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第二卷+番外——lyrelion
lyrelion  发于:2011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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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岳有些稀奇,崔判官又道:“阴鱼目已收到,有劳陆——你了。”

陆岳一挑眉头,崔判官笑道:“那阴鱼以升仙去了,那阴鱼目已有鬼差转到我手中,你可要看一看?”

陆岳将头扭向一边:“横竖都是要交到你手上,又何必给我看?”却又转过头来,“你不是说要那珠子好了才来见我

?”

崔判官摸着下巴笑了:“这话说的……其实,我也只差这个珠子罢了。”说着便引陆岳进了殿去。

陆岳望着里头儿井井有条的模样,不由摇头道:“这是哪儿?”

崔判官回身看他一眼:“你不记得了?”

陆岳摇首,隔一阵却又抿唇:“……虽不记得,但,甚是熟稔……”

“岂止是熟稔……以前,你几乎不离开这儿的。”崔判官叹口气。

陆岳一怔:“这是何意?”

“你没想起来,是因着喝了方才见的那条河里的水。”崔判官耸耸肩,“可有兴趣再喝一次?”

陆岳摇首:“既然忘了就忘了,何必多此一举。”

崔判官闻言却面色古怪起来,随即耸肩而笑:“果然阿果然……帝君您料事如神分毫不差。”

陆岳诧异举目回身望去,身后却空无一人:“谁?帝君?”

“东岳帝君。”崔判官推开走廊尽头那一间屋子,“你不是没听过吧?”

“陆一?”陆岳皱眉,跟他进屋,举目便见岸上厚厚一叠文书。

“自然不是。”崔判官回身关上门,“难道你觉得他是?”

“你们不都说是?”陆岳有些奇怪为何这屋里没人。

“我们说是就是么?狮四说是就是么?”崔判官转至他身前,突地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帝君——”

陆岳大惊失色,口道:“你开甚么玩笑!”

“他当然不是开玩笑,老哥你啥时候儿才回来啊?!还我的女娲来——”

陆岳再转头,就见方才那一堆文书中爬出个人来,却当日无极山上所见的紫微大帝。此刻紫微大帝散着头发爬出来,

口中只管嚷:“这么多,看死我啦!我不要看了,哥哥你快想起来吧,我再不代你的班儿啦——”

陆岳前后看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十六章

陆岳垂目望着杯中那盈盈亮亮的水:“这就是忘川水?”

“确切说来,该是忘川水加上了孟婆汤。”紫微大帝笑嘻嘻坐在一侧,摇头晃脑看着陆岳道,“哥你快喝了,好想起

我那女娲在哪儿啊。”

陆岳颇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你们一会儿说我是文曲星君,一会儿又说我是东岳帝君,这到底怎么回事?”

崔判官立在一侧微微笑道:“这个,还得问您自个儿。”

“我?”

“这一切,可不都是您设计的么?”

陆岳怔住,低头望着那一杯水:“看样子,我还非喝不可了?”

崔判官只是笑:“您之前转生时只吩咐属下,若是您因着阴鱼丧命下了黄泉,头一件事儿就是给您喝这个。”

陆岳苦笑:“好好好,这可真算是自作自受了。”

崔判官躬身退下:“您慢用,好了的话只管叫人,属下在隔间儿。”竟就去了。紫微大帝本是在一旁嬉笑的,此刻却

也收敛笑容,默默不语。

陆岳心内踌躇,望了一眼紫微大帝,紫微大帝连连摆手抢道:“别找我别问我,我可甚么都不晓得。你那弯弯绕的肠

子,我可一点儿不明白。”

陆岳看着紫微大帝也去了,自个儿觉得索然乏味,低头瞅着那杯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崔判官出得门来,就听牛头来禀,说是有人打进地府了。崔判官将眉毛一挑:“这话倒是稀奇,地府是甚么地方,也

能由得人乱闯不成?”

牛头颇有些为难,上前讪讪道:“来人正是陆一。”

崔判官一怔,随即笑道:“这可好,该来的都赶趟儿。”也不多言便与牛头向地府大门处行,远远就望见奈何桥头立

着两个人。

后首那个一头金发浑身霸气,打头那个发光如黑漆、细如丝,弯弯龙眉,拔萃超群。一双乌目波长眼大。鼻若悬胆山

根饱满,观之脱俗。此刻二人立在桥头,那黑发的垂着眼睛若有所思,金发的满脸怒气,却隐忍不发。

崔判官只望一眼,便瞅见那黑发之人左耳根上有一点黑痣,心头不觉幽幽叹口气。也不多言上前只管打个躬,含笑起

身且看他们做甚么。

“崔判官。”那黑发青年拱手施礼。

“通天教主别来无恙。”崔判官客客气气回了礼。

陆一面上有刹那的不自在,随即深吸口气:“请将我弟弟还来。”

崔判官呵呵笑了:“这话说得崔某可惶恐。这地府拿人自是有规矩的,怎么说的好似崔某人以权谋私了?”

陆一微抿下唇:“我弟弟……当真死了不成?”

“若非死了,牛头马面又怎么勾魂?”

“可他不能死,我……他也不想死!”

“地府拿人只问该不该死,可不问他想不想死。”

“若不是你要他拿甚么寒冰绝龙珠,他断然不会——”

崔判官眼角一挑:“狮四啊,崔某人可不曾想你是个大嘴巴。”

狮四面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坦然道:“他是教主,属下自然有问必答。”

“交给你寒冰绝龙珠就晓得你不会信守承诺。”崔判官淡淡一笑,“不过陆岳是甘愿赴死,你又有何好说的呢?”

陆一皱起眉来:“我并不想他救我,你这是那我要挟他!”

“有甚么仙规是定下了我不能拿你要挟他么?”

陆一顿时愣住,不可置信的仰面望着崔判官:“你……你,你怎能如此无赖?”

“也不知究竟是谁无赖?”崔判官笑容满面,“究竟是谁一心一意帮着妖孽们害得自个儿弟弟——且不管亲是不亲吧

——气急攻心的,也不知究竟是谁甘愿以命偿还害得自个儿师弟愧疚难当的,更不晓得是谁逼着自个儿从小一路长大

的亲人上山下海救命的。”说完这一串崔判官扭头望着狮四道,“不过有这么忠心的奴才在,还怕伺候不出好主子么

?”

狮四面上青一阵白一阵,陆一不可置信的转头道:“狮四,你说!”

狮四左右看看咳嗽一声道:“陆岳为了救教主您,确实上山下海……也确实命丧阴鱼之下,只是……这一切都是崔判

官授意的,于属下无关。”

陆一心里转过几个念头,立时明白过来,不由挑着眉头道:“他定是告诉你,这么一来我的命能救回来,而陆岳他…

…必死无疑,是不是?”

狮四索性将头一扬:“自然如此!”

陆一气得满脸发红:“你你你你……你不晓得他是我弟弟么?!”

“是么?属下只晓得,他是文曲星君,是命中注定要害了教主您的,势必处之而后快。”

陆一气得极点反而笑了出来:“如此说来,你岂非大大的功臣?”说完却又想到甚么,脑中灵光一闪,转头望着崔判

官道,“崔判官,只怕你也没说实话。若他真是文曲星君,为何不见星宿归位?”

崔判官呵呵一笑:“那自然是因着……枉死之人不可往生,须得恕清自身罪孽,您说可是?”

“如何赎清?”

“这阴曹地府,便是赎罪之地。”

陆一一怔,不觉上前揪住崔判官衣襟:“你是说,我弟弟他,受刑了?”

崔判官推开他手拍拍胸前:“这话说得可真不中听。受刑?那也不过是——”

“不过是赎罪?”陆一冷笑一声,“且不管他究竟是甚么神仙,哪儿有神仙受地府刑罚之说?”

“可惜他须得经过地府,才能上天。谁叫他杀甚么不好,偏偏杀了上古神兽阴鱼呢?”崔判官面上似笑非笑瞅了一眼

“不,这是个阴谋……是个计划周详的阴谋!”陆一瞪大眼睛,“你们为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哄骗我弟弟去杀阴

鱼,然后——”

“然后怎样?可别忘了,第一,那阴鱼死了最大的获利者可是通天教主您保住性命;第二,不管陆岳是何人,就按你

们说的是文曲星君吧,怎么也算是自己人,我们哪儿有害自己人的道理?”

陆一不及回话,狮四却面上变色:“自己人?如此说来,你们的目的是——”说罢转头定住陆一。

陆一只觉得那目光中满是怨怼之色,又恨又恼阴毒无比,自个儿不觉后退一步:“狮四,你做甚么?!”

狮四跟进一步紧紧盯着他:“我一直当你是教主,这才一心维护……但你性子软弱,游移不定,哪里有分毫教主英姿

?再如崔判官所言,他们自是一心要铲除教主的,如此说来——”

陆一大惊之下反而想笑:“你的意思,我才是那个甚么劳什子的文曲星——”

话音未落,狮四早已一掌打向陆一胸前。陆一猝不及防顿时中掌,胸中气血翻腾四肢剧痛,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呕出

一口血来。

狮四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原来我狮四竟是有眼无珠,上了你们的大当!”说着便要痛下杀手!

陆一心中凄苦,又道陆岳惨死,万念俱灰,这便闭目等死。谁知狮四那一掌来不及落下,一道金光猛地闪出将陆一团

团围住,狮四只觉得强光刺眼忍不住皱眉推开,心中不敢大意。待得再睁眼,便见面前立着个高个儿青年,相貌堂堂

威武。

“你是……”陆一见这人不知从何而来,而崔判官等人却面带笑容,这便更加吃惊。

“狮四,你这性子还是不改,总有一天害死自个儿。”那青年说话和气,却自有威仪。

“……熊十,你不是死了么?!”狮四目瞪口呆,随即却又恨恨道,“陆一你果然是……”

“果然是谁?是文曲星君,是东岳帝君,还是通天教主?”崔判官仰天长笑,“别说你了,便是我,都分不清。”

陆一惊诧,口不能言,这一耽搁,却又咳嗽不止。

熊十转头看他一眼道:“星君,别来无恙。”

此言一出,莫说是狮四了,便是陆一自个儿,亦是张大了嘴。

熊十躬身行礼:“当日无极山上,帝君与星君危矣,帝君便将我封入星君体内,在耳侧上留一点胎记,便是待星君有

性命之虞时好现身相救。”

“这么说,我才是文曲星君?”陆一愕然。

“自是,不过此生多坎坷,还不是叙旧的时候儿。”熊十略略颔首,转身拦在他身前,“狮四,咱们的恩怨也可一笔

了结。”

狮四哈哈大笑:“莫说你已经死了,便是没死,我也不怕你!”这就瞪大眼睛道,“既然他是文曲星君,那陆岳便是

——”

“便是通天教主么?”有人呵呵一笑,自后而来。

一群人转身望去,但见一人眉眼清远,一袭玄色衣裳款款而来。

崔判官暗中一皱眉,面上却笑道:“帝君。”

狮四皱眉,细细看那人,面目自然是东岳帝君,但眼中流光溢彩,周身飞扬跳脱之色,却不是那沉郁的东岳帝君,故

而踌躇,心中嘀咕周身戒备。

那人行来只摆摆手:“狮四,你胆子太大了,竟是不管我的死活一心要杀这个碍事的文曲星君么?”

此言一出,狮四顿时眼中一烫,单膝跪下道:“教主!”

崔判官叹口气:“帝君曾说,饮下那水,要么是他,要么是通天教主,看来……咱们帝君的命,确实不太好啊……”

“他命自然是不好,不过贱命一条居然几次三番阻我好事,也算他造化!”通天教主哼了一声,甩甩手道,“我的壳

子叫他给毁了,他这壳子,我用着很是难受,狮四啊,咱们回去后先换个身子再说。”

狮四已是说不出话来,周围诸人皆是愣在当下无言。

通天教主行了一步却见牛头马面拦路,这就回身看了一眼崔判官:“怎么,就凭他们几个也想拦住我?”

崔判官眼睛一眯,将手一挥,众人散去。通天教主冷哼一声,与狮四扬长而去。

陆一此时才回过神来:“这,这是——”

崔判官一摆手,面上似笑非笑道:“帝君谋略,又岂是属下能揣测的……”

陆一望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顿时胸中万般凄楚,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十七章

东海某岛,岸边岩石迎风巍然不语,海涛盈天白浪翻滚。空中乌云片片,日光不见。

陆压道君仰卧于岩石之上,左手提着酒葫芦,口里喃喃念着几句词:“潮涌花如雪,浪去空留月。半生混沌过,不记

当年约……”仰头喝得一口,耳侧闻得闷雷,西天边隐隐闪过电来。

那狂风呼啸卷起浪来,急急撞在那岩石之上,溅起数朵浪花,将陆压道君衣角尽数浸湿了。便有一人自浪后轻声笑着

接过口去:“天之岸,海之岩,美景空付无人觉。何须嗟叹此生路,三生石上早已约。”

陆压道君却不曾抬头,眯着眼睛灌下口酒。只将方才那几句翻来覆去的念叨,说一句饮口酒,叹口气,再饮一口,复

又叹气。这般颠来倒去念了不知几回,酒葫芦也倒不出酒来,这便哼笑一声,扬手将那葫芦扔进海中。回首却见那人

递过个葫芦来,陆压道君面无表情接了过去,拔下塞子来满饮一口,抬头望着天上,竟是滴下雨来。

那人方才便行来于陆压道君身侧坐了,纵是递酒淋雨也不多说一个字。

陆压道君斜眼瞅着这人,心中只觉着当真是个好看的青年。那眉眼飞扬神采俊逸,说不出的风流俊俏,这身长脸秀唇

红齿白,道不尽的华贵清远。可惜那斜斜挑起的眼角眉梢,染上几分邪气,纵是如何雍容大方,总还是近于妖邪。陆

压道君不知这心中究竟是悲还是喜,看着雨中两人均未以法术遮蔽雨水,那一滴一滴一点一点竟像是要把个甚么浸透

了泡软了一般。那雨水顺着青年的发梢脸颊滴下,沿着秀美的颈项滑落下来,他只微微皱了皱鼻子,颇有些无可奈何

似的露出个笑来。

陆压道君看着那张脸,幽然叹了口气。

“道君看我这么久,却只是叹气,这可不大像你啊。”那青年终是笑着的,但言语中自有不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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