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白秋对待裴越这个侄子是真的特别照顾的,只不过本来他们的行程里是没有接阿罗机这一项的,但却被白秋在见到了裴越本人之后临时改变了注意。
于是,这一等就是一天。
白秋倒是无所谓等待,他的性子一直都是那样的不温不火,耐心多得是,而且他也带来了笔记本,一杯红茶,休息室里舒服的红色软沙发,这一切足够他坐下来解决一天的公务。虽然白秋这个非执行董事并不会直接参与到公司行政上的事物,但他要做的事情却一点也不轻松,而且还有很多,因为他是负责监督全局、控制整个公司、评估CEO决策的那个人。
而至于年轻气盛,一下机手里除了手机和那把怪乐器之外就一无所有的裴越,他是否能够耐得住,那可就不关白秋的事情了。
其实裴越大可以甩手走人的,不过,最后他还是被裴安之和阿罗这两个人名给联合镇住了。
阿罗在国内业界的地位,裴越也是听过的,毕竟想要回国发展,一些必要的功课他还是做足了的。其实对于白秋关于阿罗的安排,裴越多少还是会感激的,毕竟在阿罗已经功成名就的今天,他可是不会随随便便的再带新人,特别是在阿罗出国学习的阶段,那位更不可能会为了某个人放下学习的机会飞回来……于是,白秋这样的面子可想而知。
但是在硬生生等过了中午饭都不见白秋有所表示的时候,裴越才恍然明白,他这个小叔叔果然跟他老子是打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亲兄弟,吃不得一点亏,记仇又心黑。
无聊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致命的打击,特别是对待还耐不住性子的热血少年。
↑这是白二交给白秋用来教训儿子的方法之一,不过很可惜,白言一直都很乖,白秋学来的这些从来都是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而今天,终于让他和这些招数都有了机会,再看看旁边那位坐没坐相,一脸桀骜不驯样子的裴大少,白秋表示,二哥,你准备的那些调/教儿子的手段是不会被埋没的,果然存在即有存在的理由和价值。
只能说,五年的时间,从T市到S市,职业地位的转换,这些都足够改变一个人,白秋也不会例外。
阿罗的飞机是下午五点左右到的,一个令白秋很满意的时间。那使得他成功的压住了某位太子爷的嚣张气焰,也不会令他错过和他的宝贝儿子每晚不误的一起吃饭的晚餐时间。只能说,这实在是再完美不过了。
虽然说阿罗这次的回国是意外性事件,但为了给裴越铺路,得到消息的媒体还是有很多的,所以阿罗为了不被认出来也是做过一番细心的伪装的。
为了裴越公司是准备高调一点,但也不至于连接机这种事情都一并高调起来。阿罗表示,他可是坐了长达13个多小时的飞机从大洋彼岸彻夜飞回来的,就算是周扒皮家的员工也该有点休息时间的,好比在长途旅行之后他有权利避免被记者的连续骚扰轰炸。
不过,看着眼前那个笑容温和无害的男子,阿罗觉得,也许他真的是卖身了一家比周扒皮还狠的公司……
“哟~”白秋挥手,灿烂的笑容,“欢迎回来,你还好吗?”
“本来很好,但在看见你之后就不好了。”一脸疲倦的阿罗表示,凤眼上挑,嗔怒的样子却反而更有种风情万种在里面。
面对这样的阿罗,白秋其实在初见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公司里的某个明星。
不过,能看见阿罗这个样子的人,也就只能说明了这种人不是准备被阿罗利用到死的,就是正在被利用到死的。
白秋两种都不是,因为他被划分进了朋友的范畴里。
看到白秋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阿罗挑眉,凭借着他事先做的功课,这个桀骜不驯但浑身仿佛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少年应该就是他这次的目的——裴越。阿罗是听过裴越在国外玩乐队时唱的歌的,嗓音真的很难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最主要的是那些歌还都是原创,出自裴越的手笔,很有灵性,以阿罗多年的眼光,只要稍加雕琢,那个孩子会是个最适合走音乐路线的天才,甚至他可以保证他会和他联手再一次缔造一个音乐界的不朽的丰碑。
但是那些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如果不加上裴越那么麻烦的身世背景的话。
面对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阿罗完全有理由相信白秋会把它毫不犹豫的抛给自己。因为这次的任务是艰巨的,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后果,谁也想不到会是什么。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需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简单来说就是裴越本身能够带给公司的利益远不及风险高。
但最令人无奈的是,他们不得不去接下这个风险高于利润的活。阿罗在心里第一千次的诅咒C国所谓的人情文化。
不过,按理说白秋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接机什么的,不会给阿罗带来多少温暖,但麻烦是绝对肯定的,所以白秋应该是不会来接机的,甚至还带上这么一位。除非……阿罗再一次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裴越,然后换来了少年不满的瞪视,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已经炸了毛的小猫。
瞬间,阿罗就觉得他什么都懂了。所以他看了眼白秋,说:“你这叔叔当的可真是辛苦,上教育课呢?我的分成绝对不能低于五五开。”
白秋没有理会阿罗的打趣,只是偏头对一脸不耐烦的裴越说:“听到了吗?好好学着点,那才是语言的艺术,讽刺人都带的是隐形的刺儿,杀人于无形,提刀不见血,毒舌一划,八百里内无人区。顺便,还能勒索外快,实乃居家旅行之必备。”
阿罗听后一脸严肃的对裴越说:“其实这才是你的榜样。”
然后,没等裴越发表一下他对于这两位互相掐架掐的很高兴的大叔的意见,他们就已经迅速被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团团围住了,那架势大有被敌军包围的范儿。
白秋对阿罗耸肩,歉意的笑了笑,不过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完全是都是你跟我斗嘴的错!
阿罗很无力,但他一贯的职业素质已经使得他在记者还没有来得及撒开架势提问的时候,他就已经只身挡在了前面,拿出了一个资深经纪人该有的舍生取义的风范,很好的保护住了白秋和裴越。
之后,在晚上九点五十八分,白秋才艰难的带着裴越开车回到了他家。
门一打开,一团亮黄色的影子就直接朝白秋扑来,顺便配上了极具个人特色的带着颤音的“honey~”,然后在即将扑上来的时候,被白言再一次成功制止。
面对白言脚下的某金黄色的头颅,白秋淡定的表示了无视。然后绕行了。而跟着白秋身后的裴越则一脸阴沉的完全当做根本没有看见的,直接就踩踏了过去。背景音乐是一阵惨叫,配合着美女团们见死不救的风凉惊叹声:“噢,BOSS~”
只能说,那一晚,裴越、卡洛以及阿罗之间对彼此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但在感官上却很好的记住了对方所带给自己的那种不爽感。
第三十五章
当晚,裴越就在白秋家的客房里住了下来。
裴安之并没有打过来电话,裴越也丝毫没有应该给他的父亲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之类的自觉,所以最后还是白秋将电话拨了过去,跟裴安之说了几句。但裴安之除了听到裴越到了的这个消息之后嗯了几声表示知道了,就再没有什么表示了,甚至在白秋主动说要换裴越接电话的时候都被裴安之给制止住了。
“我和他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小越交给你,我放心。”裴安之毫不在意的一语带过,“我最近有事会离开S市一段时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随时保持联系。”
“恩,我知道了,哥。”这五年,白秋对于裴安之的这个称呼也是越来越顺口。
之后裴安之又就白秋的生活状况仔细叮嘱了一番,才挂了电话。面对裴越故作一脸不在意,但其实就差把耳朵贴上来的急切样子,白秋在放下电话后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要论对亲情的渴望,白秋自认他是十分了解那种感觉的,而注定得不到却又想要的那种关怀,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特别是在对方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的时候。而就在白秋挂了电话之后,裴越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失望足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要说裴安之对于这个独子不关心吧,其实也不尽然,如果他真的不关心,他大可以不用麻烦白秋。
但如果硬说裴安之对于裴越有多上心,倒也显得虚假了,就好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跟裴越讲电话的打算,因为他觉得没必要,既然人已经到了白秋这里,并且白秋已经打来电话说一切平安了,那么他就完全不必要浪费那个时间再去对裴越问一遍相同的问题,那毫无意义,有那个美国时间,他宁可多叮嘱一下白秋的日常生活问题,这在他看来才是重中之重。
“小越……”白秋开口叫了声名字,却又突然打住,因为他才发现他的安慰是多么不合适。
裴越昂着下巴,一脸倨傲的毫不示弱的表情,面对白秋的欲言又止,他本就不怎么高兴的心情就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裴安之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强者,那种强大来自于他有一颗常人所不能企及的强大心灵,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冷漠使得他对所有人都是那么一个毫不在乎的态度,哪怕是他的结发妻子。如果他一直这么公平下去,裴越倒不会觉得有多难受,毕竟他已经习惯了每隔几个月才会得到一次很匆忙的电话联系,一切都在习惯中变得理所当然。
但现如今却突然杀出来了一个白秋,打破了裴安之以往全部的惯例,颠覆了大家对于裴安之的主观认识。其实对于白秋这个人,裴越是早有耳闻的,早在他还没有去英国,他上面的那个哥哥还没有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模模糊糊的在印象里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让裴安之对待他人的态度前所未有,那个人占据了裴安之已经彻底冷下去的骨血里最后那一丁点仅存的全部感情,那是他的母亲已经等到绝望都没有得到的东西。
而那个时候,在裴越一家人的认知里,白秋头上的称谓不是裴安之的亲人,还是爱人。
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称呼啊,在小时候的裴越看来,没有比那更恐怖的东西了。他的父亲,他一贯冷血的父亲,竟然会在某一天的时候爱上某个人,并且为其倾其所有,甚至在这个倾尽所有的过程中小心翼翼,匍匐着生怕对方不满意的很低调的侍奉着。
那一切都把裴安之变得不再像是裴安之了。他从来都是肆意妄为、杀伐决断的,但是他却心甘情愿的为了一个人变得不一样了,那种柔软、甜蜜到不再适合裴安之的感觉。
所以对于白秋,裴越对于他的感情是相当的复杂的,特别是在他得知白秋从爱人变成亲人之后。
而现在,他还要面对这个亲人的关怀,真的是别扭到裴越都感觉不真实的地步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裴越相当讨厌白秋这个人。但却又因为今天一天的相处令裴越打心眼里有些触白秋,使得这个从小就习惯了用骄纵的少爷脾气来掩饰自己的太子爷,也变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于是,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的裴越,最后只是对着白秋“哼”了一声,转身就上楼去了。
白秋对白言耸耸肩:“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和睦相处。”
白言撇撇嘴,对于白秋不管怎么改变内在都从未变过的盲目乐观的本质,他却并不太看好。想他和裴越和睦相处,可能吗?单就从裴安之对待自己都比对待裴越上心的这点上,裴越就不可能和他亲密起来。
而且,白言表示,他也对这个堂哥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竟然敢这么不尊重他的白秋,他以为他算什么!
从小就一直很有领地观念的白言,很显然也是被惹毛了,白秋是他绝不会退让的底线。
第二天,白秋依旧把白言送到了卡洛那里,之后开车载着裴越去了他们位于市中心的公司。一整个高大的写字楼都是属于白齐集团的,楼下面那个很有气势的由大理石打造的石碑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公司的名字,而公司名字的旁边周围更是有一些公司这些年捧起来的一线大牌名人的签字烙印。那是白齐的标志,无间之宝,更是S市一个著名的观光景点,很多人都是特意前来,仅仅就是为了和石碑合影。
远望着气势恢宏的石碑,面对那上面真的是用纯金凿刻上去的一笔一划,裴安之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面对那些一线大牌的名字,他不屑一顾的嘲讽的笑了笑,转而他对白秋笃定的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我的名字成为那块碑身价倍增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想把你的名字也刻在那上面?”白秋经过一天的相处已经大概摸透了裴越这个小鬼的说话模式,那就是别扭到死,却又傲慢至极。
裴越昂着下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会让你们求着我把名字刻上去的。”
“呵,”白秋浅笑,小孩子有个理想终归是好的,不过那块石碑可不是那么好上,但是作为长辈,他要给予孩子适当的鼓励,他偏头一笑,“那小越可要努力加油了呐~”
“切,你等着吧,那个日子不远了。”单就以个人天分而言,裴越还是有那个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恩,恩,我会期待的。”白秋笑着回答,但那样的态度却仿佛是在鼓励一个对他说我将来的梦想是成为联合国秘书长的孩子,鼓励着,却全无认真。不得不承认,白秋这么做事故意的,白二的特殊教育理论之一,适当的磨砺以及恰到好处的质疑会让给予孩子更加努力向上的动力。而白秋这些年一直都是这种理论的忠实实践者。
短暂的谈话结束,公司已经近在眼前。
当然,白秋是不会从正门进去的,除非他想要被记者团再包围一次,虽然说这就是在白齐集团自己家的门口了,但要是没有阿罗的那种手段,想要脱身也不容易。
进入地下停车场,将车停在专属于自己的车位上,白秋直接带着裴越坐上了直通他办公室的电梯。按照一般人的传统认知那样,白秋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就是这座写字楼的最高层,那往往也就是顶级权利的象征,白家大姐的办公室以及董事会开会的会议室也在那里。
上去之后,白秋毫无意外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阿罗。
此时的阿罗已经全无昨天晚上的那种疲倦感,当然也没有了那本性暴露、气场全开的造孽样子,他穿着一身笔挺得体的西服,鼻梁上架着造价高昂的没有度数的眼镜,完全一副职场精英的严肃打扮,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苟言笑,这才是一般大家认知里的金牌经纪人阿罗。
阿罗在对待工作上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甚至是有些过于苛责的臻美,这也就是他比白秋早到的原因。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此时站在羊毛地毯上一脸严谨的阿罗,那就是业界没人能够望其项背的传说中的战斗机中的VIP。他手里拿着的那些资料就是他扩军备战前的前期准备,紧随其后的应该就是紧锣密鼓的战斗安排。阿罗喜欢把他的事业比作一场异常艰苦卓绝的斗争,而他就是这场战争的最高长官,他将自己逼上了一种诡异的绝境,仿佛在催眠自己,要想活着他就只能赢得胜利。
虽然白秋不怎么能够理解阿罗这种有些过于狂热的工作理念,但是那并不影响他对于工作时阿罗的欣赏。只能说他能够取得今天的地位,白秋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只要见过阿罗认真工作样子的人,也都不会意外。
对于裴越的前期安排,那就不是白秋需要插手了解的事情了,他是非执行董事,他需要做的工作是监督,而不是插手行政。就像是过去军队打仗时皇上派下来的监军,那不是一个多么讨喜的工作位置,但却对于和白秋一起就掌握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绝对控股权的白家大姐来说,那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除了自家人以外,她很难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