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病。”萧玉凌非常自豪地说，“从小到大，我装病从来没被拆穿过，连医生也看不出真假。”

“呵～～”沈月朗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我的凌凌真可爱。”

“可爱？”萧玉凌眉毛一挑，“我可是男人。”

“男人也可以可爱啊～你要是觉得不爽，你也说我可爱好了。”

“哼，你不是可爱，是可恨。”萧玉凌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真觉得沈月朗挺可爱。自己怎么随便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他都不露出厌恶的表情呢？难道真是为了骗萧家的钱？“我问你啊，你是不是觉得我随便做什么都可爱？”

“当然不是。”沈月朗微笑着摇摇头，“我做人也是有底线的，比如，你杀了人，放了火，触犯了法律，我就不会觉得你可爱了。”

“那就是说，我只要不触犯法律，就算是触犯了校规也可爱？”

“校规这东西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吧……谁小时候没个顽皮的时候呢？我小学也逃过课。再说了，我的凌凌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就是要这样才可爱啊。”

“……算了，我不和你讨论可不可爱的问题了。”萧玉凌投降了。“你赶快去交申请吧，教务处那帮懒人不是五点过就下班了吗？”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凌凌，我的电脑就给你玩了，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对了，你一会儿是下去食堂吃饭，还是我帮你打上来？”

“懒得下去了，你帮我打吧。别打中午那个估计是面粉做的所谓牛肉了，还是四块钱最贵的呢，他们也真好意思。打点糖醋排骨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排骨也能掺假。”

“那好，一会儿见O（∩_∩）O～”沈月朗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第5章

虽然已经是9月，天还是热得火辣辣的。

只站了一会儿军姿，萧玉凌就“中暑晕倒”了。沈月朗赶紧以送他去医务室为名把他领走了。

“哎，真难受。再站一会儿我真中暑了。”萧玉凌边走边抱怨。

沈月朗把他带到一处树荫处坐下。“凌凌的身体看来不太好？”

“身体倒是没有不好，就是打小就讨厌体育。”

沈月朗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和他一起坐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样东西。“看，你们训练，我也没闲着，我搞到地形图了。“

“……地形图？”萧玉凌一时有点茫然。这是在演电视剧寻找宝藏吗？还地形图？！

“你不是说想去看你大哥吗？所以我就大约摸索了一下这军营的方位啊～～你看，画圈的地方，就是新兵训练的地方。”

“哇，想不到你作案那么专业！”萧玉凌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想成为我的共犯？”

“嗯，我考虑了一下，虽然这里规矩严，但咱们只是学生，又不是当兵的，况且就偷看一眼他们训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国家机密，被抓到了也最多就被骂一顿，你说对吧？”

“对对对，太对了！”这番话简直说到萧玉凌心坎里去了，“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啊。”

“好，说去就去！”沈月朗说着，就把萧玉凌带到了一堵围墙边上。“我研究清楚了，翻过去就能看到了。其他地方都守得严，这里最矮最好爬。”

“……要翻墙啊？”萧玉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体育相关的事，但他又不好意思说他翻不过去，只得直勾勾地看着那堵墙。

“凌凌别怕，我先上去。”沈月朗说着，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然后纵身一跃，轻巧地跃上了墙头，再把树枝伸了出来，“来，我把你拉上来。”

萧玉凌发现事情现在很奇妙。一个书呆子做这种事如此熟练，一个不良少年却畏手畏脚。他心一横，就拉着树枝努力往上爬，在沈月朗的帮助下，总算是艰难地爬了上去。

“好，凌凌真棒！”沈月朗宠溺地笑笑，帮萧玉凌擦了擦大汗淋漓的额头，“现在咱们要跳下去了。”说着，他又是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了下去。

“……树枝呢？”萧玉凌还以为他会和刚才一样伸出树枝给自己抓，却见沈月朗只是笑眯眯地站在下面等着他跳。

沈月朗笑着伸出双臂：“这次咱们不用树枝了。凌凌，你跳下来，我抱住你，保证不让你摔着。相信我。”

“你……你要趁机占我便宜？！”萧玉凌发现自己好像上了他的当。这没上的时候可以不上，可上都上去了，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难道还能不下去不成？！

“哎呀呀～～凌凌都说要和我上床了啊～～抱一下有什么关系？”

“上床是上床！拥抱是拥抱！！你tmd不是说要慢慢发展吗？！”

“呵呵～～凌凌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啊～～好啦，不逗你了。”沈月朗说着，伸出了树枝，“下来吧。”

萧玉凌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是在故意捉弄自己。靠，亏他傻乎乎地差点就当真要往下跳了！！还想着被抱一下反正也不是吃什么大亏呢！！他居然被这个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开玩笑！！世界上只有他萧玉凌玩弄别人，哪儿有别人玩弄他的份儿？！这个沈月朗，看着是头绵羊，原来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萧玉凌一边拉着树枝跳下来，一边在心里恨恨地发誓：沈月朗，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报仇，要狠狠地玩死你！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新兵训练的地方。萧玉凌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大哥了。

他们也在站军姿。但不同于学生军训只是象征性地站一二十分钟或者最多半小时，他们这一站就好几个小时。训练他们的教官手上拿着一根军棍，时不时走到他们跟前纠正他们的姿势，纠正的动作十分粗鲁，甚至还时不时地敲打一下两下。萧玉凌和沈月朗躲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坐着聊了好久的天，他们也还是在重复这样的行为。沈月朗一再问到底哪个是他大哥，萧玉凌只是抿嘴笑着让他猜。但沈月朗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结果来。

这样的情景一直看很快就看腻了，萧玉凌已经快打瞌睡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立刻惊醒了。

只见那教官忽然拿起军棍狠狠地往其中一个人背上打去。那个人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任凭他抽打了许久。其他人也没有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玉凌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期待依旧的场景终于发生了。但他并不十分喜悦，只是觉得很奇怪。简直太奇怪了。所有人都直直地静静地站在那里，萧玉锋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喂……”萧玉凌轻声问沈月朗，“你能看出那个人犯了什么错吗？”

“能看出一点。他站的军姿不够直，臀部肌肉绷得不够紧。不过，那应该是因为他屁股上本来有伤的缘故吧。听说这个叫江朝的军官很暴力，常常对人私下体罚，看来是真的。”

“那，其他人身上有伤吗？”

“似乎都没有。”

这不是很奇怪吗？

在他们萧家那种军事化的管理制度之下训练处的萧玉锋的表现会比其他大学生差？他会在别人都没犯错的时候犯错？这几乎就不可能。

萧玉凌终于知道为什么沈月朗刚才都快把人猜遍了也没猜中了。因为常人都会那么推理。

这件事，只有一种可能。

萧峻也当过兵，而且还曾经位高权重。萧玉凌当然知道以父亲的脾气，不可能吩咐江朝格外优待萧玉锋。但是，他居然还要求对方要对自己的儿子格外严苛。也许这是另一种优待的形势吧，也许这是把萧玉锋往领导干部的方向培养。

但谁稀罕呢？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出来的事吗？这是一个对大儿子一向很满意的父亲送给儿子的礼物吗？萧玉锋会很高兴地接受这份礼物吗？那他现在满脸羞愤又作何解释？

“看够了，我们走吧。”在萧玉凌转身离去的时候，那持续的殴打竟然还没有停止。

萧玉凌觉得心里很难受。早知道会这么难受，他就不自作聪明地来偷看了。为什么？是他在为大哥心痛？不是吧，他不是一向最讨厌这个大哥了吗？是他在为父亲心寒？也不是吧，他不是早就对父亲不抱希望了吗？不明白，真的搞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凌凌，你别难过了。”耳畔响起了沈月朗温柔的声音，“我知道军队的训练严苛得可怕，可是你大哥一定是个很坚强的人，他一定可以克服这一切，成为一个优秀的军官，是不是？”

“你根本不明白。”萧玉凌疲惫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心乱得已经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明白！凌凌是在怕，如果有一天，等你毕业了，父亲也执意要把你送进军队怎么办，对吗？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你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勉强你做。”

“……！”这个人，居然连他内心深处的那点自私都看透了？萧玉凌一声冷笑，“你保护我？你怎么保护我？你凭什么保护我？我们萧家到底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

“你们萧家就是再厉害，他们也不能犯法，不能硬捆着把一个人送进军队吧？”

“那如果我爸打我，打到我答应去参军为止呢？”

“你就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现在虐待亲子也是犯法的！”

“……啊！”萧玉凌忽然发现他的反抗形式原来还可以有另一种思路。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看来他自己也被萧家洗脑了。他顿时变得心情大好。“好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嗯，好……对了，你还没告诉过我到底哪个是你大哥呢？！”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萧玉凌哼着电视剧《小龙人》的插曲，愉快地蹦蹦跳跳地走在回去的小路上。

“我早晚会知道的！”沈月朗表情庄重地发誓。

他们都不知道，有两双眼睛，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报告长官，右边是我弟弟，左边是他们班的导生。他只是想看我一眼，没什么恶意，请求你不要找他麻烦了，我愿意替他承受责罚！您可以为此打我二十下屁股，加在我的账上。”

“哼。”江朝已经命令其他人自由活动了，只和萧玉锋站在一起，“那个什么导生大清早的就在附近晃了好多圈了……至于你那个弟弟，头发留那么长，好像和你很不一样嘛。”

萧玉锋苦笑了一下。“他从小就离经叛道，我们拿他都没办法。你就是向我父亲告状，让父亲打他一顿，他也最多就是乖个几天，没什么意义。”

“告状？你以为我那么无聊？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管教育好我的小兵——也就是你。”

萧玉锋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狠了？”

“萧玉锋不敢。”

“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我明白。”

其实江朝说的只有一半是事实。萧峻的确拜托过他要对萧玉锋格外严加管教，他却认为，对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但真的见了萧玉锋，江朝觉得他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得有点让自己惊讶，也忍不住真的要对他重点培养起来。萧玉锋受罚的时候既羞愤又倔强的坚强，更是让江朝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欣赏，这种欣赏却又让他忍不住对萧玉锋更加严苛，想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到何种程度。可是常常江朝又有些不忍。他很少有不忍的时候。他本不该是如此情绪化。

“一会儿，我会把药拿到你的房间去，给你敷伤。”江朝的语气忽然温柔起来。

“……什么？”萧玉锋不禁愣了一下。

“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会发炎，影响今后的训练，你难道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江朝也感到自己太过温柔，又回到了严肃的语气。

“这……我自己可以处理，不劳烦长官了。”

“胡说！背上和屁股上的伤，自己怎么处理？”

“……”萧玉锋的脸一红。

“还是说，你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的红屁股？”江朝脱了裤子打萧玉锋屁股的时候，都是在私下。

“……多谢长官。”萧玉锋的脸已经红得跟他的屁股差不多了。

第6章

萧玉凌干脆以身体虚弱为名自己一个人先回学校去了——要不是为了偷看萧玉锋一眼，他就直接请假连去都不去了。

沈月朗既然已经跟着班上过去了，怎么也不好因为萧玉凌一个人又跟回去，只好继续在那里度日如年。他最无地自容的一件事是，有一天，他被江朝叫去警告，叫他别再做无聊的事。其实沈月朗也就小学时候逃过课，这么多年也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母亲眼中的好儿子，学校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好榜样。所以长大了第一次做这种事还被抓个现行，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不是为了让他的凌凌高兴，他才不会干这个呢。

萧玉凌回去之后每天都搜到沈月朗发的N条短信，无非就是些生活琐事。

比如：“这几天我不在，没人帮你在食堂打饭了，你有好好吃上饭吗？”

萧玉凌回：“你傻啊？这两天大一新生都不在，总人数少了那么多，食堂还会那么挤？再说了，我现在又没课，犯得着赶着下课高峰时间去吗？”

又比如：“天气有点转凉了，记得加件衣服。”

萧玉凌回：“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呢？！以后不准发这种无聊的短信了。”

沈月朗特听萧玉凌的话，说不发，就真不发了。不过，他每天晚上都会跟萧玉凌发一条“晚安”，因为萧玉凌没说过不可以发这个啊。

沈月朗连寝室的钥匙都配了一把给萧玉凌，所以萧玉凌有事没事就在沈月朗寝室玩电脑，由于太无聊，也开始试着去玩沈月朗最爱的那款网游了。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就给沈月朗打个电话或发发短信，要不就偶尔关心下萧玉璇的情况，日子倒也过得轻松惬意。

有一天，萧玉凌的短信声照例响起来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沈月朗，正想跟他说自己刚才在《侠客情缘》里打到把极品装备，能卖不少rmb呢。结果，发信人显示居然是：萧玉锋。

萧玉凌有点惊讶。218部队有可以对外通信的时间，这倒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萧玉锋很少给他发短信。有事就打电话，没事就不联系，他们兄弟一向都是这样的。

短信内容就更让萧玉凌惊讶了。“沈月朗，男，1990年8月20号生，现年22岁。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母亲，在C市税务局工作。家庭住址C市X街X号。已保研，从小学至今各门成绩优秀。无不良嗜好。无恋爱经历，无性经历。总体情况尚可。”

萧玉凌看着短信愣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回了条：“大哥你调查他干嘛？”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你最近不是和他走得很近吗？如果想找个固定的男朋友，他是个不错的人选。我托大姐调查的情报应该不会有误。”

“是是是，对你们萧家的情报网我从来不怀疑。”萧玉凌回着这条短信，心里更奇怪了。大哥送自己来上学的那天还对他gay的身份深恶痛绝，怎么那么快就和大姐一样惦记着自己要找固定男友的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