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落雪——叶落千羽
叶落千羽  发于:201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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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房,希辰若坐到靠窗的软榻上将琴放在腿上,轻轻拨了下弦准备调音。

一个残破的羽调蓦地溢出,希辰若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右手,右手的反应明显慢与以前,而且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灵活,嘴角慢慢划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忘了,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般自如的弹琴了。

残破的音调渐渐响起,慢慢的萦绕在整间屋子里,隔壁的琴阑此时已经从梦中惊醒,痴痴地坐在床畔,不知不觉竟流了满脸的泪水。

琴阑任由泪水一滴滴落在新做的亵衣上,伸出双手捂住面颊。

她什么也做不了,看着侯爷那么痛苦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陪了侯爷那么多年,她怎会看不出侯爷的苦,侯爷什么也不说,但她知道侯爷一直都是在乎王爷的,她以为,王爷今晚一定会来看侯爷,所以她才早早歇了不愿打扰了他们。

听着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琴声,琴阑心里真的极其难受,王爷,你口口声声说爱侯爷,那么侯爷为你伤心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琴弦颤了又颤,希辰若还像以前一样,静静的抱着冷雪弹奏了整整一晚,他不在乎他的琴音好不好听,他只是想找那种整个人都被琴音包围的感觉。

耳边都是琴音的感觉,让他感到安全安心。

数梅苑的琴音响了几乎整晚,快天亮时支撑不住的希辰若这才抱着冷雪沉沉睡去。

寒夕楼的宫冽溟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被他说过想要独善其身的人,曾为了他,弹了多少夜的琴,看了多少夜的烛火,伤了,多少夜的心——

那个人,也有心,所以也会受伤,也会伤心,只是他的伤,永远没有让他看到罢了。

宫冽溟一直以为在这场名叫真爱的感情里,他是单方面的在付出,而希辰若他,只是在单纯的接受他的付出,他没有给过他任何有关爱的承诺。

所以,他看不到希辰若真真实实的爱。

所以,他一直以为,希辰若只是懂他,所以,他从来没有真正站在希辰若的位置上看过自己。

他在他每个琴声寂寂的夜晚,抱着一个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的女人酣然入睡,他从来没想过,这样对那个把心全交给他的人是不是公平。

此时的宫冽溟,正神清气爽的伸着胳膊任由畅儿为他整理身上的朝服,这几日奔波的劳碌在昨晚一场好梦里终于完全消散。

看了眼门外初生的朝阳,想到希辰若那嗜睡的模样,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角,“畅儿,你可知辰若这几日过的可好?”

畅儿正在系衣带的手轻轻顿了一下,但也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下,低着头小声的回答:“畅儿这几日一直在服侍王妃,只是听数梅苑那边的下人说,侯爷这些日子,每日还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宫冽溟细数希辰若以前的生活,“睡觉、弹琴、吹箫、读书吗?”

“嗯,应该是吧,侯爷那样的性子。”宫冽溟没有发觉,畅儿在谈到希辰若时那不自然的神色,他完全沉浸在对希辰若往昔的回忆中。

“是啊,他那样的性子,这么多日不见,他不会已经忘了本王这个人了吧?”想当初,要不是他那么耐心的慢慢渗入他的生活,现在,他们可能还生分的如同路人呢。

但是,畅儿更希望他们还如初见般相陌。

当初,若不是他那样强势的闯入他平静的生活,他,会过得比现在安然数倍。

第三十一章:心字成灰

若不相恋,则不相思;

若不相思,则不相见;

若不相见,则不相负。

希辰若昨日晚上太过耗神,这一觉一直睡到翌日下午,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将就着吃了一点东西。

推开窗,屋外难得的晴天,有一丝暖阳照进屋内,刚好停在希辰若的身上,希辰若稍稍眯了眼感受着脸上的温度。

毕竟是秋日了,天色暗下来的也早,不大一会,脸上的阳光已经开始慢慢变冷了。

起风了,希辰若有些懒懒的半撑起身子够旁边的窗,一个不查,竟是隐隐有掉下榻的趋势了。

还未等希辰若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已经急速掠过来把他搂进了怀。

来人微微有些恼的声音传来,竟是比那夏日的阳光还暖,还让人贪恋。

“希辰若,你这是在干嘛,自杀式关窗吗?你知不知刚才有多危险?”

希辰若不言,只是在宫冽溟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抖了又抖,最后终于好似战胜了什么般,伸出手牢牢地搂住了他结实的腰。

轻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深深的呼吸他的味道。

“谢谢有你,宫冽溟”,希辰若在心底轻轻的呢喃。

窗外的阳光开始散了,淡淡的,散成漫天如烟冷光。

宫冽溟紧紧抱着怀中日思夜想的人,刚才看见他从榻上滑落下来的那一幕,他真是快被吓得心脏都蹦出来了,“辰若,这么多日,过的可好?你可快乐?可曾想我?”

快速的语气,好似要把自己的关心一次性都倾诉出来。

希辰若从他怀里挣扎出头来,伸出左手细细描摹眼前人的眉眼,一丝一毫不忍放过。

纤指划过宫冽溟漂亮的薄唇,缓缓流连,宫冽溟抵挡不住如此诱惑,舌尖灵活的打了个卷,细细品尝手指的味道。

宫冽溟含着他的手指,含糊不清的追问,“说,想不想我?”

希辰若不答,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宫冽溟的怀里。

宫冽溟的怀抱,真的很暖和。

他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更温暖的人了。

宫冽溟看着怀中温顺的人,脸上的表情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吐出希辰若的手指,细细碎碎的吻就落了下来。

“辰若,这几日,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希辰若敛下眼,长长的睫毛阴影刚好遮住他的眼睛,宫冽溟,我也很想很想你,可是却已经不能亲口告诉你了。

宫冽溟这时也感觉到了希辰若不同往日的沉默,停下所有的动作,静静的盯着希辰若,重复问道:“辰若,你可有想我?”

希辰若听出了宫冽溟语气里那一丝的不确定,心,突然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爱他么?

希辰若突然扬起头,不顾一切的吻上宫冽溟的唇,动作有些笨拙却认真的吻着眼前这个他付出了所有的男人。

希辰若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却轻而易举的勾起了宫冽溟的欲望。

宫冽溟一手托着希辰若的头一手揽着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一个缠绵的吻,直到二人胸腔中快要没有空气时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宫冽溟伸手抱起眼前呼吸急促面色绯红的希辰若来到床榻,动作轻柔的将希辰若平放到榻上,自己随之上了榻。

红烛帐暖,千金良宵。

宫冽溟斜靠着床栏眨着勾人的丹凤眼看希辰若,“辰若,今天自己脱衣服,可好?”

希辰若咬了咬唇,坐起身背对着宫冽溟开始解自己的衣带,自从琴阑知道他的右手伤了之后,他的所有有盘扣的衣物都被琴阑细心的换成了衣带,打了活扣的衣带,就算只是左手也可以轻易解开。

轻薄衣衫一件件掉落,光滑白皙的肌肤轻染绯色。

希辰若脱下最后一件亵衣,随手扔在了塌下,身后的宫冽溟呼吸沉重的欣赏着眼前这一幕活色生香的美人图。

低沉着声线开口:“辰若,转过来。”

希辰若听话的缓缓转了过来,一丝不挂的美好躯体就那样没有任何遮掩的展现在宫冽溟眼前,他身上的那些伤痕,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宫冽溟看着眼前这般不设防的希辰若呼吸越发沉重,身下早就坚挺昂扬,但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欲望,轻声诱惑眼前的人。

“辰若,过来帮我脱衣。”

希辰若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宫冽溟,犹豫片刻,缓缓挪到宫冽溟身前。

宫冽溟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窄袖束腰长袍,领口一排的精致玉扣盘纽。

希辰若跪到宫冽溟身前看着眼前一排的玉扣,他现在右手无法去解这些盘纽,左手一只手根本就解不开,咬了咬牙,俯身含住一粒玉扣。

额头抵着宫冽溟的下巴,有相依为命的温暖。

口中的玉扣,依旧是寒的。

宫冽溟虽然惊讶与希辰若如此做法,但有这般好机会自是不会白白放过,一手轻捏着希辰若胸前小小的红梅,一手在希辰若全身滑动。

他手所及之处,带来强烈的反胃之感,希辰若忍着心里的不适,一遍一遍的在心底轻轻喊着宫冽溟的名字,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解那些盘纽。

宫冽溟的手一路滑下,慢慢的抚到希辰若的分身附近轻轻画着圈,希辰若此时已经解开了第一颗盘纽,可是他却怎么也解不开第二颗,他的牙关开始打颤,不停的磕到玉质的扣子上。

眼前的希辰若全身轻轻的发抖,微微发红的身体加上他的颤抖,如同动了情。

手指轻巧的滑到希辰若的分身上,捏住分身细细把玩。

希辰若感到胃里开始更加剧烈的翻腾,宫冽溟的爱抚,他感不到任何的快感,甚至于他的碰触,他的心理上一直都在排斥着。

希辰若的心里,生出一种末路的荒凉。

宫冽溟手中动了半天也不见那东西有半分的起色,有些疑惑的手里加快动作,另一只手也配合的抚摸着希辰若身上的各个敏感点。

希辰若现在已经连那只小巧地盘纽都有些含不住了,他的身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解开啊解开啊”,希辰若甚至有些绝望了。

宫冽溟指甲抠进手中的分身铃口,手中的东西还是软软的不见起色。

这回,宫冽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为何自己如此卖力它还是这般状态的原因了。

宫冽溟的身体一下就僵了,全身的热情好似被泼了一大盆冬天冰窖里的水,一下子就从身体冷到心底了。

“不用解了”,冰冷的声音狠狠刺向咬着那颗玉扣的希辰若。

希辰若一怔,宫冽溟手疾眼快抬起了他的头,凌乱的发丝下,希辰若的表情隐忍而痛苦,深深刺伤了宫冽溟。

“既然你如此厌恶我的触碰,又何必这般委屈作践自己。”

希辰若面色苍白,强烈的刺激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挣开宫冽溟狼狈的爬到床头剧烈的干呕。

宫冽溟见此,心更是凉的透彻,起身下床,随手扣起那颗希辰若刚刚解开的盘扣,转身向房门走去。

“希辰若,当初我招惹了你,今天你狠狠的伤了我,现在我们两清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没有任何犹豫,宫冽溟发誓不再踏入此地一步,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

或,故心人尚永,故人心不见?

希辰若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发现自己却连抱着自己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无力地趴在床边喘息。

他想请他留下、请他不要走,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身上的温度不再,点点秋意就那么肆意的蚀骨入髓,那个曾经抱着自己、护着自己、温暖着自己的人,那个愿意陪着自己消磨掉一个下午的人,那个总是在问想不想他的人,就那么,突兀的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的,离开了自己。

明知他误会自己,却连辩解都做不到,他很懦弱,懦弱到宁愿他就那么误会自己也不愿被他嫌弃。

本来他以为,就算从此陌路不再相见,他也可以再拥有他一次。

上天原却连他这点卑微的祈求也听不见,他终于,尝到了父亲曾说的滋味。

一刹那,心字成灰。

希辰若挣扎着缩进被子,这锦帛做的被子,居然也可以如此阴冷,希辰若缩着,尽可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咬着发青的唇身体瑟瑟发抖,好冷,宫冽溟你知道吗,真的好冷。

右手手腕又开始疼了,希辰若侧着头咬住被子,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进锦被,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二次流泪,两滴泪,流给同一个人。

可是,他不怪他,亦不恨他,在这漫长无望的人生里,他能遇到他,他能爱过他,他们还曾有过一段缠绵故事,他已经,应该知足。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还是感觉到痛?

红烛黯淡的房间,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究竟是谁,曾燃起那一豆红泪,彻夜不息?

希辰若面色苍白的冷眼望着明灭灯火,空洞死寂的房间只有秋风匆忙掠过的声音,一颗曾经跳跃奔腾的温暖心脏,沾染寒霜,慢慢沉寂。

第三十二章:薄绢秋扇

情到深处,相爱蹉跎。

宫冽溟站在空旷的练武场手持薄刃,凌厉的暴雨倾泻而下,他发泄般的全力甩出手中薄刃,一瞬间,武场四周几十个木桩尽皆拦腰齐断,带着决绝的气息。

无力的靠到身边刀架,任大雨从头顶浇下。

昨夜,他在刺骨的秋风中站了整整一夜,他想不通,自己待他不好么?自己待他不真么?

为何,到头来竟是如此结果?

伸出因用力被割得鲜血淋漓的手掌,冷冷的笑,伸出舌尖尽数舔去,血腥,在口腔中肆意蔓延。

他的爱,在他昨夜的沉默里彻底消磨,从此,他不会再为任何人分他真心。

雨势依旧,一把新伞遮住雨势。

“溟,回去吧,再淋下去会生病的。”司娱荷一脸关切的撑着伞为宫冽溟拭去脸上残雨。

轻轻叹息,“何必让自己如此狼狈?”

宫冽溟拂开娱荷的手,冷冷的开口,“,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司娱荷盯着自己被拂开的手,深深呼吸冷静了一下,语气带了一丝凄然,“溟,为什么你不能试着爱我?”

宫冽溟转身,目光深远,看不清表情,“娱荷,你之于我,只是妹妹。”

“妹妹”,司娱荷声音陡然变高,“妹妹,有让妹妹怀上自己骨肉的吗?”

宫冽溟身体微微一震,但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依旧平静。

“你怀孕了?”

司娱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声音越发尖锐,“我怀孕了,我有你的孩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有一点点作为父亲的喜悦?”

宫冽溟向雨中走去,轻淡的声音缓缓飘入娱荷耳中:“谢谢你为皇室延续血脉。”

手中崭新的淡色纸伞落地,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居然只是为他延续皇家血脉的工具。

“娱荷,别再奢求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轻柔的语气,让人刺骨的话语。

娱荷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腹,大雨滂沱湿了眼,她从来不知他也会如此无情,那么那个人,是不是也受了这份无情?还是,是那个人让他得了这般无情?

琴声潇潇,似语凝噎。

那弹琴之人,拨错了弦,奏错了音。

希辰若无奈,现在竟是连弹奏一曲都成了奢求。

抬眼穿过门庭,今日数梅苑院外的侍卫尽数撤了,比往日更显静了,手指下意识的抚弄琴弦,破碎凌乱不成调,看来,宫冽溟真的和他从此天涯陌路不相知了。

希辰若苦笑着,这算是放他自由了么,可是,就算他给了他自由又如何,他还是,一步也走不了,不只是为了以前那个不离开的承诺,他现在,除了这里,早已无处可去。

低咳几声,隐约已是见了血丝,小心的轻拭唇角,不想让琴阑发现,这几日,琴阑已受了太多惊吓,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只是小小风寒,不能再让她惊扰了。

琴阑站在门口,为难的看看房门又看看畅儿,侯爷今日心情不好,好不容易能安静的弹会儿琴,这般打扰,她实在不想。

可是,又不能打就这样发了畅儿姐姐,只好左右为难。

希辰若收好锦帕,淡笑着看向门口,“琴阑,要进来就进来吧,杵哪儿作甚”?

琴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颊,带着畅儿一同走了进去。

希辰若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畅儿,锦衣粉面,笑容得体,她,应是宫冽溟的贴身婢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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