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厨 上——凤初鸣
凤初鸣  发于:2012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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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叶乘风怒瞪了她一眼,做几个深呼吸,才把火压下去,吩咐说:“把黄管家叫来。”

一会儿,黄管家来了,叶乘风对他没有好气,说:“我叶家向来是待下宽厚,你如此虐待下人,是想败坏我叶府名声是吗?”

黄管家摸不着头脑,回道:“小的哪里虐待下人了,挑水劈水扫院子难道不是下人该做的事吗?而且给他分派的活日落以前是可以干完的。”

“是么?”水仙冷冷地说,“那些活是可以一天内干完,但是条件是一刻也不停歇,而且是健康有力的人才能做的完,家乐才受伤不久,又染了风寒,走路都走不动,自然是做不完的,做不完自然是不许吃饭的,这样更没力气做了。”

叶乘风两眼喷火瞪着面前的人,黄管家战战兢兢,又反驳说:“可是,那个胡大夫来看过,既然看过大夫,自然就没事了。”

叶乘风怒吼:“谁叫你们请那个姓胡的,不知道他是个庸医吗?上回海棠染了风寒,他开的药都是虎狼药,没病的人吃了都会死的。这样的庸医,你们还……”

“少爷……”水仙急着给他打眼色,又上前招呼:“胡大夫来了,快来看看,他高烧不退,刚才还晕倒了。”

叶乘风一转头才发现那个被他称为庸医的胡大夫正站在门口,瞧他脸色有些不对,可能方才的话已经听进去了,叶乘风不以为意,本来这家伙的医术就不怎么样,说他是庸医也没错,只是他被人贬低,也许不肯尽心诊治,还是找乐太医来看看比较好。

正在寻思着,胡大夫已经诊了脉,说:“病人是因为外伤和受凉引起的外感内滞,算是个小伤寒,再加上心思郁结,所以头痛身重,会不省人事。我昨天已经开了药方,按说服了药再调养一阵也可以好转,可是今天一看,比昨晚更严重了,是劳累过度,还是吃多了饮食?这是汗后失了调养,非同小可,不好好休养,只怕会落下病根。”

“先生说的是。”水仙说,“病症说得半点不差,只是不知道昨天开的药方他吃了没有?”

胡大夫非常不悦:“如果病人没有按医嘱服药调养的话,那么开了药方也白搭,既然如此,我就不开药方了,免得病人不遵医嘱,身子好不了反而说大夫是庸医。”

水仙陪笑说:“先生不要生气,可能茶房的人忘了熬药,所以他没有服药,这与先生无关。”

到现在,叶乘风也明白了,昨天家乐挨过打后被关在冰冷的柴房,受了伤又受了冻,已经得了风寒,大夫虽然看过开了药方,但是根本没有人给他熬药,所以病情并没有好转,等今天硬撑着干了一天的重活,又没有吃饭,伤病愈发重了。

叶乘风狠狠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却不知道这腔怒火朝谁发泄。

闹了这么大动静,叶太太也被惊动了,问了事情经过,责备水仙:“你怎么可以让病人留在少爷房里,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

水仙认错:“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我马上打发他出去。”

“不许出去。”叶乘风忽然冒出一句,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吃了一惊,府里下人得病都要出去养病的,以免把病气过给主子,他把人留下算什么呢?

叶乘风换了口气,又说:“我怕他趁机跑了。”

叶太太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你的奴才你来处置,我不管。只是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不许把他留在你屋里。”

说着,叶太太带着丫环们回去休息。

叶乘风松了口气,又把小厮青川叫过来,要他另外请大夫,请乐太医过来,听说他在长子家过年,也到京城来住了。

水仙把他拉一边小声说:“少爷你怎么这样?胡大夫还没走你就另外请人,这叫人家脸上怎么过得去,况且乐太医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给一个下人诊病,他会生气的。”

“你真罗嗦,”叶乘风并不在意他这样做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想法,只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家乐的病上,又扯过青川,小声说:“你赶快去请乐太医,就说我这里有个重要的人病了,病得很重,请他赶快来。”

“重要的人?”青川嘀咕了一句。

“臭狗熊,还不快去。”叶乘风踹他一脚。

狗熊赶紧逃走,临走扔一句:“再叫我狗熊,我就揍那个最初起这个外号的人。”

叶乘风这才想起来,“狗熊”这个外号是家乐起的。

水仙已经把胡大夫打发走,并加倍送了银子,再叫几个小厮丫环来把家乐抬走。

叶乘风急了:“你要把他抬到哪去?”

水仙说:“他不能在这里,会把病气过给少爷,少爷本来就有病,平时千小心万小心还时不时犯病,现在怎么可以留病人在屋里?”

“可是……”叶乘风也说不出可以让家乐留下来的合理理由。

“所以我才会命人打发他回家养病,家里好歹有人照顾,还有人为他熬药喂水,还有被子火炉什么的,偏偏少爷要留他在家里。”水仙埋怨完又说:“就算把他留在府里,也不能呆在少爷屋里。少爷要留他在屋里,我只好禀告太太了。”

“好吧,听你的就是了。”叶乘风只得投降,又问:“那你把他送哪里去?”

“当然送回柴房了。”

“可是,那里冷得要命,又没有茶水火炉,也没人照顾他……”叶乘风更急了。

“那就让他死在那里好了,反正他在你们眼里是罪大恶极的人,死了不是更好?”水仙赌气说,

叶乘风也生气了,喊道:“要死也不能死在叶府,把他送回家好了。”

“哎呀……我糊涂了……”水仙一拍脑门想起件事,“这是京城,他家在密阳哎。”

叶乘风反而高兴了,瞪了她一眼说:“那么就把他留在家里养病好了,柴房太冷了,东跨院外院只有青川一人住着也浪费,不如让他在那里,你再派两个丫环照顾他不就行了。”

26、养病

叶乘风住的东跨院房屋很多,内外两进,里面一进是叶乘风和贴身丫环所住,外面一进是他的书房,厢房是小厮们住的,离内院很近,联系起来也非常方便。

水仙忍着笑答应了,叶乘风又指挥丫环小厮把家乐抬到春凳上,再严严密密课着锦被,又把头也裹好免得受风,再细心地留出一要缝,免得他呼吸不畅。再亲自看着人把他抬到东院外进青川的房间,屋子天天烧着炕还算暖和,稍微铺陈一下就可以让病人住下了。

过一会儿,乐太医到了,还以为叶乘风说的重要人物是谁,原来是个不起眼的小厮,乐太医有些不快,可是既然来了,只得诊治一番,说了一堆如何调养的话,又开了药方。

叶乘风拿过药方细看,看方子里没有什么麻黄、枳实之类的猛药,这才放了心命贴身丫环去煎药。

“少爷,天已经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水仙催他。

叶乘风却不放心,家乐一直没有醒来,中间只是微微睁了几次眼睛,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

“狗熊”青川很不乐意:“怎么把我的屋子让他占了?”

叶乘风踹他:“你少说废话,你在旁边打地铺不就得了。”

“可是我的屋子……”狗熊继续嘟囔着。

“好吧,等他的病好了再把他腾也来,你的屋子还是属于你。”叶乘风给狗熊顺毛,“所以,你好好照顾他,他的病早点好,你的屋子就可以早些腾出来了。”

狗熊看着炕上的病人,小声说:“你快点好起来哦。”

水仙把叶乘风推出去:“好了,少爷快出去吧,当心过了病气,太太又要担心了。”

叶乘风怕惊动了太太,只好回自己屋里,水仙带着丫环们伺候他梳洗上床,自己也卸了钗环准备躺在他身边。

“你回去歇着吧,我会早睡的。”叶乘风把水仙和丫环们打发走,乖乖地躺在床上合着眼,等到了夜静更深时分,悄悄爬起来,摸到东边小院,溜着墙根到窗外看,只见狗熊在地铺上睡着,大张着嘴,呼噜声震天响,口水流了一枕头,小桌上放着药碗,屋里一股药气,家乐躺在炕上,呼吸轻稳。

叶乘风掀开窗户跳了进去,借着窗外暗淡的月光,看家乐脸上的潮红已经褪了,额上一层细汗,摸他额头,烧已经退了些,再摸他身上,已经发了汗,内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叶乘风又悄悄回自己屋里,找了一套干燥的内衣,又摸回东小院的厢房,把家乐的湿衣脱下,换上干燥内衣。

家乐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好象很疼,叶乘风放轻了动作,轻轻用柔软的手巾把他身上的汗擦掉,避开那些留着血印的鞭痕,再把干衣给他穿上,

“好吃……”地铺上的狗熊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叶乘风吓了一跳,匆匆把家乐放回原处裹好被子,又从窗户跳了出去,动作急了不小心歪了一下脚。

第二天早晨,水仙照常带着丫环们伺候少爷梳洗,意外地发现叶乘风鼻塞声重,似是有风寒的症状,待叫了大夫过来看视时,又发现他右脚踝有青肿迹象,好象扭到了。

叶太太和周氏赶紧过来看,又把丫环小厮们埋怨了一大通:“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儿早上又着了凉又扭了脚,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所有丫环委屈地听训,也不敢说什么,水仙倒是猜到几分,也不敢说出来。

大夫开了药方,可是叶乘风向来怕吃苦药,眉头皱得可以夹死只蚊子,就是不肯服药。

水仙只好又去找家乐,要他下厨给叶乘风熬粥做小菜。

家乐身体底子不错,在暖和的床上休息了两天又服了药,终于退了烧,勉强下了床,虽然还是头疼身重,但是总算可以行动了。

“可是我的身体没有好,孙师父说有病的人是不可以做饮食的。”家乐提出异议。

“你还真是坚持信念,你用围巾捂着口鼻不就可以了吗?再说你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无力罢了,我给你当下手,你只要动动嘴皮指挥一下就行了。”

家乐只好强撑着起床,又说:“水仙姐姐,你先把芹菜洗净沥干,放入坛子里盖严发酵,三天后我会做一样很好吃的菜,最适合病中的人吃了。”

“是什么东西?”

“那个叫醋芹,唐时魏征最喜欢那个,太宗皇帝特别在宫里做了赏赐他,非常开胃。”

“你真的用心啊。”水仙点头赞叹。

家乐淡淡一笑:“我不会在做饮食的时候夹入任何不纯净的东西,更不会借助做食物来达到自己的私欲,姐姐尽可放心。”

水仙把粥和小菜端进内室,粥是五子粥,用没有去皮的核桃、加松籽、杏仁、栗子、芝麻五种果实的种子熬的粥,非常香美。

“怎么有种苦味?”叶乘风吃着觉得不对劲。

水仙答道:“可能是因为核桃没有去皮的缘故,所以粥里带着苦涩味。”

“可是这苦味有点太重了吧?并不是核桃原有的苦味。”叶乘风再次提出异议。

“少爷染了风寒,所以味觉麻木了。”水仙很淡定地给他解释。

叶乘风没说什么,把粥喝下去,然后捂着被子发汗。水仙天天给他端来清粥小菜,第三天的小菜是醋芹,叶乘风吃着觉得非常有味道,问道:“这醋芹是怎么做的,很开胃。”

水仙答道:“是把发酵三天的芹菜,和冬笋、鸡肉、嫩姜切成细段,再以芹叶捆扎,用鸡油炒香,再将发酵汤汁连同醋、黄酒、盐、胡椒旺火烧开,用高汤收汁,就可以了。”

叶太太很满意,说:“你果然用心。”

叶乘风冷笑:“这菜的确是很用心,只是,不是你做的吧?”

水仙很镇定地说:“没错,这三天的粥和小菜是家乐做的。”

叶太太变了脸色:“你怎么让那人给少爷做食物,他不知是哪个幕后指使人派来暗害叶家的。”

水仙笑道:“太太多虑了,如果他真是有坏心的人,少爷是不会把他留下的,更不会吃他做的食物,你说是吧?大少爷。”

叶乘风哼了一眼,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其实他吃那五子粥的时候就想到了,没有去皮的核桃虽有苦涩味,但是不可能那么苦,想到把汤药浸入粥汤中的点子,还是家乐想出来的,能把药的苦味和粥的香味溶合到能让人接受的恰到好处的程度,也只有他一个人。只是水仙这么直白的揭出来,让他又恼怒又尴尬。

“可是,你也不能让他做食物,万一他有个坏心怎么办?”叶太太还是不放心。

“我敢拿我的性命担保,他绝对不是那种拿食物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食物对他来说只是给人享受可以传达某种心意的东西,绝对不能够馋杂别的不纯净的东西,所以,他就算恨一个人,也不可能给人呈上有害身体的食物,这是他的信念,威胁利诱都不会让他动摇的。”水仙态度坚决地保证,又说:“少爷心里也清楚。”

叶乘风脸色更难看,朝水仙没好气地说:“眼看快过年了,内宅的事情又多又杂,你还有空闲操心这些没要紧的事。”

家乐身体好转,不愿留在少爷的院子里,主动搬回柴房。

青川无奈地靠着门看他收拾东西,说:“你又何必出去,少爷没说让你搬离这里。”

“与其等他说一堆刻薄话,还不如我主动搬回去,免得自取其辱。”

“没良心的,少爷怎么对你你心里会不清楚?”

“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在大少爷心里是个心机很深而且心术不正的人,他讨厌我嫌恶我,所以离他远些好。”家乐绷着脸,把随身衣服卷成个小包离开东小院。

叶乘风身体好了些,严密地裹着狐裘出了院门,又朝着外院的东厢房窗根往里看进去。

只见狗熊正横躺在炕上睡得流口水,却不见家乐的身影。

叶乘风气呼呼进去把狗熊打起来:“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那个人哪去了,是不是逃跑了?”

狗熊揉揉眼:“他哪里是那种没担当的人,他说他既然病好了,就不在这里碍着爷的眼了。”

叶乘风气得脸色铁青,怒道:“他想躲着我,我偏不遂他的愿,你去给他说,也不用在厨房挑水劈柴什么的,只在我这院里扫地擦地,如果发现他偷懒,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狗熊眨巴着眼看着他,明显正在琢磨他的用意,叶乘风气得给他一记后脑勺:“我是要把他放在眼皮下面盯着他,防止他偷懒耍滑,或是勾结外人搞什么破坏,懂不?”

“懂,懂,”狗熊一脸茫然地用力点头,“我非常懂哦。”

“你懂个屁,”叶乘风把他踹出去,“你懂了还杵在这里不去办事。”

叶乘风无比郁闷,居然身边没有一个能懂他心思的人,这几个所谓的贴身小厮,就知道吃喝要赏钱,什么都不懂。

狗熊虽然不完全懂,但是仍然去柴房转达了叶乘风的意思,家乐表无表情说:“我还是住在柴房好了,少爷院里的活我按时做就是了。”

“不行,少爷说他要盯着你,防止你使坏和外面的对手见面,所以你还是住在东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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