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秋少棠虽然早就知道李凌霄双腿不能行走的事情,可是看见如此形状的李凌霄还是惊得目瞪口呆,双手不由攥的死紧。
梅寒影也是吃了一惊,原本听闻李凌霄是个潇洒谦和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怎会如此模样,若非见那人虽然腿有残疾。但依然目光清冷坚定,那一身泰然的气质也自有一番韵味,梅寒影都几乎以为这个所谓的神剑门掌门是有人冒充的了。想到此,梅寒影不由提出疑问:“你真的是李凌霄?神剑门的掌门——李凌霄?”
哪知李凌霄却好像愣住了一样,紧紧盯着梅寒影身后的秋少棠,对梅寒影的问话恍如未闻。
李凌霄怔愣的原因自然是发觉了秋少棠的存在,虽然少棠和谢息墨脸上都带着面具,可是相处十载岂是那么容易被骗过的?
秋少棠看见李凌霄的神色就知道他是起了怀疑,心中暗暗叹了一声,果然就算易了容也瞒不过他。只是不知道,这番相见又会惹出多少风波来。上一次他已经跳了崖,这一次……难道要跳河?
梅寒影见那两个人互相对望的样子,就心中窃笑的厉害,也没为李凌霄对他的问话未加回答的事情着恼。不然若是以他往日的性情,单就只李凌霄居然敢无视他的存在这一点,他就可能整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虽然梅寒影没有着恼,屋子里倒还有其他人,莫心绝早就不高兴地道:“李掌门好大的架子啊?”
李凌霄身后的齐雪衣也轻咳了一声暗示李凌霄不要失礼。李凌霄这才如梦初醒的回了神。微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梅寒影,拱了拱手道:“梅公子。”
梅寒影斜挑着眉道:“李掌门急着见我?不知道有何指教?”
李凌霄道:“指教不敢当,只不过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教梅公子。”说完这句话还似是无意地将眼神掠过秋少棠的脸颊。
“哦?”梅寒影有些奇怪,他居然不是为了自己的腿而求他医治,只是想请教事情么?“不知道李掌门想要问的是什么?”
李凌霄看了看秋少棠,终究还是道:“这里恐怕不方便说,请公子明日到我暂住的君悦客栈详谈如何?”
梅寒影此刻对李凌霄是大大的感兴趣,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道:“好,明日午时,我必到君悦客栈找李掌门好好叙叙。”说完一声朗笑,带着自己的僮仆离开了。
“掌门……”齐雪衣看梅寒影已经走了,便问李凌霄要不要先回去,哪知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李凌霄打断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对莫楼主说。”李凌霄淡淡吩咐着身后的神剑门人。
其他门众听了这话便都出了房间。齐雪衣有些疑惑,不由仔细打量了屋子里的几个人一下,细看之下才大吃一惊的发现……刚想开口,便被李凌霄再次打断。
“齐师妹,你也出去吧。”
齐雪衣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转身,出了房门。
秋少棠明白李凌霄是真的认出他们了,不由心中叹了口气。
莫心绝看看李凌霄,一脸不耐地道:“李掌门有何指教?”
第三十五章 纵使相逢又如何
李凌霄看都没看莫心绝,只是紧盯着秋少棠,双唇颤抖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少棠!”
秋少棠叹了口气,摘掉了自己的面具,淡淡应了一声:“掌门。”
“少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会死……”李凌霄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着。
“那掌门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少棠嘴角微带苦笑,似是自嘲地说着:“神剑门的叛徒既然没有死掉,您是不是打算再来一次赶尽杀绝?”
“少棠!”李凌霄看着秋少棠的眼神满是伤痛,却又无法说出更多的话,只是低着头道:“是我错了,不能原谅我么?”
“掌门怎么会错?”少棠的语气中更多了些讥诮,看着李凌霄的眼神只剩冰冷。
“少棠,不,不要这样对我。”李凌霄痛苦地闭上双眼。
“不要如何对你?我似乎并未做任何伤害掌门的事情啊?难道只是站在你的面前就让你痛苦了么?”少棠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刻薄。
“你,恨我?”李凌霄低着头,似是在询问,又似乎是肯定的语气。
少棠一声嗤笑,淡淡道:“恨?没想过。你是神剑门的掌门,站在你的立场上看,当初的一切你都没有做错。更何况,我绝对不会恨你,也没有必要恨你。你知道的,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我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李凌霄全身剧颤,眼眸中升起绝望的悲哀,自己已经被划归于和他无关的人之类了么?曾经那样的亲密,那样的信任,那样的依赖……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么?
是了,是他亲手斩断那一切的,是他亲手把他推向了绝境。如今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李掌门还有别的话要说么?”莫心绝不耐烦的皱起眉,话里的意思竟是要下逐客令了。
李凌霄自知再呆下去,也是无益,便看了看秋少棠,硬是忍住自己的心伤道:“少棠,我早就想明白了,不论如何,你是不会伤害神剑门的。我知道是我不对,也不敢求你原谅,只不过,神剑门毕竟是你的家,累了的话,就回来吧。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也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们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说完竟是真的离开了。可转身之际,口中那涌出的一点腥甜,却硬是被他忍住了。不能再让少棠看见他狼狈软弱的样子了。他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博取同情。
等李凌霄一出了房门,秋少棠暗咒一声“该死”,一掌按碎了旁边的桌子。
“少棠!”谢息墨担忧地看着秋少棠:“不要乱。”这样烦躁的少棠是反常的,可见李凌霄在他心里绝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无所谓。其实这样的大师兄,就连他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更何况是少棠?这段时间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我没事。”少棠稳了稳情绪,安抚了一下谢息墨。不应该为了李凌霄影响到自己的情绪的,更不该为了这个让息墨他们担心。
这个时候莫心绝对着谢息墨使了个眼色。谢息墨一愣,然后对少棠道:“不要想那么多了。小绝刚刚好一点,你好好陪陪他吧。”说着叹了口气,出去了。
秋少棠点了点头,等谢息墨出去了,便坐在莫心绝的床边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莫心绝嘿嘿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这里,很不舒服。”
少棠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莫心绝却突然生了气,一把扯过秋少棠开始撕扯他的衣衫。
“绝!”少棠大惊,按住了莫心绝的手:“你做什么?”
“做什么?”莫心绝冷笑:“上次你说我有伤在身,不肯跟我做,今天我已经好了,你难道还想推脱?”
秋少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抱了抱莫心绝道:“绝,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不说你只是刚刚才好,我……今天实在没有心情。”
“没有心情?为了李凌霄是不是?”莫心绝的表情更加难看:“我知道你喜欢他,看见他那个样子你心疼了是不是?真好啊。你秋少棠就是个念旧情的人,被人那么逼过还是放不下。那我呢?我算什么?那天晚上又算什么?是不是如果我没有中药,你这辈子都不会碰我?你要是就为了负责,压根就甭搭理我。我莫心绝是男人,不会被人上了一次就哭天抢地没脸见人。你要是心里没我,就别在我这装什么深情款款,我不稀罕。”莫心绝越说越是激动,两颊变得红彤彤的。
“绝,你怎么会这么想?”秋少棠摇了摇头,把莫心绝的手握进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喜欢你,我绝对不会碰你,就算你真的因为欲火焚身而死,也不关我的事。想来千秋楼要追究也只会找怜花山庄的麻烦,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那天晚上,虽然你有些不清醒,可我却是认真的。我秋少棠从出生就不懂什么叫负责,也没有必要硬要揽下这种责任来背负。就算我真的是想负责,也是因为你已经在我心里了。”
“真的喜欢我?”莫心绝的语气平静了一点,接着却道:“要我相信你,就证明给我看。”
“真的要我证明?”秋少棠挑眉,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用身体证明?”
莫心绝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要求的,一会儿可不要后悔。”少棠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莫心绝的衣衫。
“鬼才会后悔。”莫心绝不甘示弱地推倒了少棠,索性跨坐在他身上。
因为这个姿势,少棠皱了皱眉头,绝性急的有点反常了。
“绝,你怎么了?”少棠抓住莫心绝的肩膀,担忧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莫心绝瞪大了眼睛,气恼地看着秋少棠:“问我不如问你自己。你为什么要生气?对于你不在意的人和事,你从来就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为了李凌霄,你的情绪波动有多大,你自己心里明白。为了谢息墨也是,为了李凌霄也是,他们总是可以牵动你的情绪。那我呢?你在意我么?”
“绝……”少棠把莫心绝拉的靠在自己怀里,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你?”
“在意我,还一再的拒绝我,是不是非要我再吃一次药,你才肯碰我?”莫心绝又是气恼又是愤恨地瞪着秋少棠,可那微红的脸色,却是说不出的妩媚。
少棠失笑,手指流连在绝那泛着红霞的脸上,笑着道:“第一次对你太狂野了一点,总怕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才一忍再忍,想不到你居然不领情,还要这样误会我的体贴。你说,我怎么罚你才好?”
“谁要你忍了?老子爽的很,你……嗯……”莫心绝突然发不出声息,因为……
月光下交叠的身影,沉重的喘息,诱惑的呻吟,情欲之舞绽开迷离的火花。前一刻沉沦于悲喜苦乐的边缘,下一刻已经升腾至灵爱的天堂。夜,很长……
谢息墨靠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半是无奈,半是安心。要少棠尽快走出阴郁的心情,莫心绝实在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也真亏他做得出来,那种话那种动作,自己是怎么都不会好意思去说去做的吧。谢息墨只在门外留了片刻,就离开了。毕竟知道少棠和别人做这种事情,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吧。想起少棠和自己在床上的样子,谢息墨脸上有点发烫,更是快步离开了莫心绝的门前。
云收雨霁,少棠拥着心绝,淡淡地笑了,声音中有一点点的餍足后的慵懒:“绝,满足了么?”
莫心绝一边轻喘,一边斜了秋少棠一眼:“你,不许问。”脸上更是红的可爱。
少棠挑了挑眉,果真不再问,只是轻轻撩拨了一下心绝额前湿淋淋的长发,眼中是往日没有的戏谑。
看见少棠一副了然的神色,莫心绝更是心中懊恼,别过了脸去。
少棠见莫心绝这般可爱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从床上起了身。
莫心绝见少棠起身,不由愕然。那要走了么?完事之后就要离开,连在他的床上睡一晚都不肯么?想到这里莫心绝突然觉得心里好难过,自己果然还是比不了谢息墨。
哪知下一刻,莫心绝就落入了秋少棠的怀抱。
“该去清洗一下的。”少棠微笑着吻了吻心绝的唇。莫心绝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低着头任由少棠抱到后面去沐浴。
“少棠……”沐浴的时候,莫心绝轻声唤着少棠的名字。
“嗯?”少棠没停下手上的工作,轻嗯了一声表示询问。
“如果心里不好受就不要自己忍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还有谢大哥……”莫心绝尽量委婉地开口。
“怎么突然说这些?”少棠顿了顿,然后继续替莫心绝擦拭身体。
“如果你不开心,我们也都不会开心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接受。不要委屈了自己,你已经委屈自己太久了。”莫心绝叹了口气。
“你指什么?”秋少棠皱起眉,不解地看着莫心绝,绝他不会是说……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李凌霄,就不要再继续折磨他了,折磨他也是折磨你自己,我看着好心疼。”莫心绝眼睛瞟向别处。
“这是真心话?”少棠勾起莫心绝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问的好不轻柔。
“嗯。”莫心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唉!”少棠叹气:“绝,你知道的,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是孤独的,魔教被灭之后,我仅存的一点栖身之地也没有了。到了神剑门,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我觉得解脱了,却仍然恐惧孤独。那时候,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就是大师兄,能给与我温暖的也是大师兄。整整十年,我几乎将他视为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可那时候他的一声令下要至我于死地,却让我硬生生割裂了心。其实细想起来,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任性地要求他把我放在永远第一的地方。真的怪不得他。可是,只因为曾对他用心太重,所以分外不能原谅他吧。”
“或许,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不论你们之间有些什么,都应该有个了断的。这样拖着,伤了你,也伤了他,何苦?”莫心绝撇撇嘴,说的有些苦涩。
“或许是应该好好谈一谈的。”秋少棠点了点头,重新把莫心绝抱回床上:“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莫心绝有些受不住困意的侵袭,一沾了床,便睡了过去。秋少棠揽着他的肩,一脸的平静。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少棠见谢息墨在院子里练剑,便上前和他切磋了一下。本来陪着谢息墨练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当谢息墨第十八次使出“欲断难断”这一招的时候,秋少棠有些明白谢息墨是有话要说了。
“息墨,有话要说就直说好了。”秋少棠收了剑,静静看着谢息墨。
“你去看看大师兄吧。”谢息墨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进了房间。
秋少棠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等他回神之后却有禁不住苦笑。绝也是,墨也是,他们难道不懂么?有些事情虽然不是他愿意的,但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啊……
莫心绝说:“你少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我看着心烦。”
谢息墨说:“你只要对的起你自己,用不着考虑对不对的起别人。”
莫心绝说:“心情不好,就把让你心情不好的麻烦解决掉,不过只能你自己解决。”
谢息墨说:“只要你对得起你自己,就是对得起我了。”
莫心绝说:“感情这种东西,你用不着否定,有时候越是否定越是代表你在意。那会儿,你也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到后来不还是说心里有我?”
谢息墨说:“既然放在你心里了,就别硬往外扯了,扯不出来,自己还疼的半死。我们都是你拒绝过的,如今还不是放不下了?大师兄是更早占据你的,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