。”

“小妹也过去吧,正好监督下绥之衎之做作业。”蒲志蓉道。

“这不要我帮忙呀?”蒲志兰假惺惺地道。

“太婆总说你是文曲星下凡呢,我们哪敢劳蒲大教授的驾。”蒲志菊开玩笑道。

“那行,我就看着这五个小鬼吧。”蒲志兰乐得清闲,上班忙得很,跟蓬建彬天天吃食堂不说,家里屁大点的事都是指使蓬建彬来干。

蒲山猜的果然没错,第二天一大早,蒲见娣就拄着个拐杖带着儿子慕根仔和二孙子慕明聪来了。

鞭炮一响,蘧临翰和蒲志华赶紧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眼前的虽然是两具棺材,那做工却还是令他们眼前一亮,赞叹不已。寿料的做工很是考究,可以想像得到蒲来福请来的小木师傅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虽然没上油漆,但每个角角落落都用细砂纸打磨得光亮,无论是那前后的寿字,还是围绕整个寿料的那些蝙蝠、八仙法宝的造型,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也难怪昨天晚上蒲来福感慨,看到这棺木,心里想着立马能躺进去就好。

年轻人出外打工的多,来的亲戚大部分是跟蒲来福蒲爱东同辈份的。大姑奶奶蒲春花家来的是她儿子慕白广,二姑奶奶蒲春英耳朵又聋眼睛又花,身体越来越差,来的是她儿子苏爱林,三姑奶奶蒲来娣家来的是她儿子董闰水,四姑奶奶蒲招娣家来的是她哑巴儿子蒋阿贵,小姑奶奶蒲带娣无后,丈夫萧增显又进了敬老院,没人来,六个女儿中老五蒲见娣家来得人最多了,祖孙三个。芟家来的是蒲志华奶奶芟玉娥的侄子,范家来的是范保珍的侄孙,都是跟蒲爱东一辈的。年纪相仿,聚在一起谈的话题都感兴趣,倒也热闹,看着那两口金丝楠木寿料,都是赞不绝口,蒋阿贵因为时常要来帮他外公蒲山炒茶,便时不时流露出一副主人的神态,谁要去摸摸他舅舅和外婆的寿料,他便叽里呱啦过去阻止,都知道他脾气不好,也没人敢逆他的意。

来暖寿的亲戚吃了午饭后都各自回去了,蒲家一家子人便商量着寿宴的事,其实寿宴那天的事务还没有暖寿这天的多,家里人不需要怎么的劳烦,因为酒宴放在了清溪酒店,再说蒲山老夫妇还在世,也不能搞拜寿那些个形式,寿宴用的寿幛芟玉娥几个侄孙也会送过来,接礼金写礼簿的人安排了蒲昌生,家里人只要做好迎客工作就行。

闲聊的中间,蘧临翰问蒲爱东:“大伯,那个慕明聪现在在做什么事啊?”

“那流氓游手好闲,进看守所跟进菜园子似的,有哪个工厂喜欢用他呀,还不是在家啃老。”蒲爱东不耻地道。

“莫明其妙的,你问起他干嘛?”蒲志华不解地问。

“瞧着他人蛮讲义气的,一副很灵活机敏的样子,待人也特热忱,在双桥开超市我想聘他当个助理。”蘧临翰笑道。

“可千万别,”芦仙萍首先反对了,“那不务正业的家伙能干什么正事呀,别害得你到时手忙脚乱。”

“明聪待人是蛮好,就是有股流氓习气不好,助理还是另外找人稳当些,再说他也没什么学历,好像高中还没毕业吧。”蒲志蓉也附和道。

“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看他,把他贴上了流氓的标签,他想做点正经事都没办法做呀,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让他变好呢,我看他本质不错,只要信任他,应该会干得不错。”蘧临翰坚持己见地道。

“阿翰说得没错。阿翰呐,如果你能把他带到正途上来,我那不识好歹的外孙都要给你上高香了,为了那个儿子,他头发都急白了,可又不能不管,小儿子年纪轻轻的死得早,大儿子身子骨又不好,将来也只有指望这不争气的小子养老呢。”蒲山细细抿了口茶说道。

范保珍望着蘧临翰的方向道:“我那老五也都八十三的人了,每次说起那个孙子都要唉声叹气好久,心里挂着,一直放不下心,明聪虽说不务正业,却是最孝顺的,阿翰要能牵一把,那是最好不过了。”

“太婆这话说的,双桥虽说是我老家,但现在也是人生地不熟了,说不定还是他在帮我呢,”蘧临翰回头又对蒲志华道,“阿华,你跟慕明聪联系一下,问问他的意思。”

“那省得问,有这么好的事求都求不来呢,我来和根仔兄弟说。”芦仙萍说完便起身打电话去了。

“华啊,看见院子里那车么?”蒲来福很有点炫耀的味道。

“车?就那停在晒茶房旁边的带个小斗的货车?”蒲志华摸摸鼻子道,“不会是咱家买的吧?”

“就是买给你用的,跑跑清溪街,带带茶叶不是挺方便么。”见孙子不很满意的样子,蒲来福解释道。

“我就说吧,”蒲志菊嚷了起来,“要买就买个稍微好点的轿车,弟弟一个明星似的,开个小斗货车,我都觉得难为情。”

“你以为咱家家财万贯啊,我还想买架飞机呢。”蒲爱东对蒲志菊没好气地道。

“我看挺好的,拉拉货什么的方便得很,”蒲志华对蘧临翰诡笑道,“你不是要开拓双桥市场么,开那小斗车装装东西挺好,今后咱们就换个车开吧。”此话一出,惹来全家人嗤鼻不已。

“你这是在剥削良民。”蘧临翰哭笑不得。

“什么叫剥削良民,我这叫劫富济贫。”蒲志华倒得理了。

“臭小子,分明就是明抢,当年国民党强征强要老百姓的东西也没你这么霸道的。”蒲山笑道。

第九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慕根仔拎着鸡啊鸭的把慕明聪带了过来,对蘧临翰那是一个千恩万谢。

“老早也跟你提起过他,这就是我干儿子,也是阿华从小就玩得好的同学,在庆源开了家大型超市,现在想在家乡干番事业,把工作重心转到咱们双桥来,让明聪跟着他那出息就大了。根仔兄弟啊,平时你也要盯着点,可千万别让他恶习难改,枉费了我干儿子一番好心。”芦仙萍絮絮叨叨对慕根仔道。

“慕家表叔也别太客气,我离开双桥也好多年了,有些方面还要靠明聪帮忙呢。”蘧临翰对感恩戴德的慕根仔道。

“哎哟,可别说帮你忙的话,只要能让这小子干点正事,我晚上睡觉也安稳了。”慕根仔一张老脸堆满了笑容。

“你个野狍子,一年到头没看到你上门拎包糖给我吃,今天倒是舍得出血,又是鸡又是鸭的。”蒲山踢踢地上扑腾的鸡鸭道。

“我说外公啊,我都当爷爷的人了,怎么还叫我外号啊。”被说得不好意思的慕根仔老脸通红。

“你当了爷爷就不是我外孙了,在我这你出生叫野狍子到死还是野狍子,你看看你那白广表兄,逢年过节哪次不来看看我。”蒲山倒有点较真起来了。

“老祖宗呃,等我赚了钱,第一个孝敬你老人家。”慕明聪笑呵呵地道。

“你看看,还不如你儿子呢,”蒲山拍了拍慕明聪的头,“你也三十多的人了,可不能再定不下心,得好好干啊。”

“一定一定。”慕明聪忙不迭地点头。

趁着蒲来福的寿期还有几天,当天蘧临翰就要带着慕明聪去双桥。临走时,蘧临翰把车钥匙给了蒲志华,蒲志华拿在手中掂了掂,仍扔回给蘧临翰。

“你不是说要换车子开么?”蘧临翰好笑地道。

“傻子,我那是逗你这小气包玩的,”蒲志华开心地笑道,“你一个做大生意的,出出进进要跟不少人打交道,现在哪个不是长着一副狗眼,开个小斗货车去,那还不把你给瞧扁了。”

“你这家伙真是的,逗我好玩么。”蘧临翰翻了翻白眼道。一旁的慕明聪看在眼里,对蒲志华这个表弟和自己老总蘧临翰之间的关系猜想得七七八八了,毕竟自家弟弟慕明亮有前例在先。

“人家十一也放假的,这时候去得那么急干啥呀。”蘧临翰走后,蓬建彬不满地道。他本想大家一起结伴到处去玩玩,没料到蘧临翰这时候倒成了工作狂。

“他是去联系场地的事,准备在县广场附近租两层的商用楼呢,先前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蒲志华道。

“一切得从头来过,应该比较棘手吧,”蒲爱东叹气道,“要是你茅伯还在位就好了,他认识的人多,活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大伯多余担心了,”蒲志华淡笑道,“虽然没打蘧市长的名号,但谁不知道他是蘧市长的儿子,别说是按正规程序来办,就算是手续不全,他也会畅通无阻的,其实只要找好了场地,装修好后,挑个日子开张就行,那些供货商什么的都是已有的人脉,方便得很。”

“那就好,”蒲爱东自嘲地笑道,“是啊,我们天天阿翰阿翰的叫,倒忘了他是蘧市长的儿子了。”

正说着,隔壁的莽爱玉拿着一大堆碗碟还回来了,昨天酒宴上剩了不少好菜,芦仙萍叫蒲春丽和莽爱玉喜欢吃什么就带去。

“唉哟,这世上还有那种人啊,想想都让人生气。”莽爱玉进门就叹起气来。

“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讲么?”范保珍平时倒是喜欢听莽爱玉唠叨。

“一大早乡派出所就派人去萧家坳抓人去了。”莽爱玉故意挑吸引人的地方讲起。

“抓谁啊,谁犯法了?”芦仙萍好奇地问。

“抓一对畜生夫妻。”

“你要讲就从头讲起,到处抓瞎,想逗我老太婆呢。”范保珍骂道。

“萧家坳有对夫妻,都有四五十岁了吧,也是做父母的人了,却生生把个老娘给饿死了。”

“有这种事?”蒲山抬头道。

“可不就有,派出所现正在抓人呢,”莽爱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你们说说,儿媳妇对婆婆不好倒是见怪不怪了,那畜生儿子居然也对自个老娘不管不顾,隔壁邻居瞧着那老太太饿得可怜,扯院子里的野草吃,就送了碗饭吃,哪知老太太儿媳妇知道后,跑到那邻居家里大闹,说你要可怜你就领来养好了,给她饭吃就得帮她洗屎洗尿,那老太太的儿子更过分,直接把他老娘的脏衣服往邻居家丢,害得左邻右舍虽然可怜那老太太,但又不敢上前帮她。后来那夫妻俩干的事更不是人事,直接把老娘赶出了家门,说她弄得家里臭哄哄的,让她在屋旁的牛圈里住,还不给饭吃,没两天,老太太就给饿死了。”

“唉哟哟,世上竟然有这种做人子的,老天怎么不劈了他们,活在世上教坏儿孙呐,公安抓住他们要一刀刀剐才解恨。”芦仙萍恨得牙直痒痒。

“可不就是,”莽爱玉紧跟着道,“我看呐,这男人找媳妇可千万别找外地的,外地的媳妇她娘家没在附近,没人教养慢慢就变成恶鬼了。”

“这话怎么说的,各人品性而已,跟外地不外地有什么关系。”范保珍驳斥道。

“你们看看蒲建荣,他妻子不是从外地带回来的么,蒲建荣还没死呢,瘸了才两年不到,老婆就丢下孩子走了,弄得他一个瘸子照顾老的照顾小的,可怜死了。”莽爱玉继续举例子道。

“话不能这么说,怎能一竹篙打翻一船人呢,”蒲山道,“你不知道癞头岭苍家村的那对夫妻么,那老婆不也是外地打工时男的带回来的,那女的孝敬老人,与邻和睦,对自己丈夫又好得很,夫妻俩还跟我一起去县里领过奖,会上那县委宣传部的同志特意介绍了他们两个人的事迹,很是感动人呢。那对夫妻恩爱异常,同甘共苦,把家里打理得有条有理,就跟那铆和榫一样,一个是另一个的一半,严丝合缝,天造地设。”

“太公这么说也是,”莽爱玉点头称是,“那夫妻俩的事早就听说过,看看他们就不由得想起阿华他爸妈,夫妻关系多好啊,羡慕死人,云萍老姐多温和的一个人,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气,从来没见她对谁呵斥过,一年从头忙到尾,田坂地里屋里屋外,没听她说过一声苦,那卫国也是,长得又好,人又聪明,在我的印象中,他总爱在炒茶房里鼓捣,炒出来的茶没有不说好的,唉,只可惜都走得早。”

“是啊,老天跟我一样瞎了眼,这把老骨头不收倒把他夫妻俩给带走了。”范保珍擦了擦她看不见的老眼叹道。

“哎呀,瞧我这张破嘴,该打该打,”莽爱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自己嘴巴上轻拍了一下,“小蔺也是阿华外地带回来的,为人多好,多乖巧,那些个小媳妇是没法跟她比,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年纪轻轻就那样去了。”

“莽家嫂娘真是的,今天怎么净说些这话,听起来让人难过得要命。”蒲志兰不满地道,心里说,这豁嘴婆娘真是的,什么叫好人不长命,哦,合着我家好人都死了,留下的都是些十恶不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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