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标本 上——公子裳
公子裳  发于:2012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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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特从报纸里抬起头来,面前的玫瑰花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可能是早上刚摘下来的,清香的气息沁入心脾。很久没闻到这种香味的夏尔特闭着眼凑近了花束,等到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其中还夹带着一张邀请卡,邀请卡上绑着一条蓝色的绸带。

“皇家舞会?”有些费力地拿出卡片来,夏尔特诧异于舞会举办的地点,不过看到信末端的金色印章之后,心里的疑惑也就解开了。

“舞会?”在对面坐下的西蒙正整理着桌面上的信件,听到夏尔特的话后瞟了他一眼:“这段时间积压的委托很多,我看你还是别想着享受,不然我们俩下个月可能就要去睡大街。”

放下邀请卡的夏尔特手不自觉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不会又把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拿去救济那些不知道真真假假的孤儿吧?”上次他和西蒙一起去那个孤儿院的时候,就发现那里很不对劲,一查才发现是个以孤儿院为掩护的诈骗窝点,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时也忘记告诉西蒙。

西蒙看他一眼:“你真的以为我是白痴?钱都是在你莫名其妙被抓进去的时候用掉的,反正我们现在都是穷光蛋,开不开工由老板你说了算。”

实际上邀请卡上面的日期距离现在还有半个多月,所以工作与享受其实并不冲突。

在当前的英国,政坛舞台上的主角主要是保守党与自由党。保守党前身为托利党,后改称为保守党。保守党只要指的是维护君主制,君主原则或正统主义原则的政治力量。与自由党轮流执政,逐渐变为大贵族、大地主等保守力量利益的代表。现任首相即是保守党领袖,威灵顿侯爵。自由党,英国资产阶级政党,前身是辉客党,议会改革后,辉客党逐渐转向自由主义,要求自由贸易和政治自由。因自由党是在工业革命与自由贸易的背景中产生和发展的,所以该政党乃是新兴贵族与崛起的工业阶级代表。

保守倾向较为强烈的党派及新贵族与新兴资产阶级倾向改革的新兴力量针锋相对,争斗也逐日升级,激烈残酷。而新兴贵族的佼佼者,则是普利斯公爵与库珀勋爵。

这次的舞会是在皇家宫殿举行,受邀的大部分都是政坛的风雨人物,当然其中也不乏社会名流。虽然此时的英国已是君主立宪制度,但女王对政坛的影响力依然很大。此次由女王亲自举办的舞会,更是受到了整个伦敦乃至英格兰的瞩目。

温莎城堡位于伦敦以西三十二公里的温莎镇,是王室的行宫之一,濒临泰晤士河岸,建筑在一座山岗之上。偌大宏伟的城堡美轮美奂,四周是绿色的草坪和茂密的森林。虽然已进入了夜晚,但在灯火映衬下,蕴含历史气息的古堡更是增添了难掩的神秘气息,灯光也点亮了四周的天空。宽敞的长方形大厅内,屋顶上悬挂着巨大的花型水晶吊灯,淡金色的光芒洒落了装饰奢华的厅堂,猩红色的地毯上也格外耀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又不失优雅的酒香,舒缓的乐音声也揉进了这个格外旖旎的夜晚。

装饰华美,制作精美的裙子铺着地板,举止优雅的淑女们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发出阵阵笑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平整得如同经过了计算般的绅士们则三三两两端着酒杯交谈,他们即使笑着,也带着计算的优雅礼貌,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政治家。

“普利斯公爵阁下。”有着一头棕色头发男子锐利的目光如同苍鹰,但又被脸上的儒雅笑容隐去了那份压迫感,他端着盛满了红色液体的杯子走近了厅堂中耀眼的年轻男子。“好久不见。”

即使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两人交好的样子,年轻的公爵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最近首相大人的改革进行得相当顺利,在这里先恭喜您。您可是今天的主角。”

“主角?”男子扬眉,轻笑着:“不,我可不是主角,今天的主角可是女王陛下,我可不敢跟陛下争光彩。”

知道他话语里暗含的意思,安德烈略微握紧了杯脚之后才继续悠然笑道:“女王是整个国家的象征,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她永远是主角。”

“听说上次普利斯公爵从爱丁堡回来发生了意外?这段时间事情太多,都没去探望。”英气的眉宇是凌厉逼人,男子倾身向前碰上安德烈的杯子,“趁这个机会说声抱歉。”

仰头把酒一饮而干,深色的瞳眸里笑意不减:“首相大人日理万机,还能惦记着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顿了一会儿,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中的酒杯,“倒是上次您在议会大厦外遭到的意外枪击,可让支持您的民众可捏了一把汗,首相大人要加强警戒,否则大英可就失去您这么一位难得的决策者。”

锐利的眼闪过一丝阴霾,但立刻被带起的笑意湮没:“我知道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但也要看他们的本事。”

“不要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今天是女王举办的舞会,我们应该聊些开心的话题。白天被公务缠身,现在应该放松了。”如此针锋相对地揭开对方的伤口,对彼此也没有好处。

舞厅里乐声流淌着,人们交谈和欢笑的声音揉杂着弥漫的酒香和各色香味,轻轻浮浮,蓬松的裙角磨砂着柔软的地毯,繁复精美的高扬帽子戴着白色的绒毛,随着优雅的移动挥落在奢靡气息的空气中,耀眼明亮的灯光更是衬得屋子里原本就精美的摆设更为华美,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带着金色般的光亮。

身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西服的男子此时也踏着脚步走进了舞厅,他悠然地和众多的宾客打完招呼之后,就朝着舞厅里最焦点的地方走去。

“首相大人,真是好久不见。”白色的装束衬着男子儒雅的面容,带着脱熟般的清丽。

“库珀勋爵,我可记得我们几天前才见过。”带着调笑的语气,男子看到人群之中有人向他招手,也就止住了原先想进行的话题:“看来我有些事需要去处理,就先失陪了。”

他走开之后,库珀拍了身边人的肩膀,“跟老狐狸过招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德烈语气淡然:“一样令人厌恶。”

一走进宴会厅,夏尔特就收到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宴会这时也刚好正式开始。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原来的动作,肃穆等待着女王陛下的出场。

举止高雅的妇人被簇拥着迈入大厅,夏尔特低着头,只见得华美的裙摆缓缓拖过鲜红的地毯。

“感谢大家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希望每个客人都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柔和的语调却依然带着威严贵,君主的权威显露无疑:“现在,我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人群恢复了原先的喧闹,想向前走,前路却突兀地让人挡住了。夏尔特抬起眼,看到的就是有着凌厉线条的脸,压迫感迎面而来。这张时常出现在报纸头版上的脸试问有几个人不认识?年轻有为的首相,威灵顿侯爵。

“很荣幸见到伦敦著名的律师,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引人侧目。”说完上面的话,他风度翩翩地朝夏尔特伸出了右手。

诧异地握住伸出过来的手,摆了个样子夏尔特就想走开,对对方显然不想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身在宴会大厅中央,不能失仪,夏尔特愠怒地低声叫道:“首相阁下。”

男人却没有因此松开手,他注视着眼前人的细致轮廓,唇边却是冷意:“在宫廷之中,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我只是提醒坎贝尔律师这个道理。”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慢慢地放松了力道,任由对方把手抽了回去。

夏尔特纠眉,完全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是什么意思。见到手腕上缠绕着的蓝色绸带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个邀请卡是你的?”

“何以见得?”男人有趣地看着他,“邀请的宴客名单可是女王陛下亲自定下的,我可没有这个权利。”

眼前的男人压迫感如此强烈,夏尔特透过他的肩膀巡视偌大的宴会厅,贵族、高级将领、名门闺秀、政客,没有一张他熟悉的脸,一种不安的情绪隐隐升起。

依旧保持着悠然的样貌,夏尔特把视线转回到他身上,“谢谢首相大人的提醒,我会加倍小心。”

说完之后他微微俯下身子,然后就想转身离去。可男人没有这么快放过他的意思,“坎贝尔律师,后会有期。”夏尔特不加理会,匆匆抽身离开。

宴会大厅占地宽广,中间还有许多雕琢精美的石柱,衣香鬓影的宾客,垂吊着的水晶灯,丝绒桌面上精致的美食美酒一览无遗。厅堂四周的几个通道被天花板垂下的轻纱半遮半掩,通道在走廊的淡金色灯光下若隐若现,不知通往何处。

夏尔特辗转着,巡视着这陌生的地方。看来这次的舞会,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既然不是那个人邀请他来的,那么为什么邀请卡上有他的专属印章?按刚才首相的说法,邀请卡都是由女王亲自派发的,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思绪杂乱,夏尔特也没注意就撞到了旁边的人。他回过神来想开口道歉,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傲人面容。

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开了,原本聚焦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随之移开,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看起来名媛淑女,也和那些喜欢谈论是非的普通女人一样,只不过戴上了一层优雅的伪装,实际上和那些站在街头八卦议论他人是非的女人没有本质差别。

在酒色熏染下的宫廷之中,一切都被伪装得体面光鲜。

虽然那个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但夏尔特原本不安着的心,却因此平复下来了。

灯光暗淡了下来,乐曲舒缓的曲调在整个宴会大厅回响起来,今晚整个的节目拉开了序幕。因为这次的特殊安排,宾客们都拿到了装饰华美的面具,暂时抛开身份,这也是女王安排此次舞会的目的之一。压抑算计着的人们,戴上了真正的面具之后,也许就能暂时卸下自己的伪装。

“先生,我能请您跳支舞吗?”女子般甜美的声音在夏尔特耳际响起,似乎隐藏了真是的面容,连一向矜持的淑女也变得大胆了起来。

Chapter18

握住伸过来的纤瘦手臂,夏尔特没有拒绝。在四周的人们都在优雅起舞的时候,若是单独呆在一边,恐怕会吸引更多人的注意,他可不想成为焦点。

蕾丝的裙摆旋转时就像绽放的纯白百合花,旋转的舞步紧随着典雅的乐章,虽是初次见面,两人倒是相当契合。就在乐曲即将迈向一个高峰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揽过了夏尔特的腰,将他带离了女子身边,身着白色西服的男子紧随其后,扶住了女子的腰再次翩然起舞。

“库珀?”两人自小就熟识,就算见不到脸,艾玛也能认出他来。

“嘘。”轻声唤道,半边面具下的唇边带起笑意:“专心享受吧,艾玛小姐。”

“你还真狡猾。”灯火已经变得幽暗,同样修长的身影并未更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近乎拥抱的姿势,鼻息间都是对方熟悉的气味。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显然因为他出现在这个地方而感到疑惑。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迅速拉住闪进一旁轻纱掩盖的通道,大部分的宾客都专注于舞池之中,所以并不需要担心被人看到。

被压制在墙上,脊背带着几分的阴寒,双方戴着的舞会面具还未脱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热吻。侧着脸变化着角度寻找最佳的姿势,潮热的呼吸因双方的唇齿交缠而更为火烫,灼热的触感来势汹汹,使得空气都升到了高温的淫靡。

在这次见面之前,他们已经长达半个月没有见面。一部分原因是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另一方面是怕太过频繁的联系会引起怀疑,毕竟他们的身边,危险还是存在着。两人撕扯着到了一旁的房间,安德烈转动门把,两人就一起撞进了那幽暗的房间里。

“这里……”即使沉溺在几乎迷失了心魄的热吻中,夏尔特脑中还是残存着一丝的清醒。

“放心,不会有人来的。”舔舐着敏感的耳后,感受着那细微的颤动:“这里是我的专属休息室。”

“贵族特权?”夏尔特尾音扬起,被拉下面具的脸庞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水,晶莹的汗水滑下精巧的下巴,虽是无意,却是诱人的风情。

“也可以这么说。”温热的舌尖扫过,在手指之间的敏感带缱绻停留着,带起难以抑制的急促呼吸:“我可不喜欢上面有别人的味道。”

手指曾经受过酷烈的刑罚,伤口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伤痕却还未消去。安德烈一寸一寸地亲吻着,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治愈因他带来的残缺。轻柔却是灼热的触感,让人不由沉沦。

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大厅里的那一幕,夏尔特刚想开口解释,急促的吻又覆了上来,翻转缠绵,让他不由地抓紧了放在对方肩头的手,把原本平整的衣服扯出了褶皱。

紧紧压入墙壁,修长的腿也随之挤入,半侧的脸被扳了过去,浓郁的吻顺着眉间缓缓向下,直至潮湿温热的呼吸流连唇齿之间。深深侵入,再无半分保留,幽暗的灯火下,两具身躯交缠着没有一丝缝隙。

“咚咚咚。”暗红的木门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沉沦迷醉的两个人胶着在一起的呼吸同时一窒,然后对望了一眼。

“什么人?”沉稳的声音与往日无异,似乎房间的旖旎缠绵都只是幻境。

门外静默了一会,不卑不亢的敦实声线传了进来:“公爵阁下,女王陛下想接见坎贝尔律师,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休息。”两人心中皆是一震,大英帝国的统治者果然神通广大,连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踪也在她的掌控中。

指骨分明的手指整理着凌乱的领口,安德烈在夏尔特还微红的侧脸上落下一吻,然后低语了几句。低垂着眉眼的夏尔特蓦然抬眼,然后一瓶红酒就塞到了他手中。

原本安静的房间骤然响起桌椅的碰撞声,紧接着是撕扯的响动,在门外等待的一行人先是保持一贯的礼仪静默着,但更为剧烈的瓷器破碎声让他们开始面面相觑。最后是为首的内侍官再次扣响了房门:“公爵阁下?”

紧闭的门突然被用力拉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平日风度翩翩此刻却显出几分狼狈的年轻公爵,自半敞开的门可以看到地毯上一地的酒瓶碎渣,还有靠着墙壁喘气,抓紧了自己衣领的男子。

刚才的声响不言而喻,门外的一行人也未表现出惊讶,在这奢靡纵情的宫廷中,比这荒诞的数不胜数,早已见怪不怪。听闻年轻的公爵最近正与这混血律师交恶,两人同时出现在舞会上,冲突自然不可避免。紧握的手因为打破的酒瓶流下了鲜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毯上,气氛一时之间安静得有些诡异。宫廷之中流言蜚语流传最是迅速,恐怕不一会这奇异的画面就会传遍整个伦敦上流社会。

“公爵阁下。”内侍官毕竟经历了宫廷中的无数风雨,笑容依然是彬彬有礼,看着已经染湿了半边的华美衣裳,体贴地问道:“需不需要为您重新找来一套替换的礼服?”

毫不在意擦拭手上的血,安德烈越过众人向外走去,唇线冰封。

喘着气的男子已经恢复了冷静,整理完自己被扯乱的衣服,无惧地迎上内侍官投过去的目光。面容冷静,没有因为方才的狼狈而有半分羞愧,眼眸似窗台外的月光,不轻易靠近的清冷。

阅人无数的内侍官自然看出得此人不简单,不过与在上议院拥有一定权势的贵族起冲突并不是明智之举,那些不愿屈服于权势下的人们,下场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展露出私人的情绪,他只是再次传达女王的命令:“坎贝尔律师,陛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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