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阙——弃子
弃子  发于:2013年12月16日

关灯
护眼

“内忧外患,内忧未平,难抗外患。”

“如果我们现在采取行动,右相便会察觉而不动,我们只能等。”

“是。”

“子鱼最近如何?”苏阙想到半月前让简子鱼从军,就问起子鱼近况。

说到自己爱徒,言安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和些许自豪。

“回主子,子鱼这小子在军中混得正香,你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却能在军中与将士门陈兄道弟,大家反而觉得他这个样子可信。半月来虽然没有大战役,但是这小子在小事上到是出彩,也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加上军中有许多人曾经都受过将军和太子的恩惠,知道子鱼是太子身边的人,也委以重用。”

“子鱼才十三,却行事果决有想法,外冷内热,若好好培养,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苏阙看着窗外的落雪出神。

半月来,御医说父皇的病情有所好转,怕是父皇停止对自己用药了。苏阙百思不解,父皇当初为何对自己用毒?若说示弱引蛇出洞,可是现下是关键时刻,停止用药必定会引起右相的猜疑;若不是为了引右相造反,那又是为了什么?

“言安,你说父皇为什么对自己下毒?”

“主子,皇上这几天闭门不见外人,只有太医院的几名太医可见,臣总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苏阙沉默一阵子,突然想到那日在史府见到随舟的场景,心中突然铮亮却又惶然。

“言安,你去查查叫随舟的人,他身边有一只灰色灵猴。”

“是,主子。”语罢言安就退下,苏阙看着桌上的残简,心中总是弥漫起一股不安,便坐不住就往苏朝靖的寝宫走去。苏阙走到殿门,发现这里的侍卫突然减少,而且都不是熟悉的面孔,而来往的太监宫女也数量锐减,寝宫的殿门紧闭着,四周用黑布帷幔遮上,让人不能窥探一二,门口只有几名侍卫和常常伴在父皇身边的王全。

“父皇,几日未见父皇,儿臣很是挂念。”苏阙跪在寝宫门口大声说道。

王全对苏阙行了礼,这才开口:“待奴才进去通报皇上。”

随着王全小心地推开门,苏阙透过门缝看到殿内,烛火明灭跳动着,对面墙上隐隐约约着两人的身影,苏阙想细看的时候,王全已经关上了大门。半响之后万全打开大门招呼苏阙:“太子,皇上叫你进去。”

苏阙起身随着进入宫殿,扑面而来的药香苦涩,然而在药香中隐约飘着的淡淡的果酒香是苏阙想忘都忘不了的,随着果酒香气入体,苏阙的心也抖动了一番,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走进一看,墙上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只有那依靠在床上的一人,若不是空气中的酒香,苏阙都要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

“太子,找朕有何事?”苏朝靖还是很消瘦的样子,可是与半月前那种全身充斥着悲伤不同,精神却很好,脸颊微红。

苏阙朝苏朝靖行了礼之后才慢慢开口:“父皇,最近太医说父皇病情好转,可是父皇却闭门不见,让儿臣很是担心。殿门紧锁,黑帷遮掩,朝中大臣都在议论纷纷。”

“现在你看到朕就知道朕是否安好了,朝中有你朕很放心,你只管大胆去做就是。”苏朝靖咳嗽了一下,随着身体的抖动,一瓦青色手巾从袖口滑落到床上,苏阙盯着那青瓦色的手巾,心中颤动异常,全身从外到里每个部位都在颤抖,好像全身放在油锅中一样,火热滚烫。

这手帕,是将军的……

苏阙怎么也不能忘记那年雪夜,自己同将军在郁血关慰问将士和百姓。那天风雪异常的大,几乎想要把世界都埋葬起来一般,而许多城外的百姓都遭到雪灾侵害。那天一大早,苏阙刚起床就看到将军和一干将领整装。史长云看到苏阙,上前拉拢苏阙的披风说道:“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有士兵禀报城外有百姓被困在雪中,我和众将领正打算去救援,你身子弱就呆在府衙等着。”

苏阙知道自己身子弱出去也是负担就没有坚持,陆续有被困百姓被送到府衙,府衙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煮热粥的煮热粥,请大夫的请大夫,苏阙看着那些被冻青紫的人,心中撼动,也没有干坐着,同府衙中的人一起行动。

“大哥哥,你长得真漂亮。”一个被苏阙照顾的小女孩盯着苏阙说道。

苏阙对着小女孩笑了笑说:“大哥哥是男孩,不能说漂亮,你这样才是漂亮。”

“是吗?我漂亮吗?呵呵,娘说大哥哥是京城来的好人,是给我们带暖暖的衣服和好吃的食物的,所以我还是觉得大哥哥最漂亮。”

苏阙抚摸着女孩的脑袋,温柔地说:“暖暖的衣服和好吃得食物是皇上给的。”

“哦,那么,皇上是最漂亮的吗?”

身边的人都被小女孩可爱的样子逗乐,苏阙看着府中忙碌的场景,心中很是感动,这里没有宫中的锦衣玉食,可能连温饱都是一个问题,可是每个人都那么淳朴乐观。时间的推移,一群将领都回来了,却惟独不见史长云,苏阙有些着急,就询问时言。

“时副将,将军呢?”

“太子不用担心,将军本来是同我们一起回来的,途中突然说有一重要物件丢了,就返回去寻了。将军功力深厚,不久便能回来。”

“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外面夜色都晚了,雪也越下越大。”

时言憨然而笑:“这我就不大知道,好像是一个青瓦色布巾,从前在军中将军每次作战都会带上,很是重要。”

苏阙没有多语,只是坐在靠门的地方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小易都来催了几遍了,苏阙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虽然知道那人是不会出什么事地,心中却还是不安。至到门口响起士兵的声音:“参见将军。”

苏阙闻声站起走到门口看着从大门进来的人,全身布满白雪,发上眉上,俨然一个老翁。

“阙儿怎么还未睡,都这样晚了。”

“将军深夜未归,我担心。这手巾如此重要吗?”

史长云从怀中掏出手巾,眼神含情地看着:“这手巾是你父皇在我第一次征战的时候为我戴上的,伴我征战几年,没有它我会不习惯。”

“皇上,该喝药了。”

王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阙这才收起视线,恭敬地说:“既然父皇身体渐好,儿臣就放心了,儿臣告退。”

离开寝宫之后,苏阙回头深深地望着紧闭的殿门。

将军,你在,为什么不同阙儿说?阙儿,很想念你。

第二十九章:以命赌你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夜色深沉地让人昏昏欲睡,冷风习习催人回家,偶尔几个赶着回家的人路过在街上漫步的苏阙,瞥了一眼也抵不过寒风就疾步离开。苏阙慢慢地走在街上,神色寥寥。刚才言安的探子回报,随舟这个身份几乎是四年前突然出现一般,几乎三年的卧床医病,大约一年前才好,然后就进入戎国,约莫一月前来到晋国,而四年前,随舟是什么身份在哪里就全然不知。到这个份上,苏阙还不知道随舟是谁,就罔顾他几年的算计了。

往史府的路上,没有花街那种夜生活,两边经闭的门扉和窗户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来,整条街只有天上朦胧的月色点缀着,浸润在寒风中,显得孤寂。苏阙突然停下脚步,静静地伫立在街中,闭上眼睛侧耳听风,听隔世传来的风语,呢喃着谁人的叹息,吹起如水的青丝和衣摆,在空中翻飞纠缠。

阙儿,待我凯旋,定陪你痛饮相思醉……

将军,你若不在人世,答应我的没有做到,我只能怪你却不怨你,可是,为什么你还在人世,伤势已好却不来见我……我要赌一把……

一阵风吹过,苏阙向身后倒去,睫毛在风中颤抖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黑衣人扛起苏阙便没有逗留飞身而去,在屋檐上几个起落,转进一个小巷,回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跟来这才走进一个小屋子。

苏阙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手脚的束缚,将头抬起来的时候,看到右相坐在自己的前面,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心想右相果然按捺不住了。右相发觉苏阙醒了,就满脸笑容谄媚地对苏阙笑:“太子殿下,可总算醒了,老臣本来是打算请太子来老臣府里做客的,无奈我那下人不知分寸竟弄晕了太子,老臣深感自责。”

苏阙淡然地看着眼前还在装模作样的右相,平淡地说:“不知右相请我来有何事?”

“老臣却是有事想同太子殿下商量。”说着就拍了拍手,随着掌声地落下,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驼背老汉,老汉手中拿着一张圣旨。右相从老汉手中接过圣旨,小心翼翼地摊开在苏阙面前,凑到苏阙眼底,让苏阙看仔细。苏阙双眼瞄过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受病害,自觉不久于人世,太子苏阙厚德载物,深得朕心,然念其年幼,感右相几代护主,忠心可表,令右相为摄政王,望其辅助太子,永固我朝。

“太子以为如何?”右相笑眯眯地盯着苏阙,眼里却泛着狠厉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药的匕首,藏在鞘中,随时可能拔出来给你致命的一击。

“右相觉得呢?难道右相这样请我来还有给我回答的机会吗?”苏阙平淡地说,眼里没有丝毫的害怕鱼退缩。“只不过,我怕是要让右相失望了。”

右相听着苏阙的答话,原本笑眯眯的眼睛弧度更加完,全然已经看不到眼,狂妄地笑着:“哈哈……,太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其实老臣也不想这么麻烦,老臣有足够的能力取而代之,只是顾念多年来同皇上和太子的情谊,老臣才废此心机。”

“哦,右相果然是为了晋国鞠躬尽瘁啊,只是我同父皇都不愿承右相这个情。”

“哼,不识好歹。”右相将手中的圣旨扔到火盆中,原来笑着的脸冷了下来,对着驼背老汉使了一个眼色,就阴狠地盯着苏阙。

驼背老汉一步一步地靠近苏阙,枯瘦如木的双手“咯咯”作响,骨头随着动作耸立起来,就像一个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干尸,乌黑的脸上双目前凸,琥珀色的瞳孔骇人。双手覆上苏阙的手臂,只听一声清脆的碎骨之声,苏阙的手臂已经被老汉活生生地折了。锥心的痛楚从手臂传来,苏阙全身冷汗直冒,紧咬牙龈,唇色一瞬间已是发白。

“怎么样?太子,感受如何。现在反悔已是来不及了。”右相挥袖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老汉说:“随便你玩,不过要留下一口气,我还有用。”

老汉听罢对着右相点了点头,就转身看着苏阙,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甚至是痴迷,失水的嘴唇张开“桀桀”地笑,干枯手抚摸上苏阙的脸。

“好久没见过如此完美的一张脸。”老汉从屋中拿出一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各种瓶子和各种大小款式不同的刀、针、剪子等。

“可是不能伤了你的脸,真是遗憾。”老汉叹息了一声,干涩的声音在空中更是恐怖,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其他部位倒也勉强可以把玩。”

说着,从一群东西中精挑细选地拿出一把银制小刀和两个红蓝瓶子。

“这蓝瓶子中装地东西可是会让你欲仙欲死,只要一点点,你就会求着叫我用刀割你的肌肤。然后在伤口中抹上红色瓶子的东西,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就会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你的肌肉就会萎缩,你说是不是很好玩?”老汉拿着东西,转身死死地盯着苏阙,将银刀地刀锋贴在苏阙的脸上,接触处地寒冷让苏阙全身一抖。

“你可要小心,不要乱动,我可不想弄破了这么完美的脸。”说着,刀锋在苏阙的脸上游走,然后跳开苏阙的衣衫,如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因呼吸而上下颤抖着。放下银刀,一手将苏阙的下巴固定住,另一只手拿着蓝色瓶子,要往苏阙嘴中倒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红果从窗外而来,落了老汉手中的瓶子。

“谁?”老汉愤怒地盯着门外,琥珀的光芒四处散着。

来人幷未开口,没给老汉反应的机会就出手,高手交锋,自是一场恶斗,瞬间已是一百多个回合。小屋隐秘,看守的人不多,却个个好手,被刚才惊动,都纷纷显身,来人察觉到敌众我寡,也不恋战,挥手间抛出几枚毒果就抽身飞到屋内,毒果由于内力的震碎毒液四溅,接触到人的肌肤上,竟然将肌肤溶蚀,众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待避开毒液,来人已经带走苏阙隐身在入墨的夜色。

苏阙偎在来人的怀中,闻着熟悉的气味,痛苦竟然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赌对了,将军一直在我身边。

几个回落,来人将苏阙带到史府,细心地放在床上,从怀中拿出一个果子,喂苏阙服下,然后静静地看着苏阙。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却又仿佛说了很多很多话,只是一瞬间的凝视,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一般。来人伸手覆上苏阙的眉眼,细细地抚摸着,眼中流露着思念却又悲伤的目光。

“将军……”苏阙小声地开口。

来人浑身一震,放下手飞身离开,离开前在院中打了一个火石,吵醒府中的人。

管家和小易都急忙往苏阙房中走去,看到苏阙受伤在床上,小易一下子红了眼眶。

“主子,你怎么受伤了?”

管家急忙派下人去请言安,府中又是一阵忙乱。而这一切苏阙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怔怔地望着虚空,心中悲喜交加。

将军,为何……

第三十章:花落人亡

深巷小屋里,灯火幢幢,窗户上映着一个坐着的和几个跪在地上的人影。

“主子,太子被一个黑衣人救走了。”驼背老汉恭敬地说。

右相一脚踢开驼背老汉,右手重重地拍着桌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们都看不住,竟然让他被救走,看来不得不行动了。”

右相看着桌上跳动的火焰,眼神越发阴狠起来,众人大气不敢出,都沉默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右相开口道:“同七皇子说,计划提前,皇宫里的那个人,就要靠七皇子了。”

“是。”驼背老汉应道,就带领其他人退下。

黑夜沉沉,淹没过谁人的眼泪,咽下谁人的呜咽。

苏朝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殿外的刀剑声尖叫声吵醒,睁开眼睛屋外火把通亮,间或划破寂静的剑光明晃晃地映着窗户外的黑幕上,‘吱啦’的一声,划破黑帷的阴沉将沉静的一切打破。刚披上外衣,寝殿的大门就被撞破,王全一骨碌地滚进来,趴在苏朝靖的面前,脖子旁边架着一把剑,而执剑的人却是苏宇。

“咳咳……小宇,王全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你大动刀剑。”苏朝靖冷眼地瞥了一眼说道。

苏宇也没有直面回答,只是很邪魅地笑着,火把映入他的眼里,就如从地狱而来的勾魂者。

“父皇,儿臣来做什么事父皇想必知道了,儿臣也不拐弯抹角了,还请父皇同儿臣走这一趟。”

“小宇是要这皇位?”

“哈哈……”苏宇冷笑,“这皇位送于我,我都不稀罕,又怎会想要。”

苏朝靖不解地看着苏宇,苏宇收起架在王全脖子的剑,指向苏朝靖,原本邪魅的脸现在竟是沉痛万分。

“父皇,我不解,为什么你们都能得到他的关怀,而我却不能?”苏宇惨然一笑,“原本我以为将军爱慕的是皇兄,可笑我一直恨着皇兄,原来不过是我不懂他。”苏宇紧闭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快得让人无法察觉,却又能捕捉到那份悲伤。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