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疯丫头。”柳青皓彻底被打败，没好气地刮了刮女孩子小巧的鼻子，“你不怕嫁不掉啊？”

“你不是说要娶我么！”小女孩理直气壮。

“有过么……？”就算是重生了几次，柳青皓也是傻眼了，见过彪悍的……这么彪悍的却是真的没几个。

“有啊，小时候你说要是世界上的女孩子都死光了你就不娶我，也就是说只要女孩子没死光你就会娶我啊！”薛语妍笑吟吟的，没有丝毫脸红地开始扭曲式解词释义。

“……”柳青皓一口血没忍住，大家的表情同样精彩。

“果然小皓还是笨笨的小皓~”女孩子笑得阳光明媚，然后轻松地摆了摆手，“我去抄作业了~~”

“抄作业这种事情……你低调点啊混蛋！”柳青皓无奈地看着少女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突兀露出了笑容。这个孩子，其实只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想要安慰他吧？真可惜……这样一个孩子却是被他误了终生……

“柳青皓。”正当他神思飘渺的时候，属于少年还未张开的青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下意识抬头，却是看进了一双带着腼腆的眸子当中。这是牧之野，17岁的牧之野。柳青皓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似乎根本不曾见过17岁的牧之野长得是什么样子。那时候的牧之野太过渺小，渺小到他连注意力都欠奉。而三年之后的牧之野却又是过于强势的男子，根本已经找不回羞涩少年的影子。

不同于记忆中的艳丽与张扬，17岁的少年因为营养跟不上的缘故，个子比他矮了一个头，一张脸虽然算不上俊美但是也称得上是清秀却被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遮得严严实实，衣服不算破旧，但最好的也不过是街边品牌甚至可能连品牌都没有，比起作为他弟弟的牧靳，简直是云泥之别。17岁的牧之野与20岁的牧之野，唯一的共同之处大概就是眼中始终没有动摇过的执着。

“你找我？”

“我想和你解释昨天的事情，我和薛语妍……”

“没事。”摇了摇手打断了少年要继续下去的话，柳青皓嘴角含笑看向对方，“你只需要知道，你和她，永远不会在一起就可以了。”

牧之野和薛语妍永远不会在一起，因为牧之野必然是他的敌人，那么，小妍必然不会和牧之野在一起。那个女孩子比谁都要执着和坚强，对她而言，小妍和小皓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小妍就必须和小皓站在一起，不管对方是谁。只可惜，曾经的他却认为那样的女孩子背叛了自己，对她一直恶言相加，虽然一切是因为薛语妍而起，只是再后来再也无法追究，最后不过是他负了她。

“我知道。”牧之野先是一滞，嘴角扯出有些勉强的笑容，然后才点了点头。

早熟如他，自然知道着如同轻描淡写一般的一句话中包含着的是何等深刻的含义。他与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你倒也不必灰心，”少年轻轻浅浅一笑，手指轻轻按上了桌子，表情温和，眼底却掩藏着深深的冷漠毒厉，“古人都说了，莫欺少年穷，你又焉知你将来会如何呢？”

“可是……牧家……”消瘦的少年一愣，抬头对上了对方温柔的眼，不知怎么心底一荡，忍不住就说出了心底的怨，“他们……又怎么能容忍我成长？”

“若是潜龙，牧家又算是什么？若是土狗，便给你最高的起点又怎么样？”柳青皓冷冷一笑，英挺的眉毛挑起，这一刻的他，在伪装了两生两世之后，终于锋芒毕露，“牧之野，如果一年之后你能考上华夏大学，我便帮你毁了牧家！”

这一世，你还是你，我却已经不是我，那么结局，便再也不会是那个结局！

饵已经抛下，牧之野，现在的你，有这个胆量和信心，去吞下这个饵么？

消瘦的少年脸色青白交加，尽管知道这件事完全只有好处，尽管知道这对于现在的他是唯一摧毁牧家的希望，只是……对于先天有缺的他而言，成绩维持在班上中游已经是勉强，只是看着眼前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股子犟劲忍不住冒了上来。

“一言为定！”

第四章

育英高中没有晚自习，这是很神奇的一点，就算是那些供少爷们玩的贵族学校也免不了晚自习，可是偏偏作为华海市升学率第一的高中却没有晚自习。当然，这得归功于当地民风彪悍。育英高中其实是在华海市辖下的一个区的区中心，而这个区在历史上出过多个大盗与军阀，就连现今21世纪了还经常能看见几帮人械斗，甚至连街边大妈被惹急了都能拎出块板砖追着青皮小青年满大街跑。到了傍晚，育英高中的操场更是成了一些不上台面却自以为英雄的混混们的“决斗”场地，而育英高中的男孩子也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偏偏个个还都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觉悟，结果在多次械斗有学生被伤或者伤人之后，学校不得不勒令五点半之后任何人不得留校。

虽然这是刚刚开学没多久，北方的秋天总是来得早一点，林荫道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红叶，白衣的少年于落叶深处回首，倒有几分画中人的意境，可是有些人的属性就是“不开口很美，一开口全毁。”

于是片刻之后众人就目睹了何为“世风日下”，在不少女生芳心破碎的喳喳声中，秀气的白衣少年一边喊着“honey”一边扑向了表情淡然的眼镜少年。然后下一秒，伴随着惊天的惨叫，眼镜少年身边的娇小女孩干净利落出手一个过肩摔，然后画面就定格在了漫天飞舞的红叶与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

于是，男生们的玻璃心也是哗啦碎了一地。

“白天琪……”柳青皓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默默扭过头，淡定无视了某个不着调叼着手绢眼泪汪汪的表情，倒是身边的小女孩相当有气势地一叉腰，一只手捏住了二货的耳朵。

“啊？有意见？”

“哪儿敢……”白天琪泪目，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说起来也算是他缺的，因为自小聪明，虽然和柳青皓薛语妍一个年级，却是足足小了两岁，再加上自家教育的缘故，结果是遇上了薛语妍就没辙。于是乎，一个很有潜力的小帅哥自此踏入了泥淖深渊，每天沦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好了，别欺负他了。”柳青皓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这样的情节早已在故事当中远去，如今看来还是那么的鲜活。在那个故事中，白家遭受池鱼之灾，好在家底厚实，但是还是不得不从中国市场撤资，忍十年磨一剑，待到白天琪卷土重来，虽然还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只是那时候的牧之野却已经成了气候，这个自小跟着他的小孩子，多次和后来的牧氏财团硬碰硬，弄得金融市场动荡不堪，虽然没讨到好，但也不算吃亏……只是这么一想，难道这个小鬼也有主角命？

柳青皓的表情再一次很精彩。

“青皓哥，今天晚上能不能去你家啊？”另一边，得了赦令的中二小鬼顿时生龙活虎了起来，两只爪子直接就搭上了淡定少年的双肩，一瞬间似乎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闪现。

“才不要呢！你会沾小皓便宜的！”柳青皓还没开口，女孩子先一脸怨念地开口，然后飞快地拍下了中二小鬼的爪子，以母鸡护犊的姿态将囧囧有神的少年拦在了身后，“所以，还是我去小皓家夜袭吧！”

“……”柳青皓伪少年默默掩面，真是太不CJ了，为什么这年头的萝莉如此凶猛？更奇怪的是……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觉得自己喜欢这么位……咳咳，特别的娃？

“明明就是你想独吞青皓哥做的菜才对！”傲娇炸毛这种事情是中二少年的特色。

“不服你单挑啊！”暴力萝莉自然也有保留项目。

“……”真大叔默默看天。

“青皓哥，你来评理啦！”秀才遇见兵的孩子欲哭无泪。

“好啦，”柳青皓无奈扶额，之前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两个家伙是如此极品来着？“小妍你不要总欺负天琪……今天晚上都去我那边吃饭吧。”

“欧也~”得到承诺的两个小家伙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

看到这样的场景，柳青皓无奈之余也是好笑。他们在外地求学，家人自然不可能跟过来，本来都是有请保姆的，后来不知道薛语妍是抽了哪门子疯，叫着嚷着要独立，结果大家一人有难全部遭殃，等到过来了，才发现最大的问题是不会做饭。这个年代虽然也已经有了餐馆，可怎么也比不上后来满大街精品小吃店的地步，吃来吃去也不过那么几家，吃着吃着就腻歪了，而作为唯一会做菜的柳青皓，则成了白天琪和薛语妍眼中的救世主，本着能蹭一顿是一顿的态度，天天死缠烂打。当然，没有重生过的柳青皓，又哪里有那个耐心养两个吃货？这样的机会自然少而又少了。

不过，这两个人还真不是一般好打发，这是半个小时之后，柳青皓看着对着炒虾仁、西红柿鸡蛋、杭椒牛肉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忍不住笑了之后唯一的评论。

“对了，青皓哥，”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还沾着米粒的男孩子一脸认真地抬起头，“我听说个事情……”

“嗯？”默默掐了自己一把逼着自己不笑出来免得伤害某可怜孩子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的自尊心，柳青皓的表情难免有些僵硬。

“那个……我爸打电话说，今年暑假，你可能要和我姐姐白梦秋订婚，他让你做好准备。”少年的表情是激动中带着困惑，然后是彻底的欣喜，“这样你就和我是一家人了，死薛语妍，你再也不能和我抢青皓哥了，青皓哥是我的人啦！阿哈哈哈！“

“噗——”一口饭硬生生呛在了口中，柳青皓咳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是被消息给呛的还是被囧货宣言给呛的。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了，薛语妍一句话再次将他打入了崩溃的深渊。

只见小巧的少女一掌拍在桌上，表情狰狞面露凶色，一股杀气侧漏而出。

“哪个敢和老娘抢男人？！老娘一枪灭了她！”

第五章

好不容易哄好了某个陷入“宠物被抢”而怒气值MAX的少女，再送走某个带着诡异的“青皓哥是我的人了”的喜悦感情的小男孩，柳青皓重生了一天之后终于能够好好回想整件事的过程与关键。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两指掐着一支南京，烟雾中的少年表情有些迷离。第一世的柳青皓不抽烟，第二世不过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抽不起什么奢侈品，这便是那一世里，他最经常抽的烟。只是现在的他的身体还是不习惯这个味道，所以他只是点着，却没有去抽。他仅仅只是在烟雾中试图寻找熟悉的曾经。

前一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家好友结婚，自己被硬拖着着挡酒直至酒醉不醒的经过，而这一生的经历却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本来以为回到了过去，只是现在看来却是有着那么微妙的偏差。

白梦秋是自己的未婚妻？纵使是柳青皓，表情也有些迷离。

左亭一梦忆秋晚，佳人皓腕落霜寒。

左亭，白梦秋，苏佳人，寒落霜，这四个前世中近乎传说的名字，真真实实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这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

事实上，当过去柳家处于最巅峰的时候，他都没资格听说这四个名字，他真正了解这四个名字却是在柳家败落之后一次偶然从白天琪的梦话中得到的。而如今看来，若白梦秋是白天琪的姐姐，那么相比于最巅峰不过是华海地头蛇的柳家，白家却是真正的过江龙。

柳青皓突然不敢想下去了，因为这样，白天琪一家来到华海定居，似乎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再想想前世的时候，牧之野的突变，在加上后来柳家情报团查出的牧之野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力量，柳青皓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因为他想起来一个传闻，关于柳家祖地的传说。

柳家曾经出过绝世强者。

曾经的他是标准的无神论者，自然不屑一顾，只是现今看来却是大错。而这样一想，恐怕当初柳父柳母的死也绝对不是意外。

怀璧其罪！柳家祖地必然有着重宝，否则当年那些人不会不顾一切逼得柳家破产，然后拼死拼活拍卖那一块荒地！

是的，怀璧其罪，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四个字，却使得当年19岁的柳青皓带着绝望看着父母的尸体送入太平间，狂怒之下不计一切向着牧之野宣战，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柳家再强不过是区区地头蛇，但是当年狙击柳家的，却是许多每一个都能让人战栗的巨头。若没有利益驱动，那些人又怎么会倾巢而出呢？

在一切黑手的推动下，仅仅半年，美满的家庭便烟消云散，而他活着，却不过一具躯壳。

那样的绝望他无法忘记，连酒喝在嘴里都是麻木的，他不知道谁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谁看过他，他只知道父母的墓就在他的手边，他只知道只有一层石棺，让他和他的父母再也无法团聚，他只知道，他的父母走了，却没有带走他。

他没有哭，因为他知道就算哭断了肠，父母也已经回不来。但是他愿意醉，因为当醉得模糊了，他总能看见那两个温和笑着的中年人，一如生时。他们看着他，如同前二十年的温暖和宠溺，他也看着他们，那是后二十年的悲哀。

是他，害死了他们。

那时候的柳青皓，醒了便喝酒，醉了便睡，最痛苦不过清醒。

那是炼狱。

那么，曾经的白天琪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白家又做过什么呢？想到后来白天琪对他的态度，那种总含着负罪感的眼神……这容不得他不想歪。

——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亲情友情抑或是爱情？

手指间的香烟燃烧到了尽头，对着窗子中倒映出的人影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柳青皓微笑着拉上了窗帘。

不过，洗局重来而已。

白天琪的消息比他想象得还要准确，所以当三天之后那个如同画中人一般的女孩子惊艳了全校之后，柳青皓先是呆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看向牧之野座位的方向——那里空着，甚至蒙上了一层灰，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三天。

刘昊下了手，比他想象得还要快。不过，其实只要想一下就可以理解了，刘昊终究是这个地方长大的孩子，总归带着几分戾气，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一手遮天的父亲。比起柳青皓的温和，他总归狠很多。

不过——柳青皓皱眉，目光停留在了讲台上的女孩子的身上，虽然那一世的后来他输得一败涂地，只是鼠有鼠道，他总还是有途径了解那时候对他而言已经高高在上的男人的消息，如果他没记错，后来的白梦秋，也是牧之野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那个传说中的四个女人之一。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要是和这个女人搭上关系，将来都有些问题，只是目前的状况却是他躲也躲不掉，这是相当棘手的问题。

更何况，这个人是白梦秋。柳青皓从来不敢轻视女人的野心，尤其是这个女人，就算她现在还是女孩子，但是就他所知，这个女人将来不仅仅只是牧之野的情人，更是他手下三员大将之一。曾经的他以为所谓的大将只是个称呼，只是现在想来，这个女人恐怕也是那种有着奇异力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