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就是这个道理。

他深知这一点。

那一夜，黎诺作为胜者的欲望与成就感，在血色中绽放的淋漓。

36.身不由己时

同曰下午，黎诺就被请到了市长办公室喝茶。

两人在之前的一次聚餐时结识，黎诺以红城的当家出席。张市长十分赏识黎诺，虽然其中不乏黑白之间的固定交情，但是私人的讲他对黎诺也是很尊敬的，说话办事都不能过了分寸。

此时，黎诺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咖啡杯，眼睛定定的望着里面漂浮的茶叶。

“心情一定不错吧。”

黎诺笑笑，没回答。

张市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是是不是也多少收敛些。金色可不是一般的店想供你发泄就随便端了的呀……”

黎诺的嘴角微微的歪了歪，

“我可不是那种任性的人呢张市长。”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市长有些急躁，“你是那里的常客你知道，金色会馆多多少少和政府有些联系，哪次有领导来视察时不是去那里吃饭啊？要不是我派人安排封了消息，事态会是什么样你知道么？你这样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

黎诺淡淡的笑，

“我只是解决个人私事而已，张市长不要多想。”

“你……”

张市长似乎想在黎诺面前摆摆当官的架子，只可惜找不到任何可以的机会。而黎诺一直话都很少，他坚信言多必失这一点。

现在他发话了，

“张市长，我知道您心中对我不满。我知道黎诺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您也就对于您不满的地方言语一声，我们红城一直以来怎么对您您心中也有数，其他的东西不易明说，说太多也不好，是不是。”

黎诺一直很反感政府的官腔，对外摆着为民服务的调调，对内滥用职权私藏利益，多他妈虚伪。

而黑白现在哪方都不能单独生存。任何聪明人都不会蠢到轻易撕破脸皮的程度。

只不过相对来说，黎诺更容易“破罐子破摔”而已。

这话说得难听么？

一点也不。对于自身的处境，黎诺自从踏上这个圈子的时候就一直清醒不已。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张市长意识到他的不耐烦，试着改口，“我不是针对对你，我只是惋惜金色……”

“那我在红城里再给您建一个可以了吗？”黎诺沉声打断他。

张市长又一次语塞。

最后他还是叹口气，没办法的冲他转过来的身影挥了挥手。

于是黎诺离开的潇洒，

“回见，张市长。”

这次的事似乎闹得有点大了。张市长那天多多少少被黎诺弄的有点下不来台，几天之后便有警局的人来红城，局长亲自走了一趟，跟黎诺见了一面。

市长，一市之长。凡是官场的人，谁都不是吃素的。

被派下来的局长的意思黎诺明白。他个人并不愿意得罪黎诺，也得罪不起。只是上面下来的意思不得不执行，至于怎么执行，就看小头头会不会办事了。

局长单独叫了黎诺到一边，搭着他的肩膀，悄声耳语，

“……你也知道哪个当官的不得有点架子，咱就当哄着人家玩了一玩，实际上SUN，凭咱这交情我真是不愿意管这些事。”

黎诺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淡淡的笑，点点头。

局长见他的反应，也觉得这话似乎变得好说一些了。黎诺的脾气现在真的是好了不少。

“……大家都知道以你红城的实力端了政府大楼那都不是问题……”

“别别别……”黎诺连忙摆手笑，“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就是这么个意思……总之你啊，别往心里去，我今天来也就是跟你聊聊天……”

黎诺嘴角微微的弯了一下，平声问，

“那张市长是怎么个意思？”

局长顿了顿，

似乎这话有些不好说，但还是低声讲了出来，

“好像得死个人。而且得是个领班。不然上头没法交代，要是真刨根的话揪不着你也得牵扯到很多人。”

黎诺皱了皱眉。

他想了一下，然后回答，

“我知道了，谢谢你刘局，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局长拍拍他肩，“小事，应该的。以后有事还得指着你关照。”

送走刘局一干人后，黎诺深呼了口气，食指按上了额头。

这个表现代表的是他觉得烦闷，或者是觉得什么事情办错了。虽然是当家，但是有些方面也真的不比那些老奸巨猾。有些方便他仍是不能够抗衡的，比如说面对权利时。

照这么说，半年之内，红城都死了两个人了。算上之前他办的顾三，这次顶罪的又会是谁呢？

这对于黎诺来说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从某种角度上讲，自己的位子到现在还是不能坐的太稳。

之后的两天内，他私下找了红城里面用钱买了位置的，升职有一段时间的一个小领班，跟他只是表面上讲了一下事情的大概，跟他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六分说服加四分威胁的要他答应出庭，给他拨八百万，并保证今后绝对会照顾好他的家人。那个没什么能力的钱筒终于答应帮黎诺这个忙，并秘密的签了一份协议书，说明此次事情完全经由乙方（顶罪人）自愿。

实际上王贝贝受的致命的一击正出自黎诺手下。只是他不会给任何人能够更深追查的机会。

一星期以后，终审出来，赔了王贝贝家人一笔巨额赔偿金，顶罪的人被枪毙。黎诺亲自给打点弄了尸体回去，并以上司的身份主动为他举办了一次挺隆重的葬礼。

葬礼那天，黎诺早早的赶到现场，硬着头皮脸不红心不跳的面对他的家人。当他看见妻儿脸上的泪水时，顿时感觉到心脏似乎变硬了很多，凉了很多。

这是他刻意锻炼的处事不惊的能力，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完好的隐藏自身的情感而不被任何冷静的旁观者所看穿。所以他人看见他脸上的肃穆与阴郁，并不是悲伤，或许说是抱歉更为恰当了。

有些东西，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会做。着取决你想不想活着，或者说怎么活着。

除此之外黎诺没别的办法。他必须活着。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一丝活着的可能，他黎诺都不会死。

所以在一瞬间的悔划过心间时，他用“习惯”这个说法来安慰自己。

37.你的怀抱

之后黎诺的心情又是好长时间的心情沉重。

只有有两个人发现了这一点。

杨笑这样讲，

“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要想上位就必须心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你告诉告诉过我的。想要仁慈的话还想在黑区混明白？”

黎诺只是苦笑了一下，淡淡的回答，

“你不懂。”

而南方似乎要后知后觉一些，这倒是让黎诺有点不舒服。在他眼里，南方虽然话不多，但是最能为自己排遣的还是他。

但是黎诺后来发现并非南方不关心他，这小子什么都懂，只不过他多数时候会藏在心里，不去说出来，反之更多时候都是在不经意间思考与观察，然后挑一个时机表达出来，那个时候也许就什么都弄明白了。

南方最近换了厨艺风格。做了许多清淡的东西。

连超市熟脸的导购都问他，怎么最近不大鱼大肉的吃了，改绿色了。

南方听了，略有点苦恼的回答，

“我爱人最近胃口不怎么好，我寻思着给他调调。”

导购夸他“太太”运气好，南方觉得好玩，回去还跟黎诺绘声绘色的学。

每天正餐两菜一汤，全是色香味俱全。有点素食风格吧，却也还有不腻口的五花肉在里面作为另一种互补的味道，和他平时的做饭风格大相径庭，甚至连辣椒都没放。

黎诺看了一愣，

“呦呵，出息了啊南方，”

南方忙活的头都没抬，

“怎么着。”

“一顿没辣椒你不是都吃不下饭么？”

最近的日子让黎诺觉得，只有跟南方在一起的时间中，他才能够真正的打起精神些来。

“总那么吃也不好，我可不想我的胃变成你那样似的……哎药吃了么？”

黎诺一愣，

“不是饭后么？”

南方拿筷子啪的打了一下他的手，

“饭前一种药饭后一种药，小孩呀这点东西都记不住。”

黎诺揉揉手背，呵呵的笑，

“不有你呢么。”

南方白他一眼，从桌子的下层中拿出一个药盒扔给他，

“我就跟你妈似的……我就是你妈。”

黎诺还是问起，

“怎么突然间想起清淡的了。”

“省的某些人又趁着偷吃的时候给好好地料理搅成一锅粥。”

黎诺看着对面低着头的人，无奈的“切”了一声。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了餐具碰撞的声音。

半响，黎诺抬起头开口，

“要是真的想吃辣的话就放一些吧，我没关系的。你不用陪我。”

南方抬头，好看的笑了一下，

“哈哈，被你发现了。”

“是你做的我就喜欢的。”

“我知道，不过……偶尔的时候我也得养养胃喽，哈哈。”南方调皮的笑，“再说有个人陪着你，不是就不那么难了么。”

黎诺看着他沉默着。

“看什么。吃啊。”南方冲他抬了抬下巴，“一会凉了，你那破胃就是这么糟蹋出来的。”

黎诺看着南方的眼神变的深刻，

“南方，你对我真好。”

南方抿着嘴，理所当然又有些得意的笑了。

“怎么最近心情不好啊。”

他终于语气轻快地问起。黎诺心里都快憋屈死了。

“嗯。”他故意什么都不说的点点头。

南方又笑了，他歪着脑袋说，

“怎么着非得让我一句一句问啊？”

“这么长时间才发现……真没意思……”黎诺自己都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带着不满，拿着筷子干巴巴的戳着米饭。

南方似乎是被这个大男人逗的，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然后带着笑意的哄他，

“不是觉得你会自己跟我说么，我要是问了你不愿意提的东西，怕你会尴尬。”

黎诺又是一怔。

他现在心中的东西，真的是在对眼前这个拥有美好气场的人的震撼中，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是之前没有做好的事情，之后出现了连锁反应，也就是烂摊子。而要收拾好它的话就做会做出也许是错误的事情。”

黎诺还是选择没有将实情告诉他，只是选择了一种委婉而抽象的方式。他相信他会懂。

南方很认真的想了之后问，

“那么，在之前的原因是可以避免的么？”

黎诺想了一下，

“好像不是在我这边可以避免的。”

“那么你做的那件也许是错误的事情，是‘不得不’？”

黎诺面色沉郁的点点头。

“不管是谁，每个人心中都有自身的原则性。那是你的底线。当你开始怀疑你所做的对与错时，难免会去费心。但是如果那真的是不可挽回的东西，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了。”南方专注的望着黎诺的眸子，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自身的意志所能操纵的，但是有时候你对于结果是有选择权的。而对于你来说，我不担心你优秀的自控力和清醒的头脑。也许我们黎诺做了自身不喜欢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却也是必然的话，那么就没有必要懊恼了。有时候是环境在操纵这些东西。不由我们做主。”

黎诺认真的听，之后便真的开始细细的品味南方所说的“环境”。

“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你身处这样的位置，随时都要做好各种准备。说实话我是不想让你这么累的……但是如果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想当初那样决定的话，就不要再难过了。有我陪着你呢。”

说着南方伸出手，搂住了黎诺的脑袋，收到自己的怀里，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手指开始一点一点为他捋顺那些带着他刚毅气息的黑色发丝。

黎诺依赖着他爱人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母性的宠爱，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离不开他了。

也真的多久没有人这样的对自己好了。

这样细心地，充满疼爱地，宠溺地。

一天南方的房客给他打电话，说南方的母亲找他。他这才想起他换了号码以后已经好久没有和家人联系了。

黎诺说，“回去一趟吧。别让家里人操心。这么大了。”

南方似乎不是很在意，但是也好好地考虑了黎诺的话。

“我对我妈倒是没什么偏见，但是感情也的确没那么深。”

“到底是妈妈。”黎诺还时劝他回去一趟。

南方摇了摇头，

“说实话，要不是那年我被劫，听见我妈要死要活的哭声，倒是真没现在这些挂念了。也清净。”

黎诺就这么轻易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这孩子其实什么都懂。跟他讲大道理是最大的笑话。

“算了，我不能让别人看我笑话。我回去。”南方将叠好的衣服放回柜子，“我舅舅他们还和我妈在一起呢。”

黎诺定定的看着他。

南方收拾着，突然间抬头看向他，

“黎诺，如果我回去了，就回不来了怎么办？”

黎诺一愣，然后笑了，

“抢亲这点事我还是能办明白的。”

南方只是淡淡的笑着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就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黎诺一个人在卧室里居然一瞬间的愣了神。

之后他才猛的反应过来，赶紧奔出房间，匆忙的按住南方的肩膀，

“南方，”

他说，

“我陪你回去。”

南方回过头来，眼睛里装满了淡淡的欣喜。

“行了，你有这心我就知足了。我还是自己回去。我会回来的，你放心。”

“我不放心。”黎诺皱着眉坚持。

他从刚刚爱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安。毕竟是亲人，南方再怎么自由肆意也不能够从长辈那里坚持到什么的。他想起和南方刚开始的接触时，他还是个孩子就一个人逞能的给身边舅舅一杯接一杯的陪酒的样子就想咬牙。

南方一见他这般的固执，倒也放弃了说服他的想法，这个人一倔起来和自己一样不可收拾。

“……那你到我舅舅家去以后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黎诺奇怪。

“你是什么身份……陪我回去……”南方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因为我长得有些女气所以从小我妈对这个就很敏感。咱俩一去没准她就能看出来点什么来。”

黎诺想了一下，点点头，

“我倒是没什么。公不公开我无所谓，我还想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南方是我黎诺的人呢。就是你这方面有些……”

南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然后别开头，

“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好。”黎诺答应。

38.回“娘家”

黎诺陪南方到超市买了些营养品回去。这方面黎诺的经验显然比南方要多得多。这些应酬或者人情往来之类的东西都是一点点积攒出来的。他可不想那个白痴舅舅再找出什么南方的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