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凌煜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义的精光,可惜云风没有看到。
“你可以问别人,我就算知道,也无法帮你。”赫连凌煜摇了摇手上的镣铐,“我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恕我无法帮你。”
“对不起。”云风失望的说道。尽管只见了几次面,可他早已把眼前这人看作是自己的朋友了,对于他的遭遇,云风只有同情。
“干嘛要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赫连凌煜叹息道,“只是……你离开以后,就没有人再陪我聊天了……在你临走前,可以听我演奏一曲吗?”
“当然可以。”云风忙点头。
赫连凌煜笑了笑,随即将翠绿的笛子,放在唇边,空灵婉转的笛声随风流转。
笛声猛然陡转,透着一丝诡异,云风明亮的双眼,随着笛声渐渐失了焦距,变得空洞……
赫连凌煜收起笛子,走到云风跟前,声音透着彻骨寒意,“给我杀了赫连谷煜——”
赫连派人找遍了烈焰宫许多地方,都没找到云风,急得团团转,就在他准备亲自去找的时候,云风却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赫连抓着他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云风双眼无神,没有吭声。赫连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仔细询问时,突然觉得胸口上一阵刺痛——
赫连低下头,半截短剑没入胸口,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剑身涌出,沾满了云风的双手,触目惊心。
“小风儿,你——”赫连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云风握着剑的双手用力一拔,赫连的身子随之一震,大量的血液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赫连捂着受伤的胸口,对上了云风那双呆滞的眼睛,心里咯噔一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温热的鲜血刺红了云风的双眼,他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
“这、这是怎么回事!”云风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看了看面前一脸痛苦赫连,手中的短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听到声响的沉星与落月,从门外闯了进来,见到如此情景,都惊呆了!
“你居然敢伤害宫主!”落月见此情景,怒由心生,一掌将云风打飞在地。云风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挣扎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
“休要狡辩!”落月还想再补一掌,却被沉星给拦住了。
赫连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组弱的叫道:“不许……伤害他……”说完,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宫主!”
躺在地上的云风,见到赫连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的心也随之崩溃!
“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总是叫着自己小风儿的人,那个说要娶自己的人,那个说要养自己一辈子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倒下了——而伤害他的人,就是自己!
冰冷的夜风吹在脸颊上,云风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一天一夜了,他在他的屋外守了一天一夜,只为了确定他的安危!哪怕能让他进去看一眼,他也满足了。
脚步声响起,云风没有抬头。
沉星低头望着明显憔悴的人,说道:“沈公子,你走吧!你伤了主人,烈焰宫无法再留你了……”
云风蓦然抬起头,双眼充满了乞求,“我只想再看他一眼,只要确定他没事,我就走!”
“何必呢?”沉星叹了口气,“若不是主人叫我们不要伤你,恐怕你无法活着走出烈焰宫了。如今主人昏迷未醒,可都是你造成的!”
云风紧紧咬着下唇,固执的说道:“我会走的!但是请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求你了!”说完,云风的脑袋重重磕在坚硬的石板上,直到流血,也没有停下。
沉星见状,有些心软,也许这人也是有苦衷的。将人扶了起来,沉星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就让你进去!若此时守在这里的是落月,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谢谢你!”
躺在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云风见了,心里一阵疼痛。坐在床边,抚摸着赫连的脸,云风惨笑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有些晚了呢……不管你信不信,伤害你的绝不是我!我也不会放过那个伤害你的人!”
云风将手腕放在嘴边,用力咬下,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出,然后将手腕放到赫连的嘴边,把自己的血液悉数喂入他口中。
云风是珍贵无比的药人,他即使没有武功,也能承受住别人致命的一击而不死,这也是他受了落月一掌还好好活着的最大原因。而且,他的血能解百毒,可以续命,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喝了他的血,就能救活。这也是江湖人窥视药人的最大原因。
“喝了我的血,我就是你的人了!就算你忘了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的血里面,有我的存在……”
第八章
一曲笛声消逝,赫连凌煜收起笛子,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笑得诡异而又残忍。
“赫连谷煜,你害我至此,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赫连凌煜闻言,惊讶的转过身。夜色中,云风长身而立,瘦弱的身体,憔悴的脸色,显得摇摇欲坠,可唯独那双明亮的眼睛,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凌厉。
凌厉?赫连凌煜自嘲的笑了笑,是自己多心了吧?像这种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小子,哪里来的那种凌人气势?
“为什么?为什么要利用我?”云风咄咄逼人的问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凄凉。
“哈哈——”赫连凌煜笑得一脸邪妄,“像你这种笨蛋,只有被利用的份!”
云风低下头,笑得苦涩,“是啊,我确实是个笨蛋,当我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在乎他——”
“哦?你爱上他了?”赫连凌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爱上那样一个人,你真可怜!”
云风望着他,随后笑了,如同俯瞰蝼蚁般的眼神。赫连凌煜居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顿时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什么都不懂!”云风鄙夷的看着他,“你了解他吗?不管他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他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对我最好的人!”
赫连凌煜听到这话,一张脸变得扭曲起来,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每个人都对赫连谷煜称赞有加!从小到大,他都要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才是烈焰宫的少主,为什么父亲和那些长辈都对他比对我还要好!我好不甘心,父亲居然还想把宫主之位传于他,那我算什么!”
云风听出了一些端倪,有些惊讶,“难道——难道杀死你父亲的人是——”
“没错!是我!属于我的东西!我要亲手夺回来!”赫连凌煜阴测测的说道,“即使他是我父亲,也不能阻止我!”
云风摇摇头,叹道:“可悲!可悲!你心胸狭窄,而且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抛开那些无用的东西,岂不活的更好!”
“你懂什么!你明白一个处于高处的人,突然跌入深谷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懂,也不想懂。”云风闭上双眼,豁然睁开,“我只知道,我不容许一个随时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人存在!”
“哦?你想杀了我吗?”赫连凌煜一挑眉,轻蔑的说道:“你杀过人吗?像你这样的人,恐怕连刀都没拿过吧?”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了?身为医者,我是不会杀人的,就算那个人是个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人,我也不会杀人!”云风平静地说道,“有时候,只要消除了人罪恶的根源,远远比杀了他们更有效果!”
“你想做什么!”不知为何,赫连凌煜突然觉得,此时的云风很可怕。
“你的笛声,带着一种蛊惑的魔力,可以控制人的神智,是摄魂术的一种,你就是利用它来控制我去杀赫连,是吗?”说完,云风慢慢朝赫连凌煜靠近,双眼眸光流转,如一潭深水,仿佛能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真正的摄魂术,可以改变或是消除人的记忆,就让你见识一下……”
赫连凌煜猛然睁大了双瞳,他的身体居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将自己浑身的力量抽干了似的……这就是真正的摄魂术吗?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种传说中消失了已久的东西?
“忘记仇恨,忘记一切,从现在开始,你只是个平凡的人,什么也不要想,单纯的活着……”
云风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赫连凌煜的双眼,随着云风的声音,慢慢变得涣散,最后,慢慢闭上……
“醒来之后,你就会忘记一切……”云风摸了摸头上的汗水,仰望着璀璨的夜空,“若是可以,我也想选择遗忘……”
被人送下山的云风,遇到了早已在那里等候他的小豆子。这孩子似乎过得不错,整个脸都胖了一圈,见到云风后,立刻高兴的扑上去叫道:“主子,太好了,您没事!”
云风摸了摸小豆子的头,笑道:“嗯,我没事。我们走吧!”
半年后——
“宫主,我打听到沈公子的下落了!”
沉星破门而入,风尘仆仆的脸上,挂满了汗水,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正在埋首书案的赫连,听到这个消息,“嗖”的一下窜到了沉星面前,慌张的问道:“在哪?他在哪?”
“宫主,我大老远回来,你连口茶都不舍得让我喝吗?”沉星仰天翻了个白眼。
“等找到我的小风儿,我让你喝个够!”
“呃……”沉星无语了。
“快说,你在哪看到他了?”
“我在江南见到一个人,长得很像沈公子,便想跟上去瞧瞧,可谁知那人进入了飞云山庄,那里守卫森严,我进不去,只好回来了。”
“飞云山庄吗?的确是棘手啊……”赫连喃喃自语。说起这个飞云山庄,可是天下第一庄,旗下的产业遍布各地,掌握着各国的经济命脉,庄主神秘莫测,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此,没有人愿意与飞云山庄为敌。
赫连低头沉思了片刻,对沉星说道:“准备一下,动身去江南!”
偌大的庭院内,亭台楼阁,小桥水榭,一片春意。
亭台内,两人相对而坐,品茗对弈。一人满头华发,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白发之下的容颜,却出奇的年轻俊美。另一人,穿着随意,长相温和,尽管年纪有些大了,却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把玩着扇子,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紧紧盯着棋局。
就在棋局进行到关键时刻,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走到那名年轻男子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那个男子立刻蹙起了眉头,便挥挥手,打发他下去了。
“然儿,发生了什么事?”温和的男子一手执棋子,一边轻轻问道。
年轻男子恭敬地答道:“舅舅,有人来山庄闹事了。小侄会去处理的。”
“哦?谁这么大胆?”
“烈焰宫。”
华发男子听到这三个字,扔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是赫连谷煜吗?”
“回沈叔叔,就是他。”
“我跟你一起过去,顺便替我那笨徒弟出气!”华发男子说道,便跟着那年轻人离开了庭院。只剩下那个温和的男子对着一盘棋子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人,明知道快输了,便找了个借口溜了,真是的!
赫连没有请帖,就直接闯入了飞云山庄,守卫山庄的侍卫自然不会让他进去,于是,两方二话不说,便开打起来。
赫连带的人不多,但都是高手,一时间,场面混乱,竟也难以分出胜负。
“何人来我飞云山庄撒野!”
一声怒叱传来,双方都停下动作,山庄的侍卫恭敬地站在一旁,而烈焰宫的一干人,也在赫连的指示下,收起了武器。正主来了,一切就好办多了。
赫连见到缓缓走近的人,一双眼睛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你……四王爷——云然!你没死?”
云然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赫连宫主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我——”随后脸色一沉,“敢闯入我飞云山庄,我是不是该称赞你勇气可嘉呢?”
赫连心中暗叫不妙,没想到这飞云山庄竟然是他的产业,这下可难办多了!以自己和云翼的交情,这人恐怕对自己恨之入骨吧……可就算这样,他也要问出小风儿的下落。
“四王爷,在下今天不是闹事的,而是找人,只要找到我想找的人,我们立刻就离开!还望您行个方便!”
“呵!赫连宫主好大的口气!飞云山庄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你想怎么样?”
云然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对着旁边的华发男子说道:“沈叔叔,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好呢?”
华发男子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在赫连眼前晃了晃,“这是七日断肠散,不会要你性命,但是会让你在七日之内,尝尽断肠痛楚,生不如死!只要你服下它,我就告诉你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
好狠毒的人!这个长相清冷美艳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赫连皱眉,“我与前辈好像没有仇吧?为何要针对在下?”
“我是跟你没仇,但是你伤了我宝贝徒弟的心,我这个做师傅的只好替他出气了。”
“你徒弟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赫连一脸疑惑。
“我姓沈,你说我徒弟是谁?”华发男子冷冷说道。
“你是小风儿的师傅?”赫连惊讶,这个男子看起来如此年轻,怎么会是小风儿的师傅?
云然似乎看出了赫连的疑惑,笑着替他解了疑惑,“赫连宫主,鬼医前辈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若照他的话做,兴许能少受些苦头。”
“你居然是鬼医?”这个江湖上传闻中神出鬼没的人,居然是这个样子,那小风儿,竟然是鬼医的徒弟?
鬼医将手里的药丢给赫连,面无表情的说道:“要不要照我的话去做随你,但是,我有上千种方法叫你生不如死,你要不要试试?”
赫连谷煜接住药丸,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笑了,眉头都没皱,一仰头吞了下去。
“宫主!”烈焰宫一干手下,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叫声:“不!赫连,不要吃!”
赫连循声望去,见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时,笑了。
“小风儿……”
第九章
云风听到赫连到来的消息后,立刻赶了出来,可没想到,当他来到此处后,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